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了,重生在被抄家前五日,前世母亲早早探得风声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2 18:52 1

摘要:前世,母亲早早就探得了风声,知道孟家难逃抄家流放的劫难,逼着谢洵娶了我。

前世,母亲早早就探得了风声,知道孟家难逃抄家流放的劫难,逼着谢洵娶了我。

可她和父亲最终还是在流放的路上没了性命。

婚后没多久,谢洵便渐渐冷落我,我在乡下的别院守着空房,最后郁郁而终。

这一世,我绝不会再挟恩求报,更不会再嫁谢洵。可我没料到,当我说出拒婚的话时,他竟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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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母亲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恍惚间竟以为是前世的旧梦。她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的素色绢帕几乎被绞得变了形,好半天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说:「鸢儿,就选谢洵吧。」

谢洵?这个名字我许久没听过了,乍一听竟有些恍惚。

「那孩子从前在乡下与你一同玩耍,也算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若嫁过去,娘想着他必定不会亏待你。」母亲没等我回话,便拉过我的手轻轻拍了拍,像是松了口气,可眼眶却猛地红了,声音也带上了哽咽,「鸢儿,往后娘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万万不可再像从前那样任性。」

「嫁了人,就好好和他过日子,相夫教子。谢洵这孩子上进,若是能考得功名,往后你就是官家夫人,比娘体面多了;就算考不上,凭着他的学问做个教书先生,娘多给你备些陪嫁,日子也能安稳些。」

我怔怔地看着她,视线渐渐模糊。母亲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柔声说:「傻孩子,哭什么?不过是出嫁罢了,要是想家了就回门,咱们母女还能再见的。」

见不到了!娘,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您会在流放的路上染重病去世,父亲因伤心过度,也会跟着您去的。

我用力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簌簌往下掉。前世,父母早就知道要被抄家流放的消息,却骗我说主家要逼我给一个年过古稀的侯爷做妾,哄着我匆匆嫁给了谢洵。等我知道真相时,他们已经在流放的路上出事了。

眼角的泪被母亲擦干,她叹了口气:「好了,时间不多了,娘得去谢家跑一趟,婚礼得这两天就办了。」

我猛地拉住她的袖子:「娘,别去!」

母亲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动气:「你这孩子,娘跟你说这么多,怎么就听不进去?你难道宁愿嫁给那个老头吗?」

我摇头:「娘,谢洵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这话让母亲愣住了,她喃喃自语:「不能吧?是哪家的姑娘啊?」

「顾沅沅。」我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本以为提起她,心里还会泛起酸楚,可真说出口时,竟意外地平静。是啊,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罢了。

我和谢洵是在乡下认识的。那年我七岁,跟着母亲坐马车回庄子避暑,十来岁的谢洵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从小道上慌慌张张地冲出来,没躲开马车,撞上来就晕死过去了。我们赶紧把他抬进庄子,请了大夫来看。

后来才知道,谢洵是镇上谢秀才的外孙。他母亲还没出阁就怀了他,碍于家风颜面,谢家把他们母子安置在乡下。谢洵七岁那年,他母亲走了,谢家就再也没派人来管过他,他只能饥一顿饱一顿地挨过了三年。

那天他撞上来,是因为实在饿得受不了,去别人家地里偷了个果子,被人追着跑了二里地。母亲心善,不仅请大夫给他治伤,还让下人帮他梳洗干净,给他置了两套新衣裳,留他在庄子里养伤。

那会儿我性子调皮捣蛋,庄子里的小孩都不敢跟我玩,我就总去找谢洵。扯着他还没好利索的身子爬树摘桃、捉知了,拉着他下田抓泥鳅,甚至还想拉着他下河摸河蚌,最后被母亲派来的人抓了回去。每次闯祸,谢洵都会把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母亲从没责罚过我,我也因此格外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

我们关系一直不错,母亲留他在庄子里住,还让他跟我一起去附近的先生那里启蒙识字。没想到谢洵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得了先生的喜欢。两年后,他一举通过了童试,后来又顺利过了县试、府试,十四岁就成了秀才。也因为这份出息,他被谢老秀才接回了谢家。

离开庄子前,谢洵跪在我父母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眼里满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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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总说谢洵是重情重义的人,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孟家出事不管。

是啊,前世母亲去谢家提亲时,谢洵正好从府城回来。他虽然有些犹豫,可还是很快答应了。可不爱就是不爱,少时那点微薄的情谊,终究只撑住了我们两三年的相敬如宾。

等谢洵中了举,去了上京,被认回侯府后,一切都变了。和顾沅沅那样的上京才女比起来,我这般偏远小镇的商户之女,终究显得粗陋浅薄,连基本的礼仪都不及她周全。谢洵会喜欢顾沅沅,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甘: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放我走?和离不行吗?非要把我困在身边,让彼此都受折磨。

对上母亲关切的目光,我才猛然回神 —— 那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既然老天让我重活一回,我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怎么就有婚约了呢?」母亲还是犹豫,「可要是不嫁谢洵,你还能嫁谁啊?嫁给别人,娘怎么都不放心。」

我沉声道:「那我就不嫁。」

「你说什么?鸢儿你疯了?不嫁你就得……」母亲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手里的帕子被攥得更紧,上面绣的兰花都变了形。

我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 —— 不嫁,我就得跟着家里人一起流放。流放的地方是西南蛮夷之地,路上凶险不说,就算到了地方,也是毒虫瘴气遍地。我虽然调皮,却是父母最疼的女儿,他们舍不得我受半点苦,才编了主家逼婚的谎话,还伪造了书信,费了那么多心思。

前世的我没怀疑过,再加上心里确实喜欢谢洵,就算婚事仓促,也答应了。可现在我重生了,这一次,就算是死,我也要跟父亲母亲在一起,至少路上有个伴。

过了好一会儿,母亲才憋出一句:「不嫁也得嫁!」说完就拂袖走了。

望着她倔强的背影,我的眼睛又模糊了。擦干净眼泪,我起身把这些年攒下的珠宝首饰都装进妆匣里,抱着匣子就往外跑。十五岁的身子轻快得很,我一路跑出院子,很快就到了长街尽头的大榕树下。

平安镇的民风淳朴,我虽是布庄小姐,可爹娘疼我、纵着我,就算及笄了,也能在镇上随便跑着玩。也正因如此,我在镇上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平时总在这榕树下碰面。

远远地,我就看见树下站着一个人,心里还挺高兴,以为是朋友先到了。可跑近了才愣住 —— 那人是谢洵。

「哟,谢小秀才,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有路过的街坊跟谢洵打招呼。

谢洵淡笑着回话:「今早刚回来。」

十八岁的谢洵,虽然只是个秀才,却长得俊朗斯文,一举一动都带着书生的文雅,跟我这种爱跑爱闹的丫头比起来,确实不太相配。说到底,还是我高攀了。

谢洵的目光很快落在我脸上,眼眸深了深,唇角微微扬起:「鸢儿,我回来了。」

要是以前,我肯定早就开心地跑过去,勾着他的肩膀说这几天镇上的新鲜事。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孟晚鸢了。我见过他大婚时穿红袍、满脸羞涩的样子,见过他骑着高头大马游街、春风得意的样子,更见过他在晦暗的内室里,看着我时满眼的冰冷。

