(完)我被网暴是施暴者,被我霸凌的女生笑得极灿烂,可该死的不是我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20 08:17 1

摘要:一切的一切,是因为新来的同事,薛柔,不小心在公司群里发了个链接。

男友发现了我是校园霸凌的施暴者,他让我去死。

站在天台上,下面的人一个个嬉笑着催我赶紧跳。

那个被我霸凌的女生,笑得尤为灿烂。

我浑浑噩噩地迈出脚,一个声音却在耳边响起:

「该死的人不是你。」

1

薛柔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深埋心底的秘密,要藏不住了。

前一天。

我升职加薪,请同事们吃饭,他们发自内心地恭喜我。

我和江屿敲定了结婚的日子,他搂着我一遍一遍地喊老婆。

一切都那么美好,身边的人都那么爱我。

而现在。

我被停职,失魂落魄地从 HR 办公室走出来。

一杯滚烫的咖啡兜头浇下:「霸凌者,该死。」

一句话,像火星落进汽油桶,嘭的一声炸开。

昨天还说着恭喜的人,纷纷走到我的座位旁。

把东西打翻,把资料扔一地,往写着我名字的本子上狠狠踩了两脚。

就在监控之下,光明正大,伸张正义,甚至赢得了赞扬的掌声。

一切的一切,是因为新来的同事,薛柔,不小心在公司群里发了个链接。

没到两分钟,她就撤回了,说抱歉发错。

但足够了。

足够链接被点开、保存、转发。

足够潘多拉魔盒张开血盆大口。

那个链接是高中校园论坛的一个旧帖,里面有一幅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图片——

薛柔跪在我面前,我一下又一下地往她脸上扇巴掌。

楼盖得很高,讨论激烈,每一层都在声讨我,为我安排最惨烈的死法。

这么多年过去,帖子被重新翻出来,依然能激起无数人的愤怒。

我冲回座位,他们正在撕扯我的包。

那是我妈花了小半年时间,亲手钩织的,现在却被划烂成了一团碎布。

被刀割碎的仿佛是我的心脏,我不管不顾地夺下,任由手掌被划破,鲜血淋漓。

一旁的薛柔却夸张地瑟缩了一下,猛地站起身:「对、对不起,林繁繁,我不是故意的。」

立马有人挡在她身前:「怕什么!这种霸凌者的真实嘴脸,就应该公之于众,被大家唾弃!」

太正义凛然。

以至于看不到薛柔唇边,那抹一闪而过的笑意。

2

我仓皇逃出办公楼,残余的咖啡还在顺着头发往下淌。

路人纷纷侧目,司机师傅担心弄脏车子而拒载。

突然从 007 变成无限假期,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叮。」

一条陌生号码的信息。

「林繁繁,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紧跟着,新的信息跳出来。

「相信我吧哈哈哈哈哈哈。」

长长一串的嘲讽,刺得我眼睛生疼,怒火控制不住地涌上心口。

我气昏了头,想也不想地接起振个不停的电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面愣了愣,一声轻叹像是释然:「原来你真是这种人啊。」

来电人是我闺蜜。

不等我开口,她取消了晚上的聚会,匆忙挂掉电话,甚至没有给出理由。

看着黑掉的屏幕,我手心冰冷,不好的预感慢慢升起。

回到家,本以为会空无一人,没想到江屿已经回来了。

我鼻尖一酸,扑过去把脸埋进他怀里。

就像每一次梦中惊醒时那样。

但这次,他没有搂住我柔声安慰。

反而冷冷地推开。

眼中的厌恶,和那些同事如出一辙。

「林繁繁,我们分手吧。」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即便再故作坚强,现在也终于难以支撑。

我喉咙发紧,呜咽着问为什么。

江屿却懒得再说话,低头回了个信息,继续往行李箱里装东西。

我下意识地打开手机。

朋友圈里,江屿破天荒地发了动态。

他转了一条同城热搜,配字:「已分手,知人知面不知心。」

刚发出不久,已经有了很多共同好友的点赞。

我颤抖着手点开热搜。

瞬间,浑身战栗,寒气从脚底直直钻入头顶。

旧帖链接里的图文,在热搜里被提炼精简,一条一条描述着我高中时如何恶劣地霸凌同学。

不止,还有「最新进展」。

我满身脏污,抱着被划烂的包,孤零零地站在所有同事对面。

办公室里不知谁拍的照片,配上血红的花字:「报应!」

就连江屿的那条朋友圈,也被截图发了出来。

热度很高,留言很多:「解气!大快人心!」

「看长相还以为是个温柔的小姐姐,没想到上学的时候竟然霸凌别人,那个动图里她扇了多少个巴掌啊!」

「霸凌者都该下地狱好吗?麻烦大家网暴她,扒出来她的住址。」

也有一条留言格格不入:「srds,只打了一巴掌吧,那个动图明显 P 过了。」

有人在下面回:「一巴掌也是霸凌,而且谁知道没被拍到的地方,她做过什么呢。」

很快,那条留言被删除。

手指机械地在屏幕上滑动,我的眼前只剩一片空白。

直到手机拿不稳被摔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我才终于找回自己沙哑的声音:「江屿,你不问我一下吗?

「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都不问我一下吗?」

HR 不加询问,以我可能影响公司业务为由,停掉我的工作。

闺蜜不加询问,取消掉我们计划很久的聚会,把我拉黑。

好,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毕竟只是同事和朋友,大家可以说不了解我的为人,担心被牵连,所以优先考虑自己的利益和我切割。

可江屿不一样。

他是即将要与我结婚、成为融入彼此生命和骨血的另一半的人。

面对流言,他怎么能不经询问,就这么轻易地推开我呢?

甚至,他以最亲近的人的身份,决绝地为我盖棺定罪,成为了别人刺向我的一把刀。

「好,我问。」江屿皱眉,「图里那个逼人下跪、打人耳光的是不是你?」

我深深吸气,讷讷地张开口:「是。但是——」

他冷笑着打断:「那没什么好说的,你霸凌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

「幸好我在结婚前看清了你,分手吧。」

在江屿摔门出去之前,我拦住了他。

无力地问:「究竟是你看清了我,还是你看上了别人?」

刚才,我看到了他聊天框里对方的头像。

是薛柔。

那一刻,他为什么直接给我打上霸凌者标签、为什么大张旗鼓地专门发了条朋友圈。

都有了解释。

真好笑。

我们俩在一起那天几乎无人知晓,分手这天反倒轰轰烈烈。

江屿完全没有被拆穿后的心虚,「反霸凌」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没错,我既看清了你,也喜欢上了小柔。她那么好的女孩,全都被你给毁了!」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甩上。

我跌坐在地上,神经质地笑出了声。

被毁掉的人,究竟是谁?

