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五十三岁的王老五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一边皱着眉头打量镜中的自己，一边暗暗地坚定自己的信念。深蓝色的平价西装，略微发皱的白衬衫，手腕上空空如也——他那块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安静地躺在保险箱里。
“若此生不能遇良人，便做姑射山上一株雪，永世清冷。”
五十三岁的王老五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一边皱着眉头打量镜中的自己，一边暗暗地坚定自己的信念。深蓝色的平价西装，略微发皱的白衬衫，手腕上空空如也——他那块价值七位数的百达翡丽安静地躺在保险箱里。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他转身问站在一旁的管家老陈。
老陈推了推金丝眼镜，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老板："王总，恕我直言，您这身打扮确实像个普通职员，但您的气质..."
"气质怎么了？"王老五摸了摸自己刚染黑不久的头发。
"太像老板了。"老陈实话实说，"您走路时那种气场，说话时的神态，还有看人时那种下意识的审视目光..."
王老五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沙发发出轻微的抗议声。三个月前，他的第三任妻子拿着天价离婚协议书满意离去，留下他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豪宅和一群唯唯诺诺的佣人。那天晚上，他独自喝了半瓶茅台，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女人爱的到底是王老五这个人，还是王老五银行账户里那一长串数字？
"我要找个不知道我是谁的女人。"第二天酒醒后，他对老陈宣布了这个决定。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亿万富翁王老五伪装成某中型企业的普通部门经理"王建国"，准备去参加一场相亲。
"记住，我是'信达科技'的人力资源部副经理，月薪一万二，有套八十平米的按揭房，开一辆五年车龄的大众。"王老五对着镜子复习自己的"人设"。
老陈递给他一把大众车钥匙："车已经停在小区外面的公共停车场了，按您的要求，是最普通的那款。"
王老五接过钥匙，深吸一口气："祝我好运吧。"
相亲地点选在一家普通的连锁咖啡馆。王老五——现在是王建国了——提前十分钟到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他刻意没要包间，因为"普通职员王建国"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包下整个区域。
"您好，是王先生吗？"一个温和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王建国转身，看到一位穿着淡蓝色连衣裙的女性站在桌边。她看起来三十出头，笑容明亮，手里拿着一本包了书皮的书籍。
"林老师？"王建国起身，差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握手，又及时改为示意对方请坐，"我是王建国，很高兴认识您。"
林小满——某重点中学的语文教师，大龄未婚女，她落落大方地坐下，把书放在桌上。王建国瞥见书名是《教育心理学》。
"王先生平时喜欢喝什么？"林小满问道，声音不疾不徐。
"美式就好，不加糖。"王建国回答，然后补充道，"叫我老王就行，朋友们都这么叫。"
林小满笑了笑："那你也叫我小满吧，学生们都叫我林老师，听多了总觉得在上班。"
服务员过来点单，王建国注意到林小满点了一杯拿铁和一块提拉米苏。"我中午没怎么吃，有点饿了。"她不好意思地解释。
"要不要再点些别的？"王建国下意识地问，差点就要抬手叫服务员加一份最贵的套餐，幸好及时刹住了车。
"不用了，这个就够了。"林小满笑着摇头，"王先生——老王，你在信达科技工作多久了？"
接下来的谈话出乎王建国的预料。他原本准备了一套"普通职员"的生活经历，但林小满似乎对他的工作并不太感兴趣，反而问了很多关于他兴趣爱好、对生活的看法之类的问题。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发现自己很享受这种交谈——没有商业互吹，没有利益算计，只是一个普通男女之间的真诚交流。
"所以你真的会自己做木工？"林小满睁大眼睛，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表现出真诚的惊讶了。
王建国点点头："去年给我侄儿做了个小板凳，虽然丑了点，但挺结实的。"这倒是实话，只不过他没说的是，他那"小工作室"实际上是一个配备了顶级工具的五十平米专用房间。
"我之前处过的男友连钉子都钉不直。"林小满笑着说，语气中没有 bitterness，"有次我让他帮忙挂幅画，结果他把墙凿了个洞，最后还得找物业来补。"
