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晓雨,我们离婚吧。"沈建国杵在门槛边,戎装笔挺如松,眉宇间凝着赴沙场般的凝重。我捏着银针的手顿在军绿袜面上,不是为这番话惊愕——带着前世记忆重归1975年,我比谁都清楚今夜他会吐出怎样的刀刃。"理由?"我继续穿针引线,声线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婉清她……她怀
"晓雨,我们离婚吧。"
沈建国杵在门槛边,戎装笔挺如松,眉宇间凝着赴沙场般的凝重。
我捏着银针的手顿在军绿袜面上,不是为这番话惊愕——带着前世记忆重归1975年,我比谁都清楚今夜他会吐出怎样的刀刃。
"理由?"我继续穿针引线,声线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婉清她……她怀孕了。"他喉结滚动两下,军靴碾着青砖发出细碎响动。
指尖一痛,猩红血珠霎时洇透雪白袜面。上辈子我哭哑了嗓子,跪着拽他裤脚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却不知那场离婚大戏原是苏婉清自导自演的跳板——她压根没怀胎,不过图个军官太太的名头好调去省城医院。
"恭喜啊。"我轻笑出声,抬头撞进他愕然的目光。月光透过窗棂爬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这张曾让我魂牵梦萦的脸,此刻只余薄凉。
沈建国显然没料到这般反应,按照他们编排的戏本,我该哭闹不休,好衬得他情非得已。
"你……不闹?"他试探着向前半步。
"闹什么?"我放下针线筐,军属大院里梧桐影在砖地上摇晃,"房子归我,这个月的津贴也留下。还有,离婚证上要写明白是你沈团长执意要散,与我林晓雨无关。"
"你疯了?"他瞳孔骤缩,军帽檐投下的阴影在脸上颤动,"婉清怀着孩子,正需要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所以你们该租间屋,或是回苏家老宅将就。"我起身拍打围裙上的线头,"总好过鸠占鹊巢。"
他额角青筋暴起:"林晓雨,别得寸进尺!"
"究竟是谁贪得无厌?"我冷笑拂开他攥皱的衣袖,"当年我为你辞了县中学教职,三年如一日操持这个家,如今倒要被扫地出门?"
灶上煨着的参鸡汤咕嘟作响,香气缠着夜风钻进鼻腔。上辈子这盅汤我熬了整宿,终究是喂了白眼狼。
"建国,我体谅你年轻气盛,可总要讲些良心。"我掀开砂锅盖子,热气氤氲了眉眼,"你们要双宿双栖,我成全。但属于我的,半分都不能少。"
他杵在原地如遭雷击。前世我哭瞎的眼、跪碎的膝,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刃,将那些虚情假意片片剥落。
"工资……能不能留些?"他松了领口风纪扣,声音忽地软了三分。
我盛汤的手稳如磐石:"沈团长莫不是忘了?当年你从副连长升到团长,哪次应酬不是我备妥礼品?哪回人事调动不是我打点关系?"
瓷勺碰着碗沿叮当作响,我望着他涨红的脸,忽然觉得前世痴缠的自己可笑至极。苏婉清要的是锦绣前程,沈建国求的是温柔乡,而我,合该好好活这场重来的人生。
"明早八点,民政局见。"我端起汤碗轻啜一口,鲜香在舌尖漫开,"对了,记得带齐证件,别让苏护士久等。"
木门吱呀合上,惊起院中栖鸟。我望着月下斑驳的树影,忽然想起上辈子咽气前看到的报纸——苏婉清如愿调任省城那日,沈建国在雨里站了整宿,军装湿透如丧家之犬。
汤匙落进碗里发出脆响,我勾起唇角。这一世,且看他们如何唱这出始乱终弃的戏码。
2
天光初绽时,苏婉清的抽泣声便缠着晨雾飘进耳膜。我往灶膛添了把柴火,铁锅里的白粥咕嘟作响,腾起的热气氤氲了窗棂。
"建国哥,她怎这般狠心?"墙那头传来细碎呜咽,苏婉清惯会拿捏腔调,"既要居所又要银钱,全然不顾我们孤儿寡母。"
"莫哭,当心身子。"沈建国的安抚裹着无奈,倒像被讹上的冤家。
我执勺搅动米汤,唇角泛起冷笑。前世便是被这副娇弱模样蒙蔽,直到临终前才从报纸缝里窥见真相——苏婉清卫校毕业便专钓军官,沈建国不过是她鱼塘里最肥的那尾鱼。
"若不然……我亲自去求她?"苏婉清突然拔高声调,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乱窜,"总归是我对不住姐姐。"
"胡闹!"沈建国急促的脚步声逼近墙根,"你如今经不得半点刺激。"
我端着粥碗推开门,青砖地上拖曳着老长的影子。隔壁瞬间噤若寒蝉,唯有晨风卷着槐花香掠过耳畔。
一炷香时辰后,沈建国裹着满身皂角香撞开院门:"晓雨,薪资可否……"
"沈团长月俸几何?"我啜着粥打断他,粗瓷碗沿映出他局促的面容。
"婉清她需安胎……"
"更该如数给我。"我搁下碗盏,瓷底磕出清脆声响,"若我揭不开锅,少不得要找政委主持公道。届时军属大院皆知你抛妻弃子,怕是要影响升迁。"
他额角渗出冷汗,军装后背洇开深色痕迹。我垂眸掩住讥诮,前世怎未发现这男人如此怯懦?当年我为他辞了县中学教职,将军官家属关系打点得滴水不漏,到头来竟不如个菟丝花。
"半数可好?"他攥着军帽的指节发白。
"全数。"我抽出帕子拭唇,"且要这个月的现钱,非分期。"
"林晓雨!"茶盏在桌上震得叮当响,"你莫欺人太甚!"
"究竟是谁欺人?"我抬眼逼视,"三载寒暑,我替你侍奉双亲,为你打点应酬,换来的便是这般下场?"
