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 年 9 月,合肥一所公办高职院校的报到现场,60 岁的王文生拎着帆布行李箱穿过人群时,引来不少目光。他头发花白,却脊背挺直,蓝色衬衫下摆扎在裤腰里,步伐稳健得像要去赴一场迟到半世纪的约定。在 “人生六十古来稀” 的传统认知里,多数人正含饴弄孙,他却背
2025 年 9 月,合肥一所公办高职院校的报到现场,60 岁的王文生拎着帆布行李箱穿过人群时,引来不少目光。他头发花白,却脊背挺直,蓝色衬衫下摆扎在裤腰里,步伐稳健得像要去赴一场迟到半世纪的约定。在 “人生六十古来稀” 的传统认知里,多数人正含饴弄孙,他却背着书包走进校园,用行动证明:对知识的渴望,从不受年龄刻度的限制。
一个藏了半生的念头
王文生的书桌抽屉里,压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纸页边缘卷了角,上面用蓝黑钢笔写着 “大学梦” 三个字,字迹已经洇开。这是他 20 岁那年写下的,那时他刚参加完高考,因几分差距与大学失之交臂,此后便一头扎进生活:结婚、生子、养家,在合肥的老街巷里做过钳工,开过小卖部,转眼已是满头白发。
2024 年秋天,儿子拿着大学毕业证回家那天,王文生看着红本本上的烫金校名,突然红了眼眶。“爸,您当年要是再考一次……” 儿子的话没说完,却像颗石子投进他心里。那天晚上,他翻出旧笔记本,对着台灯看了很久,第二天一早对家人说:“我想试试参加明年高考。”
家人起初以为他在说笑。“爸,您都 60 了,折腾这个干啥?” 儿子皱着眉,女儿也劝:“家里又不缺您挣钱,在家享清福多好。” 王文生没辩解,只是默默在手机上搜了高考报名流程,第二天就去教育局填了表。
从 2024 年 10 月到 2025 年 6 月,200 多个清晨和深夜,王文生成了家里睡得最晚的人。客厅的台灯总是亮到十一二点,他戴着老花镜,趴在餐桌上刷题,语文课本上画满红笔批注,数学公式写了又擦,草稿纸攒了厚厚一摞。有次老伴起夜,看到他对着一道函数题发呆,眼角沾着泪花 —— 不是难哭的,是想起年轻时没抓住的机会,心里发酸。
填报志愿时,他没选那些听起来 “体面” 的专业,直接填了网络营销与直播电商。“现在年轻人都玩这个,我学了也能跟上时代。” 他跟家人解释,“再说本科没这个专业,我学出来就是这个领域的‘最高学历’了,以后在家就能做。”
报到日的新鲜与坚持
9 月 15 日清晨,合肥的空气带着秋凉。王文生穿上新买的运动鞋,背着深蓝色双肩包,里面装着笔记本、水杯和老伴煮的茶叶蛋。儿子开车送他,女儿拎着被褥,一家人浩浩荡荡往学校去。校门口的报到处挤满了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家长们扛着行李满头大汗,王文生却自己拎着最重的箱子,脚步轻快,时不时跟路过的老师点头问好。
“同学,这边登记。” 志愿者递过表格时,抬头看到他,愣了一下才改口,“叔叔,您的录取通知书……”
“叫我王文生就行,跟大家一样是新生。” 他笑着递过材料,钢笔字写得工整,比旁边 00 后学生的连笔字多了几分沉稳。办理宿舍钥匙时,老师问他要不要安排低楼层或单间,他摆摆手:“不用特殊照顾,6 人间挺好,热闹。”
宿舍在 3 楼,6 张铁架床靠着墙,靠窗的位置已经住了三个男生,桌上堆着零食和游戏手柄。看到王文生进来,几个年轻人赶紧站起来,脸上有点拘谨。“我叫王文生,以后就是室友了,多指教。” 他主动伸出手,掌心有常年干活磨出的厚茧。
“叔…… 王哥好,我叫李想。” 戴眼镜的男生先握了手,另外两个也跟着打招呼,气氛渐渐松快起来。王文生把被褥铺在靠门的下铺,床单抻得平平整整,枕头摆成直角,跟年轻人皱巴巴的床铺形成鲜明对比。他从包里掏出个小台灯,放在床头:“我睡觉早,晚上看书不影响你们吧?”
