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对面的男人,赵辉,并没有握手的意思。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我的头顶扫到我放在膝盖上的布袋子,最后停留在我那双平跟鞋上。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估价。
引子
“您好,我是林岚。”我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对面的男人,赵辉,并没有握手的意思。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从我的头顶扫到我放在膝盖上的布袋子,最后停留在我那双平跟鞋上。那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和估价。
“坐吧。”他吐出两个字,仿佛是种恩赐。
我妈在电话里把他夸上了天:四十二岁,公司副总,有房有车,无贷,离异无孩。在我妈眼里,这简直是相亲市场上的“顶配”。为了这次见面,她逼我穿上了那件压箱底的羊绒连衣裙,说显得“有品质”。
可我坐在这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像一件待售的商品。
“林老师是吧?”赵辉慢条斯理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勺子碰到瓷杯,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我的心上。“我听介绍人说,你三十五了?”
“是的。”
“嗯,”他拖长了音调,“这个年纪,是有点尴尬。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我的要求也不高,婚后呢,希望你把工作辞了,在家专心相夫教子。”
我攥紧了桌下的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花了十几年,从一个山村女孩考上师范大学,再到市重点中学当上骨干教师,这份职业是我全部的尊严和骄傲。
“为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他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为什么?林老师,你一个月挣多少?七八千?我的时间很宝贵,我需要一个能打理好家庭的贤内助,而不是一个还需要我分心照顾事业心的女强人。你这个年纪,生育是首要任务,明白吗?”
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那些关于尊重、关于平等的念头,在他面前,就像泡沫一样脆弱。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抱歉,赵先生,我想我们不合适。”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拒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不合适?林岚,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自己的定位?三十五岁的女人,没家世没背景,你以为你还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别给脸不要脸。”
他的声音不大,但咖啡馆里很安静,周围几桌的人都看了过来,目光里带着好奇和揣测。我的脸火辣辣地烧着,像被人当众剥去了外衣。
我只想逃离。
我转身就走,没走两步,高跟鞋的鞋跟不巧卡进了地板的缝隙里。我重心不稳,狼狈地向前扑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我。
“小心。”一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陌生的脸。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穿着干净的灰色夹克,眉眼周正,眼神里透着关切。他扶着我站稳,然后蹲下身,轻轻地帮我把鞋跟从缝隙里拔了出来。
整个过程,他没有多余的话,动作却很妥帖。
“谢谢。”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站起身,对我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不客气。”说完,他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看他的书,仿佛刚才只是举手之劳。
赵辉的冷嘲热讽还在耳边回响,而这个陌生男人的善意,像一小簇温暖的火苗,让我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了一点微光。
我狼狈地走出咖啡馆,冷风一吹,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我妈总说,找个条件好的,下半辈子就安稳了。可她不知道,我想要的安稳,不是一张银行卡,而是一份能让我挺直腰杆的尊重。
回到家,我妈正坐在沙发上,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样怎么样?小赵人不错吧?妈跟你说,这可是我托了多少关系才找到的,你可得抓紧了!”
我换下鞋,把那件勒得我喘不过气的连衣裙脱下来,换上舒服的家居服。
“妈,我们不合适。”
我妈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声音也尖锐起来。“什么叫不合适?三十五了,你还想找个什么样的?天上的神仙吗?林岚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啊?”