眼前这张还带着青涩的脸,和记忆里那些模样渐渐重合,我竟有些晃神。谢洵伸出手,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鸢儿,你怎么了?」

我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是啊,上辈子的苦都是我咎由自取。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后来又成了罪人之女,怎么敢攀侯府的门第?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3

正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洵,远处忽然传来喊声:「晚鸢,谢洵!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们在这儿!」

是贺书昀,镇上贺屠夫的小儿子。他平时吃得不少,长得胖乎乎的,跑起来脸上的肉都跟着晃,跑到我们跟前时,还得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谢洵,你怎么突然从府城回来了?不是快乡试了吗?」贺书昀一边喘气一边问。

我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七月了,乡试在金秋八月开考。原本谢洵是准备留在府城备考,好好在这次乡试里露一手的,可不知为什么,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都在这个时候回了平安镇。

上辈子,他因为要帮孟家处理流放的事,耽误了乡试,还被师长和外祖埋怨。这一世没了我的拖累,他应该能轻松不少吧。

我也跟着笑着催促:「是啊谢洵,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快回府城去吧,别耽误了乡试,不然明年怎么当状元啊!」

「对对对,状元……」贺书昀想跟着起哄,可对上谢洵凝重的眼神,立马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

我也看出谢洵不对劲了 —— 他的唇角往下压着,眼神又冷又硬,明显是不高兴了。下一刻,他眼底的不喜更浓,伸手攥住我的衣领,把我拉到了一旁僻静处,还回头警告地扫了贺书昀一眼。

见我挣扎得厉害,他才松开手。「孟晚鸢,孟家都要出事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愣住了 —— 他竟然已经知道了。「你…… 是知道家里要出事,才急匆匆赶回来的?」

谢洵板着脸:「不然呢?」

原来如此,母亲说得果然没错,谢洵确实是个重情的人。当年孟家帮了他,现在能换得未来的状元郎记挂,也算是值了。只是他大概没料到,上辈子母亲会趁机逼他娶我吧。

这一世,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把怀里的妆匣往他面前递了递:「不用了,我娘已经打听清楚了,不过是抄家流放罢了。」

「喏,我想着既然要抄家,这些值钱的首饰断不能白白落入官府手里,本来想找朋友们分了,回头他们也好照拂我一二。」

谢洵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他眯着眼,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打量我,又像是在质疑。「鸢儿,你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文绉绉的了?」

我怔了怔,随即笑了。在一起过了十几年,我多少也会受他影响,说话的语气早就变了。「这不是学你说话嘛。」我故意打趣他,「谢洵,等你考上状元、当了大官,可别忘了我这个小伙伴啊!」

他还是用那种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琢磨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脸色突然变了,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诶,你怎么还生气了?大不了我多分你一些首饰啊!」我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

看着谢洵走远,我才总算松了口气,又暗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 刚才差点露馅。

「晚鸢,你们家真要被抄家流放吗?」贺书昀凑过来,一脸难以置信。

我缓了缓神,点了点头:「嗯,主家犯了错,我们这些旁支也被连累了。」

「啊?怎么能这样?你们从来没沾过主家的好处,受难的时候却躲不掉!」贺书昀替我愤愤不平。

我苦笑了一下:「夫子不是常说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完,我把妆匣往他面前一送,「拿着,走,我们去找小齐儿。听说这次要流放去西南,我这么娇滴滴的姑娘,路上肯定得备些药才行,不然被毒蛇咬一口,不得肿成你这样的小包子?」

「我这不是包子,是福相!」贺书昀立马反驳。

我顺手扯了扯他的耳朵:「好好好,是福相。」

可刚说完,我就觉得后背像有针在扎似的,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我转身仔细看了看,身后只有几个熟悉的街坊,没什么异常。奇怪,是我多心了吗?

我狐疑地摸了摸脑袋,跟着贺书昀走进了前面的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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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齐儿是镇上齐大夫的小儿子,他从小身子弱,以前总被附近的小孩欺负,后来就总躲在药铺里,身上总带着淡淡的药味。他性子认死理,就像现在这样 ——

「我爹说过,我们齐家行医是为了救死扶伤,不是用来害人的。」小齐儿皱着眉,不肯松口。

我赶紧解释:「这怎么是害人呢?这是救我自己啊。」

贺书昀也在一旁帮腔:「对对对,小齐儿你看晚鸢这么漂亮,流放路上要是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要是让她脸上长些不起眼的疹子,坏人看了嫌弃,不就安全了?」

「就是,你要是再不肯帮我,我现在就往脸上划两道!」我故意板起脸威胁他。

小齐儿立马慌了,讷讷地答应了。配好药后,他还想给我几瓶治瘴气的药丸,我摆了摆手:「小齐儿,你不知道流放路上的规矩吗?连换洗的衣服都不能多带,更别说药了。你要是真想帮我,就给我几个治蛇虫咬伤和瘴气中毒的偏方,我临时记下来,路上也好有个应对。」

小齐儿皱着眉,想了想说:「要不,我把抄的医书给你?」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他一把拍开我的手:「别拍头,会不长高的。」说完,又忧心忡忡地看着我,「晚鸢姐,流放路上那么苦,你能受得住吗?」

我嗤笑一声:「你晚鸢姐上树摸鸟、下田抓鱼都敢,这点苦算什么?」

贺书昀也跟着附和:「就是,这对晚鸢来说根本不算事儿!」

跟儿时的伙伴待在一起,好像真的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日子。可这份快乐太短暂了,我还没在小齐儿家吃上一口便饭,小辫子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晚鸢姐,不好了!伯母领着媒婆去谢家了!」

果然,母亲还是没放弃。

「小齐儿,你把这些首饰分给小辫子他们,我去去就回。」我匆匆吩咐了一句,转身就往外跑。可还没跑到谢家,就看见谢老秀才领着媒婆慢慢走过来,两人身后跟着一群人,手里要么提着、要么捧着东西,上面都盖着红布。

这阵仗,连母亲都看愣了,她小声问我:「谢家这是要跟谁家结亲啊?是那个姓顾的姑娘吗?」

我也不知道。前世根本没有这回事,难道是我重生后,不小心改变了什么,才让事情变成这样?再想想上辈子和这辈子,谢洵都是在今天回的平安镇,难道他早就和顾沅沅在府城见过面,心里已经有她了?还是说……

我还没理清头绪,那个鬓角插着朵红花的媒婆就挥着红帕子走了过来,笑着说:「哎呀,孟夫人,可真是巧了!我们家谢小秀才啊,早就对晚鸢小姐有情意,今日特地让我们来……」

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清了。媒婆那句「谢小秀才钟情晚鸢小姐已久」,像雷声似的在我耳边响个不停。

不可能!怎么可能?要是谢洵真的喜欢我,上辈子怎么会那样冷落我,还把我送到乡下的别院?还是说,现在的他确实对我有情,可等见到顾沅沅后,就变了心?

