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上大学,三姑悄悄给我送来学费,姑父追上来:掏空了口袋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21 13:52 1

摘要:“给你就拿着,跟你姑客气啥。”她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一个劲儿往院子门口瞟。

引子 冲突现场

三姑把那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塞进我手里。

她的手心全是汗,黏糊糊的。

“强子,拿着,快开学了。”

信封很沉,边角都磨得起了毛。

我能感觉到里面一沓沓的钱,整整齐齐,带着一股樟脑丸的味道。

“三姑,这我不能要。”我赶紧往回推。

“给你就拿着,跟你姑客气啥。”她声音压得很低,眼睛一个劲儿往院子门口瞟。

那样子,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细想,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姑父赵建国回来了。

他肩上扛着一块木料,满身的木屑和汗味,黝黑的脸膛在夕阳下像块老铁。

三姑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她把围裙在手上擦了又擦,局促不安地站在那里。

姑父的目光像把刨子,从三姑脸上刮到我攥着信封的手上,最后停在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上。

院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一声一声,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想,完了,这下要吵架了。

我们这个小地方,谁家都不富裕,这么一大笔钱,肯定是家里的大事。

三姑偷偷拿给我,姑父肯定不知道。

“秀英,你这是干啥呢?”姑父的声音很沉,听不出喜怒。

他把木料轻轻靠在墙根,动作很稳,不像要发火的样子。

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发毛。

三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攥着信封,手心里的汗把牛皮纸都浸湿了一块。

“姑父,我……”我刚想开口解释,把钱还回去。

姑父却摆了摆手,打断了我。

他走到我跟前,高大的身影把我完全罩住了。

他没看我,也没看三姑,只是盯着我手里的信封。

“强子要去上大学,是好事。”他说。

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大手,没有抢,只是轻轻捏了捏信封的厚度。

“这里面是多少?”他问三姑。

“五……五千。”三姑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姑父沉默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

五千块,对我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我爸妈为了我的学费,已经把家里能卖的粮食都卖了,还差一大截。

就在我以为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时,姑父却做了一个让我和三姑都愣住的动作。

他转过身,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钱包。

他一层层打开手帕,从里面抽出几张一百的,还有些零钱。

他把那几张一百的抽出来,连同钱包里剩下的几十块,一股脑儿地塞到信封的开口处。

然后,他把信封往我手里又推了推,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不够,我再添点。”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让我脑子里嗡嗡作响。

我彻底蒙了。

如果姑父是同意的,甚至还愿意再加钱,那三姑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为什么像是做贼一样?

这夫妻俩,到底在演哪一出?

我看着姑父黝黑的脸,又看看三姑煞白的脸,心里那个巨大的问号,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这个信封,比我想象的要重得多。

第一章 一个沉重的信封

我捏着那个信封回了家。

一路上,我的脑子都是乱的。

姑父最后那句话,还有三姑那惊魂未定的眼神,在我脑子里来回打转。

这钱,拿得我心里一点也不踏实。

我觉得自己像是揣着一个谜团,一个关于他们夫妻之间的谜团。

回到家,我爸正蹲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

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妈在厨房里,菜刀剁在砧板上的声音,笃笃笃,很有节奏,但透着一股烦躁。

“回来了?”我爸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复杂。

“嗯。”我应了一声。

“去你姑家了?”

“嗯。”

我把信封拿了出来,递到他面前。

“这是……三姑给的。”

我爸的目光落在信封上,手里的烟杆停住了。

我妈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菜刀,围裙上沾着水渍。

她看到那个信封,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你姑她……她真给了?”

我点了点头。

“你姑父知道吗?”我爸问,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我想起姑父最后说的话,和那个往信封里塞钱的动作。

“知道了,姑父还添了点。”

我爸和我妈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惊和一丝不安。

“这……这怎么好意思。”我妈喃喃自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爸接过信封,打开,把里面的钱倒在堂屋的八仙桌上。

一沓沓的百元大钞,还有一些零钱,散发着一股旧衣柜的味道。

他一张一张地数着。

“五千三百二十七块。”

我爸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把钱重新码好,用一根橡皮筋捆住,又塞回信封里。

“这钱,我们不能要。”他把信封推到我面前,“明天一早,你给你姑送回去。”

“爸!”我急了,“学费还差那么多,不要这个怎么办?”

