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官的二伯每次回村都来我家住,自从我们搬城里后,人性太现实了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9-20 12:41 1

摘要:“那个……二伯,下周六是我爸六十岁生日,您看您有时间没?过来家里聚聚,热闹热闹。”我把话说得尽量轻松,心里却捏着一把汗。自从三年前我们家从村里搬到县城这套两居室后,二伯一次也没来过。

引子

父亲的六十大寿,我给二伯打了个电话。电话“嘟”了很久才接通,那边传来二伯略显疲惫的声音:“喂,是小建啊。”

我赶紧陪着笑脸:“二伯,是我。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行,老样子。”二伯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像隔着一层雾。

“那个……二伯,下周六是我爸六十岁生日,您看您有时间没?过来家里聚聚,热闹热闹。”我把话说得尽量轻松,心里却捏着一把汗。自从三年前我们家从村里搬到县城这套两居室后,二伯一次也没来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久到我能听见自己有点急促的呼吸声。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在敲打我紧张的神经。

“哦,你爸都六十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二伯的声音听起来更远了,“我看看吧,最近单位事多,省里要下来检查,不一定能走得开。”

又是这句话。单位事多,走不开。这两年,我听了不下七八遍。我的心沉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说:“好的好的,您工作要紧。能来的话提前说一声,我妈好准备。”

“嗯,知道了。”二伯说完,又补了一句,“你爸身体还好吧?让他别那么操劳了。”

“挺好的,就是总念叨您。”

“行,那我先挂了,这边还有个会。”电话“咔哒”一声断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客厅中央。客厅不大,夕阳的光从窗户斜着照进来,给陈旧的家具镀上一层黯淡的金色。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块软布,一遍遍地擦拭着他那辆早就淘汰的永久牌自行车。车子擦得锃亮,每一个零件都反着光,就像他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

他没回头,声音却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awesome的颤抖:“怎么说?”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二伯说单位忙,省里来人检查,不一定有空。”

擦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父亲放下布,直起身子,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忙……当官的,都忙。”他终于开口,声音干巴巴的,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我心里一阵发酸。父亲的要强,就像他那辆擦得锃亮的自行车,看着硬朗,其实链条早就锈了,一碰就嘎吱作响。他越是装作不在意,就越说明他心里有多在乎。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她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她看了看父亲的背影,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全是担忧。“跟你二伯说了吗?”

我点点头。

母亲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厨房。很快,抽油烟机“嗡嗡”地响了起来,盖住了客厅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记得小时候在村里,二伯是我们家的常客。他在乡里当个小干部,每次骑着那辆带横梁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回村,总会先到我们家。车后座上总绑着点心或者水果,人还没进门,洪亮的笑声就先传了进来:“大哥,嫂子,我回来了!”

那时候,我们家还是村里最宽敞的土坯房,院子里有棵大槐树。夏天,二伯就和父亲在树下下棋,一盘棋能杀到天黑。母亲会端出井水镇过的西瓜,我和堂弟们围着石桌打闹。二伯总是摸着我的头,大笑着说:“小建这孩子,读书的料,以后肯定比我有出息!”

那时候的二伯,是父亲的骄傲。父亲跟人喝酒,总爱拍着胸脯说:“我这兄弟,有本事!”

可是,自从我们家搬进城里,一切都变了。二伯的官越做越大,从乡里调到县里,当上了不大不小的局长。他的座驾从自行车变成了桑塔纳,后来又换成了黑色的帕萨特。我们家的房子,却从村里宽敞的院子,变成了城里这套六十平米的老旧两居室。

我明白,这小小的两居室,或许根本容不下二伯如今的身份和气派。他车子开过来,连个正经停车位都难找。他要是来了,我和父母就得挤在一间房里,把唯一的次卧腾给他。或许,他只是觉得不方便,或许,他只是怕麻烦。

可是,父亲不这么想。在他心里,兄弟情义,比什么都重要。他想不通,为什么房子小了,兄弟的情分也跟着变薄了。这根刺,在他心里扎了三年,今天,被我这个电话,又往深处捅了一下。

晚饭时,父亲破天荒地拿出那瓶藏了好几年的白酒,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母亲不停地给他夹菜,嘴里念叨着:“少喝点,伤身体。”

父亲没理她,一杯接一杯地喝。他的脸喝得通红,眼睛里泛着水光。他忽然放下酒杯,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小建,你说,是不是我们家穷,你二伯……瞧不上了?”

