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握着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银行卡，指尖还残留着她最后一点体温，可在 ATM 机前连输三次密码都跳出 “密码错误” 的红色提示时，后背瞬间窜起的寒意，让我突然意识到 —— 三十二年里父母挂在嘴边的 “夫妻 AA 制”，压根就是场骗了我半辈子的荒唐戏。

我握着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银行卡，指尖还残留着她最后一点体温，可在 ATM 机前连输三次密码都跳出 “密码错误” 的红色提示时，后背瞬间窜起的寒意，让我突然意识到 —— 三十二年里父母挂在嘴边的 “夫妻 AA 制”，压根就是场骗了我半辈子的荒唐戏。

“先生，您还要再试一次吗？连续错误三次银行卡会被锁定的。” 银行柜员的声音从玻璃后传出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提醒。我捏着那张边缘被母亲攥得发皱的银行卡，指节泛白，脑子里嗡嗡作响，眼前晃的全是母亲弥留之际的模样。她当时躺在病床上，呼吸已经弱得像游丝，却硬是撑着最后一口气，把这张卡塞进我手里，枯瘦的手指紧紧扣着我的手腕，反复说：“明啊，这卡你拿着，里面的钱…… 你跟静静分着用，别吵架。”

我那时候满脑子都是 “妈要走了” 的恐慌，根本没细想这话里的不对劲，只一个劲点头，说妈您放心，我跟妹妹不吵。可现在看着 ATM 机上刺眼的错误提示，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母亲这辈子跟父亲算得比谁都清的 “AA 制”，怎么到最后关头，连张银行卡的密码都没跟我说明白？

“哥？你怎么还没出来？” 身后传来妹妹陈静的声音，她手里提着给父亲买的粥，额角还沾着点汗 —— 母亲走了三天，父亲就病了，低烧不退，妹妹这几天既要照顾父亲，又要处理母亲的后事，眼窝都陷下去了。我转过身，把银行卡攥在手心，勉强扯了个笑：“没…… 密码不对，妈没跟我说对密码。”

陈静愣了一下，脚步顿在原地，手里的粥桶晃了晃，粥的热气冒出来，模糊了她的眼睛：“密码不对？妈走之前没跟你说吗？她跟我说，这张卡的密码是……” 她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是我的生日啊。”

我当时就懵了，站在银行大厅里，人来人往的脚步声、说话声好像都离我很远，只剩下妹妹那句 “是我的生日” 在耳朵里打转。母亲给我的卡，密码却是妹妹的生日？这算什么？难不成她到最后，还在跟父亲玩那套 “AA 制” 的把戏，连给孩子的钱都要分个你我？

“哥，你别多想，” 陈静看出我的脸色不对，赶紧上前拉了拉我的胳膊，她的手很凉，跟母亲最后时候的手一样，“妈可能是糊涂了，她走之前脑子不太清楚，说不定记混了。要不…… 咱们先回去，等爸好点了，问问爸？”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可心里那股子憋闷劲儿却越来越重，像是有块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我想起小时候，第一次知道 “AA 制” 这三个字的场景。那时候我大概七岁，刚上小学一年级，放学回家看见母亲坐在厨房的小板凳上哭，父亲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账单，声音又冷又硬：“买菜花了十五块八，油盐酱醋是我上周买的，算五块，你今天得给我十块四。”

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是 AA 制，只觉得父亲好凶，跑过去抱着母亲的腿，仰着头问：“妈，你怎么了？爸为什么要跟你要钱？” 母亲赶紧抹了把眼泪，把我拉到怀里，声音软软的：“没什么，妈跟你爸算账呢，咱们家以后都这样，各花各的，清楚。”

清楚？那时候我不懂，可后来的日子里，我慢慢就懂了。家里的水电费，父亲会算好，劈成两半，一半贴在冰箱上，等着母亲给钱；我和妹妹的学费，父亲会拿着缴费单，跟母亲一人掏一半，连五毛钱的作业本费都要对半分；甚至过年给奶奶买年货，父亲都会跟母亲算清楚，谁买了什么，花了多少钱，该补多少。

