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年轻⼈，你要选的是这把一般厉害的离⽕剑，这把普通厉害的碧羽剑，还是这把削铁如泥、⽆坚不摧的绝世神兵素以剑呢？」
作为剑灵，我靠忽悠让天才剑修当了我的冤种主人。
他以为我是一柄绝世神兵。
结果在遇到强敌时。
江寒命令我：快上！
我不满：你怎么不上？
然后我们俩一起沦为了修真界笑柄。
后来，却有⼀个谪仙⼈上⻔来讨要我这把破剑。
「此剑本属本尊，请小友归还。」
「她在你手中不过废铁，于我掌中⽅能斩魔诛天。」
四周议论声中，向来对我嫌弃⾄极的他语⽓斩钉截铁。
「不还。」
「折断过她的⼈，没资格当她的主⼈！」
1
剑池每十年会开放一次，供剑宗天骄挑选本命剑。
我⼀眼就看中剑宗这一代的天才江寒。
在所有⼈都在急切挑选，就怕下一秒神兵就被抢没了的时候。
只有他姿态懒散，闲庭信步。
我轻咳⼀声，缓缓现出伪装成⽼头的灵体。
「年轻⼈，你要选的是这把一般厉害的离⽕剑，这把普通厉害的碧羽剑，还是这把削铁如泥、⽆坚不摧的绝世神兵素以剑呢？」
江寒愣了一下。
目光落到我所说的「绝世神兵」上⾯，忍不住抽了抽嘴⻆。
差点没气笑。
「就这把……黑漆麻乌，中间断过一截，看起来还没我家菜刀锋利的破铁，也叫绝世神兵？」
我心头一紧。
不是说这位首席弟子⼈傻钱多，很好糊弄吗？
我连忙解释。
「⿊，是因为它通体由⽆上⽞石打造而成，没有掺杂一丝杂质！」
「看起来并不锋利，是因为它有天下无双的剑气，无需锋利的剑身。」
「至于中间断过一截嘛，这就说来话长了……」
江寒眉头一挑：「那你就长话短说。」
「传说从盘古开天辟地起……共工怒触不周山……女娲造人后……总之，就这么断了。」
江寒听得走神七次，中途睡着两次，终于听完了我断剑的全部故事。
他勉为其难接受。
「行吧，但是你这把剑卖相也太差了，我带出去都丢人。」
少年眉眼恣意，意气风发，眼眸清澈得一眼可以望到底。
对付这种年轻人，手拿把掐的事情。
我循循善诱：「但你有没有想过，一把平平无奇的剑怎么会出现在剑池呢？定然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当你的同门都拿着千篇一律的宝剑，只有你拿着一把看似陈旧破败，实则充满了故事的剑，所有人都会觉得你定是有什么奇遇。」
「毕竟，作为天选之子，你怎么能跟其他同门一样呢？」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江寒已然被我说服了。
他沉思几秒。
「你说得有道理。素以剑是吧，你可愿与我缔结契约，做我的本命剑？」
终于搞定了。
我长舒一口气，连忙换了一个低沉沧桑的声音。
「素以愿意。」
一滴血飘落在我那破破烂烂的剑身上。
契约成立。
江寒抽出长剑，心情很好地把剑挂在腰间。
我趁此机会赶紧跟其他好心剑告别。
「离火，碧羽，今日多谢你们了，回头我再来看你们，给你们挑个好主人！」
离火慢吞吞地说：「别逼逼了，好不容易骗到一个，你赶紧走，不然他发现上当后又把你扔回来可咋整？」
碧羽也道：「是啊，素以，现在这么傻的人已经不多了。记住了，你伤还没好，对战的时候少出力，反正我看这小子实力还不错，自己能挺过去。」
我只好挥泪送别了好友。
剑池外。
挑选到神兵的弟子志得意满，没挑选到心爱之剑的弟子神色灰败。
我听见他们在议论江寒。
「师父说首席师兄的天赋是剑宗百年来第一，想必他选的剑一定是把不世名剑吧？」
「那肯定的，江寒师兄本身天赋惊人，要是再加上一把神兵利器，我都想不出他的敌人有多惨。」
「你们说他选的是离火还是碧羽啊……」
江寒带着我走出去的时候，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腰间的我。
2
虽然我只是一个剑灵，但在这时依然呼吸困难，提心吊胆。
面对这些震惊的目光，江寒反而了然地笑了。
我已经不敢想象接下来的画面了。
一个年纪更长些的修士率先开口，声音颤抖地说：「江寒师侄，这……这不会就是你的本命剑吧？」
江寒骄傲地回答：「是啊！」
听到回答，师叔差点厥过去。
但还抱着一丝希望，追问道：「神物自晦，师侄可否将剑上的障眼法去了？」
江寒一怔，茫然地说：「什么障眼法？」
「你说……这把剑本来就长这样？」
「是啊。」
师叔脸色惨白，再也承受不了这沉重的打击，大喊一声：「掌门师兄！救命啊，你家弟子完蛋了！」