王建国哈哈大笑，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这样真心笑过了。在商场上，每个笑容都要计算得失；而此刻，他只是因为一个有趣的故事而开心。
谈话进行到一半时，林小满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歉意地说："是我的同事，我得接一下。"
王建国示意她请便，趁她打电话时观察这个女人。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名牌包包，指甲修剪得整齐但没做美甲。她说话时会不自觉地用手比划，讲到激动处眼睛会发亮。当他讲到自己"租住"的小区经常停水时，她真诚地表示同情，而不是像他过去认识的那些女人一样，立刻提出可以帮他找"更好的住处"。
"抱歉。"林小满挂断电话后说，"她说傍晚学校要开会。"
"没关系，工作重要。"王建国说，然后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要不...我们改天再约？"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次相亲只是一次"体验生活"的实验，他没打算继续发展。但看着林小满明亮的眼睛，他突然想再见到这个女人。
林小满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很快笑了："好啊，下周六怎么样？"
就这样，亿万富翁王老五和中学教师林小满约定了第二次见面。
一周后，王建国精心准备了他的"普通职员"造型，甚至让老陈帮忙把新买的大众车故意弄出一些小刮痕，看起来更符合人设。他选了一家评价不错但价格适中的本帮菜馆，提前研究了菜单，确保不会不小心点出什么天价菜品。
林小满这次穿了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上衣，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她带来了一盒自制的曲奇饼干："我有时喜欢吃点零食。"
王建国笑了笑："女孩子都喜欢吃零食。"
林小满笑着说，"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
王建国心里一紧，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我觉得你人很好，很真诚。"林小满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我想提前说明，我一直过得挺简单，不追求大富大贵，只想要个知冷知热的人。如果你期待的是那种..."
王建国松了口气，随即感到一阵愧疚。她如此坦诚，而他却戴着面具。"我完全理解。"他真诚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说实话，我前妻就是嫌我挣得不多才..."这个谎言让他喉咙发紧。
林小满同情地拍了拍他的手："那她太没眼光了。钱多钱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品。"
晚餐在愉快的氛围中结束。王建国坚持要送林小满回家，她推辞了一下后同意了。当他们走向停车场时，王建国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司机小张正站在不远处，靠在一辆黑色奔驰旁抽烟。
王建国的心跳突然加快。小张显然也看到了他，眼睛瞪得像铜铃，香烟差点从嘴里掉出来。王建国迅速转身，试图用身体挡住林小满的视线，但为时已晚。
"那是...你的朋友？"林小满疑惑地看着那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慌慌张张地掐灭烟头，站得笔直。
"啊，不是，我不认识..."王建国话还没说完，小张已经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王总！您怎么在这儿？"
空气瞬间凝固。王建国看到林小满的表情从困惑到惊讶，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王...总？"她一字一顿地重复，后退了一步，"信达科技的'王总'？"
王建国知道游戏结束了。"小满，我可以解释..."
"不必了。"林小满的声音冷得像冰，"我同事说得对，网上认识的人果然不可信。再见，王总，祝您找到配得上您身份的人。"
她转身快步离去，王建国下意识想追，却被赶过来的小张拦住："王总，对不起！我不知道您...那个董事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李总他们都在等您..."
王建国眼睁睁地看着林小满消失在人群中，第一次对自己的亿万身家产生了深深的怨恨。
接下来的一周，王老五尝试了各种方式联系林小满，但她拒接所有陌生来电，微信也拉黑了他。周五下午，他实在按捺不住，直接开车去了林小满任教的学校。
放学时分，校门口人头攒动。王老五穿着最普通的衣服，戴了顶鸭舌帽，躲在马路对面的一家奶茶店里守株待兔。当看到林小满独自走出校门时，他迅速跟了上去。
"小满！"他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街角叫住了她。
林小满转身，看到是他，脸色立刻变了："王总？您这是..."