是啊,男人大抵都是这样吧。上京城里三妻四妾是常事,见一个喜欢一个也不奇怪。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 孟晚鸢啊孟晚鸢,都重活一回了,怎么还会为这种儿女情长晃神?

我愣神的功夫,母亲已经被媒婆说得面露喜色。等谢老秀才上前见礼,大声念出聘书时,母亲的眼眶都红了。

「孟夫人,这桩婚事您看如何?」谢老秀才问。

母亲自然是想点头的,我赶紧拦住她,对着谢老秀才干笑了两声,清晰地说:「不如何,我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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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镇本就不大,这般既热闹又稀罕的场面,这会儿自然拢了不少街坊过来,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期待。

可我这话一出口,众人脸上的期待立马变成了惊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莫不是怕谢小秀才考不上举人,才不肯应下?」

「这可不好说,我听说孟家在上京可是当着大官的,真要拦着,谢小秀才哪能招架得住?」

「可我瞧着晚鸢姑娘跟谢小秀才走得挺近啊,怎么会突然拒绝呢?」

……

「晚鸢!」母亲带着怒气喊出声。

她还没来得及再开口训斥,我就被人猛地拽了过去。

拽我的人是谢洵。

他脸色沉得厉害,声音压得低低的:「鸢儿,我有话跟你说。」

没等我反应,他就拉着我往不远处的谢家走。

「放开!你快放开我!」

刚进院门,我就用力甩开他的手,抬头时,正好对上谢洵那双泛红的眼眸。

想着此刻的谢洵或许对我还有几分真心,我压下心头的气,耐着性子劝道:「谢洵,你别这样……」

「鸢儿,你也重生了,对不对?」

我满心难以置信地迎上谢洵的目光,他脸上却带着几分「果然如此」的神情。

原来,他也重活一世了吗?

我愣了片刻,心里反倒松了口气 —— 既然都重生了,有些话倒好说了。

「谢洵,」我深吸一口气,缓声道,「前世我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多陪在爹娘身边,这点你是清楚的吧?要是你对咱们小时候的情分还有半分念想,就该成全我,可不是吗?」

谢洵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声音轻得像一阵风:「那我呢?」

他的目光牢牢锁在我身上,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鸢儿,那我呢?你就当真没替我想过吗?」

「你?」我忍不住笑了,「谢小侯爷,上京的第一才女顾沅沅还在等你呢,你们俩那般恩爱,可是整个上京城人人都羡慕的神仙眷侣,难道不是吗?」

谢洵急着摇头:「不是的,鸢儿,你真的误会了,我和她……」

我抬手打断他:「不管是不是误会,整个上京的人都这么看,那在旁人眼里,就是实打实的事实。」

谢洵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所以这一次,鸢儿,你是真的不想嫁给我了?」

我看着他,缓缓笑了:「谢洵,报恩的法子有很多种。你要是怕旁人说闲话、戳你脊梁骨,日后多往西南给我爹娘寄几封书信便是,没必要逼着自己娶我。」

「我没有逼……」

我摆了摆手,没让他继续说:「我懂,我娘总说你是重情重义的人,你愿意提这门亲,无非是想报恩,这点我清楚。」

「不是的,鸢儿,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为了报恩……」

「谢洵,」我定定地看着他,语气冷了几分,「前世我在别庄里日日盼着你来看我,哪怕就一日,你去过吗?」

谢洵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冷笑一声:「所以谢洵,别再骗自己了。还有,我孟晚鸢,傻了一辈子,已经够了!」

这一天,孟家拒了谢家婚事的事,成了平安镇街头巷尾的谈资。

我没心思管这些闲言碎语,趁着母亲还在跟我赌气的空档,赶紧召集了家里的丫鬟家丁,还有布庄的伙计,给每个人都发了五十两银子,把他们都遣散了。

母亲瞧见这情形,先是愣了愣,随即转过身,偷偷抹起了眼泪。

没多久,父亲一身风尘地赶了回来。

我赶紧催他:「爹,你快去哄哄我娘,她整天抹眼泪,不知情的人瞧见了,还以为你要纳妾呢。」

「你这丫头,浑说什么呢?」父亲和母亲异口同声地瞪我。

「瞧瞧你们,还是我去布庄看看吧,要是有能用的东西,就叫街坊们分一分。你们呀,继续好好说话。」

前世我跟谢洵成婚后,也管过六七年家,如今做这些事还算有条理。等父母心绪平复下来再去布庄时,那里只剩下些没人要的陈年老布了。

「你这丫头,倒还算机灵。」父亲说着,又重重叹了口气,「可鸢儿啊,要是真要流放,路上那么苦,你一个姑娘家……」

「爹,我已经让齐大夫配了药方,这几日天天熬了涂在脸上,就能长出脓疮。有这东西在,流放路上应该能安全些。」

父亲满脸愕然,愣了许久,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哎,我跟你娘原本还想瞒着你,可流放的消息,说到底是谢洵那小子传回来的。他素来疼你,想必是不小心把消息漏给你了,这都是命啊。」

我皱起眉:「爹,消息是谢洵传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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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父亲缓步走到太师椅前坐下,脸上满是愁苦,「那孩子一直对你有心,虽说婚事提得仓促,可也是想娶你过门,好保你平安。他还提议让我们假死脱身,说他去寻两具尸体替我们。可那样一来,咱们就得隐姓埋名,一辈子提心吊胆的。你爹我活了一辈子,素来磊落,实在受不了那样的日子……」

原来,前世并不是父母借着往日的恩情,逼着谢洵娶我?

许久之后,父亲又叹了口气:「鸢儿,你跟谢洵感情一直不错,要不就嫁了吧?这样我跟你娘才能安心。」

「安心?是安心看着我跟你们一起流放,然后你们在流放一个月后‘暴毙’,我嫁给谢洵后差点被休,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吗?」

父亲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鸢儿,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浑话!」

「爹,我是真的重生了,这些事都是上一世实实在在发生过的。」我认真地看着他,「不然以我以前的性子,要是真要散财,怕是会把整个孟家都散光,哪能像现在这样,还留着些东西装样子?」

即便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父亲还是很难接受「重生」这件事。

等我把这事告诉母亲时,她抱着我哭了好久:「我可怜的鸢儿啊,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哭过之后,母亲就再也不逼着我嫁人了。

父亲又出门了 —— 上次是去查证孟家是不是真的出了事,这次则是去给流放的事打点关系。我跟母亲则忙着找人打听,蛮夷之地该怎么生存,流放路上要注意些什么,一门心思为接下来的日子做准备。

第三日,谢洵一身风尘地来了。

「我都说了,我不会嫁给你的。」我看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谢洵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来一个包裹。

「这是什么?」

「我托人赶制了些衣裳,上面带着特别的香气,能防蚊虫老鼠。穿在身上,在牢里能少受点罪。」谢洵说完,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鸢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 伯父伯母。」

