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河面浮着薄雾,青石板上凝结着露水,她单薄的袄裙被风掀起下摆,露出脚踝处淤青的勒痕。
暮色染红西天时,苏绣攥着褪色的红绸帕子站在垂柳下。
河面浮着薄雾,青石板上凝结着露水,她单薄的袄裙被风掀起下摆,露出脚踝处淤青的勒痕。
"这位姑娘,可是要渡船?
油纸伞骨擦过她发间珠钗,苏绣抬头便撞进双鎏金似的眸子。
撑伞的书生折扇轻摇,腰间玉佩压着银丝绣的八卦纹,笑意里带着三月暖阳的温度。
她慌忙后退半步,绣鞋蹭过岸边湿滑的青苔。
"公子莫怪,小女子……"喉头涌上血腥气,她想起家中榻上枯槁的母亲,指甲掐进掌心,"求您买下我吧。
书生折扇"啪"地合拢,玉骨敲在掌心发出清越声响。
河对岸亮起猩红灯笼,照见岸边芦苇丛中若隐若现的白骨。
他忽地倾身,龙涎香混着朱砂味扑面而来:"姑娘可知,城西柳家三日前刚抬出七口棺材?
苏绣浑身发冷,袖中银簪硌得掌心生疼。
母亲咳出的血点子染红了半床棉被,米缸已空了三日,今早当掉最后支鎏金簪时,当铺掌柜说柳员外家选妾,给二十两雪花银。
"但我看姑娘面若满月,耳垂珠润,实乃大福之相。
书生忽然退后三步,长揖及地,"在下陆青崖,愿以百两黄金为聘,迎姑娘过门。
夜风卷着芦花扑进窗棂时,苏绣正对着菱花镜拆环钗。
铜镜映出身后雕花拔步床,檀木床头刻着歪扭的符纹,像是小儿涂鸦。
陆青崖端着药碗进来,月白衣袖拂过案上《冲虚真经》,青瓷碗底沉着枚朱砂绘的铜钱。
"这是家传安魂汤。
他舀起一勺黑褐药汁,热气里浮着细碎金箔,"姑娘母亲饮过三剂,必能康复。
苏绣盯着他修长手指上沾着的黄符残纸。
方才派人去探听,城西柳家果然在筹备白事,而陆家庭院四角都钉着桃木桩,檐下悬着铜镜八卦阵。
她接过药碗时,瞥见陆青崖腰间荷包绣着残缺的阴阳鱼。
三更梆子响时,苏绣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
陆青崖披衣而起,抓起案上桃木剑便往西厢房去。
她隔着雕花窗棂望见母亲床前立着道黑影,陆青崖剑尖挑起的符纸在月光下燃成金灰。
"孽障好胆!
陆青崖咬破指尖在虚空画符,鲜血凝成赤金色咒文,"敢在茅山弟子眼前造次!
黑影发出夜枭般的尖啸,苏绣怀里的安魂汤碗突然炸裂。
她这才看清那黑影竟穿着柳家丫鬟的服饰,腐烂的脸颊上爬满蛆虫,喉头插着根生锈的银簪。
"是柳家七姨娘!
陆青崖剑尖抵住黑影眉心,朱砂符咒在地面燃烧成火圈,"说!
为何要害苏姑娘母亲?
腐尸突然转头望向苏绣,空洞的眼窝淌出黑血:"她本该是第八个新娘……"
晨光爬上飞檐时,苏绣正在庭院里熬药。
陆青崖蹲在墙角,用银刀刮着桃木桩上的青苔。
他腕间乾坤圈映着朝阳,在地上投出细长的影子。
"令堂中的是噬心咒。
他忽然开口,刀尖挑起片暗红指甲,"柳家七位姨娘死时,指甲都嵌进心口半寸。
苏绣手一抖,药汁溅上裙裾。
昨夜腐尸消散后,母亲咳出团裹着黑丝的淤血,此刻正在西厢房安睡。
她想起当铺掌柜说柳家选妾要八字全阴的女子,而自己生辰恰好是清明子时。
"姑娘可知,自己眼尾有朱砂痣?
