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且说那张宗昌张大帅,这混世魔王的名声在外头传得邪乎,什么"白脸奸臣""跳梁小丑"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往他脑袋上扣。
且说那张宗昌张大帅,这混世魔王的名声在外头传得邪乎,什么"白脸奸臣""跳梁小丑"的帽子一顶接一顶往他脑袋上扣。
可您要真以为这厮就是个草包,那可就走了眼。
且听我说桩真事儿,保管叫您见识见识这位"狗肉将军"的手段。
当年,张宗昌在山东站稳脚跟后,江湖上各路牛鬼蛇神都来投奔。
这一日,张宗昌的账房先生捧着账簿来诉苦:"大帅,咱们现在光吃空饷的军官就二十多万,再这么下去..."
张宗昌听后,一脚踹翻凳子:"你懂个卵!这些兄弟为啥跟俺老张?不就是图个升官发财?老子给他们官做,给他们钱花,他们才肯给老子卖命。这名利二字,取之于人,用之于人,老子亏什么了?"
这话传到孙殿英耳朵里,这位东陵大盗拍案叫绝:"张大帅真乃当世孟尝君!"转头就把慈禧墓里刨出来的翡翠白菜往济南送。可老百姓那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老丈,该交大粪捐了!"税吏踹开农户的茅草门。
"军爷,俺家连饭都吃不上..."
"少废话!大帅说了,拉屎放屁都得缴税!"税吏抡起皮鞭,"还有锅头捐、鸡捐、狗捐..."
原来张宗昌为养他那二十万"兄弟",把山东刮地三尺。什么"军用票""赤地亩捐"动辄千万大洋,连青菜进城都要抽税。最绝的是这"大粪捐",愣是叫张大帅在青史上留下"千古佳话"。
茶馆里说书先生拍着醒木道:"诸位可知为何叫'狗肉将军'?这位爷刮起地皮来,连狗都要扒层皮!"满堂哄笑中,谁也没见角落里税吏正记着"诽谤税"的名册...
02再说民国十六年二月间,济南城的官老爷们突然都哭丧着脸——原来张大帅的继父要过七十六大寿,一道军令下来,财政厅的老科员捧着半个月没发齐的薪水条子直跺脚:"这他娘的比土匪绑票还狠!"旁边同僚赶紧捂住他的嘴:"慎言!慎言!你没听街上小儿都在唱'张宗昌坐济南,谁要不服把眼剜'?"
这年头的济南城可真是遭了瘟。绸缎庄王掌柜正指挥伙计上门板,叹气道:"七百多家铺面说倒就倒,明儿咱也闯关东去!"正说着,街角传来皮靴声,税吏带着大兵来收"寿礼附加捐",见着铺面要关张,抡起枪托就砸:"大帅的喜事也敢触霉头?"
要说这张大帅的荒唐事,最叫人津津乐道的还得数他的"姨太太流水席"。
一日他在八大胡同吃花酒,醉眼朦胧地指着个姐儿问副官:"这...这是老子的几房来着?"副官陪着笑:"回大帅,这是新瞧上的,还没编号呢。"
张大帅一拍大腿:"得!挂上张公馆的牌子!"
转头对窑姐说:"从今儿起你就是...就是济南二十五号!"没过三天,大帅早把这茬忘到九霄云外,那"二十五号"见门口卫兵溜了,自己撕了牌子重操旧业。街溜子们挤眉弄眼:"走啊,去会会张大帅的如夫人!"
最绝的是他那白俄五姨太,有次在宴会上撞见高丽七姨太,俩人都说外国话,倒把张大帅听乐了:"老子这后宫,真他娘的五洲大同!"
旁边孙殿英凑趣道:"大帅这是给咱中国长脸,洋女人都来和亲!"
满座丘八哄堂大笑,却没人看见窗外饿殍遍野的济南城。
03话说张大帅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却偏要学文人雅士吟诗作赋。这一日,他特意把前清状元王寿彭请到府上,拍着桌子道:"老王啊,今儿个非得给老子整几首响亮的!"那王状元战战兢兢递上诗稿,却被张宗昌一把推开:"去去去,文绉绉的谁看得懂!看俺的!"
只见他抓起毛笔,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写下《大风歌》,写完自己先乐了:"大炮开兮轰他娘!这才叫诗!"旁边的白俄军官竖起大拇指:"哈拉少!"张宗昌更来劲了,又挥毫写下《大明湖》,念到"一戳一蹦跶"时,满屋子的丘八笑得前仰后合。
正闹腾着,副官来报:"大帅,老毛子兵又闹饷了!"张宗昌把诗稿一扔:"赶紧的,牛肉白面伺候着!"转头对中国兵吼道:"你们这帮兔崽子,有高粱米吃就不错了!"
这时张作霖的电报到了,说苏联人来找麻烦。
张宗昌摸着脑袋直犯愁,还是米罗夫机灵:"达瓦里希,让我们加入中国籍吧!"张大帅一拍大腿:"妙啊!明儿就搞入籍大典!"第二天济南城热闹非凡,一帮高鼻深目的老毛子对着五色旗宣誓效忠,张宗昌穿着崭新的元帅服宣布:"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正儿八经的中国'入籍军'了!"