我心里一紧,连忙说:“爸,您想哪儿去了。二伯那是真忙,当领导的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父亲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再忙,兄弟的六十大寿,一句‘不一定有空’就打发了?我六十岁,就这一次!他当年在乡里被人排挤,是我跑前跑后托人情给他摆平的!他忘了?”

往事像开了闸的洪水,从父亲的嘴里倾泻而出。母亲在一旁急得直抹眼泪,一个劲地给我使眼色。

我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些连自己都不信的借口,心里却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二伯这次,恐怕真的不会来了。这个生日,注定要在一场漫长的等待和失望中度过。

第一章 旧院槐树与新楼鸽笼

晚饭后的碗筷是我洗的。厨房里,母亲一边帮我递盘子,一边压低了声音说:“你爸就是那个牛脾气,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你别往心里去。”

我冲她笑了笑:“妈,我知道。”

“唉,”母亲又叹了口长气,这似乎成了她这几年的习惯动作,“你二伯母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你二伯最近也不太顺心。具体什么事,她又不说,就让我别跟你爸提。”

我心里“咯噔”一下。二伯不顺心?这倒是个新闻。在我印象里,二伯的人生一直是一条昂扬向上的直线。难道他那边也出了什么事?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父亲沉重的背影给压了下去。不管二伯那边如何,眼下最要紧的,是父亲的情绪。

夜里,我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间房原本是储藏室,被我改成了卧室,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书柜。窗外是小区的灯光和偶尔传来的车声。我的思绪却飘回了村里的老屋。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夏天的午后,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二伯和父亲坐在石桌旁,棋盘上杀得正酣。二伯悔棋了,父亲瞪着眼骂他“不讲究”,二伯却嘿嘿一笑,毫不在意。他们的争吵声、笑声,和着蝉鸣,成了我记忆里最生动的背景音。

那时候的二伯,是真的把我们家当自己家。他会毫不客气地拉开橱柜找吃的,会穿着跨栏背心和父亲一起给菜地浇水,汗水浸湿了衣衫,他却说“痛快”。他会在饭桌上喝得满脸通红,搂着父亲的肩膀说:“大哥,这辈子,咱们兄弟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心里不禁想,难道那些话,都随着老屋的拆迁,一起埋进土里了吗?人与人之间的情分,真的会因为居住环境的改变而变得如此脆弱?或许,二伯不是变了,而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让他觉得,再做那些亲密无间的举动,会显得很刻意,很不合时宜。

第二天是周日,我没课。一大早,父亲就起床了。我听见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然后是开门声。我从窗户往外看,看见他推着那辆擦得一尘不染的自行车,走出了单元门。他要去菜市场,我知道,这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母亲在厨房里准备早饭,忧心忡忡地说:“你爸一晚上没睡好,天不亮就醒了。小建,要不你再给你二伯打个电话?就说你爸特别想他,让他无论如何都抽空过来一趟。”

我犹豫了。再打一个电话,会不会显得我们家太上赶着了?父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发火。可看着母亲期盼的眼神,我又不忍心拒绝。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理解父亲的失落,也理解母亲的小心翼翼。我们这个家,就像这套小房子一样,被生活挤压得没有太多转圜的余地。二伯的存在,曾经是父亲在亲戚邻里面前挺直腰杆的底气,如今却成了他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

吃早饭的时候,父亲提着菜回来了。他买了一条大鲤鱼,还有一只处理干净的土鸡。他把菜放在厨房,语气平淡地对母亲说:“把这条鱼炖了,鸡留到周六。要是……他来了,爱吃这个。”

他说“他”的时候,没有指名道姓,但我们都知道说的是谁。母亲连忙点头,像是接到了一个重要的任务。

看着父亲故作镇定的样子,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他明明心里失望透顶,却还在为那个渺茫的可能性做着准备。这种固执的期待,像一根细细的绳子,勒得我们全家都喘不过气来。

我终于还是没忍住,找了个借口溜出家门,在楼下的小花园里,拨通了二伯的电话。这一次,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我准备挂断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声接了电话:“喂,你好,请问你找哪位?”