“他让我辞职回家生孩子。”我平静地说。
“辞职怎么了?他养得起你啊!那工作有什么好的,风吹日晒的,一个月才几个钱?你就是书读多了,脑子读傻了!”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这种对话,在过去五年里,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像拿一把钝刀子,在我的心上来回地割。
我心里乱糟糟的。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是我太挑剔,太不切实际?我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和我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站在高处俯视我的人。这样一个“普通”的愿望,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脑海里又浮现出咖啡馆里那个男人的脸,和他那句温和的“小心”。
或许,真正的“好”,从来都不写在那些明码标价的条件里。
只是,在这样一个现实的相亲市场里,像他那样的人,恐怕比赵辉这样的“顶配”,还要稀有吧。
我叹了口气,走进房间,关上了门。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倒数着我所剩无几的青春。
我心想,这残酷的相亲游戏,我真的累了。或许,我应该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接受现实。可是,一想到要和赵辉那样的人共度余生,我就感到一阵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意。
我的人生,真的只能这样将就吗?我不知道。
夜深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照得我心里一片茫然。那个陌生男人的侧影,和他蹲下身帮我拔鞋跟的动作,一遍遍在我脑海里回放。那份不经意的温柔,成了今晚唯一的慰藉。
第一章 平行线的交汇
周末的清晨,我习惯去市图书馆。那里有我喜欢的安静,还有一整面墙的教育心理学书籍。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书本和墨水的清香。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摊开备课本。下周要讲公开课,我得好好准备。
正当我沉浸在教学设计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眼前走过。是那个在咖啡馆帮过我的男人。
他今天穿了一件蓝色的格子衬衫,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关于桥梁结构的书,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他没有注意到我,径直走向了远处的阅览区。
我心里莫名地起了一丝波澜。我告诉自己,别多想,世界这么大,城市这么小,偶遇一次很正常。
可是,我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总往他那个方向瞟。他看书的样子很专注,手指偶尔会在书页上轻轻划过,像是在丈量着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备课本上。我是一个老师,备课是我的天职。不能因为一个陌生男人分心。
可那些文字,今天却怎么也看不进去了。
我心里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去打个招呼吧,至少,该再正式地道个谢。可另一个声音又在反驳,算了吧,人家可能早忘了,贸然上去,多尴尬。
就在我天人交战的时候,他站起身,朝我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走到我旁边的书架,抽出一本书,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个友善的微笑。
“是你?”他认出我了。
“嗯,是我。”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那天……谢谢你。”
“小事一桩。”他摆摆手,目光落在我摊开的备课本上,“你是老师?”
“嗯,高中语文老师。”
“教书育人,很了不起的职业。”他由衷地赞叹道,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
就这么一句话,让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忽然松了一下。在相亲市场上,我的职业常常被贴上“稳定但清贫”的标签,很少有人会用“了不起”来形容它。
“你呢?”我鼓起勇气问。
“我?我叫陈阳,是个工程师,修桥的。”他自我介绍道,语气坦然而平和。
陈阳。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我们简单地聊了几句,没有交换联系方式,就像两条短暂交汇的平行线,很快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轨道。
他回到了他的座位,我继续看我的备课本。但这一次,我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期待下个周末的图书馆之行。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像冬日里悄悄冒出的新芽,带着一点点不确定,又有一点点欣喜。
我心想,这算什么呢?难道我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产生了好感?这太可笑了。我摇摇头,试图把这个荒唐的念头甩出去。我这个年纪,早就不该有这种小女孩的心思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公开课上得很成功,获得了教研组的一致好评。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试图用忙碌来填满内心的空虚。
周六,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又走进了图书馆。
我还是坐在老位置,心里却有些忐忑。他会来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个熟悉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我心里说不出的失落。我嘲笑自己,林岚啊林岚,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正当我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手机响了,是我妈打来的。
“岚岚啊,晚上别做饭了,张阿姨给你介绍了个对象,晚上一起吃个饭。”
又是相亲。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妈,我不想去。”
“不行!这次这个条件特别好,公务员,副科级,有前途!你必须去!”我妈的语气不容置疑。
挂了电话,我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像是在催促我奔赴一场又一场的身不由己的饭局。
我的人生,难道就要在无尽的相亲和妥协中度过吗?
我忽然很想见陈阳。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他安静看书的样子,或许都能给我一点力量。
可是,他不在。
走出图书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我不知道,我和陈阳这条平行线,是否还有再次交汇的可能。
更不知道,我妈给我安排的这场相亲,又会是怎样的一场“审判”。
第二章 意外的重逢
相亲的地点定在一家中规中矩的饭店里,介绍人张阿姨和我妈都在,气氛热烈得有些虚假。
对面的男人叫李伟,三十七八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说话官腔十足。
“林老师的工作很稳定啊,这个我们系统内还是很看重的。”他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
我妈和张阿姨在一旁拼命地附和,夸他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我只是低头吃饭,一言不发。
“小李啊,我们家岚岚就是性格内向了点,人是很好的,又会持家。”我妈急着推销我。
李伟推了推眼镜,看着我:“林老师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看看书,备备课。”我言简意赅。
“哦,挺好,挺好。”他点点头,“我呢,平时工作比较忙,应酬也多。婚后呢,家里的事可能就要你多担待了。我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也需要人照顾。”
我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语气,心里一阵反感。这不像是在找伴侣,更像是在招聘一个免费的保姆。
饭局在一种尴尬而客套的氛围中进行着。我像个木偶,被我妈推着,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我心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宿命吧。在母亲的安排下,嫁给一个条件尚可,但灵魂却毫无共鸣的男人。然后,像她一样,过完这平凡又憋屈的一生。
正当我准备找个借口提前离场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服务员领着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的,竟然是陈阳。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我,愣了一下。
他身边还跟着一对年迈的夫妇,看样子应该是他的父母。老太太拄着拐杖,走路有些蹒跚,陈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陈阳对我们礼貌地点了点头,准备退出去。
“哎,这不是陈工吗?”张阿姨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惊喜。
陈阳也认出了张阿姨,有些意外:“张阿姨?您也在这儿吃饭?”