“怎么办?我再想办法!”我爸的犟脾气上来了,声音也高了八度,“你姑父是个木匠,挣的都是辛苦钱。他家小军也快到说媳妇的年纪了,哪哪不得用钱?我们不能因为自己家困难,就去拖累你姑。”

我妈在一旁抹着眼泪,也不说话。

我知道我爸说的是实话。

他是个要强的人,一辈子没求过谁。

他觉得接受这么一大笔钱,是欠了天大的人情,以后都直不起腰杆了。

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我想,我爸妈的顾虑,也许就是三姑偷偷给我钱的原因。

她了解我爸的脾气,知道他肯定不会收。

可姑父后来为什么又同意了呢?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我拿着信封回到自己房间,把它放在枕头底下。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我能感觉到枕头下那沓钱的厚度,它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里发慌。

这不只是钱,这是我上大学的希望,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亲情。

可这份亲情里,似乎夹杂着一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想起三姑把信封塞给我时,那双躲闪的眼睛。

她好像在害怕什么。

是怕姑父骂她吗?可姑父明明是同意的。

难道……他们夫妻之间,因为这笔钱,已经闹了很大的矛盾?

我越想心里越乱。

我觉得自己不能这么稀里糊涂地收下这笔钱。

我必须搞清楚,这个信封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故事。

第二天一早,我没听我爸的话,没有直接去还钱。

我决定,再去一次姑姑家。

我要当面问清楚。

如果这钱真是他们夫妻俩共同的心意,那我收下,以后加倍报答。

如果这钱是三姑背着姑父,从家里的活命钱里抠出来的,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不能要。

第二章 木匠的固执

三姑家离我家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

院子里静悄悄的。

我走到院门口,就听见“唰唰”的刨木头的声音。

是姑父在他的木工房里干活。

他的木工房就在院子的东厢房,一年四季都飘着好闻的木头香味。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姑父正背对着我,俯身在一张长长的木工案台前。

他手里握着一把刨子,正专注地推着一块长条形的木板。

木花像卷起的浪花一样,从刨子下翻出来,落在地上。

他的动作不快,但很有力,很稳。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那些飞舞的木屑,都像是金色的粉尘。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姑父,和他平时那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形象不太一样。

干活的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

那是一种对自己手艺的绝对自信和尊重。

“来了?”他没有回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

“嗯,姑父。”我有些紧张地走过去。

“有事?”他手里的活没停。

“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是为了钱的事吧。”他替我说了出来。

他直起身,拿起案台上的一把角尺,对着木板比了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那个眉头拧成的疙瘩,让他看起来很严肃。

“你爸让你送回来的?”

“嗯。”我点了点头,又赶紧补充,“但我觉得,我得先来问问您和三姑。”

姑父放下角尺,拿起一块砂纸,开始打磨木板的边缘。

他的手指很粗糙,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污垢,但打磨木头的动作却异常温柔,像是在抚摸一件珍宝。

“你觉得你姑是偷了家里的钱给你?”他问,语气很平淡。

我心里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三姑昨天很紧张。”

姑父停下了手里的活。

他转过身,第一次正眼看我。

他的眼神很深邃,像口老井,看不见底。

“你三姑那个人,胆子小,想事情多。”他说,“她怕你爸不要,也怕我觉得她乱花钱。”

这个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这样,姑父昨天为什么不早点表态,非要等到最后才拿出钱来?

他完全可以在三姑给我钱的时候,就笑着说“拿着吧”,那样三姑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姑父,这钱……”

“钱你拿着,好好上学。”他打断我,“别想那么多没用的。我们家虽然不富裕,但供你上大学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有一种长辈的威严。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念头。

姑父这个人,自尊心特别强。

他是不是觉得,三姑偷偷给我钱,让他这个一家之主很没面子?

他最后的那个举动,那个添钱的举动,是不是在向我们所有人证明,他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钱的事,得他说了算?