我没有推辞,只是点了点头:「谢了。」

谢洵走后,母亲才从里屋走出来,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啊,怎么就变了心呢?」

我笑了笑:「娘,上京那么繁华,诱惑多,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乡野里的小秀才了,心变了也正常。不过好在,他心肠还不算坏。」

只是不爱我罢了。

如今这样,对我们俩来说,倒是两全其美。

接下来的两天,贺书昀、小齐儿他们陆续来看我们。母亲开始钻研医术,父亲则跟着镇上的老捕头学防身的法子,我则里里外外又收拾了一遍,凑出一千两白银,让下人给谢洵送了过去。

他既然跟我一样重生了,想必有自己的打算,可办事总得需要银子。他既然有照拂我们的心思,我多给点钱让他打点,总比父亲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强。

等到浩浩荡荡的官兵把布庄和我家都围起来时,我跟父母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苦笑。

被捆着带走的时候,贺书昀一路哭哭啼啼地跟着,鼻涕都流出来了,就用袖子胡乱一抹。我还看到了榕树下的谢洵 —— 他站得笔直,眼神深邃,眉头紧紧皱着,满是愁容。

有人问他:「谢小秀才,孟家这是犯了什么事啊?之前不都好好的吗?」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是跟孟家的晚鸢姑娘走得近吗?就不想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了,老丈。我还得准备乡试,没时间。」

「哦哦哦,是了,你还要考举人老爷呢!」

这些话一丝丝飘进我耳朵里,我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真好啊。

谢洵,从今往后,你就能春风得意,骑着马走在繁花路上,再也不用被我拖累了。

不知道谢洵是怎么打点的,我们一家三口从家里被带到府城监狱,一路上都没受什么苛待。等其他孟家旁支的人都聚到一起,流放的队伍快要出发时,谢洵才又来监狱看我们。

他瞧见我脸上满是脓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鸢儿,你向来聪明,这法子果然管用。以前先生就说过,要是你是个男儿身,不说状元榜眼,考个进士肯定没问题。」

这人,不娶我之后,倒不像前世那样冷冰冰的了,居然还会跟我开玩笑。

说笑过后,谢洵嘴上说着已经帮我们打点好了同行的差役,眼神却悄悄示意我看他的袖口。我心领神会,趁人不注意,从他那里接过来一封书信。

信笺摸起来鼓鼓囊囊的,拆开一看,两页纸中间还裹着一把锋利的刀片,还有一块磁石。

母亲瞧见刀片,吓得赶紧捂住嘴,满脸的难以置信。

7

监狱里光线昏暗,只有小小的窗口透进来一点天光。看信得站在窗边,谢洵写了满满两页纸,字又密,看起来格外吃力。

开头都是些流放路上的注意事项,我眯着眼一个个记在心里。

父亲凑过来,疑惑地问:「他都亲自来了,有话直说就是,干嘛非得写信啊?」

话音刚落,我的身子就轻轻颤抖起来 —— 热泪滚烫,一滴滴砸在信纸上,把黑字都晕开了。

信上写着:「鸢儿,前世我费了不少心思安排,可岳父岳母还是遭了害。万幸能重活一世,你到了临沁县的时候,一定要处处当心……」

原来,前世谢洵跟我说,父母是病逝的,竟然是假的?

他们是被人害死的?

是谁下的手?

又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迎上父亲的目光,赶紧擦了擦眼泪,继续往下看,身子却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 —— 信上居然提到了「皇位之争」!

咱们孟家,竟然被卷进这种事里了?

难怪会落得这般下场。

父亲也凑过来看信,看清这几个字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可不是嘛!流放的消息是谢洵传回来的,父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恐怕都不知道主家到底犯了什么错,才连累了旁支。他们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抄家,糊里糊涂地上路,最后糊里糊涂地送了命。

我的爹娘,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跟皇位之争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些人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们?为什么!

满心的怒火在胸腔里翻涌,最后却只能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信的最后,谢洵写了一句:「鸢儿,我原以为你去了乡下,就能像小时候那样自在快活,是我错了。这一世,不管你在哪里,都愿你岁岁平安,事事顺遂。」

这是…… 要跟我彻底划清界限了吗?

也好。

我把信纸扔进恭桶里,墨迹很快在水里化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父亲满脸彷徨,还带着几分懊悔:「都怪我,要是当初听了谢洵的话,放火假死就好了,也不至于现在这么冒险,还拖累了你和你娘。」

我轻声安慰他:「爹,不怪你。这时候就算假死,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再说了,谢洵已经帮我们打点好了,他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让我们出事的。」

流放的队伍,每天得走五十里路。

孟家的旁支族人凑在一起,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好在之前打点过,路上倒不用被绑着戴枷,可才走了不到两个时辰,队伍里就满是哀嚎声了。

父亲以前忙着做生意,经常赶路,这点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我小时候天天在镇上跑,体力也还不错。倒是母亲,才走了半天,腿脚就开始发软,我和父亲只能轮流扶着她。

从日出走到日落,直到月亮升到半空,队伍才算停下来歇息。

我悄悄从袖口摸出那柄刀片,轻轻一甩,刀片飞快地射出去,又很快转回来,嵌进旁边的木棍里。

我勾起嘴角 —— 谢洵倒是给了我个好用的东西。

前世谢洵虽说中了状元,却交游广阔,认识的江湖人里,有一位很擅长用暗器。他那柄叫「行无踪」的暗器,我当年最是喜欢,天天跟着练习,足足练了三个月,才真正掌握了诀窍。这暗器确实比我藏在头发里的细针好用多了。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声。

我赶紧抬头去看,母亲却一把捂住我的眼睛:「鸢儿,别看!」

父亲压低声音骂了一句:「这才第一天,就出这种事!」

旁边有个旁支的族人叹了口气:「别说第一天了,早上刚上路的时候,那些衙役看那姑娘的眼神就不对劲。哎,多好的姑娘啊,要是没了清白,以后可怎么活啊……」

我把母亲的手挪开:「娘,我没事。」

没了清白?

有我在,就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哎,鸢儿,你去哪儿?」

「我去方便一下。」

8

我悄悄攀上旁边的树枝,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观察 —— 情况跟我想的不一样。

那个被拉走的族妹,被衙役说了几句狠话吓唬了一通,之后就坐在那儿,有气无力地喊着救命,可那衙役居然还帮她削了半个果子递过去。

哪有这样「玷污清白」的?

难道…… 这是谢洵安排的人?还是说,这族妹跟衙役本就认识?

我仔细看了看那衙役的模样,记在心里,然后悄悄退了回去。

父母见我平安回来,上下打量了我好几遍,确认我没出事,才放下心来。

我帮母亲揉着腿肚子,安慰她:「娘,放心吧,我不是鲁莽的人,不会出事的。」

母亲嗔了我一眼,可实在太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父亲悄悄递过来半个馒头:「鸢儿,饿了吧?快吃点。」

我有些惊讶 —— 今天每人就发了两个馒头,父亲怎么还留了半个?