仅仅一天,世界崩塌,我失去了一切。

所有人都恨我,美好的生活被夷为废墟。

但这是,第二次了。

3

天台,夜风微凉,我却感觉不到。

心里的温度早就冷到了冰点。

深埋已久的画面重新在眼前浮现。

高中那年,我爸因流言去世。

但死亡不是终点,反倒为流言加了一把火,更凶猛地扑向两个家庭。

我找到薛柔,愤怒地质问。

她当场下跪,声泪俱下地道歉,拉着我的手贴在脸上,哀求我打她出气。

多年后我才意识到,她措辞巧妙,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刺激我敏感的神经。

但当时的我浑然未觉,痛苦和仇恨裹挟,我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求我原谅?除非你去死!」

却不曾想,更恐怖的噩梦开始了。

薛柔拍下视频,找人 P 图传到网上,用颜料画出满身伤痕,指挥小姐妹在论坛里带节奏抹黑我。

黑的被洗成白的,错的被说成对的。

下一秒。

画面转换,被打的人变成了我。

同学们举着手机质问。

图片里,我打人的那一幕被一遍遍循环。

紧跟着的一张图,是薛柔满脸的泪,遍体鳞伤。

他们高喊:「校园霸凌的人应该下地狱!」

剃掉我的头发,在我身上写满「流氓女儿去死」。

扯烂我的衣服,把我推进男厕所。

每揍我一拳,昂首挺胸,像正义的英雄一样赢得一片掌声。

没有人问图片是不是被加工造假,没有人问从我爸到我,真相到底是什么。

只有狂欢。

只有我站在走廊边时,一声一声「快跳啊,跳下来赎罪」的狂欢。

于是。

砰!

4

一声巨响,我从回忆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天台边。

脚下不稳,围栏又不高。

我一个趔趄,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天台外。

耳边风声呼啸,脚下湿滑没有着力点,手的力气又不足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真的要摔下去了吗?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电光石火之间,一双强有力的手拉住了我的手腕。

猛地一拽,把我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咚咚咚的心跳声,如鼓喧嚣,透过胸腔传来,震动着我的耳膜。

「林繁繁,你在做什么蠢事!」

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脸色吓得惨白,手臂把我整个人紧紧圈住。

惊魂未定,我仰头:「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楚深泽,我的直属领导。

一起打拼多年,连跳槽都带着我的那种。

今天我被 HR 叫去谈话时,他在去国外出差的飞机上。

此刻,不该出现在这里。

一贯运筹帷幄的人,现在气急败坏,咬牙切齿:「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环顾四周,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如果我说,是想来天台吹吹风,你信吗?」

楚深泽给我一个看傻子的眼神:「落地后我看到了消息,立马买票回来,还好赶上了……」

他没说下去,倒是狠狠给了我一个脑瓜崩:「消息还都是别人发的,遇到事情你为什么不找我?!

「被欺负成这样,让哥给你主持公道啊!」

我看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扯了扯唇角,苦笑:「主持公道?你不会是要把我这个霸凌者亲手推下去吧。」

楚深泽简直要被气炸了,恨恨的表情像是要吃人。

但下一秒,他眼神一软。

附在我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扣住我的后脑,将我的脸埋在他胸口:「别逞强了。我知道的,你才是被霸凌的人。别人不信你,但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林繁繁,别做傻事,让我帮你好吗?」

祈求的话音,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仿佛还心有余悸。

这一刻,我忍了一天的眼泪,终于汹涌落下。

相知相交的闺蜜、谈婚论嫁的男友,在我百口莫辩时轻易地抛弃了我。

职场共事的上司,反倒说了解我,说我才是被霸凌的人。

何其讽刺。

我吸吸鼻子,在楚深泽背上轻轻拍了拍:「放心,我不会跳的。

「这样做不但证明不了自己,还会被他们说心虚,坐实了身上的脏水。」

这是多年前,我爸和我,两个人亲身用鲜血验证过的道理。

暗夜无星。

我仰头看向无尽的夜空,忽然笑了:「老大,有一个词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相不相信,其实,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人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我不可能任由薛柔第二次毁掉我的生活。

这一次,主导一切的人,也该换成我了。

楚深泽眸色晦暗不明,盯着我看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林繁繁,保护好自己,还有,让我帮你。」

黑夜笼罩的一隅。

楚深泽脱下风衣将我裹住,并肩站在我身边。

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温热气息,似乎让我看到了一丝星光。

5

从天台下来,回到门口。

楚深泽突然捂住了我的眼睛:「好机会啊,快快快,告诉我你家的密码。」

痞里痞气的调调。

我想抬手拉开他,却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

了然地妥协。

趁他低头输密码,我偷偷睁开眼。

果然,门上被泼了大片血红的油漆。

触目惊心。

从同事、闺蜜、男友,到现在,连住处都失守了。

人们都有朴素的正义感,但平时不怎么表现。

通常在面对弱小和无法反抗的人时,这些正义感才会展现得淋漓尽致。

楚深泽转身,我乖顺地继续闭眼,任由他保护着我走进去。

打开灯的瞬间,他看着满屋狼藉,眉头拧紧:「这些人竟然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掏出手机要报警。

我拦住,扯扯唇角:「是江屿翻的,他搬走了。」

外人带来的伤害有限,最深的伤痕,往往是所谓的自己人造成的。

楚深泽沉默地握住我的手腕,用指腹轻轻捻了捻,像在安抚。

我反手在他手背上拍了拍。

其实,相比较我,楚深泽看起来才更疲惫。

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露着青胡茬,英俊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憔悴。

能想象回程有多仓促和焦急。

我喉咙酸胀,想开口。

「别说谢,真想谢的话,就去我那里住。」

楚深泽抢先一步说。

6

我身心俱疲,四周又潜藏着未知的危机,只能跟楚深泽回家。

晚上,他把我安排在客房。

自己抱着个垫子,在旁边打地铺。

见我有所顾虑,他做作地拢了拢睡衣领口。

「别看了。我坐了一天飞机,现在整个人软手软脚,还在云里飘着呢。」

忽然又挑起一侧唇角,笑得漫不经心。

「倒是给了你可乘之机,要不要把握一下?」

看楚深泽一本正经说胡话的样子,我气得捶了他一拳。

心头倒被烘得暖洋洋的。

躺了很久,翻来覆去,我忍不住小声问:「老大,其实帖子里那个图是真的,当年,我也确实说过想弄死薛柔。你不讨厌我吗?」

本以为楚深泽睡着了,没想到他却很快回应,声音清醒:「真的不代表是事实,事实也不一定就是真相。开局一张图,后面全靠编,你见得还不多吗?