宴会厅里,白俄军官们举着伏特加大呼"乌拉",张宗昌醉醺醺地又吟起新作:"玉皇爷爷也姓张..."话音未落,窗外突然电闪雷鸣。米罗夫惊呼:"大帅的诗把老天爷吓着了!"张大帅得意洋洋:"看吧,老子写诗比求雨还灵!"
04到了民国20年后,那是一个军阀混战的年代。张宗昌叼着烟斗,眯着眼睛看着操场上操练的白俄士兵,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帅,这些老毛子可真是好使唤啊!"副官凑过来谄媚地说。
张宗昌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说:"那是自然。这些白俄兵打仗不要命,比咱们那些兵强多了。就是..."他皱了皱眉,"这帮家伙太能惹事了。"
正说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农妇哭喊着跑来,扑通跪在张宗昌面前:"大帅做主啊!您手下的白俄兵把我闺女给..."
副官赶紧上前呵斥:"去去去,别在这儿闹事!"
张宗昌摆摆手,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扔在地上:"拿着钱走吧,别在这儿碍眼。"
农妇呆住了,颤抖着说:"大帅,我闺女她..."
"怎么?嫌少?"张宗昌脸色一沉,"再闹就把你关起来!"
看着农妇踉跄离去的背影,副官小心翼翼地问:"大帅,要不要约束一下这些白俄兵?"
"约束?"张宗昌冷笑一声,"你懂什么?这些亡命之徒,就得让他们撒开了野。只要打仗时卖命就行。"他转身走向办公室,"传令下去,军事法庭不许判白俄兵死刑。"
转眼到了1925年秋,张宗昌在作战室里来回踱步。参谋长急匆匆进来:"大帅,孙传芳的部队已经逼近徐州了!"
"慌什么!"张宗昌一拍桌子,"让聂卡耶夫带着他的白俄兵打头阵!"
作战会议上,张宗昌亲热地搂着施从滨和孙宗先的肩膀:"二位老哥,咱们今日结为兄弟,共抗孙传芳!"
施从滨有些犹豫:"三弟,我的部队装备简陋,恐怕..."
"大哥说哪里话!"张宗昌豪气干云,"有咱兄弟三人守此,哪怕孙郎百万兵!"
战场上,白俄兵们举着伏特加瓶子,醉醺醺地冲锋陷阵。一个中国士兵跑过来问:"口令!"
白俄兵大笑着用蹩脚的中文喊:"张宗昌!老毛子!"
远处观战的孙传芳放下望远镜,冷笑道:"张宗昌就靠这些醉鬼打仗?传令下去,集中火力打他们的铁甲列车!"
激烈的交火中,白俄兵们渐渐支撑不住。聂卡耶夫慌张地跑进指挥部:"报告大帅,孙传芳的炮火太猛,我们顶不住了!"
张宗昌脸色铁青:"废物!平时不是挺能打的吗?"
这时传令兵慌慌张张跑来:"大帅不好了!施军长的部队被包围了,正在求援!"
张宗昌咬了咬牙:"让他自己想办法!我们先撤!"
战后,损兵折将的张宗昌在指挥部大发雷霆。副官战战兢兢地说:"大帅,那些白俄兵又去村里闹事了..."
"让他们闹去!"张宗昌一把掀翻桌子,"老子现在没心情管这些!"
窗外,隐约传来妇女的哭喊声和白俄兵粗野的笑声。张宗昌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地图发呆。他知道,这场败仗之后,他在军阀中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而那些被他纵容的白俄兵,依然在肆意妄为,继续给百姓带来无尽的苦难。
05战后,徐州城内的指挥部灯火通明,张宗昌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嘴里叼着雪茄,眯眼看着墙上挂着的作战地图。米罗夫和施从滨分坐两侧,桌上摆着半空的伏特加酒瓶和几碟下酒菜。
"老施啊,"张宗昌拍了拍施从滨的肩膀,"这次打头阵就靠你了。蚌埠那地方你熟,先给我顶住孙传芳那小子。"
施从滨眉头微皱,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大帅,我那点人马您是知道的,装备差不说,士兵也..."
"哎!"张宗昌一摆手打断他,"不是给你配了铁甲车吗?葛斯特劳夫!"他朝门外喊了一嗓子。
一个身材魁梧的白俄军官应声而入,靴跟啪地一并:"大帅!"
"给施军长说说,咱们的铁甲车多厉害。"
葛斯特劳夫挺起胸膛,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道:"我们的铁甲车,炮弹打不穿!机枪扫不透!有我们在前面开路,能一直打到上海去!"
施从滨苦笑着摇摇头:"但愿如此吧。"
米罗夫插话道:"聂卡耶夫的白俄军团会在侧翼支援,你们互相配合,孙传芳必败无疑。"
三天后,蚌埠外围的阵地上,施从滨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参谋急匆匆跑来:"军长,白俄军还在顾桥镇没动,说是要等补给。"
"什么?"施从滨脸色骤变,"不是说好同时进军的吗?"
远处突然传来密集的枪炮声,参谋脸色发白:"不好了!孙传芳的部队从两面包抄过来了!"
施从滨的部队顿时乱作一团。这些缺乏训练的老兵油子们一触即溃,有的甚至还没见到敌人就丢下枪逃跑了。
"顶住!都给我顶住!"施从滨声嘶力竭地喊着,但溃败已成定局。
与此同时,顾桥镇的白俄兵们正在狂欢。酒馆里,聂卡耶夫搂着个中国姑娘,醉醺醺地举杯:"为了张宗昌大帅,干杯!"