陆青崖转身时,腰间铜铃无风自动,"这是九世修来的福缘,也是……"他忽然噤声,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来人是清风观主玄灵子,鹤氅上还沾着晨露。
老道士盯着苏绣足尖,突然踉跄着跪倒:"请玄女降世!
铜镜映出苏绣眼尾的朱砂痣泛着金光,她看见自己眉心浮现出莲花印记。
陆青崖手中的桃木剑发出清越龙吟,剑身上浮现出"茅山"二字。
"百年前,玄女转世镇妖邪。
玄灵子颤抖着捧出卷羊皮卷,"如今锁妖塔将崩,唯有……"
话音未落,大地突然震动。
东方天际泛起血色,妖气如黑云压城。
苏绣听见母亲在房内发出尖叫,冲进去时却见老妇人安然沉睡,床前立着个穿柳家服饰的纸人,心口插着生锈的银簪。
"是替身咒!
陆青崖破窗而入,乾坤圈击中纸人,爆出团绿火。
他扯下床帐上的黄符,朱砂纹路组成个"柳"字,"柳家老爷是邪道修士!
苏绣想起当铺掌柜的话,那掌柜左耳缺了半块,正是柳家车夫的模样。
她摸向袖中银簪,簪头突然发烫,映出前世记忆——前朝玄女为救苍生自焚,锁妖塔下压着九尾妖狐。
"玄女血可重铸镇妖碑。
玄灵子突然扯住她衣袖,"但须取你心头血……"
陆青崖剑锋出鞘,斩断老道士衣袖:"师尊糊涂了!
他转身时,苏绣看见他后颈浮现莲花烙印,与玄灵子道袍上的图案一般无二。
"我本就是守碑灵。
他指尖抚过她眼尾朱砂痣,"百年前你为我挡下天雷,今生……"
妖气撞破屋顶时,苏绣看见九尾狐的幻影在云端游走。
陆青崖结印的手突然停顿,喉头渗出金血——他每动用灵力,锁骨处的旧伤便会裂开。
"去柳家祠堂!
玄灵子抛出八卦盘,"妖狐要借新娘魂魄破塔!
暴雨倾盆时,苏绣站在柳家祠堂前。
八盏白灯笼在雨中摇晃,照见门槛上暗红的血迹。
她握紧银簪,簪头嵌着的玄女石突然发烫,映出前世自己倒在锁妖塔前的场景。
"苏姑娘小心!
陆青崖斩碎袭来的纸钱,乾坤圈击中祠堂匾额。
木屑纷飞间,柳老爷的狂笑震落瓦片:"玄女转世?
正好做祭品!
妖狐虚影从祠堂地底升起,九道尾巴卷起腥风。
苏绣看见母亲被妖气缠绕,正要冲过去,却被陆青崖拽住手腕:"看那匾额!
破碎的匾额上,"柳氏宗祠"四个字泛着青光。
苏绣突然明白过来——柳家世代守着妖狐,而玄女石正是开启锁妖塔的钥匙。
"以血为引!
玄灵子咬破舌尖,鲜血洒在苏绣眉心。
她感觉体内涌起温暖气流,眼尾的朱砂痣迸发出金光。
银簪刺入手心时,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百年前她正是用这簪子刺入心口,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封印妖狐。
"不要!
陆青崖突然抱住她,后背被妖狐利爪撕开血痕。
他锁骨处的旧伤裂开,露出半截染血的锁链——正是百年前她系在灵狐颈间的镇妖索。
苏绣的泪滴在玄女石上,石头突然迸裂,射出九道金光。
妖狐发出痛苦的嘶吼,祠堂匾额轰然倒塌,露出底下刻着符文的青铜门。
"青崖,斩断锁链!