我愣了一下:“我找李国栋,我是他侄子李建。”

“哦,小建啊。”是二伯母的声音,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你二伯在开会呢,手机落办公室了。你有什么事吗?”

“伯母,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再问问,我爸生日那天,二伯他……”

我的话还没说完,二伯母就打断了我:“小建啊,你听我说。你二伯他……最近是真的忙,焦头烂额的。你爸的生日,我们心意领了。等过段时间,我们一定抽空去看他老人家。”

她的话说得很客气,但那种疏离感却像冬天的冷风,直往我骨头缝里钻。焦头烂额?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忙到连自己亲哥哥的六十大寿都顾不上?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第二章 昂贵的烟酒与廉价的希望

挂了二伯母的电话,我在楼下站了很久。初秋的风已经有了凉意,吹得路边的梧桐树叶沙沙作响。我心里那点仅存的希望,就像这秋天的叶子,摇摇欲坠。

回到家,我没敢跟父母说实话,只说二伯在开会,没联系上。父亲“嗯”了一声,没再追问,低头继续看他的报纸,但报纸拿反了他都没发现。母亲则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来回忙碌,嘴里念叨着要买什么水果,做什么菜,仿佛二伯明天就会登门一样。

我知道,他们都在用各自的方式,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父亲用沉默来掩饰失望,母亲用忙碌来编织希望。而我,夹在中间,只能用谎言来暂时粘合这个家庭摇摇欲坠的体面。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笼罩着一种奇怪的气氛。大家嘴上都不提二伯,但他的影子却无处不在。父亲每天去菜市场,都会带回一些“好东西”,不是新鲜的河虾,就是上好的五花肉。他说:“反正自己家吃,吃好点。”可谁都知道,这些都是为那个不确定的客人准备的。

周四下午,我下班回家,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味。父亲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头拧成一个川字。茶几上放着两条“中华”烟和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里面是一瓶茅台酒。

我吓了一跳,连忙问:“爸,您这是干嘛?怎么买了这么贵的烟酒?”

父亲平时抽的都是十块钱一包的红旗渠,这一下花了一两千,顶他半个月的退休金了。

父亲摁灭烟头,闷声说:“你二伯就好这口。他要是来了,总不能拿红旗渠招待吧?”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还在等,还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维护着那份兄弟情谊的尊严。哪怕这份尊严,需要用他省吃俭用的退休金来堆砌。

我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说:“爸,其实……不用这样的。二伯要是真来,也不是冲着烟酒来的。他要是不来,咱们买这些也没用啊。”

“你懂什么!”父亲突然提高了音量,眼睛瞪着我,“这是礼数!咱们家是地方小,但礼数不能丢!不能让人家觉得我们小家子气,不懂事!”

我被他吼得一愣,没再敢说话。我知道,他不是在冲我发火,他是在冲那个让他感到无力和委屈的现实发火。他怕的不是二伯不来,而是怕二伯因为“瞧不上”他们家而不来。这瓶酒,这两条烟,是他对抗这种“被瞧不起”的武器。

我默默地走进房间,心里堵得难受。我多想告诉他,爸,别等了,也别准备了。真正的情分,不是靠烟酒来维系的。可是我不敢,我怕戳破他用所有力气吹起来的那个希望的泡泡。

晚上,堂弟李明突然给我打了个电话。他是二伯的儿子,在市里工作。

“哥,我爸跟你联系了吗?关于我大伯生日的事。”李明的声音有些犹豫。

“联系了,说单位忙,不一定能来。”我如实回答。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李明压低声音说:“哥,你跟我大伯说一声,让他别多想。我爸他……最近心情特别不好,单位里出了点事,跟谁都甩脸子。你让我大伯别往心里去。”