江寒还很不高兴：「师叔，我怎么就完蛋了？你是看不起我选的本命剑吗？我跟你说，我这把剑可不一般……」
我一言不发地藏在剑身的最里面，装死。
师叔打断他：「什么不一般啊！我告诉你，你被骗了，剑池里根本就没有这把剑！」
江寒呆住了。
等反应过来，他脸色也变了，不敢置信地问：「您说什么？」
师叔已经暴跳如雷，对着我破口大骂：「哪来的野剑，竟敢骗我天真善良的师侄，你的良心过得去吗？」
江寒死死地盯着我的剑身，绝望地说：「素以，你说句话啊！我们剑修都把自己的本命剑当做妻子，你竟然骗婚！你这把冷酷无情的剑，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哪里还敢说话。
就在这时，江寒的师尊，剑宗的当代掌门终于姗姗来迟。
打量了我一眼，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我还以为他认出了我，但下一秒，他却转身安慰起弟子。
「涯儿，你别急，本命剑虽然生死不离，但也有解除契约的办法。」
江寒眼里涌上一丝希冀。
「师父，什么办法？」
掌门淡淡地说：「断剑。」
不儿，你说什么？
我们剑灵可听不得这种话，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我想要拼死抗争一下，但掌门意味深长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我身上，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办法说出来了，江寒却犹豫了。
「师父，这个办法，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不是你想解除契约的吗？」
「有没有别的办法啊，这把剑好像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断剑，很痛的……」
掌门轻轻一哂：「真是傻小子。」
转而看向我。
「阁下还不出来？」
我只能现出真身。
看见我，江寒却愣住了。
3
「……素、素衣姑娘？」
磕磕巴巴地吐出几个字来，江寒蓦地红了脸。
我也不知道我的长相有什么地方可让他脸红的。
倒是以前，确实有许多剑修对着我的剑身激动得面红耳赤。
我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厚着脸皮说：「骗他认了本命剑，是我不对，但是宝剑锋从磨砺出嘛，掌门您也是知道的，待我养好伤，定然不逊色于任何神兵利器！」
在场的都当我仍在信口开河。
只有掌门沉默地看着我，他知道我没说谎。
因为我曾是剑池里最耀眼的一柄剑，五百年来，多少天纵之才都没让我低头。
唯独一次看错了人，便落到如此下场。
但他终究没有为我解释，而是皱着眉沉思，一言不发。
见师尊没动静，江寒急了。
反倒是为我说话。
「师父！我觉得吧，再换本命剑太麻烦了……剑，终究还是原配好哇！而且就算本命剑差一点，我也有信心成为剑道第一人！」
他的师叔大骂：「岂止是差了一点，简直是废铁……」
「够了！」
掌门终于下定决心，对着我说：「素以剑，我这徒弟为人赤忱，更是举世罕见的剑道奇才，若是没有你诱骗，他本应得到一柄配得上他的名剑。」
「但此事既然已成定局，你们二人命运相系，从此休戚与共。」
「便请你将逝水剑法，悉数传授于他。」
满堂哗然。
「逝水剑法？一个不知名的剑灵，竟然也会逝水剑法？」
「她的前主人不会是宗门里的哪位前辈吧？」
「不是，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剑灵教首席师兄逝水剑法，是不是太可笑了？她以为自己是沈玄吗？」
江寒猛地扭头瞪我，脸上写满了被欺骗的震惊：「你会逝水剑法？刚才你怎么不说？」
我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偷学的，回去再说。」
再说一遍，他真的很好懂。
一看就知道，他气的不是我会剑宗只传少数弟子的剑法，而是我瞒着不告诉他。
就这样，江寒还是带着我这把破剑回去了。
事情既了，我准备回素以剑里休息。
江寒却叫住我，怒气冲冲地质问：「你就准备这么回去了？」
「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被我的反应气到了。