他喉结滚动数次,终是耷拉下肩膀:"依你便是。"
我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条斯理舀起第二碗粥。苏婉清的"孕肚"等不得两月,省城医院的调令可不会等人。前世她假孕骗婚,今世我便要她亲眼看着机会擦肩而过。
"明日去办手续?"我斜倚门框,看沈建国在晨光中僵立成石。
"这般急?"他嗓音发涩。
"苏护士清誉要紧。"我轻笑出声,"早一日成婚,早一日名正言顺。"
望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我转身掀开锅盖。米香混着晨露漫过鼻尖,恍惚又是前世咽气前闻到的消毒水味。那时苏婉清已调任省城,沈建国醉倒在烈士陵园前,怀里抱着我穿过的旧旗袍。
瓷勺撞上碗壁,惊破回忆。我舀起满勺热粥,烫得舌尖发麻却笑意愈深。这一世,且看他们如何演绎这场偷来的姻缘。
3
民政局青砖墙下,苏婉清绞着淡粉洋装裙摆,纤腰不盈一握。1975年的小城尚不知"假孕"为何物,任她将戏文唱得情真意切。
"林姐姐。"她执帕拭泪,杏眼氤氲着水雾,"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
我掸了掸军绿外套下摆,斜倚着老槐树:"确是姑娘的错。"
她妆容精致的面庞忽地凝滞,精心准备的台词卡在喉间。按既定戏码,我该扯着她发髻哭骂,她才好梨花带雨地博同情,偏我今日不按套路出牌。
"我知姐姐怨我,可我与建国哥是真心……"
"我自然理解。"我截断话头,看梧桐叶隙筛下的光斑在她裙上跳跃,"这不正给你们腾地方么?"
苏婉清精心描绘的远山眉蹙成疙瘩,显然没料到对手这般油盐不进。她原打算扮柔弱小白花,此刻倒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姐姐当真不恨?"她试探着向前半步。
"恨你作甚?"我轻笑出声,"不过萍水相逢的过客,值得我费神?"
这话似刀锋掠过她精心保养的面皮,霎时血色尽褪。我望着她绞帕子的手背爆出青筋,慢悠悠补刀:"倒要劝姑娘句,沈团长今日能抛妻,明日未必不弃妾。"
"你休要挑拨!"她声线陡然拔高,又慌忙捂住嘴。
民政局红漆大门吱呀作响,惊飞檐下麻雀。办事员王大姐捧着搪瓷缸子探出头,镜片后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身上逡巡。
"同志,这婚当真要离?"她呷了口茉莉花茶,茶沫子沾在唇边,"过日子哪能没个磕绊?"
"是沈团长要给新人腾位置。"我笑吟吟指着身后二人,看沈建国脖颈涨得发紫。
王大姐"啪"地撂下茶缸,钢笔尖戳得表格沙沙作响:"房子归女方,薪资全留?小伙子你莫不是被迷了心窍?"
我望着苏婉清绞作麻花的指尖,心头畅快至极。前世她凭假孕骗走我半生,今世倒要她尝尝如鲠在喉的滋味。
"同志,婚姻大事岂能儿戏?"王大姐笔尖悬在离婚证上,苦口婆心,"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
"大姐教训得是。"我敛衽作礼,看沈建国额角汗珠滚落,"沈团长最重责任,这不急着给未出世孩儿挣奶粉钱么?"
钢印落下的刹那,我摩挲着证书上"男方主动提出"的字样,忽地笑出声。前世为这男人哭瞎的眼,跪断的腿,此刻都化作东流春水。
"沈同志,苏同志。"我甩着离婚证跨出门槛,回眸时正见朝阳爬上屋脊,"百年好合的酒席,可别忘了给我捎张请柬。"
梧桐叶沙沙作响,我迎着晨光伸了个懒腰。铁栅栏外,供销社的自行车铃叮当而过,卖油条的吆喝声穿透薄雾,新生活正踩着三轮车吱呀呀地来。
4
军区大院的梧桐叶刚泛黄,我便成了街坊四邻茶余饭后的焦点。
"晓雨丫头,听说你和沈团长散了?"王大嫂攥着我的手,蒲扇都惊落在地,"这般好的姻缘,怎就……"
"沈团长遇着红颜知己了。"我抚平的确良衬衫的褶皱,眉眼不抬。消息原是我放出去的,纸终究包不住火,倒不如痛快点引燃。
王大嫂的丹凤眼瞪得铜铃大:"建国看着多正派的后生!"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我望着晾衣绳上翻飞的床单轻笑,"早些看清面目也好。"
"可你一个弱女子……"
"大嫂且宽心。"我截住话头,看夕阳给军属楼镀上金边,"我这会儿只想清清静静过日子。"
流言蜚语比流感传播得更快。沈建国晨练时,老部下见了他都绕道走;苏婉清值夜班,护士站总飘着似有若无的嗤笑。
"沈团长倒是深藏不露。"炊事班老张在食堂戳着窝窝头冷笑,"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
"要不说人家是团长呢。"会计小刘酸溜溜接茬,"这手腕,咱可学不来。"
政委办公室的烟灰缸堆成小山,沈建国第五次被叫去训话:"建国同志,个人作风问题不是小事!你看看外头传成什么样了?"
