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冯一剪心里如同酒瓶里那些上弦月的眼皮,被搅动得躁动不安。黑林头号刀枪炮子,这是面子,有了面子就有兄弟,有了兄弟还会愁没钱?
冯一剪心里如同酒瓶里那些上弦月的眼皮,被搅动得躁动不安。黑林头号刀枪炮子,这是面子,有了面子就有兄弟,有了兄弟还会愁没钱?
第九章 刀枪炮子
1995 年 6 月初七,一弯渐盈的上弦月藏在云后,照不亮唯有两盏亮灯的体育场。
更亮的灯泡下,一个头顶渐秃,双鬓长发的老头,叼着烟斗呲着半口大金牙,坐在小木板凳上,侧旁簇拥着十几条眼神鬼祟的男女。
暗些的灯泡下,一个光头汉子,眯着小眼睛,敞开衣襟,大肚子瘫在身下的小马扎上,远看如同稳坐在空气中,身边围站着六七个同样光头汉子,每双脚上都蹬着黑布鞋。
光头汉子率先开口,“金佛爷,火车站是您老的地盘,手伸到二商店那么长,不怕被剁喽?”金佛爷嗓子沙哑,吐着烟圈,音色阴险地回怼道,“和尚帮守着二商店这块肥肉,就不怕破戒了?”
光头明白,多说无益,摊开手,“金佛爷,您老是前辈,烦请给晚辈画个道儿!”
金佛爷微微抬起眼皮,两个手下抬出一口大铁锅,放在两伙人中间,另外两个人架上木材点上火,不多时,铁锅里白烟渐起,一个矮个子往锅里吐了口口水,油花四溅。
光头喉咙耸动,咽下半口吐沫,心里暗骂,这金佛爷不讲武德,感情他们都是小偷,“下油锅”是他们练掏兜的顶尖儿手法,恐怕今天和尚帮要认栽。
金佛爷看出光头的踌躇,嘴角露出得意的笑,烟斗在地上磕净烟灰,旁人立马给重新填烟草,“老弟,你若能捞出大钱儿,二商店我们绝不伸半根手指头,倘若不敢,黑林恐怕没你们念经的地儿了!”
没等光头想好对策,身旁一个矮个光头地缸将手里半瓶白酒放在地上,左右摇摆地迈着大鹅步伐,晃悠到油锅跟前,挽起左衣袖,“啧,我来!”
小贼掏出“大钱儿”,就是小半块肥皂,示意他得快点下手,不然就化没了,没等他看清楚,直接投入油锅。
地缸看着冒油泡的小肥皂,明白不能犹豫,要是沉下去更不好下手。牙根没等咬紧,身旁的小贼怪叫着,“给壮士降降温!”一大碗凉水倒入油锅。
瞬间,滚油混着火星,宛如火山喷发出的滚烫岩浆,肆意飞溅。地缸吓得往后退了半步,又决然钉在原地。
这时候地缸已然没有退路,他可是帮里头号刀枪炮子,和尚帮和金佛爷不一样,他们混的不是偏财,而是面子。此时他出战就是代表整个和尚帮的脸面,这种关键时候要是怂了,别说在二商店,以后在整个黑林都甭混了。
地缸右手护住眼睛,趁着凉水下锅压得油面不再翻滚,忍着飞溅油花烫在身上,咬紧后槽牙,左手插进油锅……
一阵耳鸣掩盖了周围起哄叫喊声,左手犹如万针扎进肉里,筋骨失去知觉前攥紧滑腻的肥皂。周边嘈杂再次响起,地缸左手已然举过头顶。
双方老大凑到跟前,死死盯着地缸左手,此时金佛爷眼里的二商店肥肉,和尚帮的面子,全握在他掌心里。
手掌张开。
和尚帮所有人脸上露出松懈。
“慢着,丢下去的是肥皂,捞上来这坨软泥,不算数!”金佛爷用烟斗指着油花花的掌心,拔高语气兴奋吼道。
没等他说出重来一遍,眼前只剩一双黑布鞋,脑袋已被地缸夹在腋下。
“啧,特么的眼瞎是不?老子今天给你开开眼!”地缸掏出腰带上的专属武器——指甲刀。
随着金佛爷一阵哀嚎,自此二商店这块肥肉,他连眼馋的份都不再有。
地缸捡起地上的酒瓶,拔出木塞,猛灌两口白酒,把指甲刀上夹着的半块眼皮,弹进酒瓶,白酒打着漩涡,酒泡卷起原本沉在瓶底的七八片无主的眼皮,无序翻滚。
“冯一剪,以后你就是黑林头号刀枪炮子!”