有一次过年，母亲给我买了件新棉袄，花了八十块，父亲看见了，当天就给妹妹买了条裙子，花了七十块，然后跟母亲说：“你给陈明买棉袄八十，我给静静买裙子七十，你还得补我五块。” 母亲当时正在包饺子，听见这话，手里的擀面杖顿了一下，然后默默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递了过去，没说一句话。

那时候我已经上初中了，心里憋着股气，等父亲出门了，我跟母亲说：“妈，你别给他钱，他是我爸，给我们买衣服不是应该的吗？” 母亲揉着面团，叹了口气：“明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爸也不容易，咱们 AA 制，省得以后吵架。”

可他们还是会吵架。有一次妹妹得了急性阑尾炎，半夜送去医院，手术费要三千块。母亲当时手里只有一千二，急得直哭，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在电话里沉默了半天，说：“我这边只有一千五，剩下的三百你想办法。” 母亲没办法，只能给她的闺蜜张阿姨打电话，借了三百块。

后来妹妹出院，母亲拿着医院的缴费单找父亲，想让他把借张阿姨的三百块还了，父亲却摇头：“手术费我出了一千五，已经够了，那三百是你借的，该你还。” 母亲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陈建国！静静也是你女儿！她做手术你都不肯多拿点钱？”

“我怎么没拿？AA 制不是你同意的吗？” 父亲坐在沙发上，拿着报纸挡着脸，声音冷冰冰的，“当初说好的，家里开销一人一半，孩子的费用也一人一半，我没少拿一分。”

那天母亲没跟他吵，只是抱着妹妹坐在床上，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我看见母亲的眼睛肿得像核桃，却还是早早起来给我们做早饭，然后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欠条，是她跟菜市场卖菜的王大爷借了三百块，还的张阿姨的钱。

那时候我就恨父亲，觉得他冷血，觉得这 AA 制就是狗屁。可母亲却总跟我说：“明啊，别恨你爸，他就是性子直，心里还是有你们的。” 我不信，直到有一次，我跟同学打架，把人推倒了，对方家长找上门来，要赔五百块医药费。我吓得不敢回家，躲在小区的花园里，是父亲找到我，没打我也没骂我，只是把我拉回家，然后跟母亲说：“陈明的医药费，我出三百，你出两百。”

母亲当时正在做饭，听见这话，手里的铲子顿了一下，然后点头：“行。” 可等父亲去书房拿钱的时候，母亲偷偷把我拉到厨房，塞给我五十块钱：“明啊，这钱你拿着，别跟你爸说，下次别跟人打架了，疼不疼？” 我摸着母亲手心的温度，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母亲不是不疼我，她只是把疼藏在心里，藏在那该死的 AA 制后面。

后来我上了高中，学习成绩不好，想报个补习班，一节课五十块，一个月要两百。我跟父亲说，父亲皱着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报什么补习班？你自己上课好好听不就行了？两百块，我跟你妈一人一百，我可没闲钱给你浪费。” 我没办法，只能跟母亲说，母亲没说话，只是当天晚上，我看见她在灯下缝衣服，是给邻居家的孩子缝校服，一件五块钱。

缝了一个月，母亲凑够了一百块，给我报了补习班。我拿着那一百块钱，全是零钱，一块五块的，攥在手里沉甸甸的。我跟母亲说：“妈，我不上补习班了，你别这么累。”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傻孩子，妈不累，你好好学，以后有出息了，妈就高兴了。”

那时候妹妹也上初中了，她学习好，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父亲有时候会跟别人炫耀：“我家静静，学习好，不用我们操心。” 可他从来没给妹妹买过一支笔，一块橡皮，都是母亲省吃俭用给妹妹买的。有一次妹妹过生日，母亲给她买了个生日蛋糕，花了三十块，父亲看见了，说：“买这么贵的蛋糕干什么？浪费钱，这三十块，你得从你那半开销里扣。”