我想,我可能猜到了一点。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还关系到一个男人的尊严。

“你表弟呢?”我换了个话题,想缓和一下气氛。

提到他儿子赵小军,姑父的脸色沉了下来。

“谁知道野哪去了。”他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就知道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让他跟我学木匠活,他嫌脏嫌累。”

“小军还小。”

“不小了!都快二十了!”姑父的声音大了起来,“你看你,考上大学,多给你爸妈争气。再看他,除了会伸手要钱,还会干啥?我这身手艺,将来都不知道传给谁。”

他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里,充满了无奈和失望。

我看着案台上那些精致的工具,还有那块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木板。

我明白了,姑父的固执,不仅体现在他的脾气上,更体现在他对这门手艺的热爱和坚守上。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继承他的衣钵,把这份“匠心”传下去。

可表弟小军,显然志不在此。

这或许也是他们父子之间,甚至这个家庭里的另一个矛盾。

我忽然觉得,这个普通的农村家庭,就像姑父手里的那块木头,表面看起来平淡无奇,内里却藏着复杂的纹理和不为人知的结节。

第三章 厨房里的悄悄话

姑父在木工房里待了一上午。

三姑喊他好几次吃饭,他都说“等会儿”。

最后,还是三姑把饭菜端到了木工房的门口。

“建国,好歹吃一口吧,饭都凉了。”三姑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姑父这才放下手里的活,用衣角擦了擦手,走出来。

吃饭的时候,气氛有些沉闷。

姑父埋头吃饭,一句话不说。

三姑不停地给我夹菜,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

“强子,多吃点,看你瘦的。”

我能感觉到,三姑在姑父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

这不像正常的夫妻。

正常的夫妻,就算不说话,彼此之间也有一种默契和放松。

但他们之间,却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吃完饭,姑父又一头扎进了木工房。

我帮着三姑收拾碗筷。

在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三姑,你和姑父……是不是吵架了?”我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三姑正在洗碗的手顿了一下。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水,掩盖了瞬间的尴尬。

“没有,你姑父就是那个脾气,一干起活来就忘了所有事。”她笑了笑,但那笑容很勉强。

“是因为钱的事吗?”我追问。

三...

三姑沉默了。

她关掉水龙头,用围裙擦了擦手。

厨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强子,姑跟你说实话。”她把我拉到厨房的小凳子上坐下,“这钱……是我偷偷从家里的存折上取的。”

我的心沉了下去。

“那笔钱,是你姑父攒着,准备过完年,去城里买一台新的切割机的。”

“他说现在的机器老了,干活效率低,还危险。他早就看好了一个牌子,就等着钱攒够了。”

三姑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怎么……”

“我知道你不该拿这笔钱,可你的学费火烧眉毛了,我能怎么办?”三姑的眼圈红了,“你姑父那个人,死要面子。他总觉得,家里的钱得用在刀刃上。买机器是正事,是能生钱的。给你当学费,在他看来,就是……就是花了就没了。”

“可他昨天不是还添钱了吗?”我更糊涂了。

“那是做给你,做给你爸妈看的!”三姑说,“他那个人,把脸面看得比命都重。我把钱给了你,当着你的面,他能说不给吗?他不但不能说,还得装得比谁都大方。可他心里,不知道怎么骂我呢。”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

姑父不是真的大方,他只是在维护自己作为长辈和一家之主的尊严。

他心疼那笔买机器的钱,但他更不能在晚辈面前丢了面子。

所以他选择了用“添钱”这种方式,来宣告自己的主权,把三姑“偷偷摸摸”的行为,变成了他“主动慷慨”的赠予。

我心里五味杂陈。

“三姑,这钱我不能要。”我站起身,“我这就还给姑父。”

“别!”三姑一把拉住我,“你现在还回去,不是打他的脸吗?他会觉得你看不起他。到时候,他这口气就全撒在我身上了。”

“那怎么办?”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拿着。”三姑把我的手按住,“就当是你姑父心甘情愿给你的。等他气消了,我再慢慢跟他解释。机器的事,可以再等等,但你上学的事,不能等。”