「林繁繁,你可以不相信自己,但你不能不信我。你听着,哥永远相信你。」

惨白的月光下,我笑得凄然:「但多少人只是兴奋地吃瓜,根本不在意真相,肆意地攻击我。

「老大,如果你帮我,也会是这样的下场,你不怕吗?」

楚深泽似乎想了很久,半晌才回答:「怕呀,我都要怕死了。」

呼吸之间,我捏紧的手指倏然放开。

终于啊。

他终于意识到了其中的危险,明白正确的选择应该是站在我的对立面。

「要不,你今晚哄着哥睡吧。」

紧接着,楚深泽不正经的音调响起。

眼泪刚刚才滑出眼眶,我就被气笑了。

抄起枕头丢过去,他稳稳接住,还哎呦哎呦地喊疼,嘟嘟囔囔地抱怨我没大没小。

我当然明白。

平日里气场强大的上司,在不遗余力地逗我开心。

一夜无梦,第二天才想起,我忘了吃助睡的药。

睡眠障碍很多年了,却在这样的危急时刻,难得有了一次好眠。

7

我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楚深泽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林经理,下一步什么安排?」他问。

我明白他的潜台词,捧起豆浆喝了一口,温度刚好。

「回公司呗。你是我直系领导,你没发话,我不认那个停职的通知。」

如果刚才那句是试探,现在,楚深泽显然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眼神欣慰:「我就知道,我们家林繁繁,不会那么容易认输。」

当然。

我曾经输掉一切。

这一次,不但不能输,一定要赢,还要赢得精彩。

楚深泽慢悠悠地搅动咖啡,饶有兴致地问:「说说,计划是什么?」

我默默放下豆浆。

避开他的视线不敢看,犹豫地开口:「老大,如果我想让你也被停职呢?」

楚深泽动作顿住。

突然靠近,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抬起:「林繁繁,我跟你洗脑过多少次了,咱们俩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进同退。

「看来还是我做得不够,不够让你信任。在我这里,你想要的,可以随便提。停职算什么。」

信任。

很多年没再想起过这个词了。

没人知道,薛柔曾经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对她曾经也是那么信任。

眼底蓦然泛起酸涩,我紧急拍开他的手,捂住脸找借口。

「你把我捏疼了。」

楚深泽好笑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好好好,哥错了,让你捏回来。」

刚走进办公室,里面热络的交谈声瞬间消失。

几个人紧盯着我和楚深泽往董事长办公室方向走。

以前总是蹭车蹭饭的小跟班,像是急着划清界限,当着众人的面,愤怒地冲我呸了一声。

我脚步不停,选择无视。

「放心,等着看哥的表演。」

进门前,楚深泽面容冷峻地整理好西装,但冲我比了个很中二的手势。

8

在来公司的路上,我又问了一遍。

真的要这么帮我吗?

楚深泽正在事业上升期,已经升到了副总,下一步有望成为总经理。

当时,他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加重音调:「林繁繁,这份破工作哪有你重要。」

说到一半,突然自嘲地轻笑:「你应该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其实是我在连累你。」

被薛柔污蔑校园霸凌,是我一辈子的噩梦。

但噩梦重演,一天之内铺天盖地毁掉我的一切,不是薛柔的手笔。

这件事背后,是职场的权力斗争。

谁让楚深泽和我都是空降的呢,谁让我跟着他一年连升两次呢?

太扎眼,就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这波,我们是互相连累。

跟楚深泽一起进去董事长办公室的,还有他的竞争对手。

隔音不错,争吵声传不出来,只能偶尔听到拍桌子和砸杯子的声音。

我等在门外,心脏在煎熬中快要停止跳动。

薛柔走了过来,脸上挂着假笑,眼神挑衅:「林繁繁,别挣扎了,你赢不过我的。」

我在心底叹了口气。

游戏才刚刚开始,这个蠢货,就已经把自己当成赢家了。

但说实话,我也能理解。

因为对于薛柔来说,整个学生时代,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标杆。

她总是输给我这个「别人家的孩子」。

中考。

薛柔卡着分数线考进了 A 市一中。

而我成绩全市第五,实在厌烦了一中和二中的轮番争抢,随便选了个离家近的学校。

高考。

即便被薛柔摧毁生活,我不得不休学一年,转学重念高三,依然考上了重点大学。

她做梦都想去的那所。

而她自己,发挥失常得离谱,最后上了个三本,甚至没有选择复读。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失笑。

真正的霸凌者,当然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冤枉你的人,比你都清楚你有多冤枉。

所以我猜,她大概也会像我一样,每晚从噩梦中惊醒,急于逃离那个充斥着血腥味的地方。

现在。

时隔多年,再次狭路相逢,她又使出这些肮脏的手段。

但我之前没有被打败,这一次,更不会放在眼里。

倒是她,心底的恐惧已经消失了吗?我不信。

我平静地看向薛柔,故意压低声音:「你相信因果报应吗?薛柔。」

在她疑惑的视线中,我勾起唇角,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昨晚我爸跟我说,想来看看你。」

薛柔脸色发紧,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你、你说什么疯话呢,你爸死了多少年了。」

「是啊,很多年了。」我猛地欺近,将手机屏幕直直怼到她面前,「你不记得他了吗?但他可不会忘了你。」

那上面,是我爸事故现场的照片。

他躺在血泊中,头被摔得扭曲变形。

「啊!」薛柔瞳孔骤缩,惊叫出声,退了两步倚着墙不停发抖。

看到旁边的同事纷纷走过来,她又故作柔弱,哭哭啼啼道歉。

可怜的外表下,她眸色晦暗,说出的话恐怖至极:「林繁繁,你别用神神鬼鬼的吓唬我,我不信。

「你爸早就死了,他能来报复我的话,你也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

我压了压不住上扬的唇角:「哦,是吗?那你的声音别发抖啊。」

9

楚深泽从董事长办公室走出来,表情凝重:「哥好没本领,不但斗争失败,还被削藩了。」

身后,张副总春风得意。

他拍拍楚深泽的肩膀,笑得轻蔑:「小楚啊,林繁繁确实是你的得力干将,可惜,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不过停职了也好,你们为公司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是时候该休息一下了。」