玄灵子抛出桃木剑。
陆青崖却将剑插入地面,双手结出复杂印诀:"师尊,弟子早该魂飞魄散……"
金光吞没祠堂时,苏绣看见陆青崖化作流光没入青铜门。
妖狐的虚影在她眼前消散,锁妖塔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
雨停时,玄灵子正为苏绣母亲施针。
老妇人咳出团黑气,悠悠转醒:"绣儿,给娘倒碗水……"
苏绣望着掌心愈合的伤口,玄女石的粉末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她忽然想起陆青崖最后的话:"记住,你是玄女,更是苏绣。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她独自站在渡口。
卖身契在晨风中化为灰烬,银簪上的血迹早已干涸。
河面浮着片残破的八卦纹衣料,她伸手去捞,却只触到冰凉的河水。
"姑娘,要渡船么?
熟悉的油纸伞遮住晨曦,苏绣抬头,看见书生折扇上的桃花在雨中绽放。
他腰间玉佩压着崭新的阴阳鱼,笑意里带着宿命的轮回。
"这次,我以身相许可好?
他递来红绸盖头,苏绣看见盖头绣着并蒂莲,针脚与前世自己绣的嫁衣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铜钟轰鸣,锁妖塔方向升起九道霞光。
苏绣盖上红盖头时,听见书生轻叹:"玄女归位,天下太平。
渡口青石板上,昨夜雨水汇成溪流,映出她眼尾朱砂痣的金光。
盖头下,她悄悄攥紧袖中银簪——簪头新嵌的玄女石,正泛着温润的流光。
湿漉漉的晨雾漫过青石板时,苏绣正用银簪挑破指尖。
血珠滴进铜碗,水面浮起层油亮的蛊虫,细足勾着半片残破的符纸。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惊得蛊虫四散逃入砖缝。
"姑娘,村东头又死人了。
衙役的皂靴踏碎门槛积水,苏绣抬头望去,见那官差印堂发黑,脖颈处爬着道暗红血线,活似被丝线操控的木偶。
她银簪在铜碗边缘轻敲,水面涟漪映出前世记忆——被蛊虫啃噬的骸骨在乱葬岗堆砌成山,而山巅站着个戴银面具的巫祝。
"领我去现场。
她将染血帕子塞进袖袋,铜碗里的蛊虫突然暴起,在瓷壁上撞出细密的裂纹。
尸体躺在槐树下,树冠垂落的荚果裂开口子,露出里面蠕动的蛆虫。
死者双目圆睁,舌头上爬满青斑,苏绣用银簪翻开他衣袖,见手腕内侧烙着朵血莲花。
这与陆青崖后颈的印记如出一辙。
"是情蛊。
衙役突然开口,喉头滚动着咽下唾沫,"中蛊者会看见心爱之人,在幻觉中挖出自己的心肝。
苏绣指尖发颤。
三日前她也曾看见幻象,雨夜里陆青崖撑着油纸伞对她笑,伞骨间滴落的根本不是雨水,而是混着尸粉的瘴毒。
她腰间荷包突然发烫,里面装着玄灵子给的半块虎骨符。
"姑娘可知苗疆赶尸人?