"首长,确是感情破裂……"
"放屁!"政委一掌拍在红头文件上,"林同志多好的同志?你当大家伙都是瞎子?"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苏婉清扶着腰肢作势呕吐,换来的却是同事们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护士好福气。"药房周姐把葡萄糖摔得咣当响,"这就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周姐说笑了。"她攥紧听诊器,指节发白。
"我可听说沈团长前妻在联系学校复职呢。"实习护士故意提高嗓门,"人家林老师可是正儿八经师范生,哪像某些人……"
更衣室的铁柜门砰地合上,震落一地尘埃。苏婉清望着镜中憔悴的面容,忽然想起那日民政局外,我甩着离婚证轻笑:"苏护士且等着,这团长夫人的位子,可不好坐。"
而此刻的我,正伏案制定学习计划。钢笔尖在稿纸上沙沙作响,英语语法、教育理论、投资分析……窗外的蝉鸣与收音机里的样板戏交织成曲。
"小林啊,县中缺英语老师,你考虑得如何?"校长的来电恰似春风。
我望着书架上尘封的《教育学原理》,唇角扬起弧度。前世为沈建国洗手作羹汤,误了评职称的黄金期,今生定要活出另一番天地。
梧桐叶簌簌飘落时,我收到了师范学校的聘书。烫金大字映着朝阳,恍惚间似见前世那个哭瞎眼的自己,正被岁月碾作尘泥。
5
暮秋时节,沈建国与苏婉清的婚事办得悄无声息。
红双喜字只贴了职工宿舍的木门,喜糖是供销社最便宜的水果硬糖。按惯例团级干部办喜事,军区至少该派副政委致贺词,此刻却连礼金簿都未摆。我抿着桂花茶听邻家嫂子念叨,茶水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窗棂上褪色的喜字。
"晓雨丫头,你真要搬?"王大嫂攥着我的手不肯放,粗粝的掌心蹭得我手背发痒,"大院住着多热闹。"
"城里清净。"我将《教育学原理》塞进藤条箱,书页间跌出张泛黄照片——二十岁的沈建国穿着的确良衬衫,站在礼堂前笑得腼腆。
院门吱呀作响,惊落一地梧桐叶。沈建国的作训服皱得像咸菜干,眼窝陷着青影:"晓雨,当真要走?"
"赶车师傅在巷口等。"我继续清点搪瓷缸子,铝制饭盒撞出闷响。
"至少……说声再见。"他喉结滚动,军靴碾着满地碎金。
我拎起藤箱转身,皂角香混着陌生香水味扑面而来。苏婉清的枣红呢子大衣簇新,鬓角别着绢花,倒像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
"林姐姐。"她挽紧沈建国臂弯,涂着丹蔻的指甲掐进他军装,"县城路远,可要搭我们的吉普车?"
"不必。"我将教案捆成卷塞进行囊,看晚霞染红她刻意挺直的脊背,"我惯坐不得新车,晕得厉害。"
这话暗含机锋,她听得懂。前世我便是坐着这辆北京吉普,被她诓去城郊"捉奸",跌落山崖折了腿。此刻她笑容凝在唇角,倒像吞了只苍蝇。
"保重。"沈建国忽然开口,惊飞檐下麻雀。
我扶着车辕回眸,见他军帽檐压得极低。暮色中,这个曾让我甘心囿于灶台的男人,终是化作模糊的剪影。
"走咯!"赶车的老汉扬鞭催马,木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吱呀声。我望着倒退的军属楼,忽然笑出声。
车把式笑问:"大妹子乐啥?"
"乐这秋风扫得干净。"我拢紧碎花围巾,看最后一片梧桐叶飘落沟渠。前世纠缠半生的情愫,此刻尽数埋进尘土。
县城中学的铜铃摇碎晨光时,我正站在讲台上写板书。粉笔灰簌簌而落,混着窗外飘进的桂花香。台下三十双眼睛睁得乌亮,倒映着窗棂上跳跃的光斑。
"老师,北京真有天安门吗?"扎羊角辫的女娃举手,辫梢红绳晃成蝴蝶。
"有的。"我蘸湿毛巾擦净黑板,粉笔痕在水中洇成云霞,"等你们考上大学,自己去看。"
放学铃响时,夕阳正给县委大院镀金。我夹着教案穿过梧桐道,忽见宣传栏前围着许多人。
"林老师快来!"会计老陈踮脚招手,"恢复高考的告示!"
我挤进人群,看见红头文件上"1977年"的字样,指尖忽然发颤。前生我困于情爱,错过改变命运的机会,今世定要抓住这缕穿云而出的光。
夜校的煤油灯亮到深夜,我伏案演算数学题,草稿纸堆成小山。窗外秋虫鸣叫,恍惚又是前世油灯将尽时,沈建国摔门而去,留我独守空房。
"林老师,喝口糖水。"看门大爷递来搪瓷杯,热气氤氲了镜片,"这么拼命,当心身子。"
我接过杯子暖手,看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二十八岁的面容尚带稚气,眸子却亮如星子。这一世,我要做翱翔九天的鹰,而非攀附乔木的菟丝花。
梧桐叶落尽时,我收到了夜大录取通知。烫金信封映着晨光,恍惚照见前世那个哭瞎眼的自己,正被岁月碾作尘泥。
6
回到县城后,我很快就适应了新的生活。
县一中的校长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对我的情况很了解,也很同情。
"晓雨啊,你受委屈了。"校长拍拍我的肩膀,"不过也好,现在你可以专心教书了。"
"谢谢校长关照。"我真诚地说道。
"别客气,你的能力我们都知道,当年你就是我们学校最优秀的老师。"
重新走进教室,看着台下那些求知若渴的学生,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才是我真正喜欢做的事情。
我教的是高中英语,在这个外语教师稀缺的年代,我的水平算是相当不错的。
学生们都很喜欢我的课,因为我不仅教课本知识,还会讲一些课外的内容。
"老师,你的英语为什么这么好?"有学生好奇地问。
"因为我相信英语将来会很有用。"我笑着回答,"你们现在好好学,以后肯定用得上。"
当时的学生们可能想不到,几年之后英语就会成为高考必考科目,而且在改革开放后会变得极其重要。
但我知道,所以我格外重视英语教学。
除了教书,我还开始学习一些新的技能。
比如财务知识,因为我知道将来会有很多投资机会。
比如法律知识,因为在商业社会里这很重要。
我还开始关注国际形势和经济动态,虽然信息渠道有限,但我尽力搜集能找到的所有资料。
同事们都觉得我很奇怪,一个女老师怎么对这些感兴趣?