冯一剪心里如同酒瓶里那些上弦月的眼皮,被搅动得躁动不安。黑林头号刀枪炮子,这是面子,有了面子就有兄弟,有了兄弟还会愁没钱?
想到这,铁板上“滋啦”烤肉声似乎没那么恶心了,推杯换盏间,光头大哥送给他一个
礼物,时下最流行的波导牌传呼机,能显示汉字那种。
冯一剪以为自己以后的生活,如同这传呼机一样,显而易见地越来越好,却没想到第一条信息就将他抛进火山口。翌日下午,传呼机提示灯以“呼死你”的节奏挣命闪烁,冯一剪光头上爬满汗珠,不用看,全是老婆“催命”的信息。
——
“孩子再找不回来,你也死外边算了!!!”
“找不回孩子,我也不活了!!!!!”
……
冯一剪骑着摩托车,带着兄弟把整个黑林大小街道都翻遍了,依旧没有孩子的踪影。小弟提醒他,这事不那么简单,黑林才多大,找一下午都没消息?
冯一剪摸向自己指甲刀,脑子稍微冷静了些,该不是自己得罪人太多了?孩子是在黑林市医院看病时候丢的,医院出门向北二百米就是火车站,那是金佛爷的地盘!
车站废弃仓库中,光晕随着吊灯做着钟摆动作,满地横七竖八倒着两方人马。
金佛爷再次败在指甲刀下,这次丢的不是地盘,而是自己半口金牙,他跪在地上,嘴里血肉模糊,将六颗金牙塞进冯一剪裤兜里,“冯爷,我不是啥好人,但混江湖的都明白一个理儿,祸不及家人呐,我真没动您孩子。”
冯一剪拖着身心俱疲的躯壳,脑子里想着下一个会报复自己的目标。
厮打中破损的汉显传呼机再次发出催命的嘀嘀声,冯一剪用右手掏出来,放在缠着绷带的左手上面,从破损的绿屏幕中仔细辨认,头皮不禁酥麻。
——“孩子在今/心家客栈,今晚不来,会被卖走。”
冯一剪揉着眼睛吃力地拼凑出准确地点,念家客栈!此时除了自己,身边已然没有能站起来的兄弟,他不敢耽搁,跨上摩托车,前轮翘起一路卷土飞尘赶到念家客栈。
他趴在木门上,客栈内窗户被遮挡,透不出光亮,院子里看见烟头忽明忽暗,这是放哨的在抽烟,冯一剪正琢磨咋进去,破损的传呼机像亏电般发出垂死的嘶哑低鸣。
院子里放风的人贩子突然警醒,掐掉烟头,低吼一声,“警察来了!”