“出什么事了?”我急忙追问。

“唉,一言难尽。反正你劝劝大伯,别让他钻牛角尖就行了。我这边也走不开,就不回去了,回头我把红包给你转过去。”李明匆匆说完,就挂了电话。

堂弟这通语焉不详的电话,让我心里的疑云更重了。二伯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心情不好,就可以成为不顾及兄长感受的理由吗?我越来越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隐情。

周五晚上,母亲做了一大桌子菜,算是为父亲提前庆生。父亲把那瓶茅台打开,给自己倒了一满杯,也给我倒了一杯。

“来,小建,陪我喝一杯。”他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

酒过三巡,父亲的话多了起来。他又开始回忆过去,回忆在村里的日子,回忆二伯小时候的趣事。他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这个弟弟啊,从小就聪明,有主意。就是……心气太高。我总怕他走歪了,可现在看来,他是走得太高了,高到……都看不见我们这些在地上的人了。”

母亲在一旁听着,不停地用纸巾擦眼睛。

我端起酒杯,敬了父亲一杯,说:“爸,别想那么多了。不管二伯来不来,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给您过生日,比什么都强。您身体健康,就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父亲点点头,喝干了杯里的酒,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失望,有无奈,还有一丝我当时没能完全读懂的悲凉。

第三章 一条短信与一地鸡毛

周六,父亲的生日正日子。

天刚蒙蒙亮,父亲就起来了。他穿上了我去年给他买的那件深蓝色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胡子都刮得干干净净。他没像往常一样出去遛弯,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杯热茶,眼睛时不时地瞟向门口,像一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母亲则在厨房里进进出出,各种食材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充满了整个屋子。她把那只土鸡炖得烂烂的,香气扑鼻。她还特意蒸了二伯最爱吃的糯米排骨。每做完一道菜,她都会用一个大碗扣上,生怕凉了。

整个上午,家里的气氛都紧绷着。电话铃声每一次响起,父亲都会猛地一颤,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我。可一次次接起来,都不是二伯。有的是我妈的姐妹,有的是父亲的老同事,都是打电话来祝寿的。父亲客气地应酬着,挂了电话,眼里的光就暗淡一分。

我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我看着墙上的挂钟,时针一格一格地走着,每走一格,都像是在凌迟我们的耐心。我甚至开始盼着二伯干脆打个电话来,说句准话,哪怕是说不来,也比这样无休止的等待要好。

十一点,十一点半,十二点……

午饭时间到了,桌上摆满了菜,热气腾腾,但谁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父亲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那件新夹克穿在他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

“要不……再打个电话问问?”母亲小声地提议。

“不打!”父亲猛地回头,声音很大,“他爱来不来!我李建国还差他这一顿饭?”

话虽这么说,他的眼睛却还是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

我拿起来一看,心瞬间凉了半截。是二伯发来的。

“小建,实在对不住。单位临时有紧急会议,实在走不开。替我跟你爸说声生日快乐。我转了2000块钱到你微信,给你爸买点好吃的。改天我一定登门赔罪。”

短短几行字,客气又疏远。我捏着手机,手心全是汗。我该怎么跟父亲说?

父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投向我:“谁的短信?”

我喉咙发干,艰难地开口:“是……是二伯。”

“他说什么?”父亲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得让人害怕。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着头,把短信的内容复述了一遍。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听见母亲在厨房里压抑的抽泣声。

过了很久,父亲“呵”地笑了一声,那笑声比哭还难听。“好,好一个紧急会议。好一个改天赔罪。”

他走到餐桌旁,拿起那瓶几乎没动的茅台酒,对着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他崭新的夹克上。

“爸,您别这样!”我急忙上前去抢酒瓶。

“滚开!”他一把推开我,眼睛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李国栋现在是局长了,是大人物了!我们这个小家,这扇破门,容不下他这尊大佛了!”

他把酒瓶重重地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盘子“哐啷”一声巨响,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我算什么大哥?我就是个退了休的糟老头子!我请不起他,我高攀不上了!”

父亲的怒吼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他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失望和不甘,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他像个孩子一样,把桌上的菜盘一个个扫到地上。盘子碎裂的声音,饭菜落地的声音,母亲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家里顿时成了一片狼藉。

我冲过去,从背后死死抱住他:“爸!您冷静点!为了他,不值得啊!”