这位就是权力斗争的另一方。

他是薛柔的上司,推波助澜,将薛柔翻出来的陈年旧事大肆宣扬。

薛柔的目标是我。

而张副总的目标是楚深泽。

这一点,我能看懂,楚深泽自然看得更明白。

但他还是按照对方设下的圈套,一步步越走越深。

先是撂下重要客户,不管不顾地跑回国找我。

现在又不服从公司的决定,跟董事长拍桌子,自己也被停职。

我眼眶微热,眼中雾气弥漫。

张副总看到我身边的薛柔,玩味地笑了,随手指了指:「小薛啊,以后林繁繁手上的项目,就交给你好了。」

薛柔大喜过望,本来苍白的脸色瞬间被治愈,冲张副总猛点头:「张总您放心!我一定做出好成绩让您看。」

余光瞟向我,充满了挑衅。

但她不知道,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

办公室里。

一开始只有我一个人在准备交接。

这下好了,楚深泽也要收拾东西,把手头的几个重要客户交出去。

特别是昨天本来要拜访的、刚达成合作意向的战略客户。

关上办公室的门,楚深泽一改在外面的颓丧。

「快,庆祝一下,给我 5!」甚至还有些激动。

双双被停职,还要庆祝,大概也就我们两个神经病了。

「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走到我身边,靠得很近,淡淡的薄荷香萦绕。

从昨天知道我和江屿分手后,楚深泽就有意无意地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但我不着痕迹地往旁边侧了侧,再次把距离拉开。

现在还不是时候。

「会有人帮我们做的,咱们只需要等着。」

等着这件事被进一步闹大。

我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看了无数次的热搜。

果然,新的帖子发布:「公司副总因为袒护霸凌者,被连累停职。」

好事者 po 出最新进展,还把我们在董事长门口的照片发到了网上。

原本略略降下去的热度,又续上了一把火。

「老大,你做好准备了?」我定定看向楚深泽,「网暴要吞噬的下一个目标,很快就要变成你了。」

他长腿轻巧一迈,漫不经心地往桌边一靠:「当然。

「如果我说,我已经准备了很久,你会相信吗?」

被我错开的距离再次拉近,太故意了。

10

交接很快完成。

薛柔对进入公司后的第一个项目非常看重,摩拳擦掌想做出成绩。

一再跟我确认,我交接给她的材料有没有问题。

问有什么用,自己去看啊。我很想这样回。

但我清楚得很,她业务能力太差,就算有问题也看不出来。

「我没那么傻,搞这种小手段,只会方便你去网上发帖,继续引导大家对我的网暴,不是吗?」我坦然回答。

她满意地点头,对着交接清单又确认了一遍:「你能认清现实就好。」

「真的没问题吗?」走出公司,楚深泽偷偷跟我咬耳朵。

被害得这么惨,我当然不可能只拿一张照片吓唬薛柔了事。

「但材料确实没动手脚。」我直视前方,大步流星地朝他的车走过去。

背后传来了然的轻笑。

跟我预想得差不多。

楚深泽也被网暴了。

网友比背调公司都给力,不只扒出了他的简历,连私生活都不放过:

「袒护霸凌者,那不也是霸凌吗?狗男人肯定也有黑料,大家继续扒!」

「这男的好像很有钱啊,那个霸凌婊不会是去卖的吧?」

「xx 配狗,人性扭曲道德沦丧,给我锁死祝福。」

我和楚深泽,就像两只被扒光了供人围观的动物,任何人都可以冲我们发泄不满。

一打开手机,刀锋便顺着电波唰唰扎向心口,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总是冷不防被戳得体无完肤。

此刻,我无比庆幸自己住在楚深泽这里,而不是一个人被逼到发疯。

楚深泽没收了我的手机,催我重拾画笔,还自告奋勇当模特。

「长得越帅,责任越重。哥就勉为其难,当你的灵感缪斯吧。」

我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但又不得不承认,楚深泽的长相确实很让人心动。

五官凌厉精致,透着冷冷的距离感,可但凡他一笑,仿佛冰雪初融,窥见春光。

好看是好看,模特总是乱动。

头疼。

楚深泽时不时掏出手机翻看评论,有时会找人把涉及我们隐私的帖子删掉,有时跟我分享网友们的大聪明发言,逗我开心:「这么久远的照片都能被扒出来,可以啊,哥真的是从小帅到大。

「他们这算是在嗑我们的 CP 吗?林繁繁,你要不考虑考虑跟哥在一起吧,嗑死他们。

「我去,高中也被扒了,连我上过 A 市一中……」

他猛地打住。

紧张地看向我。

画纸上,我一笔画偏,长长的一条线横亘整个画面,快要完成的素描被毁。

迎上我的视线,楚深泽慌张地站起身:「我再去看看厨房的鸡汤。」

「你刚从厨房出来。」我淡淡开口,「你上过 A 市一中?你也是那所学校的?」

楚深泽张了张口,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徒然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子。

这个举动毫无意义。

只能证明他的心虚。

我强作平静,绕到他身后,抽出手机。

屏幕中间,是楚深泽学生证的照片。

A 市一中。

跟我同级。

下面,网友评论:「妈的,狗男女当时竟然在同一个学校,他俩肯定一起霸凌的别人!」

平静的假象难以维持,我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如坠冰窟:「楚深泽,在当时那件事里,你是什么角色?

「霸凌者?还是旁观的帮凶?」

开口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冷。

11

我无差别地憎恨着那所学校里的每一个人。

那场霸凌持续了一年半,整个高中的一半时间。

以一个关于我爸的谣言为起点,在我爸因事故去世后达到高潮。

而后,开启新的篇章——

诬陷我霸凌,引导全校打着「反霸凌」的旗号,对我轮番施暴。

最后的结局是我从楼上摔下来,休学,转校。

之所以说是「摔」,因为我不是自己主动跳的。

身体悬空的瞬间,我看到了薛柔带着残忍笑容的脸。

那像梦魇一样长的一年半里,老师和同学,被「绝对正确」裹挟。

要么对我施暴,要么远远旁观,即便我报警也无济于事。

他们像凶手和帮凶一样默契。

所以,直到今日,我依然无差别地憎恨着那所学校里的每一个人。

只是我怎么都没想到,楚深泽也是其中一员。

绝境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曾是将我拽入深渊的水草之一,这个认知简直让我崩溃。

是霸凌者还是帮凶?

我问出这个问题,却不想要任何回答。

无论哪一个,都会让我勉强支撑的精神彻底坍塌。

楚深泽望着我,脸上血色尽褪,犹豫很久,轻声开口:「如果我说是,你能给我机会解释吗?」

我颓然坐下,心口的疼痛几乎窒息。

楚深泽在我面前蹲下身,小心翼翼扒开我攥紧的手指。

掌心,笔尖被我捏断,扎进肉里。

他缓慢轻柔地拔出断掉的笔尖,抽出纸巾,按在不停冒出的血珠上。

起身去翻找药箱,帮我处理伤口。

共事多年来,表面冷厉,一直照顾我感受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霸凌者呢?