我赶紧摆手:「爹,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俩正互相推让着,旁边传来一声轻咳。转头一看,是个衙役,他把怀里的东西往我这边一抛,转身就走了。

「砰!」

我赶紧放开母亲的腿,伸手接住那东西,闻了闻,惊讶地看着父亲:「爹,是肉香!」

父亲点了点头,我赶紧侧过身,挡住其他人的视线,跟父亲分着吃了点,剩下的都留给了母亲。

父亲抹了抹嘴:「谢洵这孩子,做事倒还妥帖。」

我也忍不住笑了 —— 可不是嘛,那一千两白银,我可没白送。

有了差役每隔三天偷偷送一次肉,我和父母这一路倒没怎么受苦。可其他旁支的族人,一个个却瘦得越来越快。终于有一天,一个七八岁的小童突然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大夫!快找大夫啊!」孩子的爹娘急得快哭了。

差役冷笑一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儿来的大夫?再说了,你们是流放的罪犯,有银子请大夫吗?」

「你……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别跟我废话,要么你们背着他走,要么就把他扔在这儿,自己选!」

我藏在袖子里的「行无踪」蠢蠢欲动,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要找大夫?」

我跟父母对视一眼,都满脸难以置信 —— 这声音,是小齐大夫?是小齐儿的大哥齐元丰?

等瞧见那个背着背篓、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走近,我眼睛都快瞪圆了 —— 还真的是他!

「小齐大夫!这里!快过来!」父亲也顾不上跟差役置气了,赶紧招呼齐元丰去看那个小童。

我见状,快步走到差役身边,好言好语地说:「差役大哥,您看,咱们流放得天天走五十里,要是有人身子不好,走得慢了,岂不是耽误您的差事?不如让大夫给看看,等他好点了,还能走得快些,您也能早点交差,对不对?」

其他族人也纷纷附和,一脸恳求地看着差役。

差役瞧着我脸上的脓疮,皱着眉移开目光:「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难闻死了。」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无奈地挥了挥手:「行吧,就休息半个时辰!」

那个小童被齐元丰诊治过后,虽然没什么大碍,却也没力气走路了。不知道齐元丰跟差役说了些什么,后来那小童就跟齐元丰一起坐在马上,看得其他人一阵羡慕。

到了晚上休息的时候,齐元丰才悄悄跟我说:「小齐儿在家跟我磨了好几天,说什么都要我来帮你们,我实在熬不过他。再者说,你之前托人送的那些首饰,我也收了几件…… 哎,拿了人家的东西,总不好不办事啊!」

我被他这话逗得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那个被治好的小童见能骑马,也哭闹着要坐,不肯自己走。差役没耐心跟他耗,直接抽了一鞭子,小童才委委屈屈地哭着跟在队伍后面。其他人见了,也都歇了想骑马的心思,老老实实地赶路。

有齐元丰在,这一路上虽然累,倒也没人再出事。每次到了休息的地方,大家还能分到一碗热汤;差役们更是经常有鸡汤喝,因而也没怎么为难我们。

等走到宁县的时候,上京孟家主家的那支队伍也跟我们汇合了,整个队伍一下子壮大了不少,押送的差役也多派了些人来。差役们还把枷锁给我们戴上了,齐元丰见这情形,也知道再留下来不合适,便骑着马离开了。

9

我们这些旁支族人,对惹出祸事的主家自然满心愤恨,一路上没少咒骂。可真到了休息的时候,也没人真的去找主家麻烦 —— 一来是实在太累,没力气吵架;二来,大家毕竟是同宗,以前也借着主家的威风过过好日子,如今人家落了难,总不好做得太过分;三来,主家那些人,看样子是没怎么打点差役,过得比我们还凄惨,倒让人不忍心再指责了。

晚上休息时,父亲红着眼圈去找了主家那位几十年没见的族叔。我悄悄跟过去看了一眼 —— 那位族叔头发胡子都白了,背也驼了,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颓丧。他看见父亲,握着父亲的手不住地叹气:「真是苦了你们这些旁支的人了啊。」

父亲回来后,又忍不住抹眼泪:「鸢儿啊,你这位叔祖,前几年我还见过一次,那时候头发还是黑的呢,这才几年啊,就变成这样了,真是遭了大罪了。」

母亲听了,也红了眼圈。

这会儿谁不是遭老大难啊?怪就怪那个卷入夺位之争的混蛋,你争就争,不能手脚干净些?却叫全族人跟着受罪。

正思索间,便瞧着其中两个陌生的差役对视一眼,悄悄往树孟里走。

我警惕起来,忙问:「爹,这地界离沁县多远啊?」

我爹虽说只在平安镇开了个布庄,但早些年是走南闯北了的,简直就是大虞的活地图。

闻言他忙擦了擦浊泪,四处望了望:「这里应该是牛头山了,翻过两个山头就到了。」

说着说着,他似乎才想起谢洵信中所说,顿时面色微变。

我不着痕迹地跟他对了下视线。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便是危险时刻了。

父亲到底是不放心,悄悄找了族叔好生嘀咕了一阵,才又溜回来,随后叹着气悄声与我说:「鸢儿啊,明日若真有人动手,咱护着你娘就成,别的咱没能耐,怕是管不了的。」

我面色沉重地点头。

父亲只我一个女儿,儿时叫我女扮男装去读书,十岁后又请师父教我拳脚功夫,他总说,读书才能识理习武才能无欺。

可惜前世听闻父母遭难时我怀有身孕,不小心落了胎,自此后身子便虚弱沉重,越发不利索,也只得玩一玩行无踪这样无需跑跳的小玩意了。

这一晚,即便知道要多休息,我睡得也并不安稳。

清晨上路时,父亲便刻意引着我们往队伍中间走,事关生死,这会儿只能保小家。

动乱是下了牛头山起的。

一伙黑衣人提着刀从山坡上俯冲而下,见人就砍,一时间族人吓得哇哇大叫,有的四散逃开,有的劈手夺刀,主家那头有两利索的少年,成功夺刀后,一把将歹人的脑袋砍下,那脑瓜滴溜溜地滚,落进了我与爹娘藏身的溪边小灌木里。

我愣了愣,忙捂住娘的眼睛。

胸中一腔恨意在涌动,却生生被我压了下来。

不能妄动,不敢妄动。

我得护着父亲母亲。

恰在这时,一伙官兵出现,与那黑衣人缠斗了起来。

见状我忙吩咐父亲照顾好母亲,冲了出去。

捡起地上掉落的砍刀,对着黑衣人就是一阵劈砍。

间或,袖中的行无踪飞出,割破黑衣人的手腕和脖子。

一时间鲜血四溅,哀声不绝。

等场上所有黑衣人都倒下,我才发觉胳膊一阵阵抽疼,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然被砍中几刀,血肉翻出,甚是骇人。

直到此时,我的手才隐隐颤抖了起来。

齐元丰不知从哪里冲出的,飞快帮我包扎好后,又给受伤的族人与官兵差役处理。

我们一行伤残到达沁县时,便听得锣鼓宣天。

原是沁县的一位秀才公中了举。

我恍然,乡试都放榜了啊。

10

细细算来,我们被流放竟已过了一个月多。

怕是此时谢洵也中举了吧?