“是啊是啊,我陪朋友。”张阿姨热情地拉着陈阳,“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姐妹,这是她女儿林岚,是个老师。这位是李科长。”
我妈和李伟也站了起来。
陈阳的目光和我对上,我们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
“这位是我的父母。”陈阳介绍道。
大家一番寒暄,我才知道,原来陈阳的父亲和张阿姨的丈夫以前是同事。世界真是小。
“陈工,还没结婚吧?我手上可有好几个不错的姑娘呢。”张阿姨职业病犯了。
陈阳的母亲笑了笑,拍了拍陈阳的手:“这孩子,工作太忙,把自己的事都耽误了。我们做父母的,也替他着急啊。”
老太太说话很温和,看我的眼神也很友善。
我妈在一旁,眼睛却在不停地打量陈阳。从他的衣着,到他父母的朴素,她眼里的热情迅速冷却了下去。
我心里清楚,在我妈的价值体系里,陈阳这样的,显然是“不合格”的。
简单的寒暄过后,陈阳扶着父母去了隔壁包厢。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李伟清了清嗓子,带着一丝优越感说:“现在的工程师,也不好干啊,整天风吹日晒的,挣的都是辛苦钱。”
我妈立刻附和:“是啊是啊,还是你们公务员好,稳定,体面。”
我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我讨厌他们用这种轻蔑的口吻谈论陈阳的职业。修桥的怎么了?每一座我们安然驶过的桥梁,背后都有无数个像他一样的人在默默付出。这份平凡的工作,在我看来,比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要伟大得多。
这顿饭,我再也吃不下去了。
我放下筷子,站起身:“妈,张阿姨,李先生,我学校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顾我妈铁青的脸色,我拿起包,径直走出了包厢。
走到饭店门口,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气。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冲动,但我就是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我沿着马路慢慢地走着,心里乱成一团。
一辆车在我身边缓缓停下。车窗摇下,是陈阳。
“林老师,这么晚了,我送你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车里很安静,只有电台里传来舒缓的音乐。
“今天……很抱歉。”他先开了口。
“没什么,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低声说,“我妈她们……”
“我明白。”他笑了笑,“相亲嘛,都这样。”
他的理解,让我心里一暖。
我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心里的委屈和压抑,都告诉他。但我又觉得,我们之间,还没到那个份上。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尴尬的安静。我甚至不敢去看他,只能盯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我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
车子快到我家小区门口了。
“就到这里吧。”我说。
他停下车,却没有立刻解锁。
他转过头看着我,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他的眼眸里映出点点星光。
“林岚,”他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但是,我想说,我觉得你很好。”
我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第三章 母亲的调查
陈阳的那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了三十五年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有了联系。
他会给我发信息,问我“下班了吗”,或者分享一张他拍的晚霞的照片。内容都很简单,却让我觉得很温暖。
我们周末会一起去图书馆,不再是偶遇,而是约定。我们各自看书,偶尔抬头,目光相遇,相视一笑。那种感觉,很安宁。
我发现,他懂很多。从桥梁的力学结构,到某本冷门小说的情节,他都能聊上几句。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说得很真诚。
和他在一起,我不用伪装,不用刻意去迎合。我可以穿着舒服的平底鞋,素面朝天,聊我那些调皮的学生,聊我工作中的烦恼。他总是很耐心地听着,偶尔给我一些建议。
我感觉自己像一株快要干枯的植物,终于遇到了甘霖。
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不敢让我妈知道。
我知道,在她眼里,陈阳的条件,是远远不够的。他没有体面的“铁饭碗”,开的是一辆普通的国产车,住在城西一个老旧的小区里。
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
那天,我妈来给我送她包的饺子,正好碰到陈阳送我回家。
陈阳很有礼貌地跟我妈打招呼,叫了声“阿姨好”。
我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充满了审视,脸上却挤出笑容:“是岚岚的同事吧?快上楼坐坐。”
我心里一紧,知道要糟。
陈,陈阳,这是我朋友。”我含糊地介绍。
“哦,朋友啊。”我妈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陈阳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婉拒了我妈的邀请,开车离开了。
他一走,我妈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林岚,你给我说实话,那男的是谁?”