一个满脸横肉的白俄兵踹门进来:"长官!我们抓了五十多个孙传芳的俘虏,怎么处置?"
聂卡耶夫狞笑着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老规矩。"
镇子外的空地上,惨叫声此起彼伏。白俄兵们把俘虏绑在树上,用刺刀慢慢割开他们的身体取乐。一个白俄兵甚至挖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高举着狂笑。
这消息很快传到了孙传芳耳中。他猛地拍案而起:“传我命令,全军出击,一个白俄鬼子都不许放过!"
复仇的怒火在孙军中燃烧。当白俄军终于晃晃悠悠赶到战场时,迎接他们的是暴雨般的子弹和炮弹。
"乌拉!"白俄兵们怪叫着,脱掉上衣,一手拿酒瓶一手持枪,疯狂地冲锋。但他们很快发现,这次遇到的对手不一样了。
孙军的机枪手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扣动扳机:"给兄弟们报仇!"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白俄兵一个接一个倒下,剩下的被团团围住。被俘的白俄兵惊恐地看着孙军士兵拿着火把和绳索逼近...
当张宗昌接到战报时,他气得把茶杯摔得粉碎:"废物!都是废物!"
施从滨狼狈地逃回徐州,张宗昌阴沉着脸说:"老施,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次把铁甲车队全调给你指挥。"
施从滨看着窗外锈迹斑斑的铁甲车,苦笑道:"大帅,这些铁家伙...怕是也不顶用了。"
果然,当施从滨带着铁甲车队再次出击时,孙传芳的部队已经找到了对付它们的办法。隐蔽的反坦克炮和敢死队携带的炸药包,让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变成了一堆堆燃烧的废铁。
战场的硝烟中,张宗昌的军阀梦正在一点点破碎。而那些被他纵容的白俄兵,也为自己的暴行付出了血的代价。
06到了第二次打仗,施从滨又有了自己的打算。
"报告督办,前方侦察兵回报,孙传芳的部队正在后撤!"副官快步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施从滨抚摸着铁甲车冰冷的钢板,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白俄铁甲车的威名果然不虚,连孙传芳这样的狠角色也要避其锋芒。"
铁甲列车发出沉重的轰鸣,如同一头钢铁巨兽在铁轨上缓缓前行。这列由张宗昌重金打造的战争机器,装备了四门山炮和十二挺马克沁机枪,由白俄军官指挥,曾在多次战役中所向披靡。
"命令全速前进,务必在天黑前拿下固镇!"施从滨下达命令时,声音洪亮如钟。
列车加速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施从滨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他转头问身旁的白俄指挥官:"伊万诺夫上校,你觉得孙传芳真的会这么轻易放弃铁路线吗?"
留着浓密胡须的伊万诺夫用生硬的中文回答:"将军,在铁甲列车面前,任何步兵都是纸糊的。孙传芳不傻,他知道硬碰硬的下场。"
施从滨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皱眉。窗外,荒芜的田野飞速后退,偶尔能看到几个惊慌逃窜的农民身影。远处传来零星的枪声,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不对劲..."施从滨突然拍案而起,"孙传芳用兵诡诈,不可能这么容易就..."
话音未落,列车突然剧烈震动,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施从滨差点摔倒,被副官及时扶住。
"怎么回事?"他厉声问道。
"报告督办,前方铁轨...铁轨被拆毁了!"传令兵脸色惨白地跑来报告。
施从滨心头一沉,快步走向车头。透过观察窗,他看见前方约两百米处的铁轨像被巨兽咬断一般,突兀地消失在泥土中。更可怕的是,两侧的荒野上突然冒出无数身穿灰色军服的士兵——孙传芳的部队!
"中计了!"施从滨咬牙切齿,"立刻倒车,撤回固镇!"
铁甲列车发出痛苦的呻吟,开始缓慢后退。但没退多远,又是一阵剧烈震动。
"后...后面的铁轨也被破坏了!"司机惊恐地喊道。
施从滨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明白自己已经落入孙传芳精心设计的陷阱——铁甲列车离开了铁轨,就是一堆废铁。
"命令所有机枪开火,掩护步兵下车布防!"施从滨迅速调整战术,"同时派工兵抢修后方铁轨!"
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如雨点般射向包围而来的敌军。但孙传芳的部队显然早有准备,他们利用地形掩护,逐渐缩小包围圈。更糟的是,施从滨的步兵部队在铁甲车被围后士气大挫,开始出现溃逃现象。
"督办,情况不妙,士兵们开始往北逃窜了!"副官声音发颤。
施从滨紧握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我命令,铁甲车向北突围,必须赶到固镇桥!"