我想不通。

「你说吧。只要你说,我都相信。」

心中还没下决定,但嘴上已经先一步妥协了。

楚深泽蹲在我身前,仰头看着我,眸中闪着细碎的光。

「林繁繁,其实我骗了你。」他轻笑。

12

「其实我不是从小帅到大。

「学生证上的照片你看到了吧,很胖,那是我高一刚入校的样子。

「当年,你是年级第一,长得漂亮,是很多男生偷偷暗恋的女神,也包括我。

「但我成绩差,因为吃药的原因,人长得也胖。同学们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都喊我胖子胖子。

「你肯定不知道,你是第一个问我叫什么名字的人,问完以后跟别人说,不能给同学起外号,这样不尊重人。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你跟我说话这事,我又挨了一顿揍,但一点都不生气,还偷偷开心了一个星期。

「高一下学期,我爸妈离异,我妈带我到国外看病。临走前,我在你们班门口晃了好几天。

「我想道别,但又怕你不记得我。没想到你不但认出了我,还叫出了我的名字,鼓励我好好养病好好学习。」

楚深泽提起当年的很多细节,越说眼睛越亮。

仿佛这段回忆一直被好好珍藏,时不时放在心底回味。

但我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他说的,我都不记得了。

关于一中的一切记忆,无论是好是坏,我通通打包,封锁在了心底。

只记得痛苦的感觉就好,只要不忘记滔天的恨意就好。

那些美好过去,是发生在另一个林繁繁身上的,而她早就死在了谣言里。

楚深泽握住我的膝盖,轻轻地揉捏。

眼中的光亮逐渐熄灭,戾气升腾。

「后来,当我知道你的那些恐怖遭遇,心疼得差点疯掉,我不管不顾地飞回国,但怎么都找不到你。

「看到校园论坛里,曾经暗恋你把你当做女神的人,在那场狂欢里却以毁掉你为乐,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他们。

「但我最恨的,是我自己。」

再抬头,楚深泽的脸上湿了一片。

「我恨我自己,当时不应该去国外。如果那时候我在,一定不会让他们那么欺负你。

「我不在意他们对我的霸凌,但是林繁繁,我在意你,我会为你拼命。

「至少,至少我能第一时间把你送到医院,而不是让你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这样,腿上留下残疾。

当时,我被薛柔从二楼推下。

幸好落下的地方是一片草地,没有生命危险。

但小孩子们的恶意能有多恐怖呢?

救护车来到校园门口,不知在谁带领下,他们竟然乌泱泱地把医生团团围住,拦住给我救治的人。

暴力被当做正义,鲜血成了功勋。

我躺在血泊中,看着明明离我几步远,却一直走不到身边的医护人员,再次明白了人性之恶。

最后,因为救治被耽误,我的腿落下了残疾。

后来转校,走路都要拄着拐杖,新的同学只知道我是个脚部有残疾的人。

他们不会相信,一年前,我不光学习好,还很擅长跑步,运动会上名次拿到手软。

即便这些年坚持复建,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但走路时左脚微跛,无法掩饰。

阴雨天腿疼到死去活来,无法根治。

一场校园霸凌给人留下的印记,能有多深刻?

那个自称是受害者的薛柔,她有吗?她知道吗?

我妈一遍一遍地安抚我,让我不要被那些渣滓毁掉。

但我们都知道,早就被毁掉了,美好的东西,早就被毁得不留痕迹。

甚至连回忆,都被我刻意抹杀。

不敢回想。

13

尘封的记忆汹涌袭来,我几乎失控,颤抖着抱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喘着粗气。

楚深泽起身拥住了我。

宽阔的肩膀笼罩,手臂不断加重力道,仿佛撑出一道最安全、最温暖的屏障。

「没事了,都过去了,繁繁。那些人很快会得到报应的。」

他在我耳边低声喃喃,一点点抚平我的伤痛。

我终于明白,第一次见楚深泽,他身上奇异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了。

也想通了他为什么总在我面前自称「哥」,凡事都下意识地保护我。

多年来,因为脚的缘故,我找工作常常受挫,他跳槽时谈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带着我。

甚至夸张到,他先问我想去哪个公司,自己跳过去,再把我带上。

每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他还会找各种理由给我放假,办公桌的第一层抽屉里,永远摆的是药和暖水袋。

楚深泽对我的关心,超出了正常的上下级关系。

这一点我一直清楚。

但我不敢回应。

有自己身体的原因,也怕他知道我那些不堪的过去。

现在一切了然,楚深泽甚至比我自己都了解,那些不堪的,以及灿烂的过往,他都知道。

但义无反顾地选择与我同进同退。

眼角的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多年来压抑的委屈终于找到宣泄口,我哭到无法喘息。

恨是不会催生眼泪的。

哪怕当年被从楼上推下来,伤筋断骨的疼痛,还有一众的哄笑,都没让我哭过一回。

但在爱意面前,人会放下所有心防。

短短的几天,我在楚深泽面前的眼泪像是没有断过。

他将我按进怀里,一下一下抚着我的头发,轻声安慰:「会好的,都会好的。」

是的,会好的。

现在的我,无比相信。

电话铃声煞风景地响起,是薛柔。

我按下接听键,不掩饰自己浓重的鼻音。

薛柔听到我的声音,微微一愣,随即心情大好:「林繁繁,又被骂哭了?」

「有什么事,快说。」我淡淡开口。

「当然是想见你啦,你给我的东西还不够。」

14

薛柔显然并没有过得很好。

眼下乌青一片,脸色泛着不健康的蜡黄。

但她精神似乎不错,因为可以继续讽刺我而感到亢奋。

我忽略掉她挑衅的话,清了清嗓子。

「这个战略合作项目刚刚启动,我还没来得及写方案,不算交接遗漏。这一点,哪怕你去问张副总,他也会认可的。」

「那你就帮我写呗,反正你现在停职了,也没事情做。」薛柔歪着脑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气得想笑。

「你的工作凭什么要我来做?再怎么说,我在公司里也算个老人,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张副总?」

薛柔吸了口奶茶,不紧不慢地开口:「当然不怕,反而,怕的应该是你。

「林繁繁,多亏你的提醒,我才想起来,你爸当年的视频我还存着呢。

「现在的网络可比以前发达多了。你说,如果我发到网上,全国人民都会知道,你是流氓的女儿了吧。」

我腾地站起来。

凳子被带倒,在安静的店里发出哐当巨响。

虽然这些都在计划之内,但当薛柔恬不知耻地提起我爸,我心中还是止不住地涌起怒火。

「明天给你。」我抓起包离开。

「做得认真一点哦。」背后,薛柔闲闲出声。

方案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但我又专门誊抄了一遍。

楚深泽见我专门戴上 N95 口罩,手上还戴着橡胶手套,凑过来,笑得意味深长:

「呦呵,看来这次的材料有问题啊。」

我挥挥手赶他离开。

「当然有问题,有很多问题。但我打赌,薛柔那个蠢货一个都发现不了。」

现在,在楚深泽面前,我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堪,将一切都呈现给他。

他的反应依然出乎我的意料。

没有惊慌和鄙夷,反倒心疼我压在心底多年的委屈。

楚深泽也拿起一只口罩戴上:「哥帮你一起。」

15

餐厅。

拿给薛柔的方案有厚厚一沓。

数据翔实,图表清晰,文字简练。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满意地勾起唇角:「林繁繁,你现在终于学乖了。」

我慢吞吞地吃着饭,不打算回应。

薛柔摇摇头,像胜利者一样,做出一副感慨的样子:「如果你当年能这么乖、这么懂事,我估计也不会对你下死手。

「可惜那时候你不够灵活变通,不帮我写作业,也不帮我作弊,自己还总考那么高分,害我被我爸打。」

施暴者即便再故作可怜地解释,也无法掩盖自己动机是出于自私。

我懒得争辩,只垂眸安静地盯着薛柔的脸。

两天不见,她更憔悴了。

眼中的红血丝比之前更明显。

「薛柔,你是不是见到我爸了?」我随意地问。

她原本夹了一棵菜,但筷子一僵,菜重新落入盘子中,油花四溅。

良久,突然嗬嗬地笑起来。

「林繁繁,你这样装神弄鬼有什么意义?还是说你被网友们骂傻了?」

说辞显然早有准备,但身体的反应却是如临大敌。

我抿起唇轻笑。

走过去,坐在薛柔身边,伸手抚了抚她僵直的背。

「没什么,我爸说他见过你了,还给你留了个小礼物。」

回到家,我给江屿打了个电话。

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他一直不接,换了楚深泽的号码才打通。

「放心,我不是来跟你求复合的。」第一句话,我就帮他打消了顾虑。

「我是想问一下,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块银质的老式怀表?

「老物件不值什么钱,但很神奇的是它能安神,随身带着,或者放在枕头下,比药都管用。

「最近怎么都找不到了,我失眠越来越严重,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

江屿当然说没有。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

心虚到这种份上,让人只觉得可笑。

我把手机还给楚深泽,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着。似乎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但楚深泽并不伸手接,幽幽怨怨地盯着我看:「你之前,是真的想嫁给这个渣男?」

我懒腰伸到一半,差点岔气。

说实话,当初我是故意接触江屿的。

他跟薛柔认识,但关系又没那么密切,从他那里,我侧面打听过薛柔的一些事。

但我不知道他喜欢薛柔,毕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这么作践自己。

喜欢过是真的,想过结婚是真的,现在失望至极也是真的。

「可能是我看人方面确实有点问题吧。」我扯扯唇角。

楚深泽急切地把我拥住:「才不是,你这么多年都坚定不移地跟着我,这个眼光就很不错。」

他下巴抵在我头顶,声线放得很低。

「知道吗?你告诉我你打算结婚那天,我快气疯了。

「想了一百个方案,准备把你抢过来,但又怕伤到你的心,最后一个都没执行。

「当时我真想冲过去说,那男的就是个渣渣,可是看到你难得那么开心,就想着再让你乐一会儿好了,真等遇到事儿了,哥再给你摆平就是了。」

「可不甘心,还是不甘心啊。」楚深泽咂咂嘴,直直地盯着我。

「林繁繁,有没有可能,你给哥升一下职,让哥从上司变成你的老公?」

16

信息量太大,我大脑一片空白。

「什么意思?没听懂。」我怔怔地开口。

楚深泽顿了顿,耳尖后知后觉地发红,气急败坏:「意思是,我在跟你表白!听懂了吗?」

听懂了,太过直白,甚至不能再装傻了。

我慌乱地躲开他的视线。

下巴却被托起,被迫仰起脸。

下一秒,温暖湿润的唇压下来。

「反正你早晚都会答应的,我只是先收点利息。」

干完坏事,楚深泽一本正经地胡诌,但很快,又红着脸躲进厨房,落荒而逃。

我摸了摸发烫的唇,压抑不住嘴角。

确实啊,无论早晚,这件事总会过去的。

到时候就可以真正地开启新生活了。

再次接到薛柔的电话,声音中满是哭腔的人变成了她。

几乎是歇斯底里:「林繁繁,我就知道你 TM 没安好心,故意害我!」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会安什么好心。

给薛柔的方案里,我故意把重要参数点错了一个小数位。

很低级的错误,但对公司来说,真金白银的损失却高达千万。

我赌薛柔看不出来。

我还赌张副总就算看出来,也会故意放任不管。

毕竟搞走了楚深泽之后,薛柔就变成一颗废棋,早点找理由开掉才能安心。

看来,我都赌对了。

这次,轮到我不紧不慢看戏一样。

「你可别乱说啊,那个方案是你自己写的。如果让别人知道你连写方案都不会,那就更糟糕了。」

薛柔一口气憋在胸腔,声音变得狠厉:

「好啊,你等着,林繁繁你给我等着!」

撂下电话,我安静地窝在沙发里。

等着。

没过多久,楚深泽急匆匆地走过来,欲言又止。

「繁繁,有人发了新帖子,你看到了吗?」

我抱着膝盖,缓缓抬起头:「是不是我爸当年的那个视频?」

网上的热点瞬息万变,但关于我霸凌的话题,再一次续上热度,真难得。

新的帖子是一个多年前的视频。

很模糊。

不是因为时间久远而模糊,当年被薛柔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模糊。

视频的内容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一个男人俯身撑在一个女人身上。

一声接一声的粗喘。

男人是我爸,女人是薛柔的后妈。

光天化日,两个人都穿着衣服。

但模糊的画面和清晰的声音,足够让小镇上的人想入非非,编排出无数精彩的故事。

在这种编排之下,两个家庭陷入崩溃。

我爸更是被贴上「流氓」的标签,出门就被人嬉笑着指指点点。

直至精神恍惚,遭遇车祸去世。

薛柔的后妈也好不到哪去,刚和薛柔爸领证没多久,就匆匆办了离婚,后来听说精神出了问题。

这个视频,是一切的起源。

薛柔终于拿出来了。

我闭了闭眼,缓缓勾起唇角。

她以为自己是最大的赢家,她以为我早已没有还手之力。

却不知道,既然亮出了底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个一个甩出王炸。

17

我从沙发上跳起。

却扑进了楚深泽的怀里。

他垂眸观察我的脸色,急切地安慰:「别担心别担心,这件事我能帮你!」

在我狐疑之际,楚深泽从保险箱里翻出一个 U 盘,插上电脑。

点开,里面是我爸的视频。

清晰版的。

视频的内容一目了然,他正俯身帮薛柔的后妈做心肺复苏。

我爸是送水工。送水时,碰到薛柔的后妈突发心梗倒地。

好在我爸学过急救知识,及时为她做了心肺复苏,争取到了送医抢救的时间。

心肺复苏强度很高,特别消耗体力,因为按压得太久,我爸累到手臂发抖,气喘吁吁。

本是救人的好事。

薛柔却因为不满她的后妈,也存心想报复我,故意模糊掉视频,找人大肆传播谣言。

两个家庭陷入舆论的旋涡,我爸被泼一身脏水,我和我妈也各种遭人白眼。

即便如此,我爸依然觉得,能救人一命,不亏。

亏的是某些人的良心。

楚深泽播放完视频,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手,怕我想不开似的。

「我一直在想办法找这个视频,但弄到之后,又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一直没敢说。」

我默了默,抽出手,掏出手机。

里面,同样清晰版的视频,我一直都存着。

就是在等着这一天。

「你是怎么弄到的?」楚深泽惊讶地问。

「我找到了帮薛柔处理视频和 P 图的那个人。」我说。

「——然后给了他钱。」

「——然后跟他交了朋友。」

我们俩同时开口。

给钱的是他,交朋友的是我。

楚深泽觉得自己是个大冤种。

当年,处理图片和视频还是个有难度的技术活,薛柔显然没这个本事。

所以我想方设法找到那个帮她的人,好在对方是个爱炫耀的大嘴巴,找起来并不难。

然后,我加了他的好友,装作哥们一样时不时聊聊天,吹吹牛。

花了不少功夫,才诱哄着要到那个视频。

我半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楚深泽。

「可以啊,背着我找到了这么关键的证据,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他嗫嚅着后退:「不是故意瞒你的,不过,还真有。」

18

在舆论开始攻击我爸妈之前,楚深泽找人 po 出了清晰版的视频。

攻击我们可以,但攻击长辈就太下作了,他说。

现在,薛柔手里的底牌出尽。

轮到我们了。

用魔法打败魔法,我们也找人发帖,说出真相,带起节奏。

楚深泽弄到的证据,除了清晰版的视频,还有更关键的:——薛柔和小姐妹们谋划整个事件的过程,被其中一个人录了下来。

画面中,她眉飞色舞,唇角挂着残忍的笑意,几句话轻飘飘地定人生死。

楚深泽给得实在太多了,那个录视频的人还提供了一段自白的音频。

「我录下来,是因为我也害怕。

「薛柔和林繁繁以前是好闺蜜,林繁繁对她很好,但薛柔还是下这种狠手。我怕她哪一天跟我翻脸,也会这样搞死我。」

看吧,耀武扬威的霸凌者,其实懦弱至极。

很快,吃瓜群众纷纷倒戈。

「我就说啊,那个被打的女孩面相刻薄,打她肯定是有原因的。」

「天啊,这也太恶毒了吧!人家救了你妈,你却把人家祸害成这样,这种人不死个 10086 次都不足以解恨!」

「太惨了太惨了,就因为一张图一个视频,全家人都被毁了,霸凌和造谣的人都下地狱吧!」

同样汹涌的恶意。

这次被淹没的人却是薛柔。

她疯了一样地给我打电话,就连江屿都把我拉出黑名单,不停地发信息哀求。

求什么呢?

求我不要说出真相。

但我偏要说,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怒和委屈,都要说出来。

舆论声势够大,反转也足够彻底。

才堪堪洗去笼罩我们一家多年的阴霾。

这下子,曾经噤若寒蝉的闺蜜、朋友、同事,纷纷站出来为我打抱不平。

开始摆事实讲道理,论证我为人正直。

就像失忆了一样,不记得前几天还急于和我撇清关系。

凌晨。

薛柔再次打电话过来。

说外面不停有人拍她的门,她快吓死了,求我帮她说说话,告诉网友们我已经原谅她了。

声音脆弱无助,很像当年她跪在我身前哀求的样子。

「我明天会去一趟公司,到时候见吧。」我挂掉电话。

一只手臂缠在我腰上,向后一捞,我的后背贴在温暖的胸膛。

楚深泽不满地嘟囔:「睡觉呢,专心一点。」

19

那场霸凌的后遗症之一,是多年来我一直被严重的睡眠障碍困扰。

最近,睡眠质量终于有了好转。

大病将愈。

今天要去趟公司,给整件事做一个漂亮的收尾。

楚深泽建议我穿得艳丽一些,告诉薛柔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我拒绝了。

这一仗,横亘青春近十年。

我没有输,但永远都算不上赢。

我穿得很素净,连妆都没有化,就跟楚深泽一起回到公司。

即便有了心理准备,见到薛柔,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她整整瘦了一圈,几乎脱了相,脸色蜡黄,憔悴又疲惫。

神经兮兮地咕咕哝哝着什么。

我和楚深泽是被叫回来救场的。

之前薛柔的失误,是张副总有意为之,但他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把她开掉,烫手山芋就砸在了手里。

战略合作伙伴以对接人私德有问题为由,专门派了人过来重谈合作事宜。

明明是一场正式的商务谈判,对方每每聊起的,却是网上盛传的八卦,集火在薛柔身上。

看着对方的代表和楚深泽一唱一和打配合,我心下了然。

怪不得,总奇怪计划为什么执行得过于顺利。

原来是有人在背后一直默默帮我。

薛柔故意让我坐在她旁边,寄期望于我能帮她说说话。

但我只沉默着看戏。

看这场曾在我身上上演过的戏码,换成她来当女主角,能有怎样的精彩呈现。

合作方追问网上的爆料,质疑薛柔的品行,连带着打趣张副总挑人的眼光独到。

一句一句,戳得两人脸色发白。

后来,薛柔眼神涣散,从口袋里掏出个什么,哆哆嗦嗦捏在手里,像护身符一样。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

惊讶道,「薛柔,你拿的这个怀表,是我爸送给你的礼物吗?」

她缓缓转过头,声音虚弱无力。

「什、什么意思?你别乱说,这是我男朋友给我的。」

我指了指她的掌心:「不信,你可以打开怀表的背面。」

薛柔额头渗出薄薄的汗,手指僵硬又急切地抠开。

只看了一眼,啊的一声惨叫,把怀表扔了出去。

那里面,装了一张小小的照片,我们的全家福。

薛柔控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浑身战栗地往桌子下躲。

倏然间,又低低地笑起来。

「不会的,他都死了还怎么来报复我,我不怕的,他死了我就不怕了……」

薛柔,疯了。

20

一张照片、一只怀表,还有铺天盖地的言论,能逼疯一个人吗?