“就是一个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会送你到家门口?”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我告诉你,你别想骗我!开个破车,穿得普普通通,一看就没什么出息!你是不是昏了头了?”
“妈,他人很好。”我试图辩解。
“好?好能当饭吃吗?他能给你什么样的生活?你看看人家李科长,再看看他!你脑子进水了才会选他!”
我不想再和她吵,转身想进房间。
“你给我站住!”我妈一把拉住我,“林岚,我都是为你好!你这个年纪,不能再走错路了!这个姓陈的,你必须跟他断了!”
“我不断。”我倔强地说。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反抗她。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晚,我们不欢而散。
接下来的几天,我妈没有再提这件事,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心里很不安。我了解我妈,她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放弃的。我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这种未知的恐惧,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上,让我喘不过气来。
果然,周末的时候,我妈把我叫回了家。
一进门,我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可怕。
桌上,摊着一堆照片。
“林岚,你过来看看。”她声音冰冷。
我走过去,拿起一张照片,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照片上,是陈阳。他和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女孩,站在医院的门口。那个女人,我见过,就是那天在饭店里,他搀扶着的老太太。不,不对,仔细看,那个女人比老太太年轻很多,只是神情憔
悴,头发有些花白。
“这是我托你张阿姨找人打听的。”我妈的声音像淬了冰,“这个陈阳,结过婚,还有个女儿!他老婆常年生病,就是个药罐子!他这是骗你啊!你居然还觉得他好?”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结婚?有女儿?老婆生病?
这些信息像一颗颗炸弹,在我脑海里炸开。
我拿着照片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他没跟我说过。”我的声音干涩。
“他当然不会说!这种男人,就是想找个不花钱的保姆,帮他照顾老婆孩子!”我妈言辞凿凿,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我的心上。
我心乱如麻。我不相信陈阳是这样的人。他看我时的眼神,那么真诚;他说话时的语气,那么温和。他怎么会是骗子呢?
可是,这些照片,又该怎么解释?
我心想,这不可能。陈阳不是这样的人,他看我的眼神是那么真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轻松愉快。他怎么可能欺骗我?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我必须去问清楚。
我拿起照片,冲出了家门,任凭我妈在身后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的名字。
第四章 信任的裂痕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到陈阳家小区的。
那是个很老旧的小区,墙皮斑驳,楼道里堆着杂物。我按照我妈给的地址,找到了六楼。
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我站在门口,抬起的手,却迟迟敲不下去。
我害怕。我怕门一打开,看到的,就是我妈所说的那个残酷的真相。我怕我刚刚建立起来的对爱情的信心,会瞬间崩塌。
最终,我还是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净。客厅里,一个女人正坐在轮椅上,费力地喘着气。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是照片上的那个女人。
她的确比我想象的要年轻,只是脸色苍白,眼角布满了细密的皱纹,那是被病痛长期折磨留下的痕迹。
“你……找谁?”她虚弱地问。
我的心,一点点地往下沉。
这时,陈阳从厨房里端着一碗药走了出来。他看到我,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随即变得有些慌乱。
“林岚?你怎么来了?”
他下意识地,往那个女人身前站了站,像是在保护什么。
这个小小的动作,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举起手里的照片,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她是谁?孩子呢?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阳看着照片,脸色变了变。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的沉默,在我看来,就是默认。
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在那一刻,全部涌上了心头。
“我真是太傻了。”我自嘲地笑了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不一样,我以为你……”
我说不下去了。
“林岚,你听我解释。”他急切地想拉住我的手。
我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如何一边对我表示好感,一边家里还有生病的妻子和孩子吗?陈阳,我最恨的,就是欺骗!”
轮椅上的女人,忽然激动地咳嗽起来。
“哥,你快……快跟林老师解释啊!”她艰难地说。
哥?