父亲在我怀里剧烈地挣扎着,最后,他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瘫软下来,靠着我,发出了野兽般呜咽的哭声。一个六十岁的男人,一个要强了一辈子的男人,在自己生日这天,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抱着他,眼泪也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恨二伯,恨他的冷漠和自私。但我也知道,父亲的崩溃,不仅仅是因为二伯的缺席。更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被时代抛弃了,被亲情遗忘了。他用一辈子建立起来的尊严和价值感,在这一天,被摔得粉碎。

地上一片狼藉,就像我们这个被搅乱了的家。我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和饭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扶着父亲坐到沙发上,对还在哭泣的母亲说:“妈,别哭了。收拾一下,明天,我陪爸去一趟市里,我们当面去问问二伯,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四章 一路向北与一路沉默

母亲被我的话惊住了,她止住哭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小建,你别冲动。你爸正在气头上,你们这么找上门去,万一吵起来,亲兄弟闹翻了,以后还怎么见面?”

“不见面就不见面!”父亲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睛,声音沙哑但异常坚定,“我就是要去问个明白!我李建国这辈子没对不起谁,更没对不起他!他要是觉得我这个大哥不配了,让他当面说清楚!我以后再也不登他家的门!”

我看着父亲决绝的眼神,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与其让这根刺永远扎在他心里,让他下半辈子都活在怨怼和自我怀疑中,不如去撞个头破血流,求一个真相,哪怕那个真相会很伤人。

我心里暗自想,或许这也是一次机会。让我们这个被现实挤压得有些变形的家庭,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尊严。尊严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挣的。我们不求攀附谁,但也不能任人轻慢。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父亲就起来了。他换下了那件只穿了一天的夹克,穿上了一身半旧的工装,那是他以前在厂里上班时发的,结实耐穿。他看起来平静了许多,只是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母亲一夜没睡,眼睛肿得像核桃。她默默地为我们准备了早饭,然后开始往一个布袋里装东西。有她自己做的辣酱,有乡下亲戚送来的土鸡蛋,还有两包晒干的豆角。

“妈,您这是干什么?我们是去问话的,不是去送礼的。”我有些不解。

母亲一边装,一边低声说:“这是咱们家的一点心意,不值钱。你二伯再怎么样,也是你爸的亲弟弟。咱们不能失了礼数。”

我看着母亲手里的土特产,心里一酸。这就是我的母亲,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心里想的还是那份最朴素的亲情和礼节。她希望用这些带着泥土气息的东西,去唤醒二伯心里可能已经沉睡的记忆。

我和父亲坐上了去市里的长途汽车。一路上,我们俩都没有说话。车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从熟悉的县城街道,到陌生的田野村庄,再到高楼林立的城市边缘。父亲一直看着窗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心里也很忐忑。我不知道这次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是激烈的争吵,还是尴尬的沉默?二伯会怎么解释?他会觉得我们是上门找茬,让他难堪吗?我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我偷偷观察父亲,他紧紧地抿着嘴,下巴的线条绷得像一块石头。我能感觉到他内心的煎熬。他这一趟,是抱着“断交”的决心来的,但内心深处,或许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期待二伯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期待一切只是个误会。

车子在市里的长途汽车站停下。喧嚣的人声和车流声瞬间将我们包围。和我们那个安静的小县城相比,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庞大、快速和冷漠。父亲显然有些不适应,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的布袋。

我拿出手机,准备给二伯打电话。父亲却按住了我的手:“别打。我们直接去他家。”

“爸,我们不知道他家具体在哪一栋啊。”

“我知道。”父亲的回答让我很意外,“前年他乔迁的时候,给过我地址,我记下了。”

我心里一沉。原来他一直记着,只是从来没去过。这个地址,就像一个坐标,标记着他们兄弟俩渐行渐远的距离。

我们倒了两趟公交车,才找到二伯家所在的那个高档小区。小区门口有保安站岗,看起来很气派。父亲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一栋栋高耸的楼房,久久没有说话。这里的每一扇窗户后面,都住着一个家庭,但没有一扇,是为我们敞开的。