当然还不止。

我一开始交接给薛柔的材料,字面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纸张被我洒了一些干扰神经的药物。

不多,查也查不出来,但能让她神经紧绷,入睡困难。

最后那份方案上,我放的药物更多,因为料想她不敢拿出来,只会在家里偷偷地看。

那些纸上药物的剂量,足够让她像我一样,晚上时不时被噩梦惊醒。

同样的药,怀表里也有。

看着薛柔睡眠越来越差,那么爱她的江屿,听我说起怀表「神奇」的安神作用,想必会急不可耐地拿给女友带在身边。

我赌对了一切。

其实,一边做着这些事,我一边在心底唾弃着自己。

我妈总提醒我不要被坏人摧毁,但每每这时,我都能真切地感受到,我里里外外都被毁掉了。

我厌恶我自己。

午夜梦回,楚深泽却拥着我,在我耳边一遍一遍说,不是的。

真正让薛柔发疯的,是她内心的恐惧,是她手上沾染的鲜血。

薛柔口齿不清地咒骂我,扑过来想撕扯我的衣服。

这次,同事们挡在了我身前,义正词严:「恶毒的疯子,赶紧去死吧!」

董事长亲自挽留我和楚深泽,但我们都拒绝了。

倒不是说有多怨恨公司。

只是,事情结束了。

这座城市、这家公司,是我专门选的。

城市是薛柔生活的地方,公司是她所在行业的顶尖。

她大张旗鼓地想要第二次毁掉我,拿我当投名状来获得事业机会。

却不知道,我谋划已久,求之不得。

新一轮的网暴还在继续,讽刺过我的人、当年参与霸凌的同学,都没有逃脱。

但我已经懒得再去看了。

没有正义,只有狂欢,谁都可能是下一个。

对于江屿,我报了警。

除了怀表之外,他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还顺走了我不少东西。

林林总总加起来,够得上立案金额。

当时他以为我这辈子完了,没有精力去追究。

可惜峰回路转,如今他苦苦哀求,说要给我补偿。

但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在给自己补偿啊,不然为什么选择在他考公的公示阶段报案呢?

见我不肯撤销,他骂骂咧咧地咒骂我恶毒。

我失笑。

「不然呢?你指望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以德报怨吗?那我何以报德?」

对于薛柔,其实我还留了一招王炸。

本来不打算甩出来,但有人先我一步在网上发布。

她的私密视频。

社会性死亡,比任何审判都要恐怖。

热度再起,网友们惊呼瓜多到吃不完了。

那个帮她 P 图做视频的人,常年都在敲诈她,黑进她电脑摄像头,录下了很多视频。

薛柔看到我爸那个清晰版的视频后,一气之下跟他撕了起来。

却不曾想,与虎谋皮,终将被反噬。

让我意外的是,我还收到了一封特殊的感谢信。

薛柔后妈还有个儿子,他联系到我,说谢谢我多年后能澄清一切。

但我没有接受。

「我澄清是为了我家人,为了我自己。你妈妈的那份,应该你去做。

「当年,你没有站出来,甚至我们同在一中你都没有为我说过话,今天,你也不要用这个感谢去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你该做的没有做到,别太轻易放过自己。」

21

尘埃落定。

我收拾好心情,跟楚深泽回去看我妈。

她现在一个人在农村,生活闲适,种种菜养养鸡,过得很舒服。

像个一生都顺顺利利没有烦恼的老太太。

谁都想不到,当年我家陷入绝望时,是她坚强地给了我们鼓励,成为我们的支撑。

「妈。」我扑过去,把头埋在她怀里。

她笑呵呵地搂住我,慈爱地在我背上轻抚。

回到家,她拿出一个崭新的钩织包,最边上照例绣了个黄灿灿的太阳。

没有问为什么我没有背之前的包。

这是多年来她给我的提醒,也是给我的祝福。

希望无论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在黑暗中屈服。

以前,每每看到这个绣花,我都觉得心虚。

但这次,我开心地亲吻上去。

心里亮亮堂堂,不再惧怕阳光的审视。

本来我还在犹豫该怎么介绍楚深泽,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很熟识的样子。

「妈,你怎么认识我上司的?」我问。

我妈愣了愣:「上司?小楚不是你男朋友吗?」

破案了。

原来楚深泽之前偷偷联系过我妈。

当时我正处在舆论的旋涡中,我以为我妈住在农村,年纪也大了,应该不了解网上的这些消息。

但为人父母者,似乎存在某种有心电感应。

莫名心慌了许久之后,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被楚深泽接到了。

楚深泽没有隐瞒,大概说明了我遇到的一些问题,并且做了保证,一定会照顾好我。

后来两个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直到这次被我发现。

「辛苦你了,也辛苦小楚了。」我妈强忍着泪意,眼眶发红。

我帮她擦擦眼角:「没事的,以后不会有人再对我们指指点点了,网上都说我们全家是大好人呢。」

我妈破涕为笑,心疼地看着我:「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不要被他们影响。」

我点点头:「但想拥抱阳光,最好的办法是赶走黑暗。以前我们没办法,现在我有能力了,一定会为家里讨回公道。

「更何况,还有这个男朋友在帮我呢。」

我冲楚深泽狡黠一笑。

晚上。

我习惯性地跟楚深泽走进一个房间,关灯前才意识到好像不太对劲儿。

我妈竟然也没有提醒。

我跳下床,打算冲过去告诉我妈,真的是盖棉被纯聊天的那种睡觉,千万不要多想。

楚深泽嬉笑着把我捞回来。

从被子里摸出一个本本。

「喂!你怎么有我们家户口本?」我呆住。

「咱妈给的呀!」楚深泽改口快得过分。

看他眼中跳动着炽热的光,我不安地抱起枕头想走。

楚深泽挡在门口。

「不用问,咱妈肯定会多想的,为人子女,最重要的是孝顺。

「繁繁乖,咱们今晚就不聊天了,受累多做一点。」

整个人被打横抱起,抱到床上。

我脑中一片空白,半推半就之间,楚深泽压抑许久的气息笼罩下来。

窗外,星光繁盛。

我知道。

明天依然会是个艳阳天。

来源网络,如有侵权联系即删。

来源:诺诺儿一点号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