「怎么了？你问我怎么了？身为剑灵，难道不是应该时刻伴于剑主身侧吗？」
我指了指素以剑。
「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我可是剑灵啊！」
江寒脱口而出：「那我还是剑人呢！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要那个死物陪我，我要你陪在我身边！」
可是，我的前任剑主，从来不是这么说的。
他总是说，我的存在，会妨碍他练剑。
所以即使我早已生出灵智，也终日困守于素以剑中，寂寂无声。
「好吧。」
我轻叹一声，坐到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托着下巴，专注地望着他。
「那我看着你，练剑吧。」
他眼神飘忽一下，脸突然又红了。
熟练的剑法也被他使得磕磕绊绊。
果然，那人说的没错，我的存在确实会影响到剑主练剑。
4
没过几日，江寒收到一个任务，下山营救被魔族俘虏的同门。
长老们都有点忧虑，蛰伏已久的魔族重现天日，未来修仙界想必没那么平静了。
江寒却没想那么多，一心要出风头，顺便显摆一下刚得的本命剑。
我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我的剑主天赋惊人，实力不错，不需要我担心。
结果我们一出门就遇见了魔界的大护法。
我脸都绿了，叫江寒快跑，赶紧回去找掌门。
被俘虏的同门也喊：「是啊师兄，你打不过他的，快回去找掌门救命！」
却没想到江寒毫无退意，冷笑一声，傲然道：「剑之巅，傲世间，有我江寒便有天！剑——来——！」
我和大护法沉默地看着他。
同门几乎要疯了：「师兄，你在干什么啊！」
见我不动，江寒蹙眉，重复了一遍：「剑来！」
我只能捂着脸，跌跌撞撞地从素以剑里站出来。
大护法没有动手，我能理解。
因为这年头的傻逼已经不多了，看一眼少一眼。
江寒满意地点点头，轻咳一声，气质凛然地命令道：「素以剑，我以剑主的身份命令你，上去杀了他！」
再说一遍，我是剑灵，不是召唤兽，我们剑灵也是有尊严的。
我顿时不满道：「凭什么让我上，你自己怎么不上？」
江寒震惊地看着我：「你不是我的剑灵吗？」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人剑平等！你再吵就从我身上下来！」
「拜托，我现在在御剑飞行啊！」
「那凭什么不能御人飞行？」
大护法已经坐下来边嗑瓜子边看。
江寒一边狼狈地从我身上下来，让我顶在他头上，一边骂道：「素以，你能不能看一下场合，人命关天，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
同门：「其实也没有那么急……」
「要是师兄你没那么怂的话可能还更有说服力。」
江寒气得后退一步，将我护在身前。
「素以，你不是说你是绝世神兵吗？」
「江寒，那你还说你是剑道天才呢！」
我也不甘示弱，后退三步，方便随时跑路。
就这样，我们一人一句，每说一句便后退一步，已经撤出一大段距离。
曹植当年要有我们这功夫，七步都能跑出洛阳了。
大护法嗑瓜子的动作一顿，终于发现不对。
「你们是不是要逃跑？」
我和江寒对视一眼。
「谁说我们要逃跑了？素以，既然如此，我们便同时出手，共同对付这个魔族！」
「剑主，我正有此意！」
「好，那我数三二一，然后一起出手！三……」
三还没喊出来，我们俩便如离弦之箭，瞬间消失在大护法身前。
大护法愣了一下，然后赞叹道：「好贱！」
不错，我素以剑确实是把好剑。
江寒他也是个剑人。
5
我们火速回到宗门通知掌门，掌门反应及时，很快出手救下那些弟子。
但我和江寒的对话传了出去，已经成为整个修仙界的笑柄。
我们又吵起来，嫌弃对方拉低了自己的风评。
一边吵，我一边教江寒逝水剑法。
不得不说，他有一句话没说错。
江寒的确是个剑道天才。
我只在他面前使了一次，他便尽数学会，运转自如。
我不禁感叹：「你是我见过最适合学逝水剑法的剑修。」
江寒的剑势蓦地顿住，眉头一皱。
「你还见过其他剑修？」
我无语。
这是重点吗？
一般来说，江寒不是应该被我夸一句就得意忘形，开始自吹自擂了吗？
江寒练完剑，取出一块锦帕，开始擦拭我的剑身。
破破烂烂的长剑，被他擦得锃光瓦亮，映出他专注的眉眼。
但他犹嫌不够。
突兀地开口道：「我听铸剑峰的师叔说，北境有一种玉髓，可修复断剑之伤。」