我能感觉到父亲的局促。他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又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那个在家里拍着桌子怒吼的男人,此刻站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对保安说我们是去找亲戚的。报上二伯的名字和房号后,保安打了个电话确认,然后才放我们进去。

电梯平稳地上升,数字在不断地跳动。我和父亲都没有说话,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是即将奔赴一个未知的战场。

电梯门打开,我们站在了二伯家的门口。那是一扇厚重的红棕色防盗门,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崭新而鲜亮。父亲举起手,悬在半空中,却迟迟没有敲下去。

就在这时,我拿出手机,准备给堂弟李明打个电话,让他有个准备。可还没等我拨号,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哥,你们是不是来市里了?千万别去我家,也别给我爸打电话!他在医院!”

第五章 紧闭的门与虚掩的真相

“在医院?”我失声叫了出来。

父亲猛地转过头,盯着我的手机,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担忧:“谁在医院?你二伯?”

我连忙把手机递给他看。父亲凑过来,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读着那条短信。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脸上的愤怒和决绝瞬间被慌乱所取代。

“怎么回事?他得什么病了?”父亲急切地问,声音都变了调。

我立刻给李明回拨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背景音里很嘈杂。

“明子,到底怎么回事?二伯他怎么了?”

李明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哥,你和我大伯在哪儿?先别急。我爸……他没事,不是生病,是……唉,是有点别的事。你们先找个地方待着,我忙完这边就过去找你们。”

“到底是什么事,你现在不能说吗?”我追问道。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们千万别来医院,也别去我家,我妈现在情绪也不好。听我的,哥,找个宾馆住下,等我电话。”李明说完,那边似乎有人叫他,他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我和父亲面面相觑,站在二伯家门口,进退两难。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父亲心里的那团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只剩下了一缕夹杂着焦虑和困惑的青烟。

“走,去医院。”父亲当机立断,转身就往电梯口走。

“爸,明子让我们别去。”

“他是他,我是我!你二伯都进医院了,我这个当哥的能不去看看?天大的事,还能比人的身体重要?”父亲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拗不过他,只好又给李明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个医院。

等了几分钟,李明回了地址:市中心医院。

我们又匆匆忙忙地赶往医院。医院里人满为患,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阵压抑。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住院部打听到,二伯并不在病房名单上。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拉住一个护士又问了一遍。护士查了半天,最后说:“今天是有个叫李国栋的来过,在急诊,处理完就走了,没住院。”

没住院?那李明为什么说他在医院?

我和父亲站在嘈杂的走廊里,像两个无头苍蝇。父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靠着墙,大口地喘着气。从昨天到今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情绪又大起大落,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

我扶着他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给他倒了杯水。

“爸,您别急。我看二伯应该没什么大事。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等明子的电话。”

父亲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那些穿着病号服的,推着轮椅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和痛苦。在这样的环境里,个人的那点委屈和计较,似乎都变得渺小起来。

我心里暗想,或许二伯是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他那种要强的性格,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肯定不会让家里人知道。他不对我们说,也许不是疏远,而是一种他自认为的“体面”,不想让我们为他担心,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狼狈的一面。

我们从中午一直等到傍晚,李明才打来电话。他让我们在医院门口等他。

十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停在我们面前,李明从车上跳了下来。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

“大伯,哥。”他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你爸到底怎么了?”父亲站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李明叹了口气,说:“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说吧,你们肯定也饿了。”

他带我们去了附近一家小饭馆,找了个包间坐下。点了几个菜,李明才开口,声音沙哑地说:“我爸他……单位出事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李明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我们。

原来,二伯所在的单位,最近正在进行人事调整。二伯本来以为自己这次能再往上走一步,没想到,不仅没能晋升,反而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和新来领导的排挤,被要求提前“退居二线”。

这对视事业如生命的二伯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靂。他一辈子心高气傲,把自己的位置和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彻底垮了。

“我爸他想不通,跟新领导拍了桌子,结果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今天上午在办公室晕倒了,才被送到了医院。”李明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急火攻心,需要静养。”

我跟父亲都听傻了。我们一直以为二伯是春风得意,高高在上,却没想到他正经历着这样的人生低谷。

“他……他怎么不跟家里说?”父亲喃喃地问,声音里充满了自责。

“他的脾气你们还不知道吗?”李明苦笑了一下,“他觉得这是丢人的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其不想让你们知道。他怕你们……笑话他。”

