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元熙也乐见其成。我听她与奚慕光的私下联络才知,她比谁都恨她那个亲弟弟,当今皇帝。
文|醉红尘
红尘故事客栈,总有一本是你喜欢的故事
我被兄长置于死地。
只为给长公主换脸。
她说嫉妒九千岁对我的爱意。
可偏偏把我赐给他当对食。
然后用一场病逝夺走我的身份和脸。
“上一世我斗不过你,这一世,我就变成你!”
我咳出一口血,笑了。
明明是她病逝后,谢危楼一日比一日可怖。
哪里是他对我的爱?
我用尽最后力气,如同诅咒般低语:
“他的恐怖,你们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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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相国寺回来后,谢危楼更忙了。
他日日晚归,身带血腥,我知道,他加快了谋反的步伐。
这天下换他来做主,或许不是坏事。
元熙也乐见其成。我听她与奚慕光的私下联络才知,她比谁都恨她那个亲弟弟,当今皇帝。
当年是她父亲为了皇位,将她送去北狄和亲。她弟弟登基后,明知她在北狄受辱,却不闻不问。
“都过去了,”奚慕光对她说,“等谢危楼君临天下,你便是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元熙却忧心忡忡:“可他近来,从未碰过我。”她慌乱地问,“他是不是……嫌我脏?”
奚慕光满眼心疼地拥住她:“你在我眼里,永远最纯洁。你忘了?在北狄,你自顾不暇,还拼尽全力用自己的血为我续命。以后,我会永远守护你。”
我听着,心口空落落的。
原来,他们是互相救赎。
可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问奚慕光,我是你亲妹妹,你曾为我断过筋骨,失散多年后,我就不重要了吗?
你怎么,舍得杀我?
元熙却在他怀里瑟缩:“我总感觉,她的鬼魂还缠着我。”
奚慕光安慰她:“我已请高僧超度,尸身也已深埋。她享的好日子够多了,该轮到你了。”
好日子?我从小乞讨,入宫受尽折磨,最好的日子,不过是跟了谢危楼后那些短暂的平静。
与你奚慕光何干?你凭什么,将我的一切判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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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元熙不服输,熏了合欢香,对着镜中我的脸端详许久,才问锦书:“她从前,当真那般抗拒与他亲近?”
锦书支吾道:“许是……大人在床笫之事上过于凶狠,夫人身子总说扛不住。”
“但也可能是情趣,大人对夫人的推拒,似乎从未生气,反而……有些纵容。”
元熙烦躁起来:“难道我还不够像她?定是她最会魅惑人心,表面清纯,把所有人都骗了!”
夜深,谢危楼才回。
元熙在门口拦住他,她很聪明,借口雀鸟病了,请他去看。
他或许是累了,竟真的跟她回了房。那熏香似乎也让他放松了些。
元熙捧上病得奄奄一息的雀鸟,那鸟见他,勉强轻叫两声,又昏睡过去。
谢危楼只看一眼,便不高兴了:“你要什么,可以直接说。为何还不把我们从前养的那只拿出来?”
元熙愣住:“大人,这就是从前那只,它生病了。”
谢危楼直愣愣地盯着鸟,喝了杯茶,才说:“既然对你这般重要,我自会请人治好。”
说完,他便带着鸟笼径直离开。
他一走,元熙便将桌上茶具扫落在地,尖锐刺耳。
她想不通,为何明明是同一只鸟,他却非说不一样。
锦书跪地收拾,小心劝解:“长公主息怒。许是这鸟只认旧主,反正也活不了多久,等它死了,大人很快就会忘了。”
我飘在一旁,心里也好奇。他肯定认得出这是原来那一只,为何要说不是?
我跟着谢危楼,看他会如何处置。
没想到,他竟连夜请来太医,守在鸟笼边,下了死命令:“治不好,你们便不必再治病了。”
他的心腹想汇报什么,见他心烦,体贴地问:“大人可是要去夫人那边歇着?”