"长江"号发出怒吼,碾过被破坏的铁轨,车身剧烈颠簸。施从滨站在摇晃的车厢里,面色阴沉如水。他知道,这一战已经凶多吉少。
当铁甲列车艰难抵达固镇南面的铁桥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桥上挤满了溃逃的士兵,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上千人。他们惊恐万状,互相推挤,有些人甚至被挤下桥梁,落入冰冷的河水中。
"天啊..."副官喃喃道,"铁路完全被堵死了。"
施从滨面如死灰。他转头看向南方,孙传芳的大部队已经追了上来,旗帜如林,杀声震天。
"掉头!向南突围!"施从滨下令道。
铁甲列车再次调转方向,但刚行驶了十几里,前方就出现了孙军的先锋部队。子弹如暴雨般打在铁甲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撞击声。
"不行,南面敌军太多!"伊万诺夫上校喊道,"我们必须回固镇桥!"
施从滨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传令,"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酷,"铁甲车全速前进,冲过固镇桥!"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桥上挤满了自己的士兵。
"督...督办..."副官结结巴巴地说,"桥上都是我们的人啊..."
"执行命令!"施从滨厉声喝道,"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
伊万诺夫上校犹豫了一下,最终对白俄车长点了点头。铁甲列车发出震耳欲聋的汽笛声,开始加速向桥上冲去。
桥上的士兵起初以为铁甲车是来接应他们的,有人甚至欢呼起来。但当列车毫不减速地冲上桥梁时,欢呼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闪开!快闪开!"有人绝望地喊道。
但桥上太拥挤了,根本无处可躲。铁甲列车如同无情的死神,碾过血肉之躯。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金属碾压声混成一片。有些人被卷入车轮,瞬间变成一滩肉泥;有些人下半身被碾碎,上半身却还活着,发出非人的哀嚎。
"求求你...给我一枪...给我一枪..."一个被腰斩的军官用最后的力气乞求着,口中不断涌出鲜血。
站在观察窗前的施从滨面如石雕,但微微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内心的震动。身后,几个年轻的文职人员已经崩溃,有人跪地痛哭,有人呕吐不止。
当铁甲列车终于冲过这座"血肉之桥"时,车轮和轨道上沾满了鲜血和碎肉。施从滨没有回头看一眼那座人间地狱,只是死死盯着前方。
"全速前进,一定要冲出去!"他沙哑着嗓子命令道。
然而,命运似乎已经注定。当铁甲列车冲到离固镇桥不远时,司机突然惊恐地发现前方的铁轨再次被拆毁。
"铁轨!铁轨没了!"司机绝望地喊道。
紧急刹车已经来不及了。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可怕声响,"长江"号铁甲列车冲出轨道,重重侧翻在路基旁。施从滨在剧烈的撞击中失去知觉,最后的意识里,他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喊杀声...
当施从滨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跪在一片开阔地上。四周站满了孙传芳的士兵,他们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和残忍的笑意。
"施督办,别来无恙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
施从滨抬头,看见孙传芳背着手,慢悠悠地踱步到他面前。这位"东南王"穿着笔挺的军装,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笑容。
"孙传芳..."施从滨嘶哑着嗓子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假惺惺!"
孙传芳哈哈大笑:"施老将军果然痛快!不过..."他突然收敛笑容,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就是你们这些倚老卖老、不知进退的老东西!"
施从滨冷笑一声:"北洋军人,宁死不屈。你今日杀我,他日必有人杀你!"
"好一个宁死不屈!"孙传芳拍手道,随即脸色一沉,"那我倒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刀快!"
周围的军官闻言,脸色都变了。一位年长的参谋上前低声道:"大帅,按规矩...是不是..."
"规矩?"孙传芳厉声打断他,"什么规矩?胜者为王败者寇,这就是规矩!"他转身对卫兵喝道:"准备行刑!"
施从滨被粗暴地拖到一片旷野上。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草。这位六十岁的老将挺直腰杆,目光如炬。
"孙传芳!"他突然高喊,"你今日坏了北洋不杀降将的规矩,必遭天谴!我在黄泉路上等你!"
孙传芳脸色铁青,猛地挥手:"斩!"
刀光闪过,鲜血喷涌。施从滨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却依然圆睁,仿佛在注视着什么遥远的东西。
更残忍的是,孙传芳命人将施从滨的尸体暴晒三日,首级挂在蚌埠车站示众,还在旁边挂上白布,上书"新任安徽督办施从滨之头"几个大字,极尽羞辱之能事。
这一举动震惊了整个北洋军阀圈。在那个时代,军阀混战虽频,但大家心照不宣地遵守着"不杀降将"的潜规则。战败的将领只要通电下野,通常都能保全性命。孙传芳的残忍打破了这一默契,也为他自己埋下了祸根。
多年后的天津,一个寒冷的冬日。已经下野隐居的孙传芳正在居士林佛堂诵经礼佛。他跪在蒲团上,手中佛珠缓缓转动,口中念念有词。
突然,一个年轻女子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后。
"孙传芳。"女子冷冽的声音让孙传芳浑身一颤。
他刚想回头,一声枪响打破了佛堂的宁静。子弹从后脑贯入,从前额穿出。孙传芳瞪大眼睛,缓缓倒地。鲜血很快浸透了他身下的蒲团,与佛堂的肃穆形成鲜明对比。
女子——施从滨的女儿施剑翘——冷静地站在原地,看着仇人断气。她没有逃跑,而是高声宣布:"我是为父报仇!"