衙役突然压低声音,浑浊眼珠蒙着层白翳,"他们能用尸毒炼蛊,让死人开口说话。
阴风卷着槐花扑进苏绣衣领,她想起玄灵子临别时的话:"苗疆圣女现世,必伴七星劫。
此刻死者心口突然渗出黑血,在地面蜿蜒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去义庄。
她将银簪刺入尸体百会穴,青烟伴着尖叫腾起,"我要验尸。
义庄的蜡烛燃着尸油,苏绣用刀剖开死者胸腔时,腐肉里滚出只玉蟾蜍。
蟾蜍背上刻着"陆"字,肚里塞着张人皮地图,指向苗疆十万大山深处的圣女祠。
"姑娘好胆量。
沙哑女声伴着铜环碰撞声,苏绣转身看见个戴银面具的老妇。
她脖颈挂着七十二颗骷髅头串成的璎珞,每颗颅骨天灵盖都钉着银钉。
老妇枯枝般的手指划过尸体,死肉竟开始蠕动,重新长出白骨。
"圣女的情蛊,需要九十九个痴心人的心尖血。
老妇面具后的眼睛泛着绿光,"姑娘面相如此,倒是现成的祭品。
苏绣袖中符纸无风自燃,玄女石迸发的金光撞碎骷髅璎珞。
老妇发出夜枭般的尖啸,地面尸油突然腾起幽蓝火焰,映出她背后密密麻麻的蛊虫巢穴。
"青崖的转生在圣女祠。
老妇化作漫天尸蛾消散前留下句话,"但他已不记得你是谁。
苏绣策马冲进苗疆时,月亮正被乌云吞噬。
瘴气在林间凝成实体,化作厉鬼模样撕咬她的衣袖。
虎骨符在胸前发烫,指引她穿过布满毒藤的峡谷,最终在子夜时分看见矗立在悬崖边的圣女祠。
祠前跪着九个赤身少女,她们后背纹着血莲花,正在用骨刀剖开胸膛。
苏绣冲过去时,看见她们掏出的心脏里爬出金蚕蛊,蛊虫背上刻着不同的姓氏——柳、王、李,正是此前死去的八位新娘。
"青崖!
她撞开祠堂大门,看见陆青崖的转世正站在祭坛前。
他脖颈银链系着玄女石的碎片,脚下七盏油灯燃着人脂,映出墙上密密麻麻的转生咒文。
少年转身时,苏绣喉头涌上血腥气。
那张脸与前世的书生分毫不差,唯独眼底泛着蛊虫特有的绿光。
他手中提着滴血的心脏,正是最后一位新娘的。
"绣儿,你来得正好。
他将心脏塞进苏绣怀中,温热的血渍在她衣襟晕开,"圣女需要九十九颗心,你是最后一个。
祭坛突然下沉,露出底下万丈深渊。
苏绣看见深渊里飘着无数纸船,每艘船上都站着个戴银面具的巫祝,而船头插着的幡旗,正是柳家祠堂的残破匾额。
"百年前你为我挡天雷。
陆青崖突然扯断银链,玄女石碎片嵌入祭坛,"如今该我渡你成神。
苏绣袖中银簪突然化作长剑,剑身上浮现出前世刺入心口的场景。
她想起玄灵子的话:"斩断情丝,方能成道。
但剑锋指向陆青崖咽喉时,却刺进了自己的心口。
金光吞没祭坛时,所有蛊虫化作金粉飘散。
苏绣看见自己的魂魄飘向云端,而陆青崖的肉身正在崩解,化作漫天流萤。
深渊里的纸船突然起火,巫祝们的面具在火光中碎裂,露出柳老爷狰狞的面容。
"玄女归位!
玄灵子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虎骨符带着苏绣的魂魄撞向锁妖塔。
她在金光中看见前世今生交织的画面:自己每次转世都遇见陆青崖,而他每次都会为救自己魂飞魄散。
"这是天道轮回。
玄灵子的叹息混着晨钟暮鼓,"玄女动情,则镇妖碑毁。
苏绣的魂魄突然化作利剑,斩断与陆青崖的因果线。
锁妖塔发出清越龙吟,碑文上浮现出新的名字——这次,是她自己的名字。
晨光染红云霞时,苏绣在渡口醒来。
银簪安静地躺在枕边,簪头玄女石温润如初。
她起身推开雕花窗,看见卖花郎担着新鲜的栀子经过,花瓣上晨露未晞。
"姑娘,买朵花吧。
卖花郎突然抬头,眼底闪过绿光,"这花能招姻缘。
苏绣的手悬在簪子与花朵之间,忽然听见铜铃声从河对岸传来。
油纸伞撑开半面江天,伞下书生折扇轻摇,腰间玉佩压着银丝绣的阴阳鱼。
"姑娘可是在等渡船?