我态度坚决地表达反对：「不行！现在魔族已然出世，北境太危险了！」
他语气故作轻松：「怕什么？北境不是有剑仙沈玄镇守吗？」
剑仙沈玄。
听见这个名字，我沉默半晌。
但一抬头，却看见江寒比我更紧张的表情。
他紧抿着唇，眼神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寒不是真的傻。
想必他早猜出了，我曾经是沈玄的本命剑。
但他从未问过我为何断剑，又为何沦落到剑池。
他唯一的担忧，只是怕我重回沈玄之手。
我望着他，微微一笑，语气轻缓却坚定：「放心吧，我是你的剑灵。」
既已决定前往北境，暮色渐合中，我们未告知任何人，一人一剑便上路了。
6
北境的确如传闻中那样魔族肆虐，苍生涂炭，遍地疮痍。
一路上，江寒已经杀退三批魔族，救下一村人的性命。
饶是他实力出众，奔波于命了这么久，他也有些撑不住。
但因为死要面子，脸上还端着冷峻肃杀的神情，持剑的手却在微微发抖。
小声地唤我：「素以，快过来撑我一把。」
我可不惯着他，路过他身边时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江寒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不敢冲我发火，却情不自禁抱怨起来：「一路过来全是魔族，沈玄到底在干什么？他不是一人可挡万军吗？」
多年前，沈玄一身白衣，翩然如玉，立于万千魔族面前。
只是一剑，便让数万魔族大军灰飞烟灭。
才有了「剑仙」之名。
听见这个名字，几个村民抬起头，神色各异。
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只有一个躲在母亲怀里，半边脸溅上血的小姑娘忍不住了，猛地抬头大声喊道：「什么剑仙，我呸！沈玄这个狗东西才配不上这个称号！」
母亲连忙捂住她的嘴，惊恐地望着江寒道：「仙人恕罪，小女年幼无知，冒犯了剑仙大人……」
江寒皱眉：「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那个小姑娘，语气却是温柔的：「你来说。」
小姑娘鼓起勇气，口齿清晰地陈述道：「沈玄有一个女弟子，叫叶绵绵，被魔尊看上了。」
「魔尊掳走叶绵绵时，沈玄竟然全无招架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徒弟被魔尊抢走。」
「后来叶绵绵大概是对她师尊失望了吧，投靠了魔族，当了魔尊的夫人。沈玄上门阻止，反而被打成重伤。」
「之后他便一蹶不振，根本不再管我们北境百姓……不，他起初或许是管的，但只要领兵的是叶绵绵，他就、他就下不去手！」
听完之后，我和江寒脑子都嗡嗡的。
江寒满脸偶像破灭的感觉，崩溃地问：「你说沈玄打不过魔尊？」
我能理解这种感受。
沈玄成名太早，威望太重，修仙界的年轻剑修几乎是听着他的名字长大的。
被视为神话的剑仙败得如此轻而易举，任谁都难以接受。
就连早知沈玄是什么德行的我，听到这件事后，不也还是恍惚了一瞬。
江寒还在发疯：「那个叶绵绵又是什么东西？身为剑修竟然投靠魔族！她是沈玄的亲娘吗，对一个叛徒竟还下不去手？」
但说曹操，曹操到。
晴朗的天空忽然间阴沉了下来，黑云压城，细看，却是一大片的魔族。
7
江寒持剑的手瞬间就不抖了，如临大敌。
而我则在他们抵达的前一刻倏然进入素以剑里。
魔尊猩红的眼眸淡漠地扫过，目光落到孑然一身站在村民面前的江寒身上，发出一声嗤笑。
「沈玄那废物不敢出来，就派你们这些蝼蚁来送死？」
江寒将长剑横在身前，面无表情道：「剑宗江寒，前来赐教！」
叶绵绵移步出来：「大人，此人就交给我吧！」
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江寒和对面的叶绵绵摆出一模一样的起手式。
她睁大眼睛，震惊地说：「逝水……」
不得不说，在我面前用逝水剑法，叶绵绵简直是活腻了。
不到一百招，叶绵绵就败于江寒之手。
他对叛徒没有怜悯之心，寒光一闪，就要当着魔尊的面杀了叶绵绵。
而我突然感受到了一个熟悉的气息。
素以剑被剑气打得一偏，剑锋擦着叶绵绵的脖颈而过。
但救下叶绵绵的不是饶有兴致观赏着的魔尊，而是忽然出现在此处的沈玄。
他依旧白衣胜雪，身姿挺拔，但脸上只剩下疲惫与颓废。
他一手挡下江寒的杀招，眼神复杂地看着闪身回到魔尊身边的叶绵绵。