做不成夫妻,我亦希望谢洵此次乡试顺利。

他感恩,那我们即便到了流放地,有侯府护着,日子也能过得顺遂一些,他中了举才能去上京,才能与侯爷相认不是?

脑中思绪纷飞间,齐元丰不知何时凑到我身旁:「晚鸢,那些究竟是什么人?还会再来吗?」

我的脑子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是啊!

若是涉及夺位之争,这些人一击不中,会派更多人前来,指定是想要斩草除根的。

不对!为什么要铲草除根?

孟家已经被流放了,还是西南蛮夷之地,消息闭塞,他们担心什么?还是说……

有什么把柄落在孟家手里?

思及此,我浑身颤抖了起来。

视线落在主家的一个个人身上,我难掩愤怒。

这些人指定是筹谋着重新崛起,拿那把柄当投名状,却不知早已泄露了风声,招来了杀身之祸。

可恶!

得去弄清究竟把柄是什么才行。

在沁县整顿一番后,父亲又开始红眼了。

「死了百三十九人,里面还有七个娃娃啊。」

我环视一圈,族人皆是如此,默默垂泪面色凄然。

有气力的已经去挖坑,打算就地掩埋族人。

母亲帮着齐元丰处理伤口,回来却是一口馒头也咽不下,直干呕着,脸色十分难看。

我哄着她喝了点水,那头闹将起来。

「你们究竟干了什么?我们被流放还不够,现在还有人要杀我们,你们是不是想害死全族?!」

父亲忙上去劝阻。

众人一番拉扯,总算将气头上来的几个族兄与主家的分开,父亲极尽全力安抚着,我则扫了一圈,目光落在主家一抿唇的少年身上。

大抵是我一姑娘家提着砍刀杀黑衣人,他对我的靠近并不排斥,套近乎了三四日,总算开了口。

主家原先是有一姑奶奶进宫当了嫔妃的,那姑奶奶早便失了宠,又膝下无子,原本跟夺位之争毫无相关才对,却不知为何,竟在三四个月前乔装打扮回了一趟娘家。

自此后,主家几个有差事的便遭了难,不是罢免便是下狱,后头一人更被查出与北方狄族有染,圣上震怒,原本是下令诛九族的,七皇子求情,这才改判全族流放。

「七皇子?」我狐疑皱眉。

「嗯,七皇子是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皇子。」

我问:「所以我们孟家真的与狄族有染?」

那人立马炸毛:「如何可能?家主两个嫡子都是折损在北边,你难道不知?」

我一个旁支哪里知晓这些?

不过那把柄倒是有了眉目。

怕不是哪位皇子与狄族有染的证据了。

从七皇子为孟家开解来看,十有八九便是他。

正想着,那人长长叹了口气:「听闻家主原先求助了顾丞相的,却不想,朝堂之上他是半点不帮,倒是往日里与我们孟家不太对付的七皇子出手,人心啊,真是复杂,啊!」

他痛苦地挠头,恼怒地看着我:「你打我作甚?」

「小小年纪伤春悲秋的干啥?真要想作为,就跟我学点拳脚功夫,日后你也能杀敌守护家人。」

少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能教我?!」

11

我虽是女儿身,可杀敌的狠厉着实震撼到了族人,当瞧着月光下我指导人练武,族中有好奇的少年也跟了上来,我也没吱声,只默默地演示,然后纠正他们的动作。

原本颓丧的孟家,因为这些少年的热血,渐渐活了过来。

躺下休息时,父亲悄悄与我说:「那些官兵说是县令接到上京宁远侯的书信才前去支援的,鸢儿,你认识宁远侯吗?」

我颔首:「谢洵的父亲便是宁远侯。」

父亲恍然,我心中却满是诧异。

这会儿谢洵刚中举,还未来得及进京,更谈不上相认,如何能让宁远侯书信给沁县县令?

便是重生后谢洵立马书信给宁远侯,相认之事如何能简单了事?还是说,谢洵没参加乡试,而是去监牢看过我们后就立马去了上京?

胡思乱想间,我感觉手臂被轻轻拉扯了下,扭头看去,是齐元丰。

他轻轻解开我手上的布条,见我望来,苦笑了下:「晚鸢,你那些首饰没了,给你换了最好的金疮药。」

这是……没钱了。

也对,一路上都是齐大哥贴钱给我们医治,孟家千百口人,银两如何耗得起?

可我们现下都是被流放的人,身无长物,根本没钱。

眼见我皱眉,齐元丰宽慰我:「放心吧晚鸢,你齐大哥医术虽然不精,但不至于给你留下大伤疤的。」

我不禁失笑。

「都什么时候了,我哪里还担心伤疤啊?」

没钱就赚,只是赚钱的法子还得跟父亲多商量。

「鸢儿,这……能成吗?」

父亲下意识便摇头。

「爹,天下熙熙皆为利往,苦力是咱们做的,生意也是咱们做,他们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得利,如何不能成?」

「再说了,剩下还有一半路途,齐大哥就算扁鹊在世,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为了族人,咱们还是得想方设法赚钱的。」

父亲被说服:「那,那我去跟你叔祖商量商量?」

「嗯,咱们兵分两路,我去找差役大哥。」

顶着满脸的脓疮,差役原先瞧见我都不忍直视地挪开目光,但因着此前我那英勇的杀敌,一个个望着我的目光嫌弃中又带着些敬佩。

等我将事情一说,有几个先动摇了。

陪同罪人流放虽然在开始时有人打点,但谁能嫌钱多呢?