佛堂里的佛像慈悲地俯视着这一幕因果报应。正如施从滨临终预言,血债终须血偿。孙传芳的暴行,最终换来了横尸佛堂的下场。
07当施从滨被杀以及自己的铁甲车成了保费品的消息传到徐州时,城内的督军府里,张宗昌正暴跳如雷。这个满脸横肉的山东大汉一脚踹翻茶几,对着米罗夫咆哮:"老子花大价钱养的铁甲车,就这么打水漂了?!"
米罗夫苍白的脸上渗出冷汗,他用生硬的中文辩解:"是您的步兵没有及时..."
张宗昌抓起茶杯砸在地上,"你们这些老毛子除了喝酒玩女人,还会什么?"
而在南京的军事会议上,孙传芳正对着上万名俘虏讲话。这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儒将站在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声音洪亮:"乡亲们!咱们山东人最重义气。张宗昌这个土匪,把咱们老家祸害成什么样了?"
俘虏群里响起嗡嗡的议论声。有个胆大的士兵突然喊:"孙大帅,俺们村去年交不起捐税,被张宗昌的人烧了一半!"
孙传芳立即摘下眼镜,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这位兄弟说得对!今天我孙传芳在这里发誓,一定要为山东父老讨个公道!愿意跟我干的,现在就发枪!"
人群顿时沸腾了。武器发放处排起长龙,许多俘虏领到枪后当场就把奉军的帽徽扯下来踩在脚下。有个年轻士兵摸着崭新的步枪,对同伴说:"俺早就想打回去了,这回总算能出口恶气!"
08寒风呼啸的十一月,张宗昌站在徐州城外的山坡上,望着自己溃败的部队像潮水般向北退去。他高大的身躯裹在一件沾满尘土的军大衣里,方正的脸上胡茬凌乱,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却依然闪烁着不甘的光芒。
"大帅,孙传芳的部队已经占领了徐州城,我们得赶紧走了!"参谋长李明远急匆匆地跑过来,脸上沾着硝烟。
张宗昌啐了一口唾沫,狠狠地踩了一脚:"他娘的孙传芳,仗着北伐军的势就敢骑到老子头上!"他转身跨上战马,又回头望了一眼徐州城头飘扬的敌军旗帜,"走,回山东!老子要让他们知道,我张宗昌不是好惹的!"
一个月后,济南大帅府。
张宗昌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面前摊开着几份电报。他刚剃了胡子,换了一身崭新的军装,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办公室里暖气充足,但他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明远,白俄军重建得怎么样了?"他头也不抬地问道。
李明远翻开手中的文件:"报告大帅,天津招兵处已经招募了八百多名白俄士兵,加上之前逃回来的,现在有一千二百人左右。"
"太慢了!"张宗昌猛地拍桌而起,"北伐军随时可能北上,这点人够干什么?告诉招兵处,军饷翻倍,再派人在哈尔滨、满洲里设点,有多少要多少!"
"可是大帅,军费..."
"军费的事不用你操心!"张宗昌打断他,"老子砸锅卖铁也要把这支队伍重建起来!"
当天下午,张宗昌亲自来到天津招兵处视察。这是一栋位于租界边缘的三层洋楼,门口排着长队,大多是衣衫褴褛的白俄流亡者。他们中有前沙皇军官,有哥萨克骑兵,甚至还有飞行员和工程师,都是十月革命后流亡中国的白俄。
招兵处负责人谢苗诺夫上校是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留着精心修剪的八字胡。见张宗昌到来,他立刻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俄式军礼。
"将军阁下,欢迎您的到来!"谢苗诺夫用带着浓重口音的中文说道。
张宗昌满意地点点头:"上校,进展如何?"
"按照您的指示,我们正在全力招募。"谢苗诺夫引领张宗昌走进办公室,"昨天刚到了一批从西伯利亚逃过来的哥萨克,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张宗昌透过窗户看着院子里正在接受体检的白俄士兵,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告诉他们,跟着我张宗昌,军饷是别人的两倍,装备是最好的,打仗抢到的战利品归他们自己!"
谢苗诺夫露出笑容:"将军的慷慨众所周知。不过..."他犹豫了一下,"有些军官问起,这次部队的编制..."
张宗昌大手一挥:"不再是先遣队了,我要组建一个师!'奉军第六十五独立师',你就是副师长!"
谢苗诺夫眼睛一亮,立刻又是一个敬礼:"感谢将军的信任!我向您保证,这支军队将成为您最锋利的剑!"
离开招兵处,张宗昌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津浦铁路机车厂。厂区戒备森严,工人们正在几列特殊的火车旁忙碌着。
"大帅!"一个穿着西装的德国人快步迎上来,"您来得正好,'泰山'号今天开始安装装甲板了。"
张宗昌咧嘴一笑:"克劳斯先生,这次可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丢人了!"
德国工程师克劳斯擦了擦额头的汗:"吸取了'长江'号的教训,这次我们采用了新的设计。装甲更厚,火力配置也更合理。"他指着图纸解释道,"第一节是材料车,随时可以修复被破坏的铁轨;第二节到第四节是火力单元,配备野炮、迫击炮和重机枪..."
张宗昌打断他:"我要的不是图纸,是能打仗的铁家伙!北伐军要是打过来,这些车能顶用吗?"
克劳斯挺起胸膛:"大帅放心,每列车配备七门野炮、两门迫击炮和二十四挺重机枪,还有两个排的步兵掩护。这样的火力配置,在铁路上几乎是无敌的!"