屋子里一片嘈杂,偶尔传来孩子的呜呜啼哭声响,估计是被捂住口鼻。冯一剪等不及了,直接冲进去,刚经历一场恶战的黑林最强刀枪炮子,左手还带着烫伤,本已是强弩之末,抱着拼命的心思,闭着眼睛左打右踢。
一方面救自己孩子心切,另一方面人贩子做贼心虚,根本无心恋战。等场面平静下来后,客栈内已经一片狼藉。
冯一剪在客栈内四处寻找自己孩子,突然身体猛震,身后被人偷袭,倒下去前下意识回头,恍惚间看见和尚帮光头大哥站在身后,手里拎着棍子。
再次睁开眼,替代眼前的黑暗是周围一片惨白,自己躺在医院里,左手重新包扎,右手被铐在铁床头。
冯一剪因和金佛帮聚众斗殴,造成人员重伤,被判入狱十五年,他向当时黑林刑警支队队长沈渊提供人贩信息,和尚帮光头帮主参与贩卖幼童,此人却一直没归案。
冯一剪下劳改队,收到家里第一封来信,便是妻子在黑林市儿童公园假山凉亭上吊自杀的消息。
沈千寻等着下文,老孙却潦草结束对冯赖子过往的述说。
“95 年那阵,冯赖子外号叫冯一剪,也不是现在这种地痞无赖的德性……”老孙打着哈欠摆摆手,表示太困了,扛不住了。
“冯赖子出狱后的情况,都在这份材料里,按理说,你只是二所的过客,不该让你看这些,记住不准将这份材料带出这间屋子,看完锁好。”
午后的阳光,在雪地上折射出耀眼的银色,晃得人睁不开眼。
老孙趴在值班休息室窗台上,看着沈千寻离开,举起手机拨通小号,对方刚接通,他喃喃说道,“这小子属猫的,我快压不住了……”
第十章 线人
耸高的楼体在路面印上阴影,沈千寻裹紧警用棉服,抱着肩膀低着头走出二所,三两天的时间里,历经各路物是人非反复击打,脑子此时木得像个棒槌,浑身上下已然抽不出半分气力,心里自言念叨,“没法子回支队了。”
拐过街面,楼体遮挡的阳光释放开来。
“啧,沈大公子!”
沈千寻回头,条件反射地伸手将叫住他的人按在墙角,下意识伸手摸腰间八大件上的手铐,却摸了个空。
冯赖子靠在墙角,双手伸开,做出不反抗姿态,混着大蒜的口气喷到沈千寻脸上,“啧,我是大摇大摆从二所正门溜达出来的,沈公子是没实力破焚尸案,拿我当出气筒?”
沈千寻顿时气力泄尽,锁着冯赖子脖子的手渐渐松劲。冯赖子呼吸逐渐顺畅,靠着墙角坐在雪堆上,打了个饱嗝,“啧,我特么看走眼了,给你线索都抓不住。”
“你不坑我就算好了,还给我线索?”沈千寻背对冯赖子准备离开,走出几步猛然发觉冯赖子明显是在等自己,便停下脚步等着下文,可这会冯赖子却不吭声了。
他转身见冯赖子斜靠在墙角,嘴唇发紫,双眼微闭,明显状态不对,心里莫名恐惧感逐渐升腾,“刚才动手太用力了?完了,这次又要栽在这痞子手里了。”
几分钟后,救护车停在路口,沈千寻向急救人员说明冯赖子患有高血压……
黑林市人民医院,心脑血管病房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尿骚气,走廊里病人和医护行走缓急各异,时而喇叭里播出某某医生请速到急诊室,紧张而窒息的氛围,压得人透不过气。
病房里,护士指尖飞舞的瞬息间,血压计已收好,嘴上刀子般历历提醒道,“你爸这血压得戒烟忌酒,他自己不注意,家属再不上心,下回甭来这,直接推火葬场得了。”
沈千寻怔愣,护士把他当做冯赖子儿子了,这话头不知道该咋接,自己都能感觉到脸色瞬间爬满羞涩,为掩饰尴尬,他站起身拧开保温壶,递给冯赖子,“趁热喝点粥。”
冯赖子伸出舌头,斜眼看着“大儿子”。沈千寻脸上别扭,心里痛骂冯赖子,自己亲爹都没如此伺候过,可又不敢当众回怼。这次冯赖子进医院,和自己对他动手有无关系,真要较起真儿来,还真是个麻烦事,他已经被踹到二所了,此时不能再惹事端。想明白后,虽然不情愿,还是用勺子盛满粥,先放在自己嘴边吹去热气,再送到冯赖子嘴边。
护士看他穿着警服,面色稍缓,嘴上却继续输出,“人民是国家的,爹可是你自己的,早这样上点心,这血压也不至于像火山口似的。”
“啧,听见没,大儿子,得好好关心关心你老爹,再给爹倒杯水。”冯赖子已然清醒,看出沈千寻的窘迫,恢复地痞本色,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张嘴补刀。
沈千寻也借坡下驴,赶紧起身拿着暖壶给这个假爹倒水。
病房里的病友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对冯赖子露出羡慕,“看你多有福气,儿子孝顺,还是公务员,端着铁饭碗。”冯赖子满脸得意,嘴角翘扬,顺杆往上爬,“啧,警察咋的,回家也得喊我老子,你有事没?有事吱声,我儿子都给你办了。”
沈千寻看冯赖子满嘴跑火车,既不能反驳,又没法解释,拎着水壶躲去水房打水。可等他啃着被烫伤的手指,再次回到病房时,冯赖子病床已人去床空。他心里暗暗嗤笑,这次是要逃住院费?