我愣住了。
陈阳叹了口气,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她是我妹妹,陈静。照片里的孩子,是她的女儿,我的外甥女。”
“你妹妹?”我难以置信。
“是的。”陈阳的声音很低沉,“我父母走得早,是我把妹妹带大的。她前几年嫁了人,可她丈夫……在她查出这个病之后,就抛下她们母女俩跑了。这几年,一直是我在照顾她。”
我看着陈静苍白的脸,又看了看陈阳布满血丝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质问道。
“我……”陈阳欲言又止,“我怕。我怕你知道了我的家庭情况,会觉得我是个累赘。我怕把你吓跑。”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我心想,原来是这样。他不是欺骗,而是自卑。他背负着如此沉重的担子,却从未在我面前流露过一丝一毫的疲惫。他给我看的,永远是温和的笑容和从容的态度。
我为自己的冲动和不信任,感到深深的羞愧。我竟然,就这样轻易地被几张照片和母亲的几句话,动摇了对他的信任。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陈静在轮椅上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虚弱,却很真诚。“林老师,你别怪我哥。他……他太苦了。他是个好人,真的。”
我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一次,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心疼。
我看着这个不大的屋子,看着这个被生活压弯了腰,却依然努力挺直脊梁的男人,忽然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觉得我“很好”。
因为在他的世界里,充满了艰辛和责任。而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过着简单安稳的生活,在他看来,或许就是一种难得的美好。
我以为我在寻找一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港湾,却没想过,他或许,也需要一个能让他暂时停靠的码头。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弥补我刚才的失言。
“药凉了。”我看着他手里的碗,轻声说。
他点点头,走过去,一口一口地喂妹妹喝药。他的动作很轻柔,很熟练。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他宽厚的背上,形成一道温暖的光晕。
那一刻,我心里的所有疑虑和动摇,都烟消云散了。
我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值得我用尽所有的信任和温柔去对待。
可是,我们之间,真的能有未来吗?我妈那一关,又该怎么过?
第五章 尊严的抉择
误会解开后,我和陈阳的关系,反而更近了一步。
我开始走进他的生活。周末,我会去他家,帮着做做饭,陪陈静聊聊天。
陈静是个很乐观的女孩,虽然身体不好,但性格开朗。她会跟我讲陈阳小时候的糗事,说他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但心最软。
从她的口中,我拼凑出了一个更完整的陈阳。
他从小学习就好,是村里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为了供他读书,家里欠了不少债。他毕业后,进了设计院,没日没夜地工作,用了五年时间,才把家里的债还清。
他原本有一次很好的晋升机会,可以调到省院,待遇和前途都更好。但是,那时候陈静的病确诊了,他为了方便照顾妹妹,放弃了那个机会,留在了这座城市。
我听着这些,心里对他又多了几分敬重。
在这个利益至上的社会里,一个男人,能为了亲情,放弃唾手可得的前途,这份情义,比任何物质条件都更珍贵。
我把这些告诉了我妈。
我以为,她会被陈阳的品格打动。
可她听完,只是冷笑一声:“傻姑娘,这不叫有情有义,这叫拎不清!他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跟着他,你有什么好日子过?他妹妹就是个无底洞,你准备跟他一起跳进去吗?”
“妈,钱不是最重要的。”
“钱不是最重要的?等你没钱看病、没钱给孩子上学的时候,你就知道钱有多重要了!林岚,你听妈一句劝,这个男人,绝对不行!”