怕我们笑话他。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狠狠地扎进了我父亲的心里。

父亲低下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沉默了。我看见他的眼眶湿润了,有泪水滴落在桌面上。他不是在为自己受的委屈而哭,而是在为自己的亲弟弟,那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可怜又可悲的弟弟而心疼。

所有的怨气,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剩下的,只有血浓于水的牵挂和担忧。

“他现在在哪儿?”父亲抬起头,问道。

“回家了。我妈陪着他。”

父亲站起身,拿起那个装着土特产的布袋,对我说:“小建,走,我们去看看你二伯。”

这一次,他的脚步无比坚定。不再是为了质问,而是为了探望。

第六章 一瓶酒与两兄弟

我们再次来到二伯家门口。

这一次,是李明开的门。屋里的灯光很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二伯母迎了出来,她看到我们,先是一愣,随即眼圈就红了。

“大哥,你们……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来看看国栋。”父亲把手里的布袋递过去,语气平静而温和。

二伯正半躺在客厅的沙发上,盖着一条毯子。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色蜡黄,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听到声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看到我们,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大哥……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虚弱。

父亲没有回答,径直走过去,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他仔细地端详着二伯,像是要从他憔悴的脸上,找出过去的影子。

客厅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二伯母和李明站在一旁,手足无措。我能感觉到空气中那种尴尬又压抑的气氛。

最终,还是父亲先开了口。

“身体要紧。”他说,声音不大,但很有分量,“天大的事,也没有身体重要。官没了,可以不当。工作没了,可以歇着。人要是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二伯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攥着身上的毯子。

父亲从我手里拿过他从家里带来的那瓶茅台酒,放在茶几上,又从厨房拿了两个杯子。他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二伯倒了一杯。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憋屈。”父亲把酒杯推到二伯面前,“喝一杯吧。喝下去,发泄出来,就好了。”

二伯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酒杯,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伸出手,颤抖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大哥!”他终于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他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和不甘。他说自己为了工作,如何兢兢业业,如何得罪了人;他说那个新来的领导,如何排挤他,如何给他穿小鞋;他说自己感觉天都塌下来了,一辈子的奋斗都成了个笑话。

父亲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给他添上酒。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说一句责备的话。他只是陪着他,像小时候一样,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二伯母和李明也忍不住抹着眼泪。我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百感交集。我原以为会是一场激烈的争吵,没想到却是一场迟来的倾诉。我原以为是亲情的疏远,没想到是尊严的困境。

等二伯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父亲才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他说:“国栋,你还记得小时候吗?你在外面跟人打架,被人打破了头,回家不敢跟爹娘说,是我偷偷拿家里的鸡蛋给你敷的。”

二伯点点头,泪眼婆娑。

“你还记得你刚参加工作,在乡里被人算计,是我骑着自行车跑了三十里地,找我的老战友帮你说话的吗?”

二伯又点点头。

“我这个当哥的,没多大本事。”父亲喝了一口酒,声音有些哽咽,“给不了你大富大贵,也帮不了你升官发财。但是,只要你还是我弟弟,这家的大门,就永远为你开着。不管你是局长,还是个普通老百姓,你回来,我都有酒给你喝。”

说完,父亲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二伯看着父亲,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父亲的手。那两只手,一只布满老茧,粗糙有力;一只曾经习惯了签字和握手,此刻却冰冷而颤抖。它们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跨越了多年的隔阂与误解。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房子大小,在真正的亲情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二伯之所以不来我们家,不是瞧不起我们,而是他无法面对那个不再风光的自己。他把自己困在了一个自己搭建的舞台上,当舞台倒塌时,他不知道该如何下台。

而我的父亲,用最朴实的方式,为他搭了一个台阶。这个台阶,叫做“家”。

第七章 回家的路与心里的光

那一晚,父亲和二伯聊了很久。

他们没有再提单位里的那些烦心事,而是聊起了小时候在村里掏鸟窝、下河摸鱼的趣事,聊起了早已过世的父母,聊起了各自的儿女。他们的声音不高,就在小小的客厅里回荡着,冲淡了屋子里的药味和愁云。