"晓雨,你研究这些干什么?"同办公室的李老师问道,"女人还是应该关心家庭和孩子。"
"我现在没有家庭和孩子啊。"我笑着回答,"总要找点事情做。"
"那你应该赶紧找个对象结婚生子,这才是正事。"
"不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短期内我不打算再结婚。
前世的经历让我对婚姻有了不同的看法,我更愿意先把自己的事业搞好。
而且以我现在的眼光,一般的男人还真入不了我的眼。
经历过沈建国的背叛,我对男人的要求变得很高,不仅要有能力,还要有品格。
这样的人可遇不可求,我宁可单身也不愿意将就。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过着,直到三个月后,我收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苏婉清"流产"了。
消息是王大嫂写信告诉我的,她在信里详细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晓雨啊,你可能想不到,苏婉清竟然流产了。那天她在医院里哭得撕心裂肺,沈建国也急坏了。不过奇怪的是,医院里有人说她根本就没怀孕,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
看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
苏婉清终于露馅了,而且比我预期的还要早。
前世她是在结婚半年后才"流产"的,这次居然提前了三个月。
可能是因为我的态度太平静,让她感到不安,所以急于摆脱这个谎言。
但她没想到的是,现在揭穿谎言只会让她更加被动。
果然,后面的信里王大嫂写道:"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有人说苏婉清从一开始就在撒谎,沈建国是被骗了。也有人说她确实怀孕了,只是太虚弱所以流产了。反正现在军区里传得很乱,沈建国的脸都没地方搁了。"
我可以想象沈建国现在的心情,他肯定开始怀疑苏婉清了。
如果苏婉清真的没有怀孕,那么他就是被骗了,他为了一个谎言抛弃了妻子。
这种打击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巨大的,特别是对沈建国这种自尊心很强的人。
7
一个月后,我又收到了王大嫂的信。
这次的消息更加劲爆:"晓雨,你绝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沈建国和苏婉清大吵了一架,苏婉清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现在正闹着要离婚呢!"
我皱了皱眉,沈建国竟然动手打女人?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前世的他虽然薄情,但从来没有暴力倾向。
继续往下看:"据说是沈建国发现苏婉清根本没有怀过孕,而且她还在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来往。那天沈建国下班回家,正好撞见苏婉清和一个男医生在屋里,两个人搂搂抱抱的。沈建国当场就发疯了,把那个男医生打了一顿,然后又对苏婉清动了手。"
这个发展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苏婉清竟然这么快就出轨了。
看来她确实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刚结婚就按捺不住了。
"现在苏婉清住在医院里,说是要和沈建国离婚。沈建国也同意了,但是要求苏婉清净身出户。两个人闹得很凶,连政委都出面调解了。大家都说这是报应,当初他们怎么对你的,现在就怎么对他们自己。"
看完信,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并不为沈建国的遭遇感到高兴,因为这种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
如果当初他能珍惜我们的婚姻,现在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也证明了一个道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沈建国为了苏婉清抛弃了我,现在苏婉清又为了别人抛弃了他。
这就是因果报应。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
是沈建国打来的。
"晓雨,是我。"电话里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我的语气很平静。
"我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想跟你说。"
"我觉得没有必要。"
"求你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就见一面,我保证不会纠缠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
不是因为我还对他有感情,而是因为好奇心。
我想知道他经历了这些事情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约定的地点是县城的一个小茶馆,很安静,适合谈话。
当我看到沈建国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他瘦了很多,脸色憔悴,眼睛里没有了以前的神采。
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好几岁。
"晓雨,谢谢你愿意见我。"他站起来想要拉开椅子,我摆摆手自己坐下了。
"说吧,什么事。"
"我想向你道歉。"他的声音很轻,"我对不起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端起茶杯,"事情都过去了。"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说。"沈建国的眼中有痛苦的神色,"我现在才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你失去的只是一个免费的保姆。"我冷淡地说,"现在你又有新的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不是的!"沈建国激动起来,"你不只是保姆,你是我的妻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可惜你醒悟得太晚了。"我放下茶杯,"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好女人是苏婉清那样的。"
提到苏婉清,沈建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骗了我。"他咬牙切齿地说,"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所以呢?"我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想说我错了。"沈建国的声音颤抖起来,"如果可以重来,我绝对不会选择离开你。"
"可是没有如果。"我站起身,"沈建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从此以后我们各走各的。"
"晓雨,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沈建国也站起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迅速退开,"不可能。"
"为什么?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因为我不爱你了。"我平静地看着他,"沈建国,你知道什么叫覆水难收吗?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沈建国的心里,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可是晓雨,我们有过那么美好的回忆..."
"那些回忆已经被你亲手毁掉了。"我拿起包准备离开,"沈建国,好自为之吧。"
"晓雨!"他在身后大声喊道。
我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茶馆。
外面阳光明媚,我的心情却很复杂。
看到沈建国现在的样子,我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感,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悲哀。
如果当初他能稍微理智一些,如果他能抵挡住诱惑,我们的结局也许会完全不同。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8
从茶馆回来后,我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沈建国的痛苦和后悔与我无关,我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1976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很多大事要发生,我需要为此做好准备。
首先是工作方面,我在学校里的表现越来越出色,不仅学生喜欢我,领导也很欣赏我。
"晓雨,你的教学方法很有创新性。"校长在一次会议上表扬我,"我们应该推广你的经验。"
"谢谢校长,我会继续努力的。"
其实我的教学方法并不算创新,只是运用了一些前世的经验而已。
比如情景教学法,比如互动式学习,这些在我那个年代都是很成熟的方法。
但在1976年,这些确实算是新鲜事物。
除了教学,我还开始在县里的夜校兼职,教成人英语。
那些学员都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他们的学习热情让我很感动。
"老师,听说以后英语会很重要,是真的吗?"一个学员问我。
"是真的。"我肯定地回答,"你们现在多学一些,将来肯定有用。"
其实我心里清楚,再过两年,英语就会成为非常热门的技能。
那些现在坚持学习的人,将来都会受益匪浅。
生活渐渐步入正轨,我也开始考虑一些长远的计划。
比如攒钱,因为我知道很快就会有投资机会。
比如人脉,我开始有意识地结交一些有潜力的人。
还比如学历,我正在准备自学考试,想要提升自己的文凭。
就在我专心于自己的事业时,又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了。
苏婉清竟然找到了县城,想要见我。
"林老师,外面有个叫苏婉清的女人找您。"学校的门卫跑来告诉我。
我有些意外,苏婉清找我干什么?