"好!"张宗昌重重地拍了拍克劳斯的肩膀,"钱不是问题,我要四列,不,五列!越快越好!"
09回到济南的第三天,张宗昌在大帅府召开军事会议。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十几名军官围坐在长桌旁。张宗昌坐在首位,面前摊开着新部队的编制表。
"第六十五独立师下辖两个白俄步兵团,一个中国步兵旅,再加上哥萨克骑兵团和航空队。"他用烟斗敲了敲桌子,"铁甲列车部队由我直接指挥。诸位有什么意见?"
参谋长李明远犹豫了一下:"大帅,这样配置是不是太偏重白俄部队了?咱们自己的兄弟..."
"你懂什么!"张宗昌瞪了他一眼,"这些白俄打仗不要命,装备又好,北伐军那些学生兵见了他们就腿软!"他环视众人,"再说了,咱们山东子弟不是编了一个旅吗?"
李明远低下头不再说话,但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就在这时,副官匆匆进来报告:"大帅,安德烈修克上校到了。"
"让他进来!"张宗昌脸上露出笑容。
一个身材瘦高的白俄军官大步走进会议室,他穿着笔挺的飞行服,金发蓝眼,面容冷峻。"将军阁下,"他用流利的中文说道,"航空队已经准备就绪,十架飞机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张宗昌站起来走到他面前:"好!安德烈,你的飞机队就是我张宗昌的眼睛和拳头!"他转身对众人说,"北伐军不是有飞机吗?咱们也有!而且咱们的飞行员都是打过世界大战的老手!"
会议结束后,张宗昌留下李明远单独谈话。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远啊,"张宗昌的语气缓和下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北伐军来势汹汹,咱们得用非常手段。"
李明远叹了口气:"大帅,我不是反对用白俄。只是...军费开支太大了,下面弟兄们已经三个月没发全饷了。再这样下去,我怕..."
"怕什么?"张宗昌冷笑一声,"等打退了北伐军,整个华东都是咱们的,还愁没钱?"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练兵场,"你看,那些白俄训练得多认真?咱们自己的兵有这劲头吗?"
练兵场上,数百名白俄士兵正在操练。他们身材高大,动作整齐划一,喊杀声震天响。相比之下,一旁的中国士兵显得懒散许多。
李明远不再争辩,只是轻声说:"希望大帅是对的。"
一周后,张宗昌在济南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新组建的"奉军第六十五独立师"全副武装通过检阅台,白俄士兵们穿着崭新的军装,扛着闪亮的步枪,步伐整齐得像一个人。
紧随其后的是哥萨克骑兵团。三百名骑兵骑着高大的顿河马,挥舞着马刀呼啸而过,马蹄声如雷鸣般震撼大地。团长金钟仁是个俄籍朝鲜人,他策马来到检阅台前,用马刀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向张宗昌致敬。
最后出场的是航空队。十架单翼飞机排成箭形编队低空掠过,撒下无数传单。地面部队齐声欢呼,场面壮观至极。
张宗昌站在检阅台上,满面红光。他转身对身边的谢苗诺夫说:"看看,这才叫军队!北伐军那些叫花子部队,拿什么跟咱们打?"
谢苗诺夫恭敬地点头:"将军阁下,有这样一支军队,收复徐州指日可待。"
"不只是徐州,"张宗昌眯起眼睛,"我要让全中国都知道,我张宗昌不是好惹的!"
当天晚上,大帅府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宴会厅里灯火通明,中外军官推杯换盏,白俄舞女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张宗昌坐在主位上,左拥右抱,开怀畅饮。
"大帅,"安德烈修克端着酒杯走过来,"为您的健康干杯!"
张宗昌一饮而尽:"安德烈,你的飞机队要随时待命。我收到消息,北伐军可能在下个月行动。"
"请放心,"安德烈修克自信地说,"我的飞行员随时准备为您效劳。"
宴会进行到深夜,张宗昌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他搂着谢苗诺夫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老谢啊,等打完了仗,我封你当山东省长!咱们一起...一起..."
话未说完,他便醉倒在沙发上,鼾声如雷。谢苗诺夫看着熟睡的张宗昌,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101926年初冬的天津卫,。英租界一栋洋楼里,孙传芳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微微发颤:"雨帅,我是孙传芳,由南方来,有事面商。"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传来张作霖粗犷的东北口音:"馨远兄?好!今晚七点,蔡园见。"
当夜,孙传芳踏进张作霖书房时,突然抱拳单膝跪地:"雨帅,当年江浙之事..."
"扯那些犊子干啥!"张作霖一把扶起他,指着墙上军事地图说,"瞧见没?南边的革命军都打到长江了!"他抓起茶杯猛灌一口,"明儿就让效坤带兵南下帮你!"
三日后济南督军府,张宗昌正搂着白俄姨太太看戏,副官急匆匆跑来:"大帅,奉天急电!"
"念!"
"着直鲁联军总司令张宗昌即刻整军南下,支援五省联军。张作霖。"
"他奶奶的!"张宗昌一脚踢翻茶几,"传令!三天后大校场阅兵!"