谢危楼烦躁地挥手:“不对劲,处处都不对劲。饮酒,她忘了酒名。看佛经,她忘了字的写法。就连在相国寺,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怪异。”
他忽然问:“奚慕光那边,可有发现?”
心腹摇头:“一切如常。”
谢危楼沉默许久,吩咐道:“去备冷水,我要沐浴。”
我看着他烦躁的模样,心里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原来,在这几年的陪伴里,他竟已将我的一切,都刻在了心里。
我原只想澄清“与人有染”的冤屈。可现在,当我知道我的尸身被埋在那个日日遭人唾骂的地方时,我生出了一丝新的期盼。
我希望他能找到我。
不为报仇。
只要,换一个安安静静、阳光正好的地方,让我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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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为谢危楼备好冷水,看着他眉宇间的燥意,再不敢调笑。
谢危楼却忽然让他去传话,说近来睡眠不佳,让元熙明晚备些我从前为他燃的安神香。
他眼中闪过锐利的试探,我却不敢奢望。或许,他只是不习惯身边换了个人。
但无论如何,我都感激他,愿意为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费心思。
元熙接到消息,起初镇定,可当锦书说只有原材料,不知如何配制时,她慌了。
她们想到了奚慕光。这是我老家的方子,他恰好会调香。
元熙守着,让锦书一遍遍确认味道,直到与我从前做的分毫不差,才放下心来。
次日,她等不到晚上,便以伺候午休为由,在谢危楼榻边点燃了那炉香。
谢危楼躺在榻上,呼吸渐渐平稳。
我飘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颜,比我初见他时安稳多了。
那时,我还在浣衣局,轮到我为他送衣衫。他当时只是个小太监,被戏班的嘈杂声扰得眉头紧锁。他却忽然让我唱一段。
我唱了,他紧锁的眉头舒展了些,醒来却只评了句“唱得一般”。
但自那以后,为他唱戏哄睡,便成了我的差事。
直到我们成了对食,我寻来老家方子配了这安神香,便不想再唱了。第一次没唱,夜里被他狠狠惩罚,后来便怕了,点了香,还是会敷衍地哼上几句。
此刻,谢危楼躺了片刻便醒了,眼中一片清明。
他看着正为他扇风的有些紧张的元熙,声音里竟带了丝宠溺:“别闹了,唱吧。”
那语气,像是在撒娇。我心头一刺。
元熙却不慌,柔弱地靠向他,眼波流转,刚唱了一句——
下一刻,她就被谢危楼猛地按倒在榻上。
“你到底是谁?”他死死盯着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的夫人,在哪里?”
元熙脸色煞白,强撑着娇笑:“夫君,我就是你的夫人啊。”
谢危楼猛地拔出枕下短剑,抵在她脖颈上,握剑的手微微发抖:“说!我的知微到底在哪里!”
侍卫冲进来跪地大喊:“提督大人三思!这是夫人啊!”
谢危楼眼中的疯狂才褪去一丝,收了剑。元熙立刻缩到床角瑟瑟发抖。
这时,那只被下属带来的狸花猫像闪电般冲进来,亮出爪子直奔元熙。锦书尖叫着扑上去,死死抱住发疯的猫。
谢危闻冷冷看着,直到锦书抱猫退下,他才再次开口,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既是她,为何雀鸟与猫,都如此抵触你?”