我和李明,还有二伯母,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我看到二伯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眼神里也重新有了一点光。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李局长,也不是那个失意落魄的中年男人,他变回了李建国的弟弟,李建的二伯。

快到午夜的时候,父亲站起身,说:“行了,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二伯急忙拉住他:“大哥,别走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家里有地方。”

父亲摇了摇头,笑了笑:“不了,我们订了宾馆。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别胡思乱想,多大的坎儿都能过去。”

二伯坚持要送我们下楼。他披上一件外套,跟着我们一起走进电梯。在电梯里,他忽然对我说:“小建,大伯的生日,我没能回去,是二伯不对。你回去替我跟他说,等我好利索了,一定回去给他磕头赔罪。”

我点点头:“二伯,我爸都明白了。您别想太多。”

送到小区门口,二伯拉着父亲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路灯下,我看到他们俩的鬓角,都有了白发。那一刻,我深深地感觉到,岁月不饶人,亲情贵在珍惜。

回去的路上,父亲一直很沉默。直到快到宾馆时,他才忽然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他那个人,顺风顺水的时候,尾巴能翘到天上去。一遇到事,就自己一个人硬扛,把所有人都推开。”

我“嗯”了一声。

“他不是瞧不起我们,”父亲继续说,“他是瞧不起他自己。”

我心里一震。是啊,父亲其实什么都明白。他之所以那么愤怒,那么失望,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心疼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弟弟。

第二天,我们坐上了回县城的汽车。来的时候,车厢里是压抑的沉默;回去的时候,气氛轻松了许多。父亲靠在椅背上,甚至还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这两天,他太累了。

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我看到他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我知道,他心里的那个结,已经解开了。

回到家,母亲正焦急地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平安回来,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父亲把市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母亲。母亲听完,也是红着眼圈,不住地念叨:“可怜的,怎么不早说呢……”

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父亲依然每天去菜市场,擦拭他的自行车,看他的报纸。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他不再唉声叹气,也不再盯着门口发呆。他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半个月后,一个周六的上午,门铃突然响了。

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二伯和二伯母,还有堂弟李明。二伯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他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清瘦,但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

“小建。”他冲我笑了笑,那笑容,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家院子里,他悔棋时那副赖皮又亲切的样子。

父亲和母亲闻声从屋里走出来,看到他们,都愣住了。

“大哥,嫂子。”二伯走上前,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看着我父亲,郑重其事地说,“我来给大哥补过生日,赔罪来了。”

父亲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走上前,捶了一下二伯的肩膀,骂道:“你个混小子,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那一天,我们家小小的客厅,从来没有那么热闹过。屋子虽然拥挤,但每个人的心里都觉得无比宽敞。饭桌上,父亲和二伯又像从前一样,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聊着天。

我看着他们,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家是什么?家不是多大的房子,多高的地位。家是那个无论你在外面是风光还是落魄,都愿意为你留一盏灯、温一壶酒的地方。亲情是什么?亲情不是锦上添花,而是雪中送炭。它是在你最脆弱、最不堪的时候,给你支撑和理解的力量。

二伯后来真的退居二线了。他好像一下子闲了下来,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他会时不时地开着车,带着二伯母来我们家,有时候住上一晚。他不再提单位的那些事,而是迷上了养花和钓鱼,经常和父亲交流心得。

而我,作为这一切的亲历者,也对生活有了更深的感悟。我依然在我平凡的教师岗位上,认真地备好每一节课,关心每一个学生。我懂得了,真正的尊严,不是来自于别人的眼光,而是来自于内心的踏实和坦然。就像我的父亲,他一辈子都是个普通的工人,但他用他的质朴和善良,维护了一个家的完整和温暖,他比谁都活得有尊严。

又是一个周末,阳光正好。我看见父亲和二伯,正并排坐在阳台上,侍弄着一盆君子兰。阳光洒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温暖而祥和。我知道,生活总会有风雨,但只要家还在,心里的那束光,就永远不会熄灭。

来源:华姐一点号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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