妹妹当时正在吹蜡烛，听见这话，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蛋糕也没吃就跑回房间了。母亲跟父亲吵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母亲跟父亲吵得那么凶：“陈建国！静静一年就过一次生日！你至于吗？你平时跟你那些朋友喝酒吃饭，一次几百块，怎么不说浪费？”

父亲被母亲问得哑口无言，摔门出去了。母亲坐在沙发上，看着妹妹房间的门，默默流泪。我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说：“妈，以后我挣钱了，给你和妹妹买好多好多蛋糕。” 母亲摸了摸我的头，点了点头：“好，妈等着。”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在外地，学费一年五千，父亲跟母亲一人出两千五。母亲为了凑这两千五，夏天去工地给工人做饭，冬天去菜市场帮人卖菜，手上冻得全是裂口。我放假回家，看见母亲的手，心里像针扎一样疼，跟母亲说：“妈，我不用你给我凑学费了，我可以助学贷款，还可以打工挣钱。” 母亲却摇头：“明啊，你好好上学，别操心钱的事，妈能凑够。”

大学四年，我没跟家里要过一分钱生活费，都是自己打工挣的。每次给母亲打电话，她都说家里好，让我别担心。可我知道，她肯定还在跟父亲算着那该死的 AA 制，肯定还在省吃俭用。

毕业之后，我回了北京，找了份工作，一个月八千块。我第一个月发工资，给母亲买了件羽绒服，花了一千块，给妹妹买了个平板电脑，花了三千块。回家的时候，父亲看见羽绒服，说：“这么贵的衣服，你妈平时也不怎么出门，穿不着。” 母亲却摸着羽绒服，笑得合不拢嘴：“挺好的，暖和，明啊，你挣钱不容易，以后别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我当时心里酸酸的，说：“妈，我现在能挣钱了，以后我养你。” 母亲却摇头：“不用，妈还能挣钱，你跟静静好好过日子就行。”

再后来，我结婚了，买房的时候，首付要五十万。我自己攒了二十万，跟妻子家里借了十万，还缺二十万。我跟父亲说，想让他和母亲帮忙凑点，父亲想了半天，说：“我这边能拿五万，你妈那边，你问她。” 我跟母亲说，母亲没说话，第二天就把一张存折给我，里面有十五万。

我当时很惊讶，问母亲：“妈，你怎么有这么多钱？” 母亲笑了笑：“我平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你拿着，赶紧把首付交了，好好过日子。” 我拿着那本存折，心里暖暖的，可后来我才知道，那十五万，是母亲跟张阿姨借了五万，又把她的金镯子卖了三万，才凑够的。父亲给的那五万，还是母亲跟他吵了一架，他才肯拿出来的。

结婚之后，我跟妻子搬出去住了，很少回父母家。偶尔回去一次，还是能看见父亲跟母亲算账，比如 “这个月水电费两百八，你给一百四”“我买了袋米，五十块，你给二十五”。每次看见这场景，我心里都不舒服，跟母亲说：“妈，你别跟爸算这么清了，我现在能挣钱了，家里的开销我来出。” 母亲却摇头：“明啊，不用，我跟你爸都习惯了，这样挺好，不吵架。”

可他们还是会吵架，只是吵得越来越少了，大概是年纪大了，没力气吵了。去年的时候，母亲查出了肺癌，晚期。医生说，最多还有半年时间。我当时就懵了，拿着诊断书，手都在抖。父亲也傻了，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半天没说话。

母亲住院之后，我和妹妹轮流照顾她。父亲也每天都来，提着保温桶，里面是他给母亲做的粥。我第一次看见父亲给母亲做饭，以前家里的饭都是母亲做的，父亲从来没进过厨房。有一次，我看见父亲坐在母亲的床边，给母亲擦手，声音很轻：“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母亲笑了笑：“不用，我不饿，你别太累了。”