江寒反应过来，差点疯了。
「沈玄，你也投了魔族？」
沈玄目光黯然：「绵绵只是一时走错了路……」
江寒直抒胸臆：「走错你爹！我日你八代仙人的！你怎么不早点死了呢！废物！」
沈玄脸色一白，解释道：「你不知道当年的事，绵绵她……」
「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和败家之犬，倒是新奇的组合。」
魔尊终于看够了笑话，一振衣袖走出来。
铺天盖地的威压扑面而来，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苍白。
村民还没逃出多远，我们起码还要争取到半刻钟的时间。
江寒也不骂人了，狼狈地跟沈玄一起抵抗着魔尊。
但他有素以剑，沈玄手上却空无一物。
江寒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沈玄，你的剑呢？」
沈玄紧抿嘴唇，没有回答。
魔尊却狂笑着为他解释：「你不知道吧？十年前，沈玄和绵绵交手时不慎用剑伤了她，于是折断剑身，发誓此生再不用剑！」
简直是当众处刑。
江寒不敢置信：「这他爹的是人干的事？你不是剑仙吗？不用剑你算个屁啊！」
我叹了口气：「江寒，让一让，我要上了。」
江寒：「什么……」
我猛然将仅剩的所有灵识灌注到江寒体内，强行挤走他的意识，顶号上线！
8
我声音沙哑，直视魔尊：「魔尊，你可敢接我这一剑？」
魔尊察觉到我节节攀升的气势，脸色凝重下来，严阵以待。
「有何不敢？」
他收手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我却一收剑，转头就跑。
「他爹的，竟敢耍老子！」
魔尊登时暴怒，眼看着他要追上我了，我又转身举剑，大喝一声：「好，那这一剑，你又敢接吗？」
「雕虫小技！」
魔尊刚冷笑一声，笑意就猛然凝固在脸上。
剑光如天河倒卷，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逆流。
剑斩红尘恨逝水，照尽人间未雪锋。
这，才是真正的逝水剑法！
借江寒之身，我斩出了远超昔日全盛时期的一剑！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魔尊胸前竟被斩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魔气四散逃逸，竟然无法治愈那道剑伤。
「不可能！区区一把无名破剑怎么能伤得了本尊？」
不敢就不敢，吼那么大声干嘛？
一剑过后，我的灵识急速衰退，剧痛如潮水般淹没了我。
江寒重新掌控身体，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他却只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手上遍布裂痕、即将碎裂的长剑。
「素以？」
「别废话！」
魔尊被激怒，不顾重伤也要弄死他。
江寒眼睛一闭，仰天长啸：「最后一剑！受死吧，魔尊！」
「还来？」
魔尊大惊失色，下意识止步。
江寒瞬间转身，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化作一道流光疾驰而去。
身后只剩下魔尊的怒吼，和沈玄震惊的自言自语：「……逝水？」
江寒带着我，终于踉踉跄跄追上了先前撤离的村民。
「仙人？」
他们先是惊喜，继而看见他怀里的碎剑，刹那间鸦雀无声。
江寒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素以剑放在膝上。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手指颤抖着，甚至不敢去碰那些狰狞的裂痕。
剑身冰冷，无论他怎么呼唤，都听不见那个熟悉的声音。
「素以……你出来！刚刚借用老子的身体装逼，现在不认账了是吧？」
一滴滚烫的泪砸在剑身上，似乎要将灵魂都烫伤。
他死死地低着头，咬着牙说：「逝水剑啊，你可真厉害，我都没开口让你救，你怎么能……」
压抑的哽咽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清晰。
我隐约有了意识，但是强忍着没动。
还不是时候。
村民们面露悲戚，几个妇人悄悄别过头抹泪。
