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学那段日子,宿舍楼下隔三差五就有人摆蜡烛表白。俗,是真俗——爱心蜡烛、手写横幅、打折玫瑰,标准三件套一出,活脱脱青春片量产流水线现场。可每回还是人挤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起哄声恨不得把整栋楼都掀翻。
大学那段日子,宿舍楼下隔三差五就有人摆蜡烛表白。俗,是真俗——爱心蜡烛、手写横幅、打折玫瑰,标准三件套一出,活脱脱青春片量产流水线现场。可每回还是人挤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起哄声恨不得把整栋楼都掀翻。
我室友大刘,就是个“闷骚型浪漫选手”。暗恋外语系一个姑娘整整小半年,每天雷打不动去图书馆制造“偶遇”——其实是人家刚坐下,他就蹭到斜后方,书举得老高,眼神却溜着边儿往那儿瞟。回来还硬着嘴:“今天运气真好,又碰上了。”我们几个兄弟互相递个眼色,憋笑快憋出内伤。
终于,在一个风大的周五晚上,他猛一拍桌,眼神像要就义:“不行,这仗必须打了!就今晚!”
他提前三天就开始捣鼓。手绘“点火风向区位图”,买了六盒防风蜡烛,反复测燃烧时间;还不知从哪儿把他二舅那台老古董扩音喇叭请了出来——漆皮斑驳,按钮松垮,拎起来哐当响,活像从废品站抢救回来的。
“这音质!厚重!有感情!”大刘信心爆棚,拍着喇叭跟我说。
我心里直犯嘀咕:“这玩意儿……到时候不会造反吧?”
他一扬手,俨然总指挥气场:“放心,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当晚风呼呼吹,我们几个猫在女生宿舍楼下摆蜡烛。火苗左摇右晃,差点给我刘海烫出卷。大刘紧张得手脚不协调,一边调整蜡烛一边念叨:“别熄、千万别熄……是‘林晚’不是‘林婉’吧?万一写错她以为我喊别人怎么办……”
好不容易,蜡烛爱心成型。微光在夜色中铺出一小片柔软,楼上阳台也陆续冒出几个脑袋,窃窃私语声像叶子窸窣。时机已到,大刘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到蜡烛中央,庄严地举起了喇叭——
“刺啦——!”
一声电流锐响划破夜空。
紧接着,一个沧桑又响亮的吆喝荡开:
“回收旧手机、破手机、旧电脑、冰箱、空调、洗衣机喽……高价回收,上门服务,电话138XXXXXXX……”
时间,瞬间冻结。
三秒。
全场死寂。
然后——整栋楼炸成一片笑浪!
有人捶阳台笑出鹅叫,有人吊在窗口喊:“阿姨!我这有台小灵通,收不收?!”
大刘僵在原地,举着喇叭,像被劈焦的木桩。烛光映着他迅速变色的脸:从粉到红,从红转紫,最后活脱脱一只蒸熟的大闸蟹。他猛地弯腰,一脚踹灭一支蜡烛,再一脚、又一脚……越踩越狠,仿佛踩的是自己碎成八瓣的尊严。
最后他把喇叭往我怀里一塞,扭头就走。那背影,垮得像刚败完最后一局。
我们赶紧跟上去。他闷不吭声,一头扎进宿舍后巷的烧烤摊,拍出二十块:“老板,来瓶最凉的啤酒。”
酒刚起开,手机屏幕亮了。
是她。
微信跳出一条消息:“刚才……是某种当代艺术展示吗?”
大刘仰头灌下大半瓶,悲壮地打字:“如果我说是喇叭先动的手……你信吗?”
那头“正在输入”闪了半分钟。
回过来一句:“你二舅……业务范围挺广泛啊。”
完蛋。彻底完蛋。
我们啃着鸡翅痛骂破喇叭、骂这狗血人生。大刘拿筷子戳烤茄子,声音闷闷的:“半年啊……我连她歌单里是陈粒还是草东都没搞错,结果被一个收破烂的喇叭背刺……”
正说着,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二舅。
大刘咬牙接起来:“舅!你这喇叭害我社死了!全女生楼都听见回收广告了!”
听筒里传来二舅粗咧咧的嗓门:“啥?你是不是没关电源?我刚发现录音键卡死了!上个月小区环保活动录的,忘删了……哎对了,你表白咋样?那姑娘好看不?”
我们几个瞬间低头憋笑,肩膀抖得像触电。
大刘从愤怒到绝望,最后只剩一声长长的:“舅,这设备,您还是留着专业收废品吧。”
电话挂断,他盯着空酒瓶发呆。夜风穿巷而过,吹凉了烤炉最后一丝烟。
忽然,他扯了下嘴角,笑了一下。
“特么的,”他低声说,“这梗够她笑到毕业了。”
后来?
那姑娘没删他。反而时不时发来“回收旧爱情”“高价回收心碎片段”之类的梗图,配文都是:“今日业绩:零颗心。”
一年后的校庆晚会,他们坐在了一桌。据大刘后来交代,她说那天晚上,他踩蜡烛的样子——“又倔又惨,有点好笑,也有点可爱。”
所以你看,爱情有时就像一场意外直播。开场翻车、中途社死、全场爆笑……但只要不掐信号,谁知道下一帧会不会是心动镜头?
那台喇叭呢?
至今还在大刘床底躺着,吃灰。
直到前两天,二舅又来电话:“外甥,喇叭还能用吗?下个月我去你们隔壁大学搞绿色宣讲……”
大刘手一抖,茶水洒了半桌。
窗外正好下雨,淅淅沥沥。
这时,微信突然亮起。
那个熟悉的头像跳出一条语音。
他点开——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一句熟悉的、沙哑的广播吆喝:
“回收旧手机、旧电脑……”
声音突然断掉。
接着,她轻轻笑了一声,问:
“你说这算不算……经典重现?”
来源:刹那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