走到学校门口,我看到了一个憔悴的女人。
她穿着一件旧外套,脸上有淡淡的伤痕,看起来很落魄。
这就是曾经光鲜亮丽的苏护士?
"林姐姐。"苏婉清看到我,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保持着距离,语气平淡。
"我想向你道歉。"苏婉清哭得梨花带雨,"都是我的错,我害了你,也害了建国哥。"
"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道歉。"
"不,我必须说。"苏婉清抹着眼泪,"我现在才知道,建国哥心里一直爱着的是你。"
这话我并不感兴趣,但还是问了一句:"所以呢?"
"我想求你回到他身边。"苏婉清忽然跪了下来,"求你救救他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扶起她。
"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建国哥现在很痛苦,每天都在酗酒,工作也受到了影响。"苏婉清抓着我的手,"只有你能救他!"
"这与我无关。"我挣脱她的手,"他的痛苦是他自己造成的。"
"可是林姐姐,你们毕竟有过三年的夫妻情分..."
"那三年的情分在他提出离婚的那一刻就结束了。"我打断她,"苏婉清,你不要再纠缠这件事了。"
"可是我真的很愧疚,如果不是我,你们就不会离婚。"
"如果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我冷静地说,"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自己的妻子,是不会被轻易勾引走的。"
苏婉清被我说得哑口无言。
"而且,"我继续说道,"你现在来求我,是真的为沈建国好,还是为了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这话说得苏婉清脸红脖子粗,但她无法反驳。
因为我说中了她的心思。
她确实是为了减轻罪恶感才来找我的,而不是真的关心沈建国。
"总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我准备离开,"你们的事情我不会再介入。"
"林姐姐!"苏婉清在身后喊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爱他了吗?"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苏婉清,爱情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有就有,想没有就没有的。"我淡淡地说,"当一个人彻底伤透了另一个人的心,爱情就死了,再也不会复活。"
说完我就走进了学校,留下苏婉清一个人站在门口。
我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不会回头。
9
苏婉清走后,我以为这件事就结束了,没想到沈建国又出现了。
这次他没有约我见面,而是直接来到了学校。
"林老师,外面有个军官找您。"又是门卫来通报。
我皱了皱眉,走到窗边往外看了一眼。
果然是沈建国,他穿着军装站在学校门口,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
我不想在学校里闹出太大动静,只能出去见他。
"你来干什么?"我的语气很不友好。
"晓雨,我们谈谈吧。"沈建国的眼中有恳求的神色。
"我们已经谈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求你了,就最后一次。"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只好点头同意。
我们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公园,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苏婉清来找过你了吧?"沈建国首先开口。
"是的。"我点点头,"她让我回到你身边。"
"我没有让她去找你。"沈建国急忙解释,"这是她自作主张。"
"我知道。"我看着远处的树木,"不过这不重要。"
"晓雨,我知道我伤害了你,但是..."
"沈建国。"我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重新开始吧。"他转过身面对着我,"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你凭什么这样保证?"我反问道,"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遇到比苏婉清更漂亮的女人吗?你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动心吗?"
沈建国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确实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
"你看,你自己都没有信心。"我站起身,"既然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可是晓雨,我是真的爱你!"沈建国也站起来,激动地说道。
"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是我对你的好。"我冷静地分析,"当初苏婉清对你好的时候,你就觉得爱她;现在她背叛了你,你又觉得爱我。说到底,你爱的只是自己。"
这话说得沈建国脸色惨白,因为他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不是的...我真的..."
"算了,不要再说了。"我摆摆手,"沈建国,你好好想想吧。爱情不是儿戏,不是说重来就能重来的。"
"那你说,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沈建国抓住我的手臂,"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放开我。"我挣脱他的手,"我要的不是你为我做什么,我要的是你当初不要背叛我。可是这已经不可能了。"
"晓雨..."
"够了!"我提高了声音,"沈建国,你别再纠缠我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可能了!"
这话说得很重,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沈建国的脸涨得通红,但还是不肯放弃。
"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他固执地说,"我们有过那么美好的时光..."
"那些美好的时光已经被你亲手毁掉了。"我的语气变得冰冷,"沈建国,你知道什么是破镜重圆吗?就算镜子能重新拼在一起,裂痕也永远存在。"
"可是..."
"没有可是。"我转身就走,"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不可能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身后传来沈建国的喊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他还不明白,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回到学校,我发现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显然刚才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晓雨,那个军官是你前夫?"李老师好奇地问。
"是的。"我坦然承认。
"他是想复合吗?"
"是的,但我拒绝了。"
"为什么?他看起来条件不错啊。"
"条件再好也没用,人品不行。"我简单地解释了一句,然后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其实我知道,在这个年代,很多人都不理解我的选择。
大部分女人都会觉得,只要男人愿意回头,就应该原谅他们。
但我不这样想。
我认为,一个人的尊严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因为寂寞或者其他原因就轻易妥协。
而且我对未来有信心,我相信自己能过得很好,不需要依靠任何男人。
10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年,我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
在学校里,我已经成为了骨干教师,不仅带重点班,还负责英语教研组的工作。
在夜校,我的学生越来越多,大家都很认可我的教学水平。
我还开始写一些教学论文,在县里的教育杂志上发表。
生活充实而有意义,我觉得很满足。
这期间,关于沈建国的消息偶尔会传到我这里。
据说他确实有一段时间很颓废,工作受到了影响,差点被撤职。
后来在政委的帮助下,他才重新振作起来。
不过据王大嫂说,他始终没有再找新的对象,一个人住在那套房子里。
有时候会有人看到他站在窗前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这些消息,我听听就过了,不会放在心上。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沈建国也不例外。
倒是苏婉清的消息让我有些意外。
她竟然嫁给了那个男医生,据说过得还不错。
看来她确实是个很实际的女人,不会为了所谓的感情而耽误自己。
这样也好,至少证明她没有继续纠缠沈建国。
1977年的春天,一个更大的机会来临了。
高考要恢复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社会都沸腾起来,无数的年轻人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
作为一名教师,我当然也为学生们感到高兴。
但更重要的是,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很快就会有无数的人需要补习,需要参考书,需要各种学习资料。
而我,正好可以满足这些需求。
我开始筹备一个补习班,专门为准备高考的学生提供英语辅导。
同时,我还联系了一些出版社,准备编写英语教辅材料。
凭借前世的经验,我知道哪些内容是最有用的,哪些方法是最有效的。
这些知识在现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金矿。
"晓雨,你最近在忙什么?"李老师看我每天都在写写画画,好奇地问道。
"在准备一些教学资料。"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教学资料?给学生用的吗?"