"对不起。"王老五直接九十度鞠躬，引得几个路人侧目，"我欺骗了你，但我有苦衷。"
林小满冷笑一声："亿万富翁装穷小子找乐子？这是什么新型恶趣味吗？"
"不是这样的。"王老五急切地解释，"我离婚三次，每次离婚协议上的数字都比上次多一个零。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没有钱，还会不会有人喜欢真正的我。"
林小满的表情略微松动，但依然充满戒备："所以你拿我当实验品？"
"一开始是的。"王老五老实承认，"但第二次见面时我就已经...我喜欢你的真诚，喜欢听你讲课堂上那些小故事，喜欢你…"他深吸一口气，"我很久没有因为一个人本身而喜欢一个人了。"
林小满盯着他看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更生气的是你居然会做木工这件事是真的。我以为那也是个谎言。"
王老五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这是转机："我工作室里还有半成品，你要不要来看看？这次是真的'王老五'邀请你，没有伪装。"
"我得考虑考虑。"林小满说，但嘴角已经微微上扬，"而且得先问问我父母的意见。"
"应该的。"王老五点头如捣蒜，"我可以请他们吃饭，当面解释。"
"别，你可别吓着他们。"林小满终于笑了，"给我你的真实电话号码吧，这次别再玩消失了。"
王老五如获至宝地递上名片，看着林小满小心地放进钱包里，而不是像其他人那样立刻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就在两人气氛缓和之际，一个刺耳的声音插了进来："哟，这不是林老师吗？这么快就钓上大鱼了？"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男子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浑身酒气。林小满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张强？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看看我前女友过得怎么样啊。"男人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王老五，"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王总吧？小满你可真行，专挑有钱的下手。"
王老五立刻明白了这是谁，上前一步挡在林小满前面："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张强嗤笑一声，"她跟你说了我们为什么分手吗？因为她嫌我穷！现在装什么清高？"
林小满气得发抖："你明明是因为赌博欠了一屁股债，还..."
"闭嘴！"张强突然暴怒，扬起手就要打人。王老五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多年的高尔夫练习让他的握力惊人。
"你再动她一下试试。"王老五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一瞬间，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王者气质展露无遗。
张强显然被震慑住了，挣扎着甩开手："你们给我等着！"丢下这句狠话后，他踉踉跄跄地走了。
林小满还在发抖，王老五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没事了，他走了。"
"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难堪的一幕。"林小满低声说，"他分手后一直这样，喝醉了就来找麻烦。"
王老五摇头："该道歉的是我，如果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谢谢你刚才护着我。"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王老五突然说："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为了保护一个人而打架。"
林小满惊讶地看着他："真的？"
"真的。"王老五点头，"平时都有保镖，而且也没人敢对我动手。"
这句话不知哪里触动了林小满，她突然笑出声来："王老五，你真是个奇怪的有钱人。"
"所以...我还有机会吗？"王老五小心翼翼地问。
林小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那本《教育心理学》："送你本书吧，里面有很多关于真诚的重要性的内容。"
王老五接过书，明白这是她给的台阶："我一定认真研读。"
"周六你可以来我家吃饭。"林小满最终说道，"家常便饭，不是米其林大餐。"
王老五眼睛一亮："需要我带什么吗？"
"带你的真实身份就行。"林小满意味深长地说，"这次别再伪装了。"
看着林小满走向公交站的背影，王老五摸了摸书皮，突然觉得，也许这次他真的有机会找到不因金钱而起的爱情。但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时，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你以为小满不知道你是谁？她早就查过你了。问问她为什么前两任男友一个比一个有钱吧。"
王老五盯着手机屏幕，刚刚温暖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难道这又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回头看向林小满离去的方向，却发现她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只留下这本《教育心理学》和满脑子的疑问。
来源：华文原创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