我看着三姑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堵得难受。

为了我,她要承受姑父多少埋怨和冷脸。

这份情,太重了。

“三姑,你放心,这笔钱,就当是我借的。等我将来工作了,我第一个还你们。”我郑重地承诺。

三姑笑了,眼角挤出几条皱纹。

“傻孩子,一家人,说什么借不借的。”

她拍了拍我的手,转身继续去洗剩下的碗。

看着她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这个瘦弱的中年女人,身上扛着整个家的重担。

她要周旋在固执的丈夫和叛逆的儿子之间,还要为我们这些亲戚操心。

生活对她来说,就像那个油腻腻的洗碗池,总有洗不完的碗,操不完的心。

第四章 一封未寄出的信

我在三姑家待到下午才走。

临走前,我去跟姑父道别。

他还在木工房里忙活,头都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心里的气还没消。

回到家,我把我跟三姑的对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爸妈。

我爸听完,沉默了很久,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最后,他把烟头在鞋底上摁灭。

“钱,你先用着。”他说,“这份人情,我们记下了。”

我知道,我爸做出这个决定,心里有多挣扎。

但他更明白,我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

学费的事情暂时解决了,可我心里那块石头,却没能完全放下。

我总觉得,姑父和三姑之间的矛盾,不仅仅是一台切割机那么简单。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妈让我去给三姑家送一篮子自己家种的青菜。

三姑和姑父都不在家,可能下地干活去了。

表弟小军的房门紧闭着,里面传来打游戏的声音。

我把菜篮子放在厨房,准备离开。

转身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瞥到了堂屋桌子的玻璃板下面。

那下面压着一些照片和票据。

其中,有一封信。

信封已经泛黄了,但没有贴邮票,地址和收信人也都没写。

看起来,是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我鬼使神差地抽了出来。

信封没有封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信是三姑的笔迹,写给她儿子赵小军的。

看日期,是去年写的。

“小军吾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可能已经把给你攒的钱,拿去办别的事了。

你别怪妈。

这笔钱,是妈从你上初中开始,一分一分攒下来的。

本来是想等你结婚的时候,给你买个像样的东西。

你爸总说你没出息,不想跟你爸学手艺,又考不上大学。

可妈知道,你不是没出息,你只是还没找到自己想走的路。

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将来能平平安安,做个正直的人。

你爸那个人,脾气犟,心是好的。

他总逼你学木匠,是怕你将来没个手艺傍身,会吃苦。

他自己吃了半辈子手艺的苦,也享了半辈子手艺的福。

他看不上现在那些工厂里出来的家具,说那些东西没有‘魂’。

可他不知道,时代变了。

现在的人,都喜欢便宜、好看的东西,谁还会在意什么‘魂’呢?

他的木工房,生意越来越差了。

有时候一个月都接不到一个活儿。

他嘴上不说,妈知道他心里急。

他想买新机器,也是想跟上时代,多接点活。

可他那脾气,拉不下脸去跟人家跑业务,只能在家里等活上门。

妈知道他苦,所以这笔钱,妈本来想拿出来,先给他换了机器。

可你强子哥考上大学了。

这是我们老李家第一个大学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你大伯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妈不能眼睁睁看着强子因为学费上不了学。

所以,妈只能先动用这笔钱了。

你爸那里,妈会去说。

他会生气,但他会明白的。

小军,妈希望你也能明白。

亲人之间,就是要互相帮衬。

今天我们帮了你强子哥,等将来你有困难了,你强子哥也一定会帮你。

这就是情义。

钱没了可以再挣,情义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的眼眶湿了。

我手里捏着的,哪里是一封信,分明是三姑那颗沉甸甸的、为所有人着想的心。

我终于完全明白了。

那五千块钱,是三姑给儿子攒的婚钱。

她不忍心看我上不了学,又知道姑父着急换机器,更知道我爸妈的窘迫。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她选择了最笨拙,也是最善良的方式。