我妈的态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决。
她开始用各种方式给我施压。她一天给我打十几个电话,要么是哭诉她养我多不容易,要么就是给我介绍新的相亲对象,条件一个比一个好。
我感到身心俱疲。一边是刚刚萌芽的爱情,一边是无法割舍的亲情,我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陈阳也察觉到了我的压力。
那天,我们在公园里散步。他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我,很认真地说:“林岚,如果……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们……”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立刻打断他:“不为难。”
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很粗糙,却很温暖。“陈阳,你听着,我认定你了。不管我妈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
他看着我,眼圈有些红。
他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一刻,我感觉到了他身体的微微颤抖。
我知道,这个坚强的男人,其实也很脆弱。他背负了太多,太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心想,我不能退缩。如果连我都放弃他,那他该多绝望。我要和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生活的风雨。
可是,生活的考验,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
学校里,新一轮的职称评选开始了。我各方面条件都符合,是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我班上的一个学生,小宇,家里出了事。他父亲工地事故,急需一笔手术费。小宇的母亲哭着来找我,求我帮忙。
小宇是我最得意的学生之一,成绩优异,人也懂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因为没钱治病而失去父亲。
我拿出了我所有的积蓄,又找同事朋友借了一些,凑了五万块钱,交到了小宇母亲的手上。
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有人说我傻,有人说我善良。
而我的竞争对手,王老师,却抓住这个机会,在校长面前说我“私自搞募捐,影响不好”,还暗示我跟学生家长有不正当的经济往来。
流言蜚语,像无形的刀子,刺向我。
我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谈话。校长没有明着批评我,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我把重心放在教学上,不要管太多“闲事”。
我知道,这次的职称评选,我基本上是没希望了。
我心里很难过。不是因为失去了晋升的机会,而是因为我的善意,被如此恶意地揣测和玷污。
这是我坚守了十几年的职业尊严,第一次,被人踩在脚下。
我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天都黑了,也不想回家。
我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跟我妈说,她只会说我“活该,不听话”。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陈阳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到他那声“喂”,我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把事情的经过,一股脑地都跟他说了。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等我说完,他才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林岚,你没有做错。你守住了一个老师的本分,也守住了一个人的良心。职称没了,以后还可以再评。但良心要是没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做得对。我为你感到骄傲。”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驱散了我心里的所有阴霾。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灵魂伴侣”。
他懂我。懂我所有的坚持,懂我所有的委屈。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我擦干眼泪,站起身。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
我知道,前方的路,依然会有很多困难。但我不再害怕了。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六章 真相与和解
职称评选的结果出来了,果然没有我。王老师如愿以偿。
学校里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同情,有幸灾乐祸。
我妈知道后,在电话里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我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毁了自己的前途,简直是“无可救药”。
我没有反驳,只是平静地听着。
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小宇的父亲手术很成功,小宇的母亲特地带着他来学校给我送了一面锦旗,上面写着“师恩如山,大爱无疆”。
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小宇的母亲紧紧握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
那一刻,我觉得,我失去的那个职称,一点都不可惜。
我收获的,是比任何荣誉都更宝贵的东西。
这件事,也让陈阳更加坚定了对我的感情。
他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他说,他想换个大一点的房子,把他妹妹接过来一起住,方便照顾。他说,他最近在接一些私活,想多攒点钱,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
看着他充满希望的样子,我心里既甜蜜,又酸楚。
我知道,我妈那座大山,还横在我们面前。
转机,发生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场合。
市里要建一座新的跨江大桥,举行了一个公开的设计方案招标会。陈阳所在的设计院也参与了竞标。
那天,我正好没事,就陪他一起去了。
会场上,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妈介绍的那个相亲对象,李伟。他作为评委之一,坐在主席台上。
陈阳作为主设计师,上台讲解他的方案。
他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从桥梁的承重结构,到材料的选择,再到对城市景观的融合,他讲得专业、自信、充满激情。
那一刻的他,和平时那个温和沉默的男人,判若两人。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光芒。
那是属于一个匠人的,对自己的专业极致热爱和投入的光芒。
我坐在台下,痴痴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骄傲。
这,才是我爱的男人。他或许不善言辞,但他把所有的才华和心血,都倾注在了他热爱的事业里。
讲解结束后,到了提问环节。
李伟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提出了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直指陈阳方案中的一个技术细节,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陈阳却丝毫没有慌乱。他从容不迫地,引用了三个国际上的最新案例,和一堆我听不懂但听起来很厉害的数据,条理清晰地驳斥了李伟的质疑,并且反过来指出了李伟提问中的一个常识性错误。
李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全场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看到,坐在评委席最中间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专家,频频点头,眼神里充满了赞许。
最终,陈阳的方案,以绝对的优势,中标了。
会后,那位老专家特地走过来,拍着陈阳的肩膀,激动地说:“小伙子,你这个方案,有想法,有担当!我们国家,就需要你这样有匠心精神的年轻工程师啊!”
我后来才知道,这位老专家,是国内桥梁界的泰斗,也是这次项目总负责人。
这件事,很快就在业内传开了。陈阳一时间声名鹊起。
而我,也终于等到了和我妈摊牌的机会。
我把陈阳在招标会上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我妈听完,沉默了很久。
“妈,”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总说,要找个有前途的。什么叫前途?是像李伟那样,靠着一点权力,就自以为是,不懂装懂吗?还是像陈阳这样,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一步一个脚印,赢得所有人的尊重?”