阅兵这天阴云密布。主席台上,张宗昌崭新的元帅服金线闪闪。当先走过的是第28混成旅,士兵们歪戴帽子,像赶集似的挤作一团。旅长赵亨宝刚举手敬礼,张宗昌就暴跳如雷:"你举的是左手!"铜墨盒呼啸着砸过去,在赵旅长额头上开出血花。
接着是白俄雇佣军。哥萨克骑兵策马奔腾,马刀在阳光下划出银弧。"哈拉少!"张宗昌激动得蹦出母语。可当白俄步兵卧倒射击时,"刺啦"一声,有个大兵的裤裆裂开条大口子。
"王八羔子!"张宗昌揪住参谋长李藻麟的领子,"老子的钱都让你喂蛆了?"转头又踹翻赵亨宝,"白俄兵的军饷你也敢克扣?"
校场鸦雀无声。张宗昌突然抄起机枪对天扫射,弹壳叮当落地。"都听着!"他扯开衣领露出刀疤,"老子当年在关外砍人时,你们还在之乎者也!"指着几个戴眼镜的军官,"特别是你们这些酸秀才,再带不好兵..."说着突然拔枪,把主席台匾额上的"文武双全"四个字打得木屑纷飞。
回营路上,副官小声问:"大帅,赏钱还发吗?"
"发!"张宗昌摸出鼻烟壶猛嗅,"白俄兵每人四块,其他的...两块!告诉军需处,赏钱从赵亨宝的饷银里扣!"
1927年初春的南京城,张宗昌的直鲁联军就浩浩荡荡开进了城。他在原孙传芳的督军府里翘着二郎腿,对参谋长李藻麟咧嘴一笑:"老李,这回咱可算坐上江南的花花世界了!"
可好景不长。前线战报雪片般飞来:"报告大帅,北伐军已突破芜湖!""大帅,白俄铁甲车队在徐州被围!"
张宗昌一脚踹翻电报员,抓起电话吼道:"孙馨远呢?他娘的跑哪儿去了?"
电话那头传来孙传芳沙哑的声音:"效坤兄,扬州也守不住了......"话没说完,听筒里突然传来爆炸声,接着便是忙音。
3月的雨夜,张宗昌站在浦口车站,望着长江对岸的南京城火光冲天。副官慌慌张张跑来:"大帅,北伐军已经渡江了!"
"撤!"张宗昌把军帽狠狠摔在泥水里,"回山东老家!"
6月的北京城闷热难当。中南海怀仁堂里,张作霖身着大元帅礼服,对着一屋子北洋将领吼道:"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从今天起,咱们就是'安国军'!"他一把拉过张宗昌,"效坤当副司令,带着你们的兵,跟南边的革命党拼了!"
张宗昌咧着嘴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雨帅放心,俺老张的白俄铁甲车还没发威呢!"
可到了战场上,昔日的杀手锏却成了笑话。在徐州郊外,聂卡耶夫指挥的"泰山号"铁甲车陷在泥沼里动弹不得。这个白俄师长趴在车顶,用蹩脚的中文大喊:"张将军!我们的履带——"话音未落,一发炮弹直接炸断了他的右腿。
战后医院里,张宗昌看着病床上的聂卡耶夫,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老聂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转头对军需官吼道:"去!给聂师长在青岛买栋洋楼,再支五万大洋!"
10月的兰考战场风沙漫天。张宗昌的指挥部里,一个穿着国民军军装的汉子谄笑着:"张大帅,我是姜明玉,愿意阵前起义!"
张宗昌眯着眼打量他:"你小子能帮老子逮条大鱼?"
三天后,当五花大绑的郑金声被推进来时,张宗昌正啃着烧鸡。参谋长小声劝道:"大帅,此人杀不得啊......"
张宗昌摔了鸡骨头,油手在军服上蹭了蹭,"老子的地盘上,想杀谁就杀谁!"说着掏出镀金手枪,对着郑金声胸口就是三枪。
枪声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谁也不知道,这个冲动的决定,会在一年后让张宗昌付出生命的代价。
121928年的济南城。张宗昌站在大明湖畔的督军府前,望着院子里乱哄哄收拾行李的家眷,突然抓起一个青花瓷瓶砸得粉碎。
"大帅,北伐军已经到千佛山了!"副官踉跄着跑来报告。
张宗昌一把扯开军装领口,露出脖颈上那道蜈蚣似的伤疤:"老毛子们都打发走了?"
"按您的吩咐,每人发了二十块大洋..."副官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密集枪声。两人冲到窗前,只见街道尽头,几个被遣散的白俄兵正被愤怒的市民围殴,有个大胡子白俄刚掏出纳甘左轮,就被乱棍打翻在地。
"报应啊..."张宗昌喃喃自语,转身从抽屉里摸出那把镀金手枪,"走,去车站!"
六月的滦河码头,咸腥的海风裹着细雨。张宗昌裹着渔民的蓑衣,对前来送行的参谋长嘶声道:"告诉弟兄们,能跑就跑吧..."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汽笛声,一艘日本商船正缓缓靠岸。
三年后的东京银座,料亭的和室纸门上映出张宗昌臃肿的身影。他对面跪坐着个穿西装的日本军官,正用生硬的中文劝说:"张桑,关东军需要您这样的老朋友..."
