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盘上的年轮:记人民公社大集体时代!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4-17 06:00 1

摘要:老槐树下的石碾依旧在那,只是不再转动了。青灰色的碾盘上刻着深浅各异的纹路,恰似那个年代留在人们心中的印记。我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滑过那些被岁月磨得圆润的沟壑,恍惚间又听到了生产队收工的钟声,清脆地穿透三十年的光阴,传至我微微颤抖的耳膜。

老槐树下的石碾依旧在那,只是不再转动了。青灰色的碾盘上刻着深浅各异的纹路,恰似那个年代留在人们心中的印记。我蹲下身子,指尖轻轻滑过那些被岁月磨得圆润的沟壑,恍惚间又听到了生产队收工的钟声,清脆地穿透三十年的光阴,传至我微微颤抖的耳膜。

那是1975年的谷雨时节,十八岁的我插队到红旗公社。拖拉机把我们这群城里来的知青卸在村口时,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盘大碾。十几个系着红领巾的孩子正绕着碾盘嬉笑追逐,他们的母亲——那些扎着头巾的妇女们,一边推着碾杠转圈,一边哼着《社员都是向阳花》。金黄的玉米粒在石碾下发出细碎的爆裂声,空气中弥漫着新粮的甜香。

“来了就是自家人!”生产队长张铁柱的大手拍到我肩上时,我闻到了汗水与泥土混合的气息。他古铜色的脸庞沟壑纵横,笑起来时眼角的皱纹如麦浪般舒展开来。后来我才知晓,这个看似粗豪的汉子能精准算出每亩地的播种量,能在暴雨将至时凭借风向判断抢收的时间。在那个激情澎湃的年代,这样的“土专家”每个生产队都有好几位。

春耕时的打谷场最为壮观。黎明之际,薄雾尚未散尽,二百多号社员就已在地头集合完毕。男人们光着脚踩在刚解冻的泥地里,犁铧翻开黝黑的土壤,女人们挎着竹篮点种,孩子们跟在后面用脚把土坑踏实。没人计较谁多干了一垄,谁少撒了一把种。记工员老李头的小本子上,工分永远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但真正让大伙较劲儿的,是插在田埂上的那面流动红旗。

记得有个叫王二愣的“落后分子”,因总是找借口偷懒,被安排去养猪。结果在全县养猪能手大赛上,他养的巴克夏猪打破了增重纪录。表彰大会上,这个曾经没精打采的汉子捧着奖状哭得像个孩子。那天夜里,我看到他在牲口棚就着马灯写入党申请书,粗糙的手指捏着铅笔,一笔一划写得极为郑重,仿佛在雕琢时光。

夏收时节,金黄的麦浪从山脚一直延伸到天边。全公社的劳动力集中突击,镰刀挥舞的声音彻夜不停。月光下,公社书记老杨挽着裤腿和我们一起捆麦秸,他后脖颈晒脱的皮翻卷着,像一面小小的旗帜。凌晨三点,炊事班送来绿豆汤和贴饼子,我们横七竖八地躺在麦垛上休息时,听到会计在算盘上拨出今年预估的公粮数字——比去年多出两成半。不知谁开了个头,疲惫不堪的人群突然唱起了《团结就是力量》,歌声惊飞了麦田里的麻雀,也唤醒了东方的鱼肚白。

秋日里晒谷场的夜晚格外迷人。堆成小山的稻谷旁,知青小赵用手风琴拉《红莓花儿开》,村里的姑娘们辫梢上扎着新扯的红头绳,在打谷机轰鸣的间隙偷偷练习县里文艺汇演的节目。老保管蹲在仓库门口,就着煤油灯修补麻袋,他总是说:“这些粮食是要运去建设三线的,一个线头都不能马虎。”而此时的夜校教室里,五十岁的刘婶正皱着眉头描红“拖拉机”三个字,她的作业本扉页上写着“为实现农业现代化奋斗终身”。

那年冬天特别冷。水库工地上,北风裹挟着雪粒子往领口里灌。我们公社负责的标段遇到了冻土层,钢钎砸下去只能留下个白点。公社副书记——那个总爱讲长征故事的老革命,把棉袄一脱就跳进了基坑。三百多号人跟着脱衣下水,用体温去融化冻土。冰碴子划破的小腿渗着血丝,在阳光下亮晶晶的,像撒了一地的红宝石。后来县里广播站报道此事时,我们才知道老副书记腰上还留着打孟良崮时的弹片。

集体生活的温暖在年节时体现得尤为明显。腊月二十三祭灶那天,五保户张奶奶的土炕突然塌了半边。不等大队部广播,十几个收工回来的壮劳力就扛着工具来了。木匠老周拿出准备给儿子结婚用的樟木料,妇女主任连夜缝制了新被褥。当新炕烧得滚烫时,张奶奶颤巍巍地端出一笸箩炒瓜子——那是她攒了三个月的鸡蛋换的。瓜子不多,在众人手里转了两圈还没见底,最后被撒给院里追逐的孩子,笑声震落了老梨树上的积雪。

最难忘的是公社农具厂的竞赛。为赶制春耕用的铁锹,金工车间的八台机床连续运转了七十二小时。厂长把铺盖卷搬到车间,炊事员把饭菜直接送到车床边。第四天凌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车间时,超额完成的任务量让统计员反复核对了三遍账本。庆功会上,劳模王师傅却红着脸不肯上台——他觉得自己只是尽了本职。这个建国前就在上海当学徒的老工人,后来把毕生积累的刀具磨削技术编成口诀,教会了全厂青工。

如今站在新农村的柏油路上回望,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家家户户的小楼门前停着轿车,却很难再见到当年那种一家杀猪全村分汤的热闹劲儿;联合收割机半天就能收完千亩麦田,却再也听不到打谷场上此起彼伏的号子声。只有村史馆墙上发黄的照片里,那些挥汗如雨的笑脸依旧鲜活,他们用集体主义的火把,照亮了中国农村最艰难的转型之路。

暮色渐浓,我起身拍去裤管上的尘土。几个放学的孩子蹦跳着经过碾盘,他们书包上印着我看不懂的卡通图案。忽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停下脚步,好奇地问我:“老爷爷,这个大圆石头是做什么用的?”

我愣了一下,伸手转动那早已锈死的碾轴。让人惊奇的是,在夕阳的余晖里,它竟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吱呀,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的、久违的应答。

来源:东猫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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