“还有佛经上的字,你哼的歌谣……”他顿了顿,“她从不像你这般,字正腔圆地唱。”
我怔住了。
原来,他记得我那些不情不愿的、敷衍的、不成调的轻哼。我以为他嫌弃,原来他喜欢的,竟是我带着小性子的哼唱。
我的心乱了。就算最初认错了人,后来……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僵持间,奚慕光来了,快得像一直守在门外。
谢危楼没有阻止,默许他为元熙辩解。
奚慕光拉开元熙衣襟,露出她肩上那颗朱红色的痣:“大人请看,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胎记,您应该比我更熟悉。”
“还有她手臂这道疤,是儿时为我挡刀留下的。”
“我是她的亲哥哥,难道还会认错自己的妹妹吗?”他看着谢危楼,话语轻柔,却步步紧逼,“或许是大人太过劳累,看错了。”
谢危楼的目光,在那颗痣上停留许久。
在无数沉沦的夜里,他曾亲吻过那里。
最终,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默默走向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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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楼回到书房,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
许久,他忽然对心腹说:“你说,她会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
心腹猛地一惊。他的主子从不信鬼神之说,竟已焦虑至此。
谢危楼没有再说话,他走到书架前,打开机关,走入一间密室。
我跟着他飘进去,在那一刻,我愣住了。
这里面,桩桩件件,都与我有关。
我初学写字时写废的纸,被他一张张抚平,整齐码放;我为他燃过的安神香残渣,被装在小瓷瓶里;我抄过的佛经,每一本都有被反复翻阅的痕迹;甚至还有我当初在浣衣局时,为他浆洗过的一件旧衣,和我不慎丢失的一方寻常手帕。
谢危楼摩挲着那些东西,像在对自己说话:“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何两辈子,我都护不住她?我明明……那么爱她。”
一滴泪从他眼角滑落,砸在废纸上。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在害怕。
害怕失去我。
心腹无措地站在一旁,硬着头皮上前汇报朝中异动。
谢危楼声音嘶哑得厉害:“先查她。全力去查她去过相国寺那几日,接触过的所有人,发生的所有事。”
最后,他用尽力气补充:“也去……请一位道法高深的大师来。”
我心里一沉。他怀疑的时间点很准,可他查不到什么。
元熙和奚慕光早有准备,当日寺中许多僧人都被调离,唯一与我相熟的了凡小和尚,我猜也早已“意外猝死”了。
我飘回元熙的院落,她果然正在与奚慕光商议。
“别怕,”奚慕光对她说,“我已备好后路。就算他发现了,我亦能带你远走。”
元熙眼中的恐惧,却渐渐被不甘取代:“我还想再试一次。他舍不得动我这张脸的。奚知微已经死了,他若想睹物思人,便只剩下我。这已是第二世,我不能再输。”
京城里,谢危楼变得越来越吓人。朝堂之上,他不再克制杀意,人人自危。
我知道,这与他的大计无关,他只是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躁不安的野兽。
或许是我,乱了他的心。
元熙果然去找了谢危楼。她似乎做足了准备,脸上不见恐惧,反而带着从容的镇定。
可她一开口,我就愣住了。
她说的话,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我最深的记忆里。
“我从前在宫里,见惯了人心鬼蜮,早就不知如何笑了。可一靠近你,就觉得安心。就算你板着脸,我也不怕。”
“我知道,你悄悄请来马戏团,只是为了逗我一个人开心。”
“大婚那天,我有多欢喜。我那时并不知道你的秘密,可我还是觉得,你就是那个,会给我幸福的人。”
这些……都是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她是怎么知道的?
谢危楼眼中的坚冰似乎融化了些,可他这一次,却异常固执。
他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最后的审问:“那你告诉我,你曾问我的那个问题,是什么?你又是在何时,问的我?”
元熙脸上的镇定,瞬间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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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记得。那是我们成婚后不久,他大醉。我为他擦拭脸颊,看着他沉睡的眉眼,趁他不省人事,偷偷在他耳边问:“你愿不愿意,就这样一直陪着我?”
我以为他听不见,他却忽然睁眼将我拉入怀中。
那是我第一次与他同床共枕,也是那一次,我确认了那个被所有人辱骂的秘密是假的。
那一夜,他很凶狠,却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于是,我就原谅了他。
此刻,谢危楼冷冷地看着说不出话来的元熙,眼中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
“无论你怎么模仿,你都不是她。而我自始至终,要的,也只有她一个。”
他说完,转身就走,像在逃离什么。
元熙脸上所有的伪装都碎了,只剩下深深的绝望。
她开始自言自语,声音破碎而疯狂:“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不行?上一世,奚知微临死前,明明都告诉我了……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意,为什么还打动不了你……”
我怔住了。她说的心意和我那么符合,难道真有上一世?