熟悉的龙涎香混着朱砂味扑面而来,苏绣望着他后颈崭新的莲花烙印,突然将银簪刺入心口。
玄女石迸发的金光吞没天地,书生惊愕的面容在光晕中消散,化作漫天流萤。
"这次,我斩断轮回。
她在魂魄消散前轻笑,"青崖,你自由了。
锁妖塔方向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碑文上的名字开始褪色。
卖花郎怀中的栀子突然全部枯萎,花瓣飘落时,每片都化作金蚕蛊,背上刻着苏绣的名字。
而河对岸,油纸伞下的书生突然踉跄着跪倒,脖颈浮现出血莲花烙印。
他望着苏绣消散的方向,喉头渗出金血,染红了伞面绘着的并蒂莲。
铜铃在锁妖塔尖震颤的第七日,张九麟的罗盘突然炸成血雾。
他抹开溅在额头的朱砂,看见卦象里腾起九道黑气,正应了《河洛残篇》记载的"九阴噬魂局"。
林小夏的蛊盅在供桌上翻倒,三十六只金蚕蛊拼成个血红的"聻"字。
"锁妖碑要塌了。
张九麟咬破指尖在空中画符,罡步踏碎青砖,"通知各脉掌教,卯时三刻……"
话音未落,地底传来闷雷般的咆哮。
供桌裂成两半,露出下面刻满符文的青铜匣。
林小夏用银簪挑开机关,匣内羊皮卷赫然画着苏绣刺心那幕,空白处用苗疆血契写着:"七星归位,黄泉逆流。
窗外突然炸开血月,照得村口槐树渗出黑血。
张九麟抓起乾坤袋冲出门,正撞见浑身溃烂的活尸撞破篱笆。
活尸后颈烙着血莲花,张开的嘴里爬出带着人脸的蛆虫。
"是尸蹩蛊!
林小夏甩出七根银针钉住活尸,蛊虫在月光下化作陆青崖的模样,"它们吞了转生者的魂魄。
张九麟咬破符纸喷在桃木剑上,剑尖挑起活尸衣襟,露出心口嵌着的玄女石碎片。
碎片上的铭文突然流动,组成个狰狞的"柳"字。
林小夏的银簪应声而断,蛊盅里金蚕全部爆成血雾。
"柳家祠堂!
两人异口同声。
张九麟扯下道袍下摆画成血符贴在地上,林小夏将最后只金蚕蛊碾碎和入朱砂。
符纸燃尽时,浓雾中显出条挂满骷髅幡的山路。
祠堂里七十二盏长明灯全变成惨绿色,供桌上的牌位密密麻麻刻着苏绣的名字。
张九麟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突然扎进牌位缝隙。
林小夏用银簪挑开神龛后的暗格,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剑——剑柄上刻着茅山开山祖师的讳字。
"是镇魂剑!
张九麟刚要伸手,剑身突然渗出黑血。
供桌下的泥土翻涌,伸出只布满尸斑的手,抓住林小夏脚踝往地里拖。
张九麟甩出五帝钱砸向地面,铜钱嵌入尸手时发出金属相击的脆响。
"铜尸!
林小夏咬破舌尖喷血在剑上,镇魂剑发出龙吟般的长啸。
剑光削掉铜尸头颅时,脖颈断面露出半张腐烂的人皮,眉眼与苏绣有七分相似。
祠堂后院的老井突然沸腾,涌出带着腥气的黑水。
水面浮起个湿淋淋的纸人,胸前贴着苏绣的生辰八字。
张九麟用符纸包住纸人塞进火折子,火焰瞬间变成幽蓝色,映出纸人背后用血画的北斗七星阵。
"他们在聚阴脉!
