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已经很多年没上台了,就这么在剧院打打杂,偶尔帮人拉拉布景,巡巡夜。
本文陈述内容皆有可靠信源,已赘述文章结尾
那天晚上冷得厉害。
北京的风透着骨头,剧场里一片寂静。
马长礼穿着旧棉袄,在后台角落蹲着,一边烤火一边看人排戏。
没人注意他。
他已经很多年没上台了,就这么在剧院打打杂,偶尔帮人拉拉布景,巡巡夜。
谁也没想到,那个晚上,周恩来总理来剧场看《沙家浜》。
演出几乎结束时,他忽然问了一句:“马长礼呢?”工作人员一愣,赶紧去找。
有人指了指角落:“那儿呢,穿着棉衣的那个。”总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回头却吩咐:刁德一这个角色,让马长礼演。
他演得好。
这话不多,但分量极重。
那会儿是1970年。
马长礼因为家庭出身等原因,已经被“冷处理”了好几年。
夜班、打杂、搬道具,他什么都干,就是不上台。
谁也不清楚他心里怎么想的。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那天晚上他自己说,心里一下就热了。
说起来,马长礼的戏路很特别。
他不是那种天赋型的角,起步晚,家里又穷。
原籍浙江绍兴,小时候家道中落,一家人搬到北京前门外的王皮胡同,靠做戏靴维持生计。
那时候他还小,家里给戏靴取了个招牌名:“靴子马”。
他八岁开始学戏,进的是尚小云办的荣春社,后来又拜了刘盛通为师。
正式学戏不久就被派去跑龙套,几年下来连个主角都没碰过。
年底裁员,他是第一个被“请”回家的。
回家那天,他母亲脸都黑了。
老太太觉得,马家祖上毕竟是当官的,孩子去唱戏不是出息。
可马长礼不认命。
他说:“干别的不行,我就是爱戏。”
之后几经辗转,他重新回到科班,又慢慢有了起色。
最早唱的是《南阳关》《洪羊洞》,观众评价:“这小孩儿,唱得有点味儿。”慢慢的,名声就起来了。
他真正开始受重视,是在20世纪50年代。1953年,他随谭富英、裘盛戎的剧团去山东演出。
那时候他才24岁。
一次演出后,谭富英把他叫到房间里,说:“我收你做徒弟。”马长礼当场愣住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第二年在天津,又遇到马连良。
马先生穿一身西装,手里转着核桃,笑着问他:“跟谁学的?”听说是荣春社出身,马先生点头说:“底子不错。”裘盛戎在旁边说:“还愣着干嘛?磕头啊!”他扑通就跪下了。
拜师的事,按规矩要摆酒设宴,可他那时候穷得连饭钱都没有。
最后是裘盛戎出主意:“买几桶中华烟,孝敬师娘就行。”就这么着,几桶香烟替了宴席,拜了师。
马连良收他做义子。
说是:“今天我收干儿子,不收徒弟。”
这事一直在戏圈里传了很多年。
跟着马连良跑龙套学戏,是马长礼最扎实的一段时间。
马先生喜欢“活学活用”,常说:“老戏里有宝,要懂得怎么用。”马长礼最记得一个细节。《赵氏孤儿》里有一场,程婴听到门外有动静,慌忙藏图册,然后甩髯、亮相,全身发抖。
那个动作,是他从老戏《朱砂痣》里借来的。
贾洪林演病人,听到敲门声,扶桌抖身,特别传神。
马连良看完,就告诉他:“记住这个动作,哪天你会用得上。”
到了1960年代,“样板戏”开始兴起,传统戏暂时退了场。
很多老演员都陷入迷茫。
那会儿,马长礼已经不年轻了,四十多岁,开始接触现代戏。
第一部是《杜鹃山》里的温七九子,这角色是个小特务,市井气十足。
他设计了一套走路姿势,外八字,肩膀一耸一耸的,说话时眼珠子乱转,就像胡同口那种混混。
到了《沙家浜》,刁德一就更难演。
这人是留过洋的,戴金丝眼镜,长衫袖子永远整理得干干净净。
一副斯文模样,心里却毒得很。
马长礼说:“这个人,坏不在脸上,在心里。”他每一个小动作都设计过,抽烟时眼睛眯成一条缝,坐下时慢慢压住袍角,说话不急不缓。
像刀子磨过的声音。
为了演好这个角色,他找了不少资料。
看了话剧版,看了电影,还去请教了北京人艺的老师。
台词、表情、步态,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可就是这么个角色,他一开始却没资格演。
因为出身问题,他被排除在主要阵容之外,连替补都不是。
直到那天晚上,周恩来一句话,才让他重新站到舞台上。
后来有人问他,那天听到总理那句话什么感觉。
他说:“说实话,眼泪差点出来。”
他演的《沙家浜》,一播就是几十年。
孩子们都能哼上几句“这个女人不寻常”。
但知道他名字的人并不多。
他不在乎。
他说:“我就是个唱戏的。”
1992年退休后,他很少再登台,跟夫人王玉蓉住在香港。
有时候想北京了,就回一趟城里,看看老朋友,去剧场晃一圈。
有次在台下看完一场演出,他悄悄对身边人说:“台上那孩子唱得不错,就是转身慢了点。”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叫他“夜班巡逻员”。
参考资料:
郭汉城主编,《中国京剧志·北京卷》,中国戏剧出版社,1997年。
田本相、王润泽主编,《周恩来年谱(1949–1976)》,中央文献出版社,1997年。
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编,《京剧人物志·马长礼卷》,文化艺术出版社,2002年。
北京京剧院资料室,《样板戏排演档案选编》,内部资料。
来源:三分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