我飘出屋子,跟上谢危楼。他走得很快,背影竟有些狼狈。
我听见他的下属在远处低声议论。
“从未见过大人如此方寸大乱。”
“或许,我们都看错了。说不定,先动心的,本就是大人呢。”
“他不是被拿捏,他只是,在害怕一个他不敢接受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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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危楼将自己关进那间无灯的密室,独自饮酒。
黑暗中,我听见他压抑的的哽咽。
外面天黑了,法师燃起的符火将窗纸映得通红,我的魂魄正一点点变得稀薄。
我害怕这无边的黑暗,下意识想靠近他,却只能穿过一片虚无。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法师的咒语变得尖利。
我的魂魄,竟真的穿过了他的身体。
那一瞬间,我坠入了他的梦境,猝不及防地看见了那被我遗忘的“上一世”。
上一世,我只是个卑微宫女,他却是高高在上的提督。
我爱他,却只敢远望,受尽元熙折磨。
他只能暗中护我,却不敢将我放在身边。直到我为他而死,都不知道他也同样深爱着我。
元熙知道的那些心意,不过是我临死前吐露的真心。
我死后,他竟放弃一切,出家为僧,最后自尽而亡。
而这一世,他从一开始便将我护在身边。就算没有元熙,他也会用别的办法留下我。
我这才忆起,那个在破庙为他取名、陪他走过绝境的小姑娘,就是因创伤而遗忘过去的我自己。
可他没算到,元熙也重生了,还找到了已成为元熙裙下之臣的我哥哥。
他的梦境,被死死困在我上一世死去的场景里,一遍遍承受着无尽的痛苦。
我从梦中的暴雨中挣脱,外面也下起了瓢泼大雨。法师的咒语愈发急促,我的魂魄几乎要撑不住了。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
我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飘向元熙的院落。
她已疯了,正将匕首刺进锦书的心口:“杀了你,就再没人知道我的秘密!我求了两辈子的事,绝不能失败!”
她用尽力气,跌倒在地。
又一道闪电落下,趁着法师最后的咒语,我用尽全力,撞进了她的身体。
我清醒时,正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位法师却站在我面前,叹了口气:“你借她人身躯,逆天而行,阳寿只剩一日了。老道只是……看不过去,天下有情人,竟两世都落得如此下场。”
说完,她便转身消失在雨幕里。
时间不多了。我再无心纠结法师的身份。
我回到谢危楼的寝殿,他还在睡,眉头紧锁,额上满是冷汗。
我用这具身体,用那双曾属于元熙的手,为他擦去汗水。
天快亮时,我守在门外,想用最好的样子,同他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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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门出来,我便迎上去,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轻声说:“外面下着大雨,我总觉得会有蛇爬出来。我怕蛇,因为,我曾被它伤过。”
谢危楼身体一僵。
他从未见过我这样,主动地、直白地向他示弱。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竟笑了。
因为我知道我们两情相悦,所以这一次,我有了底气。
我的笑,却让他愈发恍惚。
我心想,你从前总觉得我闹脾气,今日我便坐实了它。
我霸道地将他拉回屋里坐下:“我手腕上的伤,确实是另一个男人弄的。但不是别人,是我的哥哥。那只是个意外。”
谢危楼没有惊讶。
我忽然明白,他自始至终都信我,他只是单纯地在担心我。
可我不想让他有半分疑虑。
我拉着他的衣袖,用最轻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你曾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知道答案。可是,我偏不告诉你。”
谢危楼在我的攻势下有些迷茫,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在我脚边温顺蹭着的狸花猫,眼中最后那丝怀疑也动摇了。
我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开。
多想再多看他一眼,告诉他,我知道了,那个破庙里的小姑娘,原来真的就是我。
可我不能说。
我听见身后传来他如释重负般的、傻傻的笑声。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他的心腹带着急报冲进来:“大人,相国寺后山,那座孤坟被雨水冲开了!里面的女尸……穿着您亲手为夫人设计的那件素衣!”