林小夏扯下道袍画成替身符拍在井沿,"锁妖碑下的东西要出来了。
地面开始龟裂,裂缝里探出无数苍白的手。
张九麟将镇魂剑插入阵眼,剑身吸收的阴气在剑尖凝成冰晶。
林小夏的蛊盅突然自动悬浮,蛊虫拼成个指向东方的箭头。
"东海之滨!
两人御剑乘风时,身后传来锁妖塔崩塌的轰鸣。
月光被血云吞没,天地间回荡着万千怨灵的哭号。
张九麟看见云层里若隐若现的巨影,形似上古传说中的烛龙,却生着九颗骷髅头。
东海礁石上,柳老爷的残魂正在结印。
他周身漂浮着九十九颗心脏,每颗心脏都连着根血丝,末端系在岸边九具铜棺上。
铜棺盖上的符印组成"九阴玄煞"大阵,棺内传来指甲抓挠的刺耳声。
"等你们很久了。
柳老爷转身,腐烂的官服上爬满蛆虫,"玄女转世,茅山镇魂,正好凑齐祭品。
张九麟的镇魂剑突然脱手,剑尖转向林小夏后颈。
林小夏的银簪刺入张九麟心口时,两人同时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绿光。
血滴在礁石上,竟凝成血莲花的形状。
"好个情蛊!
柳老爷狂笑,"你们喝的避毒酒里,早掺了转生蛊!
张九麟扯断心口银簪,鲜血激活了藏在血脉里的茅山秘术。
林小夏的蛊毒突然反噬,吐出的黑血腐蚀了柳老爷半张脸。
两人背靠背结印,八八六十四道符纸在周身旋成阴阳太极图。
海底升起座青铜巨门,门上浮雕着被锁链束缚的邪神。
柳老爷献祭了铜棺里的活尸,门缝渗出黑气化作厉鬼扑向两人。
张九麟用血画成钟馗镇邪图,林小夏的银簪刺穿眉心逼出本命蛊。
"乾坤借法!
张九麟咬破舌尖喷在剑上,镇魂剑劈开青铜门时,邪神睁开九只黄金瞳。
林小夏的本命蛊突然化作金凤,载着两人撞向邪神天灵盖。
晨光刺破血云时,柳老爷的残魂在金光中消散。
青铜门缓缓闭合,邪神额头的玄女石碎片突然飞向张九麟,在他掌心凝成颗朱砂痣。
林小夏的银簪挑起碎片,发现背面刻着"陆"字。
"苏绣的转世在……"张九麟话未说完,海面炸开冲天水柱。
湿漉漉的油纸伞破水而出,伞下书生折扇轻摇,扇骨里藏着半截玄女石。
"又见面了,掌教。
书生笑如春风,眼底却泛着蛊虫绿光,"这次,我可不是来谈风月的。
咸涩海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林小夏的银簪正悬在书生喉间三寸。
那人折扇上的山水画突然活过来,墨色晕染间现出万顷碧波,浪涛里浮沉着无数少女苍白的面孔。
"掌教可认得这画?
书生用扇骨抵住银簪,腕间玄女石碎片映出他眉间暗红血线,"三年前在苗疆,有位姑娘用血画了同样的景致。
张九麟的镇魂剑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剑身吸收的阴煞之气开始反噬,在他掌心烙下漆黑符印。
海面突然沸腾,九具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的北斗七星阵发出幽光,将三人困在星芒牢笼里。
"子时三刻,玄女归位。
书生撕下脸上人皮面具,露出与陆青崖一模一样的容颜,"你们以为斩断情丝就能破局?