那时候我以为，他们这一辈子的 AA 制，终于要结束了，他们终于能好好相处了。可没想到，母亲还是跟父亲算得很清。有一次，父亲给母亲买了个进口的营养品，花了两千块，母亲知道了，非要把一千块给父亲，说：“AA 制，我得给你一半。” 父亲不肯要，母亲却很坚持：“你拿着，不然我心里不舒服。” 父亲没办法，只能收下了。

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几天，已经吃不下东西了，只能靠输营养液维持。她清醒的时候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有一天，她突然清醒了，拉着我的手，又拉着妹妹的手，说：“明啊，静静啊，妈这辈子没什么本事，没给你们攒下什么钱，就这张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是我攒的，你们俩分着用，别吵架。”

我当时眼泪都掉下来了，说：“妈，我们不吵架，你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母亲摇了摇头，笑了笑：“妈知道自己不行了，你们以后要好好照顾你爸，他脾气不好，但是心不坏。” 然后她又拉着我的手，把银行卡塞进我手里：“这卡你拿着，密码…… 你记着。”

我当时满脑子都是 “妈要走了” 的恐慌，根本没听清密码是什么，只一个劲点头。现在想来，母亲当时肯定是说了密码的，只是我没听进去。

从银行回去之后，我把银行卡给了妹妹，说：“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去试试吧。” 妹妹拿着卡，手都在抖，眼泪掉在卡上，晕开了一片水渍。她去了银行，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沓钱，还有一张存折。

“哥，” 妹妹的声音哽咽着，“卡里不止二十万，有五十万，还有…… 还有这张存折，里面有三十万，妈说，这三十万是给你的，让我转交给你。”

我当时就懵了，看着妹妹手里的存折，上面的名字是母亲的，存款日期是十年前。“五十万？三十万？” 我声音都在抖，“妈哪来这么多钱？她平时那么省，跟爸算得那么清，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妹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是母亲的日记本，封面都已经磨破了。“哥，这是妈的日记，她走之前让我交给你，说让你看看，就知道她为什么要攒钱了。”

我接过日记本，翻开第一页，是母亲的字迹，很工整，却带着几分颤抖。

“1998 年 5 月 12 日，今天建国跟我说，他跟他单位的李会计好了，想跟我离婚。我当时就懵了，我问他，陈明和静静怎么办？他说，孩子他可以养一个。我不同意，陈明才十岁，静静才七岁，他们不能没有妈，也不能没有爸。我跟他说，我不离婚，只要他跟李会计断了，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想了半天，说可以，但是以后家里的开销 AA 制，他不会再给我一分钱。我同意了，只要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什么都能忍。”

我看着这段话，手都在抖，原来父亲早就出轨了，原来 AA 制是这么来的！我以前一直以为，AA 制是母亲同意的，是他们俩商量好的，没想到是父亲提出来的，是因为他出轨了！

“1998 年 6 月 8 日，静静今天发烧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得了心肌炎，以后不能累着，还要定期复查，不然可能会有危险。我当时就哭了，我怕建国不管静静，他连离婚都想好了，怎么会管静静的病？我得攒钱，我得自己攒钱，万一以后建国不管静静了，我还有钱给静静治病。”

“1999 年 3 月 15 日，今天发工资了，我存了五百块，建国不知道。我跟他说，这个月的工资花完了，他也没怀疑。以后我每个月都要存点钱，存多存少都是好的，为了静静，也为了陈明。”

“2005 年 9 月 10 日，陈明考上大学了，学费要五千块，建国只肯出两千五，我得凑两千五。我跟张姐借了五千块，存了两千五，剩下的两千五给陈明当学费。以后慢慢还张姐的钱，没关系，只要陈明能好好上学。”

“2010 年 11 月 20 日，陈明要结婚了，买房需要首付，他自己攒了二十万，跟他岳父母借了十万，还缺二十万。建国只肯出五万，我得凑十五万。我跟张姐借了五万，把我的金镯子卖了三万，又把这些年存的七万拿出来，凑够了十五万。陈明结婚，我不能让他受委屈。”

