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晨光初透时,我总爱踱至院中,与那些草木相对而立。它们静默的姿态里,藏着欲说还休的言语。我渐发觉,与草木对话,不必出声,只消将心神沉静,便能听见它们以气息相答。
转自:衢州日报
郝兴燕
晨光初透时,我总爱踱至院中,与那些草木相对而立。它们静默的姿态里,藏着欲说还休的言语。我渐发觉,与草木对话,不必出声,只消将心神沉静,便能听见它们以气息相答。
最先与我相熟的是那株老槐。树干上龟裂的纹路,像是被岁月一笔一画刻下的日记。春日里,它抽出新芽,嫩绿如婴儿的指尖,轻轻点破寒冬的封印。我常将手心贴于树干,便能感到内里有汩汩的流动——那不是风吹树动的摇曳,而是生命本身奔涌的潮声。老槐不言,却将百年光阴化作年轮,一圈圈向外述说。
墙角的芭蕉又是另一番性情。每至夏雨滂沱,它便舒展宽大的叶片,将雨点接作珍珠,再任其滚落,敲出清越的节拍。我曾见它在暴雨中折腰,几乎贴伏于地,雨歇后又慢慢挺起,带着水珠的伤痕与太阳重逢。芭蕉教我何为柔韧:真正的坚强,不是从不倒下,而是每次倒下都能重新站起。
最是那盆文竹惹人怜爱。居于室内,它却总将枝叶探向窗外,仿佛向往着更广阔的天地。我每隔几日便为它转盆,让它均匀地接受光照,它便以新生的翠绿回报我的照拂。某日我忽而察觉:我何尝不似这文竹?虽囿于方寸之地,心却始终望向远方。
秋深时,院中的银杏开始卸下金装。叶片翩跹而下,如倦极的蝴蝶,栖止于地,铺就一条金黄小径。我踏叶而行,沙沙声里仿佛听见银杏的低语:放下,是为了下一次新生。草木的凋零从不哀伤,只因它们深知,告别不过是为了再次相见。
冬日里,草木皆眠。我曾担心它们耐不住严寒,却见枯枝傲然向天,勾勒出遒劲的线条。原来,褪尽繁华后的草木,反而显露出生命最本真的骨架。它们在沉默中积蓄力量,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召唤。这何尝不是一种智慧:有时退守,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与草木相处日久,我渐能读懂它们的语言。晨露是它们的清泪,晚风是它们的叹息,花开是它们的欢笑,叶落是它们的沉吟。它们不慌不忙,按照自己的节奏生长,不为谁加快,也不为谁停留。
而今,我每每心浮气躁,便去看草看木。看它们如何从容地迎接阳光雨露,又如何坦然地面对风霜雨雪。草木从不言语,却道尽生命真谛:生长不必喧哗,存在本身就是最美的诗篇。
昨夜梦中,我见自己化作一株植物,根须深扎泥土,枝叶轻触流云。醒来时,晨光熹微,我推窗望去,忽觉与院中草木再无分别。
原来众生皆草木,无非一世春。
来源:新浪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