他指尖点在林小夏眉心,蛊虫幼虫顺着银簪钻进她颅骨。
林小夏的瞳孔突然变成金色,袖中蛊盅自动打开,三十六只金蚕蛊在星芒中化作血雾。
她扯断颈间苗银项圈,用尖刺扎进书生心口,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混着尸粉的瘴毒。
"好个转生蛊!
张九麟咬破舌尖喷在剑上,镇魂剑劈开铜棺时,棺内传出指甲抓挠的刺耳声。
月光突然大盛,照得海面浮起座青铜祭坛,坛心插着半截玄女石,石上跪着浑身溃烂的苏绣。
"绣儿!
张九麟御剑冲上祭坛,却见苏绣七窍涌出金蚕蛊,蛊虫背上刻着《河洛残篇》的咒文。
林小夏的银簪突然刺入苏绣后颈,蛊虫在尖叫声中爆成血雾,露出下面暗藏的九阴玄煞阵。
书生狂笑着融入青铜祭坛,祭坛开始旋转,九具铜棺飞上半空组成星图。
海面升起黑色龙卷风,风里传来万千怨灵的哭号。
张九麟的罗盘在空中自燃,火光中显出《推背图》第六十象的谶语:"东海龙腾,玄女血现,九星连珠,劫满人间。
"斩龙脉!
林小夏将银簪刺入祭坛枢纽,蛊毒顺着符文蔓延。
张九麟的镇魂剑斩断铜棺间的星芒,九具棺盖同时掀开,露出里面穿着嫁衣的枯骨。
枯骨手中握着玄女石碎片,每块碎片都刻着不同的生辰八字。
血月突然西沉,海面升起赤金朝阳。
书生残魂在光柱中显形,周身缠绕着七十二颗骷髅头串成的璎珞。
他伸手抓向苏绣天灵盖时,林小夏突然化作金凤撞碎璎珞,张九麟的镇魂剑趁机刺穿他丹田。
"你们赢不了……"书生消散前露出诡异的笑,玄女石碎片突然组成北斗七星,将三人传送至海底祭坛。
邪神额头的第三只眼迸射金光,照得海底沉船显形,船头插着的幡旗正是柳家祠堂的残破匾额。
苏绣突然睁开血瞳,双手结出苗疆禁术"噬心咒"。
金蚕蛊从她心口涌出,啃噬着邪神锁链。
张九麟的镇魂剑应声而断,林小夏的银簪化作齑粉。
海底开始崩塌,无数怨灵从深渊涌出,在邪神周身形成血色漩涡。
"以血为引,以魂为祭!
苏绣撕碎嫁衣下摆,用染血布料画出巨大的血莲花。
莲花中心浮现出苗疆圣女的图腾,图腾每片花瓣都刻着个名字——正是九十九位转生新娘的姓氏。
张九麟扯下道袍画成血符拍在邪神天灵,林小夏咬破舌尖喷在图腾上。
三人鲜血在邪神额前汇成玄女石,石中突然传出清越的凤鸣声。
海底升起万丈金光,照得邪神发出痛苦的嘶吼,锁链寸寸崩裂。
"不——"书生残魂从邪神体内冲出,却被金光吞没。
苏绣的瞳孔恢复清明,望着张九麟与林小夏露出凄然一笑。
海底祭坛开始上升,带着三人冲破海面时,朝阳正将血云染成金色。
"绣儿!