沈千寻虽然对冯赖子突然消失的原因感到困惑,内心却意外地保持了冷静。他从容地放下水壶,步履稳健地走向护士站。在那位机智且口齿伶俐的护士协助下,最终在洗衣房内发现了正偷偷吸烟的冯赖子。
洗衣房里洗衣机不断搅动,发出燥人的“嗡嗡”声响。
沈千寻伸手将冯赖子嘴上的烟头抢过来掐灭。“啧,你特么真拿自己当我儿子了?”
这句暴喝让洗衣房里气氛骤降,更让沈千寻从假爹的氛围中惊醒,低头不再说话,直到打火机点火的脆响,情绪才稍稍归位,缓缓张口,“住院费我付过了。”
“啧,这就完了?”冯赖子青筋抽动,双眼圆瞪露出痞赖嘴脸。沈千寻停住脚步,皱着眉头反问,“你到底还想咋的?”
冯赖子重新点上烟,此时俨然掐住沈千寻七寸,眯着眼睛吐出烟圈,赤裸裸明晃晃地威胁道,“啧,我要是投诉你把我打进医院,以你现在的处境,恐怕连夜巡的资格都保不住吧?”
沈千寻运气半晌,毕竟还是刚刚从警,逗不过这老地痞。冯赖子见他还敢有挣扎的想法,上前两步把头顶在他前胸,“啧,打我啊!打我啊你倒是。”
“我哪招你惹你了,你能不欺负我了吗?”沈千寻急了。
从腊月二十八焚尸案现场开始,冯赖子破坏现场,让他背锅;送看守所又拒收;还假意提供线索后趁机开溜……
如今又被冯赖子讹诈,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哪得罪这老痞子了,非得可他一个人坑。
冯赖子抬头闭嘴,看着沈千寻眼圈泛红,心被莫名捅了一下,抹掉嘴边刚才喝粥留下的残渣,心想,“到底还是个孩子啊。”他叹口气,用嘴叼着烟,腾出双手抱住小白兔的脸,两根拇指抹掉眼角将溢未出的眼泪。
“啧,我可以不投诉你,可你得帮我办件事。”
沈千寻听到不投诉,一股轻松感从头至脚袭来,紧着又被后半句捆得身躯没半点施展空间。
“啧,也不算帮我,算是帮你自己。”冯赖子烟头重新夹在指尖,敲打着小白兔。沈千寻上半身不自觉抽动,听出来“帮你自己”这四个字内涵着威胁的意味。
——他若不帮忙,就会被投诉。
“凭啥是我?”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冯赖子坐在窗台上,双手抱着肩膀,转头盯着小白兔苍白的脸,“凭啥不是你?”