先头那个快言快语的小姑娘，似乎想起了什么，拉了拉她母亲的衣角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妇人一怔，随即像是下定决心，从贴身的衣襟内取出一个层层包裹的小物件，小心翼翼地捧出来。
「仙人……这是俺们村的宝贝，说是能给神兵养魂续命。俺们不懂，但是剑灵姑娘是为了救村子才……请您试试，能不能救救她？」
包裹里是一块流淌着温润虹光的玉髓，出现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随之一清。
江寒猛然抬头。
他看着那块玉髓，又看着这些淳朴的村民，嘴唇动了动，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直到听见妇人继续说：「这样式的玉髓，俺们村还有一条矿脉。」
我垂死病中惊坐起：「真的吗？」
江寒阴森森地说：「……原来你会说话啊？」
9
江寒带着一把破破烂烂的剑离开剑宗，又带着一把更破破烂烂的剑回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江寒的眼神都变了。
同门看了叹息，长老见了流泪。
师叔忍不住说：「杀人不过点头地，就算想换本命剑，也没必要这么狠吧？」
我听见他们窃窃私语：「没想到江寒师兄竟然是这样的人……」
「拿剑当老婆就算了，怎么还家暴本命剑啊！」
「怪不得他不选离火和碧羽，专门挑了把破剑，原来是有这种见不得人的癖好……」
江寒睁大眼睛说：「你们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没有家暴本命剑！」
大家沉默许久。
「所以你不否认自己拿剑当老婆吗？」
江寒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剑修的事，你们懂什么！」
接连着就是难懂的话，什么「练剑要远离女人」，什么「话又说回来了剑又不是女人」之类，引得大家都哄笑起来。
人言可畏，他怒而闭关练剑。
我没想到我顶号上线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这么大。
竟让这个自命不凡的天才不再以天赋为傲，开始没日没夜地练剑。
他原本就天赋过人，加倍投入后，进度一日千里，令阅尽无数天才的我都为之叹服。
但他毕竟还太过年轻，无论再怎么努力，短时间内还是难以与魔尊一战。
我知道他这么拼命是在担心什么。
那日我挥出那一剑，想必沈玄已经认出来了。
果不其然，数月后，万众瞩目下，一位谪仙人乘鹤而来，上门讨剑。
「本尊今日前来，是为取回逝水剑。」
他开门见山，语气平淡地就像在陈述一件天经地义的小事。
江寒眼眸一暗，从容地将素以剑抱进怀里，平静地说：「这里没有逝水剑。」
沈玄眉头微蹙：「就是你的本命剑素以。」
满座哗然。
当初嘲笑江寒捡了把破剑的，又纷纷开始夸赞他慧眼识剑。
江寒却不受影响，挑眉冷笑：「原来你也知道这是别人的本命剑啊！」
沈玄顿了一下，神情自若地说下去：「……如今魔族势大，若无逝水剑，本尊难以抵抗魔尊。」
「逝水在你手中，不过明珠蒙尘，回到本尊手上，方可斩妖除魔，庇佑苍生。」
「念在你温养此剑已有些时日了，本尊可予以补偿，灵丹、秘籍、剑法，任你挑选。」
沈玄的最后一句话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他成名多年，身居高位，指缝间随便漏出点东西便足以令天下修士为之疯狂。
但江寒翻了个白眼，斩钉截铁地说：「不还！」
「折断过她的人，没资格当她的主人！」
沈玄似乎没料到会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气息微沉。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此剑关乎天下安危，岂容你任性？」
江寒嗤笑一声：「怪不得连魔族都看不起你！你当初为儿女情长，亲手将这天下安危弃之如敝履，现在倒是想起来了，又开始不要脸地道德绑架！什么狗屁剑仙！」
沈玄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层清冷超脱的假面被当众撕开，露出一丝狼狈。
他不再纠缠江寒，而是看向了我。
语气也软了下来。