张九麟伸手去抓她衣袖,却只触到漫天流萤。
苏绣的魂魄化作金凤冲向朝阳,沿途洒下带着蛊纹的羽毛。
林小夏的银簪突然在虚空中重组,簪头玄女石温润如初,簪身刻着新出现的谶语:"七星归位,玄女重生。
海面恢复平静时,卖花郎担着新鲜的栀子经过渡口。
油纸伞撑开半面江天,伞下书生折扇轻摇,腰间玉佩压着银丝绣的阴阳鱼。
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突然将折扇投入水中,扇骨上的山水画化作金蚕蛊,顺着水流游向深海。
吴仁荻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时,我正盯着监控里那片诡谲的蓝光。
孙德胜的键盘敲得噼啪响,屏幕上数据流却突然凝成血色符咒。
东海坐标,深度四百米。
他推了下瓶底眼镜,"声呐探测到类似祭坛的结构。
杨枭的罗盘在铁皮柜上疯狂打转,指针扎进木质纹理的瞬间,整层楼电路突然爆开火花。
我抄起五帝钱砸向短路的控制台,铜钱嵌入焦黑塑料时,海面上传来尖锐的汽笛声——那艘三天前失踪的科考船,正载着满身海草的尸体撞向码头。
"准备下水。
吴主任扯掉西装领带当蒙眼布,金丝楠木手枪在腰间泛着幽光。
林小夏的银簪突然发出蜂鸣,簪头玄女石映出海底祭坛的虚影,九具铜棺绕着中心石柱旋转,棺盖上新添的划痕赫然是民调局徽章。
潜水器冲破水面的刹那,孙德胜的探测器开始疯狂报警。
声呐图像里,那些本该被镇魂剑斩断的锁链正在重组,邪神额头的第三只眼渗出黑血,将整片海域染成墨色。
杨枭突然扯掉蒙眼布,阴阳眼映出海底升起的九道黑影:"是转生蛊!
林小夏的蛊盅在失重环境下自动打开,金蚕蛊刚碰到海水就化作血雾。
她咬破指尖在舷窗画符,血痕竟在钢化玻璃上刻出《河洛残篇》的咒文。
吴主任的金丝楠木枪突然发烫,枪管自动对准铜棺缝隙里蠕动的蛊虫。
"东南角,三米深。
孙德胜的键盘冒起青烟,全息投影标出祭坛薄弱点。
我甩出玄铁锚钩缠住锁链,却被黑血腐蚀得滋滋作响。
林小夏的银簪刺入邪神天灵时,整片海域突然掀起巨浪,潜水器像片树叶般被抛向半空。
吴主任开枪的瞬间,金丝楠木子弹竟在空中转弯,精准击中铜棺间的星芒节点。
杨枭的罗盘突然炸开,碎片组成北斗七星阵,将我们五人笼罩在青光里。
海底升起万丈金光,照出邪神真容——那分明是柳老爷年轻时的模样,周身缠绕着九十九颗骷髅头。
"你们毁不掉九阴玄煞。
他的声音带着海水混响,铜棺盖同时掀开,露出里面穿着现代潜水服的尸体。
每具尸体心口都嵌着玄女石碎片,碎片上的生辰八字正是失踪科考队员的信息。
林小夏突然扯断银簪,用簪头玄女石划破掌心。
血滴在邪神额间时,海底祭坛突然翻转,露出背面刻满的转生咒。
我掏出张九麟留下的血符拍在舷窗上,符纸燃尽时,整片海域的蛊虫同时爆成血雾。
"七星归位!
吴主任将最后颗子弹打入祭坛枢纽,金丝楠木竟在邪神体内生根发芽,缠住所有锁链。
杨枭的阴阳眼映出海底升起的金凤凰,载着苏绣的魂魄撞向血月。
林小夏的银簪残骸突然重组,簪头多出片凤凰尾羽。
海面平静时,东方既白。
科考船残骸上,那些海草缠绕成苗疆圣女的图腾。
孙德胜的探测器最后传回段影像:深海祭坛中央,书生折扇的残骨正吸收着玄女石碎屑,扇面山水画里,金蚕蛊的眼睛泛着绿光。
返回局里时,档案室的灯突然全灭。
应急灯照出墙角新添的铜铃,铃铛上刻着《推背图》第六十象的谶语。
林小夏的银簪开始发烫,簪头凤凰尾羽突然指向窗外——卖花郎正推着栀子车经过,担头油纸伞的阴影里,书生折扇的轮廓若隐若现。
来源:隔壁施同学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