谢危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本该觉得荒唐,因为他刚刚才见过我。可我知道,他心底的不安早已生根发芽。
他像一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我站在暗处,看着他狼狈的背影,轻声说了一句:
“再见了,谢危楼。”
我的尸身一旦被发现,以他的眼力,定能确认,那才是我。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会是另一个人的伪装。
14
我去找了奚慕光。
借着元熙的身体,我轻易取得了他的信任。
他告诉我,他们已布下天罗地网,要让谢危楼的大业,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我看着他满目深情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他竟一点都没怀疑,眼前这具身体里,早已换了芯子。
我告诉他,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我知道那个荒唐皇帝的软肋。
傍晚,当谢危楼带人赶到时,看见的便是在酒池肉林里,我穿着一身妖娆舞衣,与那皇帝一同,被那些本该听命于谢危楼的叛军团团围住。
我知道奚慕光的计划,是让我这个督主“夫人”,在谢危楼功成时,当众揭发他前朝皇子的身份,让那些曾参与屠戮谢氏满门的将领临阵倒戈。
可此刻,我站在叛军之中,骄纵地笑着,对所有人说:“我是元熙长公主,是你们眼前这个皇帝的亲姐姐。我不过是,联合御史奚慕光,夺了提督夫人的身份而已。”
我又说:“你们这个皇帝,本就名不正言不顺。他的生母,不过是个疯了的花楼女子,你们也敢奉他为主?”
那皇帝认出了我,指着我尖叫着证实了我的身份。
最后,我看着那些惊疑不定的将领,笑着说:“你们不必怕,你们都是听御史奚慕光的话才提前动手的。谢危楼,想必不会怪罪你们。”
一旁被控制住的奚慕光,只能“呜呜”发不出半点声音。那个最能言善辩的御史大人,成了哑巴。
叛军首领立刻调转枪头,将剑指向了皇帝,高喊着要拥立谢危楼。
那皇帝却忽然发狂,抽出侍卫的剑向我刺来。
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死。
可谢危楼,却徒手握住了那把剑。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下,他看也未看,反手一剑,刺穿了皇帝的心脏。
我跌坐在地,看着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苦笑道:“你是舍不得,这具身体吗?”
他走到我面前,眼中竟流露出一丝害怕,用近乎祈求的声音说:“我知道是你。早晨……也是你来看我,对不对?”
一滴泪,从我眼角滑落。
远处的下属在高喊,让他杀了我,为真正的奚知微报仇。
他们都以为他魔怔了。
可只有我知道,无论我换了怎样的皮囊,只要我的魂魄在这里,他就能一眼认出我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你怎么……那么傻?”
在他害怕而珍重的拥抱中,我的魂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剥离。
我抬手想摸脸上的泪,却发现,我的魂魄,是不会流泪的。
可我的心,还是很痛。
我还是没来得及亲口说一句,我喜欢你。
两辈子,都没有。
15
元熙醒来时,看见谢危楼守在床边。他像被抽走了魂,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痴情。
可当她对上元熙清醒的眼神时,那份悲伤,瞬间化作刺骨的愤恨。
元熙被他眼中的恨意刺痛,也跟着发狂:“你明明爱的是我!是你先给了我希望,却又不管我死活!我和她一样可怜,为何偏偏是她,能得到你的爱?”
谢危楼却没有被激怒,他只是看着她,一遍遍地对自己说:“她不会回来了。她真的,死了……”
等他回过神,再看向元熙时,那眼神只剩下能将人冻僵的厌恶。
元熙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跪着爬到他脚边祈求:“这天下都是你的了,留着我,至少还能睹物思人。她会的,我都会……”
谢危楼一脚将她踢开,拔出剑,在她那张曾属于我的脸上,划下深深的血痕。
“就凭你?”他声音淬了毒,“也配?”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这一世不得圆满,我便耗尽生生世世,也要与她在一起。我的妻子,我的爱人,从来,都只有她一个。”
元熙在剧痛中,疯狂地诅咒着:“就算有生生世世,我也要你们,永不相见!”