"打住!"张宗昌突然用俄语骂了句脏话,抓起清酒壶灌了一大口,"老子当年在东北跟俄国人干仗时,你们这些小鬼子还在玩泥巴呢!"说着把酒杯重重一放,震得桌上的生鱼片都跳了起来。
第二天《朝日新闻》头版刊登了张宗昌的声明照片。这个满脸横肉的军阀对着镜头比划着烟囱的手势,标题写着《中国前军阀拒绝"钻烟囱"》。
1931年的北平城,铁狮子胡同的张公馆里烟雾缭绕。张宗昌叼着雪茄,对几个旧部吹嘘:"知道老子为啥非要回来?"他猛地拉开抽屉,露出两把锃亮的毛瑟枪,"山东还有老子的十万杆枪埋在黄河滩!"
131932年8月的北平,六国饭店的吊扇吱呀作响。张宗昌扯开领带,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对身旁的韩复榘喷着酒气道:"向方兄,俺在山东的老部下要是聚起来,少说能拉出十万条枪!"
韩复榘夹菜的手微微一顿,镜片后的眼睛眯成细线:"效坤兄说笑了,如今山东治安良好..."话未说完,石友三突然举杯插话:"两位都是豪杰,何必谈这些扫兴事?喝酒!"
当夜回到下榻处,韩复榘对副官冷笑道:"这个张效坤,怕是活腻歪了。"他抓起电话拨通冯玉祥的专线:"焕章兄,您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
三日后济南火车站,张宗昌刚下车就被军乐队震得耳膜生疼。韩复榘穿着笔挺的西装迎上来:"效坤兄,兄弟特意准备了德国厨子..."
"整这些洋玩意儿干啥!"张宗昌大笑着拍打对方肩膀,"俺就爱吃咱山东的九转大肠!"
在珍珠泉边的督办公署里,张宗昌连等七日都不见韩复榘谈"正事"。这晚戏楼包厢中,他看着突然起身让座的纪甘青,突然咧嘴笑道:"向方啊,你在山东动了我的东西,今儿俺可顶了你妻子的!"满座宾客顿时鸦雀无声。
次日清晨,韩复榘在办公室把玩着一支勃朗宁手枪。参谋长小声提醒:"主席,郑继成已经到济南了..."
"不急。"韩复榘突然露出笑容,"今晚先请张大帅表演枪法。"
华灯初上时,大明湖畔的靶场枪声阵阵。张宗昌醉醺醺地连开七枪,子弹全部命中靶心。他转身将还在冒烟的佩枪拍在桌上:"德国货,准头就是好!"
韩复榘故作惊叹地摩挲枪身:"真是好枪啊..."
"喜欢?拿去!"张宗昌大手一挥,"当年俺用这枪在徐州..."话到一半突然噤声,他想起这把枪确实处决过不少人。
1932年9月3日傍晚,济南火车站突然戒严。张宗昌的专列前,金寿昌不安地低语:"大帅,我总觉得韩主席最近..."
"怂样!"张宗昌踹了他一脚,"俺当年..."话音未落,月台阴影处突然响起一声暴喝:"张宗昌!还我父亲命来!"
郑继成手持双枪从廊柱后闪出,子弹呼啸着穿透张宗昌的貂皮大衣。
14时间回到刺杀一天前,1932年9月2日的北平顺承王府内,张学良猛地将茶杯摔在地上:"糊涂!他张效坤是猪油蒙了心吗?"侍从官战战兢兢递上电报:"少帅,已经按您意思发了加急..."
此时的济南督办公署里,张宗昌捏着电报的手不住颤抖:"娘病危?"他转身对金寿昌吼道:"快!收拾行李,明天就回北平!"
韩复榘闻讯赶来,脸上堆满惋惜:"效坤兄,怎么突然要走?兄弟还准备了..."
"家母病重!"张宗昌红着眼打断他,突然压低声音:"向方,咱们说好的事..."
"放心!"韩复榘拍着胸脯,"兄弟亲自给您订了明日下午五时三十七分的特别快车。"转身时,他的金丝眼镜闪过一道冷光。
九月三日的济南火车站戒备森严。张宗昌望着月台上送行的文武官员,突然对金寿昌嘀咕:"老金,俺这右眼皮咋一直跳?"
汽笛声中,一个穿灰布长衫的青年突然冲出人群:"狗军阀!偿命来!"陈凤山的驳壳枪"咔"地一声卡了壳。张宗昌反应极快,一个箭步窜上站台,貂皮大衣在奔跑中像面黑旗猎猎作响。
"拦住他!"郑继成从月台立柱后闪出,年轻的脸庞因仇恨而扭曲。三声枪响震碎了车站的玻璃穹顶,张宗昌踉跄着抓住铁轨旁的信号灯杆,鲜血顺着镀金的皮带扣滴在枕木上。
"我是...郑金声之子..."郑继成颤抖的声音在月台上回荡,他高举的手枪还在冒着青烟。人群鸦雀无声,突然爆发出震天喝彩:"杀得好!"
北平的张学良接到电报时正在听梅兰芳唱《霸王别姬》。副官看见少帅的手突然攥紧了戏单,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唱词捏得粉碎。
济南城的棺材铺里,老板对着金寿昌捧出的金条直摇头:"参谋长,这买卖咱做不得..."最后还是韩复榘"大发慈悲",用运送军火的闷罐车把尸体送回了北平。
来源:三联影咖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