她宁愿自己承担丈夫的怒火,也要先解决我的燃眉之急。

而姑父,他也不是真的小气。

他只是一个用固执和沉默来掩饰内心焦虑的传统男人。

他爱他的手艺,爱他的家,但他不知道如何表达。

生意的不景气,儿子的不成器,都像大山一样压在他身上。

他想买新机器,是想为这个家多挣点钱,是想证明自己这门老手艺还有价值。

三姑动了他的“希望”,他当然会生气。

可当亲情摆在面前时,他又放下了自己的“希望”。

这就是我的姑父和三姑。

两个善良、朴实,却又不善沟通的普通人。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在艰难的生活里,维系着亲情和尊严。

我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放回信封,重新压在玻璃板下。

就让它,继续当一个未曾寄出的秘密吧。

但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笔钱,我必须用得有价值。

这份情,我必须用一辈子去还。

第五章 摔碎的茶杯

开学前几天,我爸妈执意要请三姑一家来吃顿饭。

一来是正式感谢,二来也算给我践行。

那天,我妈一大早就去镇上割了肉,买了鱼,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三姑一家人是傍晚时分来的。

姑父看起来脸色好了很多,还提了一瓶酒。

表弟小军也跟着来了,穿着一件印着奇怪字母的T恤,耳朵里塞着耳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饭桌上,气氛一开始还算融洽。

我爸频频给姑父敬酒,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建国,这次多亏了你和秀英,不然强子的事,我真是愁白了头。”

姑父喝了口酒,脸颊有些泛红。

“姐夫,说这些就外道了。强子有出息,是好事,我们当长辈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他的话,说得场面又漂亮。

可我看见,三...

三姑在旁边,笑容有点僵硬。

酒过三巡,话就多了起来。

我爸可能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又提起钱的事。

“建国啊,这钱,就当我们家借的。等强子毕业了,工作了,我们一定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我妈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亲兄弟明算账,不能让你们吃亏。”

这话一出口,姑父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

他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这是看不起我赵建国?”

我爸愣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姑父的嗓门提了起来,“给孩子上学,是情分。你跟我谈钱,谈利息,是把我当外人,还是当放高利贷的?”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知道,我爸的话,戳到了姑父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自尊。

他可以吃亏,可以受累,但不能被人看扁,尤其是在亲戚面前。

“他爸,你少说两句。”三姑赶紧拉了拉姑父的袖子。

“我少说?”姑父一把甩开她的手,“要不是你当初偷偷摸摸,搞得像我赵建国多小气一样,会有今天这事吗?现在好了,人家以为这钱是我不情不愿拿出来的,上赶着要跟我们算利息!”

他把积压在心里的火,一股脑儿全发泄了出来。

三姑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你够了!”一直沉默的表弟小军突然吼了一声,“你冲我妈发什么火?要不是你天天抱着你那破木头,赚不到钱,我妈用得着那么为难吗?”

“你个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姑父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小军的鼻子骂,“我那手艺是破木頭?你吃的穿的,哪样不是靠我这破木頭换来的?”

“换来什么了?换来你天天唉声叹气,换来我妈到处看人脸色!”小军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顶了回去,“人家现在都用机器做家具,又快又便宜,谁还买你这死贵的手工货?”

“你……你给我滚出去!”姑父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朝地上摔了过去。

“啪”的一声,茶杯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镇住了。

我妈吓得站了起来,想劝又不敢劝。

我爸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肯定没想到,一顿感谢的饭,会变成一场家庭战争。

三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一串一串地掉了下来。

一场精心准备的晚宴,就这样变成了一地狼藉和满屋的尴尬。

所有隐藏在平静生活下的矛盾,因为我这笔学费,被彻底引爆了。

夫妻间的隔阂,父子间的冲突,新旧观念的碰撞,都在这个小小的农家院里,激烈地上演着。

而我,就是那个导火索。

我看着地上的碎瓷片,心里像被针扎一样难受。

第六章 木头的诉说

那顿饭不欢而散。

姑父和小军吵完架,摔门就走了。

三姑哭着追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人,还有一桌子没怎么动的饭菜。

我爸妈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都怪我,都怪我多嘴。”我爸一个劲儿地自责。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觉得自己像个罪人,给三姑一家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第二天,我决定去找姑父谈谈。