“不影响不影响。” 男生们连忙摆手。
藏在细节里的挑战
报到前一周,王文生特地去了趟医院。眼科诊室里,医生指着视力表:“左眼 0.3,右眼 0.4,得配副眼镜了。” 他选了副黑框的,戴上后试着看远处的广告牌,喃喃自语:“这下黑板上的字能看清了。”
比视力更让他在意的,是老母亲。80 多岁的老人住在老城区,平时爱坐在门口晒太阳。得知儿子要去上大学,她没反对,只是拉着他的手笑:“你这老小子,比孙子还能折腾。要是学校开家长会,我这把老骨头替你去?” 王文生蹲下来给母亲捶背:“妈,大学不开家长会,我周末就回来陪您。”
军训是他主动提的。辅导员考虑到他的年龄,建议申请免训,他却摇头:“既然来上学,就得按规矩来。踢正步、抬腿,这些我都能行。” 他在家偷偷练过,对着镜子走正步,老伴在旁边笑他 “像个新兵蛋子”,他却练得满头大汗,说不能给班级拖后腿。
网友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6 人间宿舍里,00 后们习惯凌晨一两点睡,耳机里放着说唱,键盘敲得噼啪响;王文生则雷打不动晚上十点熄灯,清晨六点起床,出去晨练。有网友猜:“万一老头打呼,年轻人咋睡觉?” 也有人替年轻人发愁:“聊起追星、谈恋爱,大叔插得上嘴吗?”
这些问题,王文生早就想过。他在社交账号里写:“大家各有各的节奏,互不打扰就好。我来是学本事的,不是来凑热闹的。” 报到那天,他给室友带了老家的花生糖,笑着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听着也能学两句新名词。”
宿舍灯下的新开始
开学第一晚,宿舍里很热闹。李想和另外两个室友在打游戏,耳机里传来 “拿下五杀” 的呼喊。王文生坐在书桌前,翻开《网络营销基础》,用红笔在 “直播话术” 那页画了波浪线。灯光落在他的白发上,也落在年轻人晃动的影子里,有种奇妙的和谐。
“王哥,你这笔记记得比老师还细。” 李想中场休息时凑过来看,发现他把 “流量转化” 四个字旁边画了个小箭头,写着 “像开小卖部时拉回头客”。
王文生笑了:“都是相通的,做生意嘛,得让人愿意来。” 他给年轻人讲自己开小卖部时,怎么用 “买三送一” 吸引顾客,李想听得眼睛发亮:“这不就是现在说的‘促销活动’?王哥你这是有经验啊!”
那天晚上,没人再提 “代沟” 这两个字。十点钟,王文生准时关上台灯:“我先睡了,你们继续。”
“好嘞,王哥晚安。”
凌晨一点,李想摘下耳机,看到王文生的床铺一片安静,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盖的薄被上。他轻轻关了台灯,心里突然觉得,这个 60 岁的室友,好像没那么难相处。
第二天清晨,王文生起床时,发现自己的水杯里被灌满了热水。李想的床铺空着,桌上留了张纸条:“王哥,热水帮你倒好了,军训的鞋子我帮你晒在阳台了。”
他拿起水杯,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走到阳台,看到自己的解放鞋和几个年轻人的运动鞋并排晒着,在朝阳下泛着白光。远处的操场上,已经有学生在练队列,口号声穿过清晨的薄雾,清晰地传进宿舍楼。王文生整了整衬衫领口,朝着操场的方向,迈出了走向课堂的第一步。
来源:智驱融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