“你想要的,是一个女婿的职位,还是一份女儿的幸福?”
“我爱他。我爱他的善良,爱他的担当,也爱他在专业领域的闪闪发光。他可能现在给不了我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他给了我一样东西,是再多钱也买不来的,那就是尊重,和平等。”
“我跟他在一起,可以挺直腰杆做我自己。我可以继续当我的老师,实现我的价值。这,就是我想要的幸福。”
我妈看着我,眼圈红了。
我知道,我的话,触动了她。
她这一辈子,都在为别人活。为丈夫,为我。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过上她没能过上的“好日子”。
她的方式或许是错的,但那份爱,是真的。
“傻孩子。”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动作是我记忆中少有的温柔。“妈……妈只是怕你吃亏。”
我知道,她松口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走过去,抱住了她。
“妈,谢谢你。”
谢谢你,最终还是选择了理解我的幸福。
第七章 平凡的珍贵
半年后,我和陈阳举行了婚礼。
婚礼很简单,只请了双方的亲戚和最好的朋友。
我妈亲手给我梳头,看着镜子里的我,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岚岚,以后,要好好过日子。”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婚礼上,我的学生小宇,作为代表,上台发言。
他说:“林老师,您教会我们的,不仅仅是课本上的知识,更是做人的道理。您让我们知道,什么是善良,什么是坚守。陈老师,您一定要好好对我们的林老师。她,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台下,掌声雷动。
我看着身边穿着西装,依然有些拘谨的陈阳,看着台下为我祝福的亲朋好友,眼眶湿润了。
我曾经以为,幸福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东西。
直到遇见陈阳,我才明白,真正的幸福,不是拥有多少,而是内心的那份踏实和安宁。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
我们用两个人的积蓄,加上陈阳项目中标的奖金,在我的学校附近,买了一套三居室的二手房。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们把其中一间,改造成了适合陈静休养的房间。
陈阳依然很忙,他负责的跨江大橋项目正式动工,他几乎每天都泡在工地上。
他会把皮肤晒得黝黑,会因为一个技术难题几天几夜睡不好觉,但他从不把工作的压力带回家。
回到家,他会抢着做饭,会给我讲工地上发生的趣事,会认真地听我抱怨班上那个最调皮的男生又惹了什么祸。
我呢,继续当我的老师。
我依然热爱我的三尺讲台,热爱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
我不再去想什么职称,什么荣誉。我只想把我的每一个学生都教好,看着他们考上理想的大学,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
这就是我的“匠心”。
我妈,也变了很多。
她会经常过来帮我们打扫卫生,煲好汤送过来。她和陈静相处得很好,像亲母女一样。
她不再念叨谁家的女婿升了官,谁家的女儿买了名牌包。
她会拉着我的手说:“岚岚,看你现在这样,妈就放心了。”
我知道,她终于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那是一个寻常的周末傍晚。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厨房。
我正在切菜,陈阳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带着一点点胡茬的粗糙感。
“累不累?”他问。
“不累。”我笑着说,“今天买了你最爱吃的鱼。”
“辛苦你了。”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声音有些含糊。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阳光的味道。
我关掉水龙头,转过身,看着他。
他的脸上,有了几条细纹,头发里,也夹杂了几根银丝。这个男人,用他并不算宽阔的肩膀,为我和他的家人,撑起了一片天。
我踮起脚,亲了亲他的额头。
“陈阳,”我说,“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明白,一个男人的“好”,与财富、地位无关。
它藏在责任里,藏在担当里,藏在日复一日的温柔相待里。
它藏在一个男人对事业的执着里,藏在他对家人的守护里,藏在他对伴侣的尊重和理解里。
我曾以为,在残酷的中国式相亲市场里,我想要的“普通男人”,是一种奢望。
现在我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普通”。
我想要的,是一个有着稀有品格的灵魂伴侣。
而我,何其有幸,终于找到了我的“SSR”。
窗外,万家灯火,一盏盏亮起。
我们的屋子里,饭菜的香气,混合着人间烟火的温暖,氤氲开来。
我知道,这,就是我想要的一生。
平凡,却无比珍贵。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