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研究院的走廊总是弥漫着咖啡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方蓁抱着一摞实验数据穿过玻璃门，耳边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微微颤动。她的导师约翰逊教授从办公室探出头，冲她挥了挥手中的文件：“方，下午的研讨会材料准备好了吗？”

番外篇：福泽无声

1

研究院的走廊总是弥漫着咖啡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方蓁抱着一摞实验数据穿过玻璃门，耳边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微微颤动。她的导师约翰逊教授从办公室探出头，冲她挥了挥手中的文件：“方，下午的研讨会材料准备好了吗？”

“已经发到您邮箱了。”她微笑点头，脚步未停。

这是她来到剑桥的第三年。远离了乡下的寒风与周叔一家的烟火气，她的生活被实验室的荧光灯和密密麻麻的公式填满。偶尔，她会想起那个被军大衣裹住的小女孩，蜷缩在山上木屋里的模样——仿佛前世的一场噩梦。

傍晚，她收到周婶的邮件，附着一张全家福：周叔挺着发福的肚子搂着妻子，小虎已经长成少年，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护林员大叔当年的爽朗。照片角落还蹲着一只橘猫，是周叔去年捡的流浪猫，如今胖得像只毛球。

“蓁蓁，你周叔说想给老家捐座小学，用你的名字命名。他说这是‘福星该做的事’。”周婶在邮件末尾写道。

方蓁盯着屏幕，眼眶微热。她敲下回复：“叫‘希望小学’就好。”

2

周末的剑桥下起细雨。方蓁撑伞穿过集市，在一家古董店前驻足。橱窗里摆着一枚雕花银镯，纹路像极了奶奶当年戴的那只——只不过她的是铜制，且从未摘下给孙女看过一眼。

“小姐，要进来看看吗？”店主是个白发老太太，嗓音沙哑却温和。

方蓁鬼使神差地推开门。店内堆满旧物，灰尘在光束中起舞。老太太从柜台下摸出一本泛黄的相册：“这是上世纪从中国来的移民留下的，或许你会感兴趣。”

相册里夹着一张黑白全家福：父母端坐中央，两个穿旗袍的女孩分立两侧，面容一模一样。

双胞胎。

方蓁指尖一颤。老太太忽然开口：“听说这对姐妹后来反目成仇，一个病死异乡，一个投了河。”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命运啊，总是爱捉弄人。”

窗外雷声轰鸣。方蓁匆匆买下银镯，逃也似的离开。雨幕中，她仿佛听见方倩癫狂的笑声：“凭什么好日子都是你在过！”

3

深夜，实验室的警报器突然尖叫。方蓁从数据堆中惊醒，发现培养箱的温度失控——她负责的新型水稻样本正在急速枯萎。

“完了……”她徒劳地拍打控制面板。这是团队三年的心血，明日就要向国际农科组织汇报成果。

绝望中，她将手心贴在玻璃罩上，喃喃自语：“求求你们活下来。”

刹那间，指尖泛起微不可察的金光。

第二日清晨，约翰逊教授冲进实验室，满脸不可置信：“方！它们……它们开花了！”

翠绿的稻穗上绽出雪白小花，数据屏显示各项指标远超预期。方蓁望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想起周叔曾说：“你来了以后，连陷阱里的兔子都变多了。”

4

方倩的病房在走廊尽头。

护工推开门的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方蓁皱了皱眉——床头柜堆着发霉的面包，床单上沾满污渍，显然有人克扣了护理费。

“小公主……我是小公主……”方倩蜷缩在墙角，头发结成硬块。她怀里抱着个破烂布偶，那是小时候爷爷用山鸡羽毛给她缝的。

方蓁蹲下身，将新买的毛毯轻轻盖在她腿上。

“你以为施舍点破烂就能赎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方蓁抬头，对上一双清明的眼睛。

“你装疯？”她猛地后退。

方倩咧开嘴，露出参差的黄牙：“不然怎么活到现在？”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赫然一道狰狞疤痕，“那个富二代派人灭口三次，最后一次，我捅伤自己装成精神病才逃过一劫。”

她从枕头下摸出半张皱巴巴的彩票，塞进方蓁手里：“上辈子爸妈中的那组号码，记得吗？我藏了十年。”

5

返程航班上，方蓁攥着彩票望向舷窗外。云层如棉絮般铺展，她却想起方倩最后的低语：“周叔家那个小崽子……当年真是意外？”

记忆突然闪回：八岁的小虎坐在学步车里咯咯笑，方倩“恰好”出现在菜市场，伸手推车的刹那又缩回手。

“我改了主意。”那时的方倩满脸冷汗，“如果孩子死了，周家会恨你一辈子吧？”

方蓁浑身发冷。

空乘送来橙汁，冰块的凉意让她回过神。她展开彩票，数字与前世分毫不差。拨通周叔电话时，那头传来小虎的欢呼：“爸！我考上清华了！”

“周叔，我想捐一笔钱。”她轻声道，“用方倩的名字。”

6

三个月后，“方倩康复中心”在乡下落成。剪彩仪式上，周叔盯着牌匾叹气：“蓁蓁，你这是何必？”

“福气不该是诅咒。”她将银镯埋进老屋后的槐树下。山风掠过树梢，恍惚间，她听见少女时代的方倩在笑：“妹妹，看！我抓到山鸡了！”

远处传来护林员的吆喝。新的轮回，或许正在某处悄然发芽。

来源：小小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