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汉卿，海棠开了。”2000年5月的夏威夷医院里，赵一荻望着窗外的火红凤凰木，突然用天津话吐出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张学良握着输液管旁枯槁的手突然颤抖——七十五年前天津法租界公馆的初遇，正是海棠盛放的时节。

“汉卿，海棠开了。”2000年5月的夏威夷医院里，赵一荻望着窗外的火红凤凰木，突然用天津话吐出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张学良握着输液管旁枯槁的手突然颤抖——七十五年前天津法租界公馆的初遇，正是海棠盛放的时节。

1925年的春风裹着海河的水汽，把15岁的赵家四小姐推进了命运的漩涡。蔡公馆的水晶吊灯下，24岁的少帅踩着探戈舞步，军装绶带蹭过少女的珍珠耳坠。三个月后天津《大公报》的号外炸开了锅： “赵家千金夜奔奉天”，配图是张学良卫队汽车碾过法租界青石板的模糊照片。很少有人知道，那个雨夜里赵一荻藏在军大衣里的《浮生六记》，书页间还夹着半朵干枯的海棠。

奉天城大帅府的朱漆大门后，藏着段令人唏嘘的三角棋局。于凤至冷眼瞧着新来的 “赵四小姐”，却在某个雪夜听见西厢房传来流利的英文诵读声——赵一荻捧着《泰晤士报》给张学良翻译欧洲战讯。1931年春，当日本关东军的铁蹄声逼近时，这个总穿阴丹士林旗袍的女子，已能娴熟地破译南京发来的加密电文。

1936年12月11日的西安华清池，赵一荻在电报室连续工作18小时后突然呕吐不止。张学良解下狐裘给她披上时，发现她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着： “南京密电：剿共限期已至；延安密电：诚意可鉴。”次日凌晨，周恩来握着她冰凉的手笑道： “赵小姐的电报，比枪炮还利索。”她后腰别着的勃朗宁手枪，至死都没人见其开过火。

台湾清泉幽禁的竹篱笆，锁得住少帅的军刀，锁不住赵四小姐的巧思。1955年某个梅雨午后，她用美军罐头盒改装的收音机，竟收到了BBC的华语广播。看守士兵发现时，她正哼着《夜来香》给张学良熨烫衬衫，收音机里传出艾森豪威尔的就职演说。 “要关禁闭的！”士兵举枪呵斥。她从容摘下烫斗： “小兄弟，帮我把天线挪到凤凰木上可好？”

1964年台北士林教堂的婚礼堪称世纪黑色幽默。当82岁的于凤至签下离婚协议时，洛杉矶的晨雾还未散尽。赵一荻特意选了件素色旗袍，却在胸针位置别了朵鎏金海棠。牧师的祝词念到一半，张学良突然笑出声： “我和四小姐，倒像《西厢记》里的张生红娘。”满座愕然中，新娘悄悄拧了把新郎官的大腿。

1993年檀香山的黄昏，两位九旬老人像孩子般争夺冰淇淋。赵一荻突然用英文背起拜伦的诗： “若我再遇见你，时隔经年，我将何以贺你？以沉默，以眼泪。”张学良的助听器沙沙作响，却准确接了下句： “不，用你偷藏的美钞买汽水。”这是他们最后的玩笑。七年后，当监测仪的心跳波纹拉成直线时，人们发现赵一荻枕下压着张泛黄的电报纸，1936年12月11日发往延安的密电底稿，末尾铅笔注着： “明日有变，海棠为信。”

张学良的轮椅在太平间门口卡了十分钟。护士听见老人反复念叨着天津卫的煎饼果子，却没人听懂他说的 “海棠馅儿”是什么滋味。次年深秋，当他的骨灰撒向太平洋时，海风卷走了于凤至墓前未拆的信件，洛杉矶公墓管理员后来发现，火漆印章竟是朵绽放的鎏金海棠。

来源：红色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