"也给老师用。"我笑了笑,"马上要恢复高考了,大家都需要提高水平。"
"你觉得恢复高考是好事吗?"
"当然是好事。"我放下笔,认真地说,"这是给年轻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让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
李老师点点头,"也是,不过竞争肯定会很激烈。"
"竞争激烈才好,这样才能选出真正有才华的人。"
其实我心里清楚,恢复高考不仅仅是教育改革,更是整个社会变革的开始。
从此以后,中国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代,知识的价值将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而我,要在这个时代的开端就抓住机会,为自己的未来打下坚实的基础。
补习班的筹备工作进展得很顺利,我租了县文化馆的一间教室,准备从暑假开始正式开班。
消息传出去后,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不仅有应届的高中生,还有很多社会青年,甚至还有一些年纪较大的人。
"老师,我已经三十岁了,还能考大学吗?"一个中年男人问我。
"当然可以。"我鼓励他,"只要你有决心,年龄不是问题。"
"可是我的基础很差,英语几乎是零基础。"
"没关系,我们从最基础的开始教。"我拍拍他的肩膀,"相信自己,一切都有可能。"
看着这些学员求知若渴的眼神,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时代的力量,这就是希望的力量。
这些人为了改变命运,愿意付出一切努力,这种精神让我深深感动。
我暗下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知识帮助他们实现梦想。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工作的时候,沈建国又一次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不过这次他不是来纠缠我,而是来报名参加补习班的。
"林老师。"他站在我面前,眼神有些复杂,"我想报名学英语。"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你要参加高考?"我疑惑地问。
"不是,是为了工作需要。"沈建国解释道,"军区要选派一批干部去军事院校深造,需要通过英语考试。"
我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合理的理由。
"那你就和其他学员一样报名吧。"我递给他一张报名表,"学费是五十元。"
沈建国接过表格,认真地填写起来。
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并不平静。
"林老师。"他填完表格后,犹豫着说道,"我能保证不会影响你的教学。"
这话的潜台词是,他不会利用上课的机会纠缠我。
"我知道。"我收起报名表,"只要你认真学习,我就会认真教。"
沈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点点头离开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在意是假的,毕竟我们有过三年的夫妻情分。
但也仅此而已,我不会因为这点旧情就改变立场。
11
补习班正式开课了,沈建国果然遵守了承诺,上课时认真听讲,下课后也没有主动找我说话。
他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认真做笔记,就像一个普通的学员。
如果不是我了解内情,根本看不出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意外。
那天我正在讲语法,忽然有个学员站起来提问。
"老师,您结婚了吗?"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意外,因为这与学习内容无关。
"为什么这样问?"我反问道。
"因为我觉得您这么优秀,肯定有很多人追求。"那个学员有些害羞地说,"我想...我想了解一下您的情况。"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注意到沈建国的身体明显僵硬了,眼睛紧紧盯着我。
"我的个人情况与学习无关。"我淡淡地说,"我们还是专心上课吧。"
"可是老师,如果您还没结婚,我想追求您。"那个学员鼓起勇气说道。
这话一出,教室里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我看了看那个学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长得还算清秀,是县里某个工厂的技术员。
"小张,我比你大好几岁呢。"我笑着说道。
"我不在乎年龄。"小张认真地说,"我觉得您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女人。"
这话说得很真诚,让我有些感动。
但我也注意到,沈建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手紧紧握着拳头。
"谢谢你的好意。"我礼貌地回答,"不过我现在专心事业,暂时没有考虑个人问题。"
"那以后呢?"小张不死心地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结束了这个话题,"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下课后,小张又来找我,说要请我吃饭。
我正准备拒绝,沈建国忽然走了过来。
"小张同志,林老师很忙的,你就别打扰她了。"他的语气有些冷硬。
小张奇怪地看了看沈建国,"这位同志,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建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确实没有立场阻止别人追求我。
"没关系,我只是提个建议。"他最后说道。
小张更加困惑了,但也没有多问。
他再次向我发出邀请,我还是礼貌地拒绝了。
看着小张失望地离开,沈建国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
"晓雨..."他试图和我说话。
"沈同志,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吗?"我故意用公事公办的语气。
沈建国咬了咬牙,"没有。"
"那我先走了。"我收拾好教材离开了教室。
身后传来沈建国沉重的叹息声。
我知道他很痛苦,但这不是我造成的。
如果他当初能珍惜我们的感情,现在就不会这样被动。
接下来的几天,小张每天都来接我下班,虽然我都拒绝了他的邀请,但他很有耐心。
"林老师,我知道您现在还不了解我。"他诚恳地说,"我可以等,等您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这种执着让我有些感动,但也有些困扰。
因为我真的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至少短期内没有。
而沈建国每次看到小张来接我,脸色都很难看。
有一次他甚至在课堂上走神,我叫他回答问题,他完全没听到。
"沈建国同志!"我提高声音叫他。
他猛地惊醒,慌忙站起来,"老师,您说什么?"
教室里响起了轻微的笑声,大家都觉得这个军官同志今天有些反常。
"我问你这个句子的时态是什么。"我重复了一遍问题。
沈建国看着黑板上的句子,支支吾吾说不出答案。
"坐下吧,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些生气地说。
下课后,沈建国来到我临时设置的办公室。
"你今天怎么回事?"我质问道,"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影响其他学员学习。"
"对不起。"沈建国低着头,"我最近有些心烦。"
"心烦也不能影响学习。"我严肃地说,"如果你不能专心上课,就别来了。"
"不,我会专心的!"沈建国急忙说道,"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看着他恳求的样子,我心软了一下。
"好吧,但这是最后一次。"我警告他,"如果再有类似情况,我就不客气了。"
"谢谢您的宽容。"沈建国感激地说道。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来说:"晓雨...林老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您真的一点也不恨我了吗?"