「逝水，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如今魔族当前，就算你恨我怨我，也请以苍生为念……」
10
我默默地望着他。
想起的却是当年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场景。
我初生灵智时，也自负神兵，睥睨万剑，发誓要找一个天纵之才当我的剑主。
于是我在剑池足足等了五百年，才等到了沈玄。
我将自悟的逝水剑法倾囊相授，而他，也不负所望，以手中长剑，令「逝水」之名响彻修仙界。
我伴他南征北战，既是手中利刃，亦是剑道之师，生死之交。
却忘记了，人类是会寂寞的。
沈玄在收叶绵绵为徒时，我曾表示反对。
因为叶绵绵根本没有用剑的天赋。
沈玄却反问我：「不是所有事都是用天赋来决定的，如果当初我没有天赋，你还会选我做剑主吗？」
当然不会。
听见我这么说之后，沈玄便落寞一笑，自嘲着说：「也是，剑灵哪里懂得人心呢？」
我一直不理解他那句话，直到偶然有一天，撞见被人用一部假剑法骗了的江寒。
他真的以为那是逝水剑法，硬着头皮苦练。
我看不下去，指点他几招，他还不领情，骂我骗子。
但这部莫名其妙的假剑法，却被他练成了一部崭新的剑法。
虽然稚嫩，却难掩惊艳。
那时，我突然理解了沈玄收叶绵绵为徒的心情。
纵使江寒属火，不适合练逝水剑法，我也很想教给他。
只是我没来得及教他。
北境的漫天风雪中，不止我与沈玄两人。
叶绵绵不满沈玄沉迷剑道，忽视了她。
竟在一次切磋中，故意设计让我伤了她。
谁也没料到，沈玄竟然为此断剑。
将我生生撕裂的痛楚里，断的不仅是我们之间所有的因果，还有十年并肩的过往，无数次的生死与共。
他将我随手扔在雪地里，却不知我灵识未散，在原地看了他十年。
整整十年，他都没有再用过剑。
我终于死心，撑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剑池养伤。
离火一直催着我找个剑主疗伤，但我已在沈玄身上死了心，不打算再和任何人签订契约。
有一日却从碧羽那里听见了江寒的名字。
「是我很看好的一个剑修，修炼刻苦，天赋也高，只可惜是个恋爱脑。」
「听说他被发现私学逝水剑法，严刑拷打之下，非说自己梦遇素衣仙子授剑，现在剑也不练了，跟丢了魂一样，到处在找那个女人。」
「也快到他们新弟子挑选本命剑的时候了，不知道他会选哪一把剑呢？」
「对了，新来的，我好像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我脑子一抽：「素衣，不，我叫素以，素以为绚的素以。」
离火和碧羽都沉默了。
「不是吧？剑灵也有恋爱脑？」
11
于是此刻，我就站在沈玄面前，铿锵有力地说：「我不能跟你走！不然我的剑主会不开心的。」
他陡然怔住，看着我，又猛地看向一脸嚣张得意的江寒，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兀地笑出了声。
「怎么可能？逝水，你不是那种不在乎天下苍生的人，怎么可能就为了这小子……你还在跟我赌气吗？」
我理直气壮地说：「天下苍生算什么？我可是恋爱脑啊！」
沈玄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怎么能不理解我呢？当时你为了叶绵绵折断了我，现在我为了江寒不跟你走，不是一样的吗？」
最后我长叹一口气：「别跟我联系了，我怕江寒误会。」
我转身，把身后沈玄气急败坏的声音关在了门外。
「逝水！没了我，你怎么抵挡魔族大军？你会后悔的！」
比起我，更害怕的是沈玄。
因为没了我，他会跌落云端，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一个废物。
不是剑仙选了我，我才是神剑，而是我选了谁，谁就是剑仙。
我一回头，看见红着脸、神游天际的江寒。
他支支吾吾地问：「这算官宣了吗？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想了想：「可以叫宝贝但是没关系。」
江寒：「……早知道就让你烂在剑池算了！」
我知道他虽然为我坚持选他而窃喜，其实还是担忧魔族的事。
便招手道：「你过来，我教你一招……」
江寒摇着尾巴就过来了。