谢危楼没有再理会她,转身离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笑着走了进来。
元熙终于明白,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谢危楼让人将奚慕光也押了过来,让他亲眼看着,他曾视若珍宝的元熙,是如何被人凌辱的。
奚慕光初时还拼命挣扎。
谢危楼却在他耳边,轻声说出当年的真相:“你以为是她救了你?那不过是她与北狄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要的只是让你心甘情愿为她所用。你的生死,她从未放在心上。”
奚慕光一脸震惊,不可置信。
谢危楼看着他,却像是在对我说话:“你其实,可以放她一条生路的。她从未向我,透露过你做的那些事。”
我飘在一旁,心里想,是啊,哥哥。我曾把你看得,比我自己的命还重。
奚慕光终于崩溃了。他大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流着泪,像个哑巴一样嘶吼。
是我毒哑了他。他这张嘴最会骗人,哄得我以为终于有了亲人。
可他,除了用这张嘴骗我,又为我做过什么呢?
他甚至,亲手了结了我的性命。
奚慕光在崩溃中拔剑自尽,却被死死拦住。
谢危楼冷冷留下一句:“她死前的痛苦,你还没尝够。你不能死。”
而另一边,元熙在绝望中,看见了奚慕光。
看见了他眼中,那不再有半分爱意,只剩下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无尽的恨。
16
我的魂魄,快要散了。
我看着谢危楼,他已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可他还是常常,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龙椅发呆。
我飘过去,想亲吻他紧锁的眉头,想告诉他,别再为我难过了。
未来的路还很长。
“我们,或许就是没有缘分吧。”我对着他,轻声笑着说,“但至少,我们曾经相爱。”
我好像在交代后事,告诉他,要好好对待那只雀鸟和狸花猫。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放下了。
灵魂轻飘飘地向下坠去。
我以为会坠入无边的黑暗,却看见了奈何桥,和桥头那碗冒着白气的汤。
孟婆却拦住了我:“你的时机未到,先留下,帮我递汤吧。”
我哭笑不得,只能应下。
我在桥上,看着一轮又一轮的人走过。
我送走了元熙,也送走了奚慕光。我躲开了,不想再见。听闻他们堕入畜生道,我心如止水。
人间十年后,我在桥上看见了谢危楼。
他正值壮年,将天下治理得国泰民安,人人称颂。
他怎么会来?
孟婆缓缓道:“他用这十年帝王功德,向我换了一个与你再续前缘的机会。”
“上一世,他也是用自己的阳寿,换你重来,想护你一世周全。只是我一时疏忽,让那女子也跟着回来了。”
孟婆看着我,眼中竟有一丝歉意:“让你魂魄不散,亲眼见证一切,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她又说,这一次,我们可以自己选择去什么样的人家。
我们没有喝孟婆汤。
走上奈何桥时,我还在念叨:“下一世,我要做个药师,我配的安神香,总能让你睡个好觉。”
他罕见地点头:“确实。两辈子,都很有用。”
我却又摇头:“还是做个女夫子吧,教那些小姑娘们读书识字。”
他忽然笑了,带着我熟悉的促狭:“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对。”
我想起佛经上那个少了两笔的“微”字,有些别扭地小声说:“你既知道,为何不纠正我?”
快到桥的尽头了。
我笑着对他说:“下一世,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养一只猫,和一只雀鸟。我们一家四口,要和和美美。”
他却也笑着,用无比坚定的语气说:
“你错了。”
“是一家五口,或者六口。”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影便已没入轮回的光晕里。
只留下一句轻轻的、带着笑意的话,在风中飘散。
“你想得美。”
奈何桥边,彼岸花开得正好。
如血,如火,如我们两世都未曾说出口的,那句喜欢。
但没关系。
我们还有,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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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