再说,又不用自己出力,搬运货物都是我们自个儿来。

很快差役这边便说通了,只在分成上与我口舌一二,最终约定三七分,他们七,我们三。

父亲那边却遭遇了难题。

「不成,我孟家如今可是书香门第,即便如今犯事被流放,如何能自轻自贱,做那低贱的商贾?」

父亲也是被数落了许久,一气之下也不浪费口舌了。

「你们是高高在上,端看你们活不活得下去吧。别说路途上的病,就说这几个伤了的,要没钱医治,你们几个老头儿自个儿挖坑把儿孙埋了吧。」

瞧着好生将主家那些人气了一番,父亲心里的郁气散了,转头便找旁支商量。

旁支虽读书人也多,可到底没主家那般矜贵,父亲三寸不烂之舌下,也纷纷同意了他的建议。

12

「差役大人,烦请告知我们余下途径之地,我们也好商量购置何种物资……」

父亲跟差役讨要了路线后,很快跟族里其余经商之人商议好了做什么买卖,又让族人贡献出偷藏的银钱等物,好当本钱。

至于我,则继续带领那些未受伤的少年一道儿练武,而他们,也成为了接下来运送货物的主力。

第一批货物成功在湖西地区销售一空时,差役们每人分得了五十几两银,个个眉开眼笑。

而我们也得了近三百两,族里受伤的老少都得到了医治不说,因着差役高兴,伙食也大为改进,我们身上的枷锁也都拆了去,放在驴车上,老弱妇孺也能靠着驴车行进。

一时之间,原本被刺杀而惶惶不可终日的族人总算瞧见了希望,对未来也不再彷徨,有些族人自动加入了运送货物的队伍里,没力道的,也尽量帮助其余族人。

如此继续十余日,又分了一次钱,眼见着人烟稀少,齐元丰给我们配备了蛇虫和瘴气的药物。

自然,我们优先给差役大哥送了去,随后族人一一分配,轮到主家时,一个个眼神躲闪。

父亲轻哼了声,回来时连往日对族叔的恭敬也没了。

「一个个忒迂腐,不懂变通!」他评价。

我没忍住笑。

这时日,我脸上的脓疮渐渐消了下去,可到底近两个月的风吹日晒,脸也成了黑炭一般,唯有一双眸子越发晶亮。

往主家那头瞧了眼,我安慰父亲:「放心吧,快了,他们很快就不再这般了。」

父亲惊疑地看着我,我冲他挤了挤眼。

这段时间齐元丰可不止是帮着治病,还偷偷给主家那些人下药。

随时可能再来的刺杀一直让我心神难安,是时候了,让他们交出把柄。

「齐大哥,他们神志瞧着还是清醒的啊。」

夜半,我狐疑地看着齐元丰,后者耸肩:「我能下毒已经是违背祖训了,可别什么都看我。」

行吧,死马当活马医。

差役大哥已经被我们打发去县里快活去了,今晚我们一身夷狄打扮,就是为了套话。

可惜,主家这些人根本不为所动。

我们又换了皇子打扮,百般解数,仍旧无果。

我累了,这般人真难伺候。

正躺着间,一面熟的差役回来了,见状愣了半晌,很快回过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给我送了个荷包来。

「差役大哥,这是什么?」

「我哪里知晓,是你那未婚夫婿给的。」

未婚夫婿?

谢洵为了给我们打点还真不在意名声啊。

等差役离开,我打开荷包,里面是一张空白的纸。

齐元丰疑惑:「这啥也没写啊。」

「急什么?」

不过是江湖小伎俩罢了。

我将纸放在火堆边上烤着,渐渐地,上面浮现了字迹,齐元丰诧异间,我已经飞快看完,将纸往火堆里一扔。

原先那差役忙跳了出来:「哎,你怎么就烧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信怕是谢洵一早就让他给我的,他大抵是翻开看了,却一无所获,实在解不开才给我的。

「抱歉啊差役大哥,这是我那未婚夫婿信中说要烧掉的,免得连累差役大哥,我没多想就……」

那差役气得跺脚,但也无可奈何。

这回他是真的走远了,我的面色也冷了下来。

站起身,我一把揪起家主。

13

「齐大哥,麻烦了!」

看着写好的纸上字迹一点点淡化,我将其封好放进竹筒里,塞进画轴里交给齐元丰。

所料不错的话,现在谢洵应当去往上京了。

若真能成,我们孟氏一族便能沉冤得雪,我们也能回到平安镇,即便不成,那也能将上京搅个天翻地覆。

再度上路,草木愈盛。

初遇瘴气时,漫天的白雾几乎让我们走散,好在我们早有准备,一个个绳索捆缚住,不至于迷了路。

吃下解药,才走出瘴气,就瞧见前方黑衣人手中砍刀发出的寒芒。

又来!

可惜,这一次我们孟家少年不再惊慌畏惧,他们个个骁勇,即便功夫差,可拼着那鼓气,愣是叫这帮黑衣人畏惧三分。

只可惜,没了官兵的相助,这次我们只是险胜。

拼着人多,将他们杀了个干净,可族人也死了两百多人,差役也死了一半。

默默挖坑将族人埋了,差役的尸体带到县里,齐元丰和母亲他们一道给族人治伤,有旁支终于忍不住,逮着家主就狠踢了一脚。

「你还我儿子的命来!」

一句话,瞬间让族人呜咽声四起。

我也没忍住红了眼。

那人怒喝一声之后,缓缓跪倒在地:「我可怜的儿啊,才十六啊,你们究竟干了什么?连累我们流放不成,还非要我们的命?一波又一波,是要我们灭族才甘心吗?」

主家那些人纷纷移开目光,我吸了吸鼻子,上前:「族叔你先起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波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真的?」

「嗯,真的,他们不就是拿着七皇子与夷狄私通的证据嘛,好在这些证据我已经拿到了,让人送去了上京。」

家主及几个知情人面露惊惧地望着我。

「黄口小儿,休得胡言!」家主愤怒出声,怒气将他的八字胡都吹了起来。

我懒得看:「是不是胡言,再等一阵子不就好了?」

他们瞬间面面相觑起来。

谢洵毕竟是重生的,我虽对他移情十分不齿,但其能力是可信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我们翻山越岭到了流放之地,手里已经有了千两白银。

将所赚的银两上交给守军之后,他们给我们分配了最轻松的活计。

部分族人服侍守军之外,基本上都去垦荒。

母亲因为一路上跟齐元丰学医,颇有经验,当了医女,轻省许多。

那些个练武的少年留一半下来,剩下一般随父亲他们一道儿出去做生意,所赚银两九一分。

如此,一年下来,族人虽生活不丰裕,却也安然。

前日里更是有旁支添了丁,眼见着日子是越发有盼头了。

主家那些人却坐不住了。

听到主家有人悄悄离开流放地后,我嗤笑不已。

「晚鸢姐,不去追回来吗?」有少年担忧地问。

「追什么?咱们每日开垦不累啊?让他们去吧。」

去了,才能死心。

那人去了三月还未归来,主家又惊惶了一阵,再度派出了一人。

父亲经商归来,给守军首领贡献了两千两银和各种物资后,悄悄与我说:「鸢儿,爹打听到了,谢洵真得了状元!」

「这孩子是真出息啊,若是当初你嫁给他的话……」

对上我平静的脸,他怔了怔:「鸢儿,莫不是前世……」

我颔首:「他也是状元。」

父亲感慨:「哎,可惜喽。」

有什么可惜的?

穷乡僻壤粗鲁不堪的妻子,只会被他藏匿在后院在别庄,见不得人,还不如此刻自在呢。

回想前世最后一段时日的自怨自艾,我只觉得当初是真叫猪油蒙了心。

便是落了胎体虚又如何?

习了武,别庄人高的围墙又如何能困得住我?

却甘愿沦陷在情爱失落里无法自拔,愚蠢至极。

这一世,不说父亲母亲,便是开垦种植,哪样不比倚窗垂泪强?

