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年奥特曼把Loopt的PPT递给红杉时,移动互联网还只是个“让手机显示附近好友”的可爱念头;今天同一批投资人翻开新的BP,第一句话必问“你有自己的基础模型吗?
凌晨两点的旧金山,冷风把渔人码头的腥味吹进Mission区的那栋三层民居。
客厅没开灯,只有八块显卡的风扇在嗡鸣,像一群累极却不敢睡的工蜂。
冰箱门半掩,里面塞满同款巧克力能量棒,包装纸被撕得呲牙咧嘴,像在说:别跟我提营养均衡,先让模型收敛再说。
地板上并排挤着四个睡袋,拉链只拉到一半,人还没钻进去,因为屏幕里的loss曲线又抖了一下。
这一幕,和二十年前 Palo Alto 车库里的折叠床、泡面桶、CRT 显示器,共用一条时间暗河,只是河水更急,漩涡更深。
当年奥特曼把Loopt的PPT递给红杉时,移动互联网还只是个“让手机显示附近好友”的可爱念头;今天同一批投资人翻开新的BP,第一句话必问“你有自己的基础模型吗?
”门槛被抬到三层楼高,却挡不住年轻人前赴后继——他们不再幻想“下一个Facebook”,而是直接押注“下一个OpenAI”。
于是,92小时周工时、7×24驻场、送床垫当入职礼包,这些听起来像黑工船的参数,被写进了新版“创业最佳实践”。
YC的夏季批一次收200多条船,录取率不到1%,却把录取邮件写成“欢迎你跳入喷射引擎”。
拼命的姿势看似复刻,燃料其实已经换代。2005年的底层驱动力是“把生活搬到线上”,2025年的燃料是“把智力搬进硅片”。
当年打动VC的故事是“用户每增加十倍,服务器只要加三倍”;今天打动他们的故事是“每训一次模型,算力要翻十倍,但我要让它只贵五倍”。
省下来的那五倍,就是创始人们拿命去垫的灰色地带——少睡一点、少吃一点、少社交一点,把碳基生命压缩,去换硅基智能的膨胀。
于是衍生出一整套“人效最大化”的生活补丁:共享厨房按热量排序菜单,微波炉贴便利条“超过3分钟被打断”;约会软件的个人简介直接挂GitHub链接,star数比腹肌照更吸睛;聚会的破冰游戏是“盲读论文,10分钟复现思路”,输的人请全员喝Soylent。
有人把这套流程称作“极客修道院”,外人听着像地狱绘图,局中人却觉得无比合理——毕竟训练集里没写“朝九晚五”四个字,损失函数里也没给“work-life balance”权重。
钱和热土也跟着换轨。2024年,OpenAI单笔融资把非上市公司估值的天花板捅到3000亿美元,相当于把通用汽车加耐克一起塞进一个还没上市的盒子里。
热钱像被点燃的液氧,顺着管道冲进最细分的赛道:帮律师写摘要的、替医生看X光的、给量化基金生成策略的……每个缝隙都在嘶嘶作响。
连YC自己也从“天使轮到A轮的红娘”升级为“从GPU团购到政府游说的打包保姆”,因为它清楚,这一轮竞赛的奖品不再是社交图谱,而是“下一个时代的基础设施”,谁慢半拍,谁就被写进历史的脚注。
可基础设施的背面,是更难缠的“负基础设施”——法规、伦理、电网、民意。
旧金山街头的反AI抗议已经不止举标语,还直接往无人车上泼油漆;布鲁塞尔的会议室里,官员们把“可解释性”四个字念得比“利润”还重。
创业者夹在两条传送带之间:一边是 investors 催“下周必须放出新版本”,一边是媒体问“如果模型胡说八道导致学生自杀,你负责吗?
”他们只好把“safety team”和“policy team”塞进同一间玻璃房,希望两边别打起来,至少别在Demo day 之前打。
更隐蔽的裂缝出现在队伍内部。
高强度之下,第一批“AI燃尽症”已经悄悄出现:有人凌晨四点盯着日志忽然心跳过速,有人发现自己连续三天忘记洗澡却记得给GPU除尘。
心理诊所把这种现象叫“algorithmic burnout”,症状类似投行PTSD,但触发器从Bloomberg终端换成了TensorBoard。
离职信里出现频率最高的句子不再是“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是“我得先把自己重新训练成人类”。
可即便如此,申请队列仍越排越长。18岁的拉脱维亚少年把高中最后一封请假邮件直接写成YC申请稿;深圳一名大二学生在宿舍里攒出7B参数的中英双语模型,只为在简历上写“pre-trained from scratch”。
他们都知道,窗口期不会比显卡换代周期更长,一旦错过,就得等下一次范式转移——而没人保证那会在自己有生之年到来。
于是,凌晨的Mission区依旧灯火通明,风扇声混着远处警笛,像一首不打算收尾的Techno。
没人知道这支曲子的BPM什么时候会突然骤降,也没人知道第一个倒下的是身体还是公司。
唯一确定的是,只要loss曲线还能向下弯一点,睡袋就永远不会被收进柜子,能量棒的包装纸还会继续在地毯上安家。
硅谷的夜空被GPU的LED照出一片幽蓝的边,仿佛给整个城市套上了巨大的推理卡。
那光线说不上温暖,却足够让一群年轻人相信:把命削成训练数据,也许就能换来一次世纪的反向传播。
来源:高冷花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