这个问题让我愣住了。
恨吗?我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没有恨了。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再深的伤口也会慢慢愈合。
"不恨了。"我如实回答,"但也不爱了。"
这话比恨意更让沈建国痛苦,因为恨至少说明还有感情,而不爱就意味着彻底的陌生。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很低,"谢谢您的诚实。"
说完他就离开了,背影看起来很孤独。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
也许这样对大家都好,至少我们可以坦诚面对彼此。
12
补习班的生意越来越好,我又开了一个初级班,专门教零基础的学员。
同时,我编写的英语教材也开始在出版社那边有了进展。
编辑对我的教材很感兴趣,认为内容新颖,方法实用。
"林老师,您的这套教材如果出版,肯定会很受欢迎。"编辑在电话里说道。
"什么时候能出版?"我关心地问。
"最快也要明年春天,毕竟现在印刷厂的任务很重。"
我点点头,这个时间还可以接受。
明年春天正好是高考报名的时候,时机刚好。
除了教材,我还开始考虑开办更多的补习班。
不仅是英语,还可以教数学、语文、物理等科目。
当然,我不可能一个人教所有科目,需要找一些合适的老师。
我开始在县里的中学物色人选,很快就找到了几个不错的候选人。
其中有一个叫赵明的数学老师,不仅业务能力强,人品也很好。
"林老师,您的想法很好。"赵明听了我的计划后很感兴趣,"现在确实需要这样的补习班。"
"那您愿意合作吗?"我问道。
"当然愿意。"赵明点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希望能按效果分成,而不是固定工资。"
这个要求很合理,我立刻同意了。
很快,我们的补习学校就初具规模了。
英语、数学、语文、物理四个科目,六个老师,三个班级。
虽然规模不大,但在当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最让我高兴的是,学员们的学习热情都很高,效果也很好。
第一批参加高考的学员中,有八成都考上了大学。
这个成绩在县里引起了轰动,我们的补习学校也因此名声大噪。
"林老师,您真是太厉害了!"一个考上师范学院的学员激动地说,"没有您的帮助,我根本不可能考上大学!"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谦虚地说,"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方法而已。"
"不,您的方法真的很有效!"另一个学员也说道,"我们都要感谢您!"
看着这些年轻人激动的样子,我心中充满了成就感。
这种帮助别人改变命运的感觉,比什么都让人满足。
不过,成功也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问题。
比如竞争对手的出现。
县里开始有其他人也办起了补习班,而且有些人还故意诋毁我们。
"听说那个林老师的私生活很乱,离过婚的。"
"是啊,这样的女人能教好学生吗?"
这些流言蜚语虽然恶毒,但也确实影响了一些家长的判断。
有几个学员的家长因此把孩子转到了其他补习班。
对此我并不太在意,因为我相信金子总会发光的。
用实力说话比什么都有用。
果然,过了一段时间,那些转走的学员又回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其他补习班的教学水平确实比不上我们。
"林老师,对不起,我们不应该听信谣言。"一个家长诚恳地道歉。
"没关系,选择是您的权利。"我大度地说,"只要孩子能学好就行。"
这件事让我更加坚定了继续办学的决心。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把这个事业做下去。
因为我知道,这不仅是一份工作,更是一项造福社会的事业。
13
1978年春天,我的英语教材正式出版了。
《实用英语教程》一出版就受到了热烈欢迎,短短一个月就印刷了三次。
出版社的编辑打电话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时,我正在给学员上课。
"林老师,您的书销量突破了十万册!"编辑兴奋地说,"这在教辅书里已经算是奇迹了!"
挂断电话后,我心情非常激动。
这不仅意味着经济上的收益,更意味着我的教学理念得到了广泛认可。
稿费虽然不算很多,但对当时的我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我决定用这笔钱扩大补习学校的规模。
我租下了县文化馆旁边的一栋小楼,装修后作为正式的校舍。
还招聘了更多的老师,增加了更多的科目。
到1978年底,我们的补习学校已经有二十多个老师,三百多个学员。
在当地算是小有名气的教育机构了。
这期间,沈建国一直在我的英语班学习。
他很认真,从不缺课,学习效果也不错。
我们之间保持着师生关系,很少有私人交流。
偶尔目光相遇,他的眼中还是有复杂的情感,但他从不表达出来。
我知道他还在等待,等待我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但我也很清楚,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小张还在锲而不舍地追求我,每天接送我上下班已经成了习惯。
虽然我一直没有答应和他交往,但我们的关系确实比以前亲近了很多。
"林老师,今年春节您有什么打算?"小张问我。
"还没想好,可能就在家里休息吧。"我回答。
"要不要去我家过年?"小张试探着问,"我妈很想见见您。"
这个邀请让我有些为难。
见家长意味着关系的进一步发展,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小张,我觉得我们还需要更多时间了解彼此。"我委婉地拒绝了。
小张虽然有些失望,但还是点头表示理解。
"我可以等。"他说,"等您觉得合适的时候。"
这种耐心和包容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
也许我真的应该考虑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春节期间,学校放假,我有了难得的休息时间。
我决定回趟老家,看看年迈的父母。
父母对我的现状很满意,认为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路。
"女儿,你现在这样挺好的。"母亲说,"有自己的事业,生活得很充实。"
"就是有点担心你的个人问题。"父亲说,"年纪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
"我已经有了候选人。"我笑着说,"一个不错的小伙子,对我很好。"
父母听了很高兴,催我早点把人带回来给他们看看。
我答应了,心里也确实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也许是时候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了。
回到县城后,我主动约小张吃了一顿饭。
"小张,我想和你谈谈我们的关系。"我开门见山地说。
小张紧张起来,"林老师,您是要拒绝我吗?"