过了半晌，他绝望地问：「必须得这样吗？变态竟是我自己！」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江寒站在一群刚刚在议论他的人面前，面无表情地说：「给我摸一下你的剑。」
那人：「啊？」
江寒：「这位师弟，你也不想让掌门知道你在造谣我吧？」
那人哭着说：「师兄我错了，你要摸就摸我吧，我的绫若她是无辜的！」
江寒沉着脸，二话不说把师弟撂倒，强行摸了一下他的本命剑。
身后传来绝望痛苦的哭声。
「第七个，加油，争取把整个门派都摸一遍！」
「师叔，请给我摸一下你的剑。」
「什么？江寒啊，师叔理解你压力太大，但是……你小子！找死！」
「师尊，请让我摸一下师娘。」
「逆徒！你终于疯了不成？」
就这样，魔尊带着大军进攻的时候，江寒终于摸完了剑宗所有的剑。
12
沈玄上阵应敌，不出三招落败。
掌门与众长老同时结成剑阵, 才堪堪守住山门。
魔尊正嘲笑剑宗无人, 绝望的情绪如同瘟疫般在众人间蔓延。
关键时刻, 江寒越众而出。
众人更绝望了。
「这个好人妻的变态出来干嘛？摸魔尊的剑吗？」
「天啊, 我的绫若到现在都不肯出来, 我现在看什么都是绿油油的。」
江寒强装镇定，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魔尊略带嘲意地问：「江寒？你的剑不是在上次就断了吗？」
江寒深吸一口气, 大声地说：「复活吧, 我的爱人！」
错了，不是这句。
「万剑——归宗——！」
刹那间, 宗门之内, 万剑齐鸣！
弟子手中的佩剑, 长老珍藏的古剑, 甚至剑池沉寂多年的名剑，此刻都不受控制地脱鞘而出, 伴随着「补药啊我的老婆」的惨叫, 直冲天际。
简直是泰酷辣！
但实际上。
我跪在剑池边，哐哐磕头。
「各位大哥大姐, 给我素以一个面子, 求你们了！」
所有人的老婆，不是，所有人的剑汇聚在一起，浩瀚的剑气撕裂云霄。
然后在天空缓缓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屁股形状的剑阵。
所有人：「？」
什么万剑归宗，这不是合成大屁股吗？
只有魔尊隐隐察觉到不对劲，露出惊恐的表情。
但也晚了。
在江寒的指挥下，那个巨大的屁股飞快地把魔尊和几万大军围住, 迅速包抄。
其中阵容是这样的。
我：我来组成前列腺！
我的铁哥们离火：我来组成那什么门……
我的好闺蜜碧羽：我来组成大肠！
其他剑：我们来组成小肠！
都说再坚硬的男人, 直肠也是柔软的。
但是对于剑就未必。
离火把所有对我的恨意都宣泄在了魔尊身上，把人捅了又捅。
这一幕就算再狠心的人都会停下来看的。
所有人沉默仰望天空十分钟，看着那个剑阵不停地做提肛运动。
然后源源不断地吐出来一大片死掉的魔族。
他们看向江寒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敬畏。
江寒虚弱地说：「你没告诉过我是这样的……」
他闭上眼，不忍再看, 大声说：「各位同门！不能让我们的剑单独上阵啊！」
于是所有人喊着什么老婆啊羁绊啊就上去了。
这一天后, 魔族和剑宗弟子都永远忘不了那个屁股剑阵。
当年沈玄大破敌军，人称剑仙。
如今江寒也破敌军，人称剑鬼。
因为一提到他的名字，大家就说：「是那个见了鬼的江寒吗？」
剑宗剑池, 也成了诈骗案频发的地方。
每年都有不懂事的新弟子想复刻我和江寒的传奇，选了把破剑而惨遭欺骗。
也有不死心的弟子年年去求离火和碧羽当他们的本命剑。
还有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疯子，一天到晚待在剑池边找着什么东西, 说自己弄丢了一把剑。
不过这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因为跟江寒吵架，导致他跟别人打架的时候，他叫了三声「剑来」，我死都不肯出来。
不仅不出来, 还帮着对手戳他屁股。
最后他不得不跪在地上求我：「老婆我错了！我回去就给你买漂亮的剑鞘, 包你每天不重样！」
我这才悠悠回来。
只见江寒握住我，大喝一声：「万剑归宗——」
不到三秒, 面前的敌人全部跑光。
他微微一笑，收剑回鞘。
「走，我们回家。」
完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一点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