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来弥补我的过错。

我在他家的木工房里找到了他。

他正坐在一个木墩上,手里拿着一块小小的木料,用刻刀一下一下地雕着。

他眼窝深陷,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一夜没睡。

他没有了昨天的愤怒,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甚至有些落寞。

“姑父。”我轻声喊他。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继续雕刻。

“昨天的事,对不起。”我说。

“不关你的事。”他的声音很沙哑,“是我自己没本事,还脾气大。”

我从没见过姑父这个样子。

他一直是我们眼里的硬汉,是家里的顶梁柱。

可现在,他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你表弟说得对。”他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个时代,没人稀罕我这老手艺了。守着这堆破木頭,守着这可笑的自尊心,有什么用呢?”

他的话里,充满了自我怀疑和否定。

我看着他手里的刻刀,在他布满老茧的手里,却灵活得像一根绣花针。

“姑父,你的手艺不是破木頭。”我认真地说,“我一直觉得,你能把一块普通的木头,变成一件有生命的东西,这很了不起。”

他手上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我。

“你……真这么觉得?”

“嗯。”我重重地点头,“我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做过一个木头陀螺,比商店里卖的塑料陀螺转得久多了。还有我奶奶家的那把太师椅,用了几十年了,一点都没松动。这些东西,工厂里的机器是做不出来的。”

姑父的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到墙角,从一堆木料里,抱出一个半成品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整块香樟木做的箱子,还没有上漆,但已经能看出精巧的轮廓和细致的榫卯结构。

“这个,本来是想等你开学的时候,做好了送给你的。”他说。

他抚摸着箱子,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

“我想着,你上了大学,得有个装书装东西的箱子。外面卖的那些,不结实。我自己给你做一个,用一辈子都坏不了。”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姑父,你……”

“那笔钱,”他看着我,眼神无比真诚,“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要给你。从知道你考上大学那天起,我就在琢磨这个事了。我知道你大伯家困难。”

“那你为什么……”

“我就是……就是拉不下那个脸。”他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我是长辈,这种事应该我主动提出来,大大方方地给你。可你三姑,她先斩后奏了。她那么偷偷摸摸的,搞得好像我多不情愿似的。”

“她怕我爸不要,也怕你不同意。”

“我知道。”姑父点了点头,“我知道她是为了大家好。可我这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我觉得我的好心,被她办成了坏事。我觉得我在你们面前,像个小气鬼,像个守财奴。我这辈子,最看重的就是脸面和情义,结果……唉。”

我全明白了。

这才是真相。

不是夫妻矛盾,不是心疼钱,而是一个男人,一个传统工匠,最朴素也最固执的尊严。

他想用自己的方式,体面地、有尊严地去帮助亲人。

而三姑的小心翼翼,却无意中伤害了他的这份尊严。

昨晚的爆发,不是因为我爸提了还钱,而是那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一直以来强撑着的“体面”。

他觉得,所有人都误会了他。

他不是不愿给,而是想给得更好,给得更有分量。

那摔碎的茶杯,摔碎的不是愤怒,而是一颗被误解了的心。

第七章 一碗阳春面

姑父把那个没完成的木箱子搬到案台上。

“来,别干站着,帮我打打下手。”

他递给我一张砂纸。

我接过砂纸,学着他的样子,开始打磨箱子的表面。

木工房里,又响起了“唰唰”的声音。

这一次,这声音不再让我感到压抑,反而觉得很安心。

我们俩谁也没再说话。

但我觉得,我和姑父之间的那层隔阂,已经随着那些飞扬的木屑,一点点消失了。

有些理解,不需要太多语言。

一个眼神,一个共同的动作,就足够了。

我们一直忙到中午。

姑父教我怎么看木头的纹理,怎么用最省力的方式打磨。

他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都说在点子上。

我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只是,他唯一的学生,却不愿意听他的课。

正忙着,木工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是三姑。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

是阳春面,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着翠绿的葱花。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神情已经平静了很多。

她把托盘放在一张小桌上,没有看姑父,只是轻声说:“先吃点东西吧。”