"不,相反。"我笑了笑,"我想说,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交往看看。"
小张先是愣住了,然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真的吗?您愿意给我机会了?"
"是的,但我有个要求。"我认真地说,"我们慢慢来,不要急于求成。"
"当然当然!"小张连连点头,"您说什么都行!"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心中也涌起一丝温暖。
也许这就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14
和小张正式交往后,我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每天都会给我送一朵花,虽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但那份心意让我很感动。
周末的时候,我们会一起去看电影,或者到公园里散步。
小张很体贴,从不强求什么,总是顺着我的意思。
"林老师,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他总是这样关心我。
这种被人呵护的感觉我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虽然没有当初和沈建国那种激烈的爱情,但这种平淡的温暖也很珍贵。
最重要的是,小张让我感到安全,我不用担心他会背叛我。
当然,我们的交往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特别是沈建国,他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有一次上课时,我无意中看到他在看我和小张手牵手走过窗口,脸色很难看。
下课后,他主动来找我。
"林老师,我想和您谈谈。"他的语气很正式。
"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吗?"我明知故问。
"不是学习问题。"沈建国咬了咬牙,"是关于您和小张的事。"
"这与你无关。"我冷淡地说。
"我知道与我无关,但我还是想说。"沈建国深吸一口气,"您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和他在一起。"沈建国的声音有些颤抖,"您了解他吗?"
"这不需要你操心。"我有些生气了,"沈建国,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你没有权利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
"我不是想指手画脚,我只是..."沈建国停顿了一下,"我只是不想看到您受伤害。"
"受伤害?"我冷笑一声,"你觉得还有什么比你对我的伤害更大吗?"
这话说得沈建国脸色苍白,但他还是坚持说道:"小张这个人我了解一些,他..."
"够了!"我打断他,"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那也是我的选择。而且,他至少不会背叛我。"
说完我就离开了,留下沈建国一个人站在那里。
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沈建国说这些话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不是真的关心小张的人品,他只是嫉妒,不愿意看到我和别人在一起。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我的生活不需要他来指导。
几天后,发生了一件让我意外的事。
小张忽然提出要和我结婚。
"林老师,我们交往也有一段时间了,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他认真地说,"您愿意嫁给我吗?"
这个提议来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准备。
"小张,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我试图推迟。
"可是我已经确定了,我爱您,想和您一辈子在一起。"小张的态度很坚决,"而且您也不年轻了,再拖下去就更难了。"
这话说得我有些不舒服,但我还是耐心地解释:"感情的事不能急,我们需要更多时间了解彼此。"
"那您要多长时间?"小张问道。
"至少再过半年吧。"我说。
不过从那以后,他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变化。
以前的体贴和耐心少了,更多的是急躁和催促。
"林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确定关系?"他总是这样问。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就很好啊。"我回答。
"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样。"小张的语气有些不满,"我想要一个确定的承诺。"
这种变化让我开始重新审视这段关系。
也许我们之间确实缺少什么,也许这不是真正的爱情。
15
春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我要去省城发展。
县城的市场已经趋于饱和,而省城有更大的机会。
更重要的是,我想离开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去一个全新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小张时,他的反应很激烈。
"您要去省城?那我们怎么办?"他急切地问。
"我们可以保持联系,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跟我一起去。"我说。
"可是我在这里有工作,有家人,怎么能说走就走?"小张的语气有些埋怨,"您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这话让我有些意外,因为以前他总是说可以为我做任何事。
"我以为您会支持我的决定。"我平静地说。
"支持是支持,但您也要现实一点啊。"小张急躁地说,"我们已经这个年纪了,还折腾什么?在县城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听到这话,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张喜欢的也许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在县城的地位和事业。
他想要的是一个安稳的生活,一个贤惠的妻子,而不是一个有自己追求的女人。
"看来我们的想法不一样。"我冷静地说,"也许我们不适合。"
"什么意思?"小张愣住了。
"我的意思是,我们分手吧。"我直接说出了心里话,"我们要的东西不一样,勉强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小张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您这是在甩掉我?"
"不是甩掉,是理性的分析。"我解释道,"我们确实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我对您这么好,您还想要什么?"小张的语气变得尖锐起来。
"我要的是理解和支持,而不是束缚。"我坚定地说。
争吵的声音引来了一些人的注意,包括正在等我下课的沈建国。
他看到我们在争执,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没你的事!"小张恶狠狠地瞪着他。
"她是我的老师,我关心一下很正常。"沈建国的语气很平静,但眼中有警告的意味。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关心她?"小张情绪失控了,"我听说你就是那个抛弃她的前夫!"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气氛变得很紧张。
沈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已经握成了拳头。
"小张,不要说了。"我急忙制止。
"为什么不说?"小张继续大声嚷嚷,"他有什么资格管我们的事?"
这话彻底激怒了沈建国,他一拳打向小张。
小张没想到他会动手,被打得倒退了几步。
"够了!"我大声喊道,"都给我停下!"
周围的人赶紧上来劝架,才没有让冲突继续升级。
小张捂着脸,恶狠狠地看着沈建国。
"你给我等着!"他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沈建国还想追上去,被我拦住了。
"算了,不要再闹了。"我疲惫地说。
"对不起,我不应该动手的。"沈建国有些懊悔,"但他说话太难听了。"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吧。"我摆摆手,"以后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我和沈建国两个人。
"晓雨,你没事吧?"他关心地问。
"我没事。"我摇摇头,"不过我们的关系确实结束了。"
"他不配拥有你。"沈建国忽然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这与你无关。"
"我知道与我无关,但我还是想说。"沈建国深深地看着我,"你值得更好的人。"
这话让我心中一动,但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我说完就离开了。
身后传来沈建国的声音:"晓雨,我永远不会放弃的。"
我没有回头,但心中却涌起了复杂的情感。
也许去省城真的是个正确的决定,这样我就可以彻底告别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
一个月后,我带着所有的积蓄和对未来的憧憬,踏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车。
临走时,沈建国来送我。
"保重。"他说。
"你也是。"我点点头。
【全文完】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