14

日子一晃又是一年。

这流放之地因为两年的经商,也焕发了生机,隐隐有了繁荣之象。

正当我们喜悦地准备过年时,圣旨来了。

孟家沉冤得雪,全族欢腾。

传旨的太监也给我带了口谕。

「十二皇子与孟家晚鸢相识于微末……」

我只觉得脑袋轰隆隆的。

父母也极为震惊。

等太监将口谕宣读完,我才忍着震惊问:「谢洵难道不是侯爷流落在外的第八子么?」

太监斜睨了我一眼:「可不敢如此称呼十二皇子!」

又问:「姑娘可愿嫁与十二皇子,你若是答应,便是皇妃了,那可是一飞冲天,有无上……」

他还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

「民女不愿。」

太监难以置信地盯着我:「你,你说什么?」

「晚鸢不嫁谢洵。」母亲回过神,重复了一遍。

父亲闻言也重重点了点头:「既是十二皇子,我们为他高兴,但,我们不敢高攀!」

「这可是皇家!你们不多考虑考虑?」

我与父母对视了下,三人齐齐摇头。

太监盯着我们许久,反而哈哈笑了起来。

在我们一脸莫名时,他才解释:「十二皇子猜的果真不错。」

旋即正色起来:「圣上口谕,孟家于十二皇子微末时救助有功,赏黄金千两,南珠一颗……」

与流放时需捆绑戴枷不同,此次回乡,不仅有官兵护着,沿路不是马车便是坐轿。

再回平安镇,已是春分,万物萌发。

布庄上的封条取了下来,院子里是熟悉的伙计和家丁丫鬟,门外是镇上的乡亲,他们个个眼眸含泪。

「老爷夫人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

「孟老爷,孟夫人,晚鸢,你们可算平安回来了,真是老天爷保佑啊!」

又是跨火盆又是柚子水,等终于躺下时,望着熟悉的房间,我狠狠捏了捏脸,察觉到痛楚,这才笑了起来。

真的回来了。

一切如故。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贺书昀那小子居然娶了媳妇,还生了个胖娃娃。

小辫子如今去酒楼里当了跑腿伙计,端的是舌灿莲花。

便是小齐儿也开始坐堂了,听闻齐大夫也替他订了一门媳妇,过几年便能成亲。

故人相见,热泪盈眶之后,便是一阵闹腾。

热闹过后谈及长街尽头正在重修的谢家,众人不免一阵唏嘘。

「没想到谢洵居然是皇子。」

「就是,难怪学问好呢。」

小辫子感慨:「可惜了,晚鸢当初要是嫁给他,现在就是皇妃了吧?要是他当了圣上,那你指不定就母仪天下了。」

众人点头如捣蒜。

我失笑:「你们这般会做梦,怎么不梦一个天上掉金元宝?」

贺书昀撇嘴:「晚鸢你现在是越发市侩了,就知道钱。」

贺书昀忙点头:「喜欢,可喜欢了,我现在就攒着钱要给媳妇买金镯子哩。」

大家闻言,一阵嘘声。

「诶诶诶,你们是没成亲,等成了亲你们就知道疼媳妇了。」

这解释又换得一阵嘘声。

我看向窗外,嘴角勾起。

前世我与谢洵刚成婚那会儿,也是这般蜜里调油的。

只可惜,并不长久。

这一世,不嫁也不盼,但愿他身在高处,能安安稳稳吧。

毕竟,孟家的劫数已过,夺位之争却没结束。

15

平安镇上的日子朴实无华。

约莫是心境不同了,闹腾了几日,我也倦了疯丫头的日常,开始从父亲手里接过了布庄的生意,跟着走南闯北做生意。

大虞的江山壮阔瑰丽,百姓也多热情好客,却也不乏宵小歹人,但与当初的两拨刺杀相比,于我而言不过挠痒痒一般。

我女扮男装再度带着布匹乘舟而归,望着两岸的险峻青山一阵感慨间,有大船追上。

船上的说书人声音铿锵:「正当圣上暗叹我命休矣间,只听得嗖一声,只瞧着那寒光一闪,你们猜怎么着?」

立马有人哀怨道:「快说快说,猜甚么猜?」

「就是,不就是赏钱嘛,小爷我给不就是了?」

那说书人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那寒光乃是薄薄的刀片所发,就那一闪的功夫,便在七皇子的脖子上割了个细长的口子,初时那口子几不可见,七皇子还逼着圣上饮下鸩酒呢,突得,滚烫的鲜血从那细长的口子里喷溅而出,便是圣上也是骇然万分。」

「这谁出的手啊?哪位将军?居然这般厉害?」

「对啊,这有些玄乎了吧?」

有人气恼:「先生本就是说书的,不玄乎你们爱听啊?」

「赶紧闭嘴,先生你快说,后来咋样了?」

说书先生继续:「诸位客官果真才思敏捷,历来习武都是刀枪剑戟,似这般能一夕间取人性命的刀片,只有旁门才会习练,这位英雄便是那流落民间近二十栽,殿试时与圣上相认的……」

大家激动了起来:「十二皇子?!」

大船行进的速度很快,说书先生的声音渐渐远去。

「没错,乃是十二皇子的门客,江湖人称……」

我摸了摸袖里的行无踪,喃喃:「铁臂人。」

旋即笑开。

谢洵毕竟是重生的,却是我杞人忧天了。

果然,待回到平安镇,大虞七皇子逼宫被反杀的事已经传遍了。

小辫子绘声绘色地讲述这场宫变,末了感慨道:「顾丞相夷三族,听说他那小女儿叫什么来着?沅沅?可是上京第一才女,漂亮的很,可惜死了也脖子上也就碗大个口子,对了对了,听说圣上很是中意十二皇子,就是咱们谢洵,可惜了,因为他流落民间这么多年,宗室皇亲质疑他的血统,哎,也不知道能不能当圣人,要真当上了,你们说,咱们是不是得鸡犬升天啊?」

他话音才落,脑门上就被敲了下。

小辫子气恼回身:「谁啊?不知道我可是堂堂十二皇子的……」

看清来人,余下的声音他立马吞了回去。

贺书昀扯了扯自家媳妇跟谢洵打了个招呼,脚底抹油一般离开。

小辫子后知后觉,暗骂贺书昀奸猾,也屁滚尿流地跑了。

谢洵在我身侧坐下,我拿起茶杯,他自然地提起茶壶,为我续上。

我揶揄:「威名赫赫的十二皇子怎的有空回平安镇?」

见他面色淡然,很是无趣,我才认真问:「是来接你外祖的么?」

谢洵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抿一口,这才深深望来。

「我来,想问你一个问题。」

我挑眉:「问吧。」

谢洵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这才道:「鸢儿,若我成为庶人,再回平安镇,你可愿嫁我?」

我摇头。

谢洵失了唇色。

我看向窗外:「谢洵,你看这天多高山多绿啊,可若是嫁人,恐怕就都看不着了。」

许久,背后响起低低的声音:「抱歉。」

我知道,他是为前世将我困在狭小的后院道歉。

我转头看他,微笑:「前世你欺我瞒我,让我如废物一般无所知,一味沉溺在情爱的忧愁中,但看在你清除了七皇子和顾家,为我父母报仇的份上,原谅你了!」

「你知道了?」谢洵眼神隐隐带着期待,「那……」

我打断他,缓缓站起身,拱手行礼:「恩怨已了,十二皇子,后会无期。」

来源:摸鱼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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