姑父放下手里的活,洗了洗手,默默地坐到桌边。

我也跟着坐了过去。

三姑把其中一碗面推到姑父面前。

“趁热吃。”

姑父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他吃得很慢,很安静。

三姑就站在一旁,看着他吃。

厨房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画面安静得像一幅老照片。

我忽然觉得,这才是他们最真实的相处方式。

没有激烈的争吵,也没有甜言蜜语。

所有的歉意、关心和原谅,都融进了这碗普普通通的阳春面里。

姑父吃完最后一口面,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他放下碗,抬起头,看着三姑。

“面咸了点。”他说。

三姑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

“下次我少放点盐。”

“嗯。”姑父应了一声。

他站起身,走到三姑面前,伸出他那双粗糙的大手,轻轻地,帮她把一缕散落在额前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那个动作,笨拙,却充满了无限的温柔。

三...

三姑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伤心,不是委屈。

我悄悄地退出了木工房,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我想,他们有很多话要说。

也或许,他们什么都不用说。

几十年的夫妻,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足够化解所有的矛盾。

家庭,就像姑父手里的那块木头。

会有裂痕,会有木结,会有不平整的地方。

但只要有爱这把刻刀,有理解这张砂纸,总能把它打磨成最温润、最坚固的模样。

那天下午,表弟小军也回来了。

他没有进屋,而是站在木工房门口,远远地看着他父亲忙碌的背影。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迷茫,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敬佩。

或许,那只摔碎的茶杯,也震醒了他。

让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父亲的固执背后,到底坚守着什么。

第八章 一份新生的希望

离我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

家里的气氛,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更加和谐。

姑父不再整天板着脸,三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他们俩偶尔会一起来我家,坐着聊聊天,说说话。

姑父的话依然不多,但眼神柔和了很多。

他会跟我爸讨论庄稼的长势,也会跟我妈聊聊家常。

那个香樟木的箱子,姑父也终于做好了。

他亲自给我送了过来。

箱子上了清漆,木头本身的纹理清晰可见,像一幅山水画。

箱角用黄铜包着,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

打开箱子,一股清新的樟木香气扑面而来。

“姑父,这太贵重了。”我抚摸着光滑的箱子,由衷地感叹。

“不值什么钱,就是费了点工夫。”姑父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是咱们家的手艺,你带去学校,让你的同学也看看。”

那笑容里,满是自豪。

我明白,他送给我的,不只是一个箱子。

更是一份尊严,一份传承,一份来自长辈最深沉的期许。

临走那天,我们全家,还有三姑一家,都去村口的车站送我。

姑父帮我把那个大木箱扛上车。

“强子,到了学校,好好学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手上的力道很重,“但别读死书。要学本事,更要学做人。记住,走到哪里,都不能忘了情义,不能丢了根本。”

“嗯,我记住了,姑父。”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微笑着的三姑。

我发现,他们俩站在一起的时候,身影是那么的和谐。

也许生活依然会有磕磕绊绊,但他们已经找到了彼此最舒服的相处方式。

车子启动的时候,我看到表弟小军,跑到了姑父身边。

他指着那个木箱子,好像在问着什么。

姑父脸上带着笑,跟他比划着,讲解着。

小军听得特别认真,不住地点头。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姑父那门他担心会失传的手艺,好像有了一丝新的希望。

车子缓缓开动,家乡的景象在窗外慢慢倒退。

我坐在座位上,手里紧紧抱着那个散发着樟木香气的箱子。

箱子里面,装着我的书本,装着家人的期盼。

而那个曾经让我辗转难眠的牛皮纸信封,就静静地躺在箱子的最底层。

它已经不再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也不再是一个难解的谜团。

它变成了一份温暖的记忆,一份成长的见证。

它告诉我,家庭的意义,就在于理解和包容。

它教会我,真正的尊严,不是来自金钱和地位,而是来自内心的坚守和对情义的珍视。

我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我会带着这份沉甸甸的爱和理解,坚定地走下去。

就像姑父手里的那块木头,无论经历多少风雨,经历多少雕琢,内心的纹理,永远向着家的方向。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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