95 年念家客栈。
冯赖子被光头大哥打倒,昏厥几分钟后,被找回孩子的强烈意念唤醒。眼前模糊的场景逐渐清晰,光头胖子正从一间客房后窗翻出去,他闷喝一声爬起来,刚趴在窗台上,肩头被一双有力的双手拉回来,来不及解释,已经趴在地上,并被上了背铐,眼前彻底陷入无尽黑暗。
抓他的人是当年黑林支队的队长,沈渊。
黑林这一警一匪,素来恩怨已久。沈渊一直想抓住他,这次为了找回孩子,冯赖子对打伤金佛爷供认不讳。
临进看守所前,冯赖子突然反身给沈渊下跪,求他找回自己的孩子,沈渊当时默默点头,算是答应。可时间一晃过去十五年,直到他出狱,孩子依旧没有任何音讯。
直到三天前,二商店商业街焚尸案现场,冯赖子在人群中看见和尚帮光头大哥。昔日,一个是黑林扛把子,一个是当年最红的刀枪炮子,两个“兄弟”在人群中对视两秒,便相互认出彼此。
光头在人群中左右闪躲后,往二商店后身隐去,同时,沈千寻却主动离开警戒位置……
洗衣机发出铃儿响叮当的单旋音乐,滚筒也随之停下翻滚,宛如冯赖子内心渐渐恢复平静。
沈千寻双腿发酸,后脑勺生疼,这是前夜没睡觉的后遗症,他半抱着头,缓缓蹲在地上,声音小得淹没在洗衣机的音乐中,“怪不得当时你明知自己会被看守所拒收,还在途中试图逃跑,是为了追查光头大哥,问出自己孩子的下落。”
冯赖子再次点上烟,想用烟雾掩饰自己的情绪,却被呛得剧烈咳嗽,整张脸憋成红紫色,半支烟燃尽,才缓过来,“啧,二十年前,是沈渊拦住我,二十年间,他一直没履行诺言,如今,再次因为你,我又错过抓住他的机会。”
冯赖子又咳嗽了几声,使劲咽下半口浓痰,伸出两根手指,“啧,两次,你们父子拦住我两次!啧,你说为啥特么非得是你?父债子偿!”
沈千寻咬着手指,没想到父亲和冯赖子还有如此纠缠不清的过往。怪不得冯赖子知道他是沈渊儿子后,立马向他提供线索,并引到念家客栈……
沈千寻脑子突然从晕乎乎的状态中抓到疑点,“你把我引到念家客栈后,为啥跑了?”
冯赖子脸部微微抽动,没躲过沈千寻的眼睛。
“啧,当时我看你太菜了,有些信不过你,打算还是自己去找光头。”
“现在我已经离开支队,为啥又来找我帮你?”沈千寻放下手指,抓住这个反常,拿回目前形势的主动权,步步紧逼,不给冯赖子喘息机会。
冯赖子举起拴在手腕上的住院手环,“啧,那小护士说了,脑梗这毛病一次比一次严重,下次,说不准我就起不来了,趁着现在我还能……”
“趁着现在还能说清楚,把线索交给我,让我去查。”沈千寻接住冯赖子后半句话,“先说说你的线索?”
冯赖子丢掉烫手的烟头,看着沈千寻默默踩灭捡起来,用纸巾包起来揣进警服裤兜里,发呆半刻,“啧,和尚帮的光头大哥,就是 95 年人贩集团老大,胡子明。”
沈千寻没搭腔,咬着手指,沉思半晌,放下手抬起头,眼神紧紧咬着冯赖子,“你不真诚。光头是胡子明,孙师傅也一定并且很早就知道。”
不等老痞子反应和回答,沈千寻亮出老孙提供的档案里的“底牌”,“你拐走阳阳,还能没事人一样走出二所,不是因为你血压高入不了看守所,而是因为,你是老孙的线人!”
冯赖子半转身,又点上烟,他没想到这小白兔蹬腿踢人,还挺疼。
沈千寻凑到冯赖子眼前,伸手再次掐掉刚点上的烟,语气温润且坚定,“我爸的债,我来偿,和你投不投诉没关系。”
他转身离开,背对着冯赖子,“住院费,我缴完了。”
沈千寻离开黑林市人民医院,外面冷鲜的空气从鼻腔充斥在整个大脑中,给混沌的思路带来一丝清醒。他从档案袋里拿到冯赖子是二所线人的信息,就知道自己没法通过抓住冯赖子回支队。
就当希望彻底破灭的时候,冯赖子又给了他一线曙光。
父亲沈渊一直没破的 95 年贩卖幼童案,如果在他手里了结,肯定会立功,这样便能在父亲面前长长脸,同时还能重新调回支队。
沈千寻咬着手指,心里有些拿不定主意该从哪查起,琢磨好一阵,决定先偷偷回支队查找 95 年贩卖幼童案卷宗。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