“2020 年 8 月 15 日，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得了肺癌，晚期。我不怕死，就是担心陈明和静静，还有建国。建国这辈子，脾气不好，但是心不坏，就是太糊涂了。我攒了八十万，二十万在银行卡里，三十万在存折里给陈明，三十万在另一张存折里给静静。陈明结婚买房花了不少钱，压力大，给他三十万，让他缓解缓解压力。静静身体不好，需要钱复查，给她三十万，让她以后能好好治病。银行卡里的二十万，给他们俩应急用。密码是静静的生日，因为静静身体不好，我怕陈明忘了给静静钱，用静静的生日当密码，他就能想起静静，就能多照顾静静一点。”

我看着日记本上的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原来母亲这辈子的 AA 制，不是为了跟父亲算账，而是为了攒钱，为了我，为了妹妹！她怕父亲出轨后不管我们，怕父亲不给我们钱花，所以她只能用 AA 制当借口，偷偷攒钱，把所有的爱都藏在那一张张存折里，藏在那该死的 AA 制后面！

“哥，” 妹妹走过来，抱着我的胳膊，哭得浑身发抖，“妈这辈子太苦了，她从来没为自己活过一天，全都是为了我们。”

我点了点头，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想起母亲每次跟父亲算账时的样子，想起她为了攒钱，夏天在工地做饭，冬天在菜市场卖菜，想起她给我缝衣服凑补习班的钱，想起她给妹妹买生日蛋糕，想起她住院时非要给父亲一千块…… 原来那些看似冷漠的 AA 制背后，全都是母亲的爱，是她用一辈子的隐忍和牺牲，给我们撑起的一片天。

这时候，父亲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听见了我们的哭声，手里还拿着母亲的照片，眼睛红红的。“你们…… 你们在说什么？” 他声音很轻，带着几分颤抖。

我把日记本递给父亲，说：“爸，你看看吧，这是妈的日记，你看看妈这辈子是怎么过的。”

父亲接过日记本，手都在抖，他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的字，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他一页一页地看，看得很慢，有时候会停下来，捂着嘴，肩膀在发抖。

看完之后，父亲坐在沙发上，抱着日记本，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声音很大，很伤心。“我对不起你妈，我对不起她啊！” 他一遍遍地说，“我当初不该跟她提 AA 制，不该跟她算那么清，不该让她受那么多苦！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我看着父亲哭成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其实我知道，父亲不是不爱母亲，他只是嘴硬，脾气不好，不懂得怎么表达爱。母亲走了之后，他每天都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把母亲的枕头放在旁边，好像母亲还在一样。

“爸，” 我走过去，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走之前跟我说，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说你脾气不好，但是心不坏。”

父亲抬起头，看着我，眼泪还在流：“明啊，我对不起你妈，也对不起你们俩。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妈。”

这时候，门铃响了，是姑姑来了。姑姑是父亲的妹妹，平时跟我们家走得挺近的。她手里提着水果，进来就说：“哥，嫂子怎么样了？我今天有空，过来看看。” 然后看见我们都在哭，父亲还抱着日记本，就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妹妹把母亲的日记给姑姑看，姑姑看完之后，也哭了：“嫂子真是个好人啊！我以前还觉得她跟我哥算得太清，太犟了，没想到她这么苦！我哥也是，你当初怎么能跟嫂子提 AA 制呢？你怎么能让她受这么多苦呢？”

父亲低着头，没说话，只是哭。姑姑又说：“哥，你现在知道错了，也晚了，嫂子已经走了。以后你要好好跟明和静静过日子，别再像以前那样了。”

父亲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会弥补他们的。”

这时候，张阿姨也来了，她是母亲最好的闺蜜，母亲住院的时候，她经常来探望。张阿姨手里拿着一个旧饭盒，进来就说：“明啊，静静啊，这是你妈放在我那儿的东西，她说等她走了，让我交给你们。”

我打开饭盒，里面是一沓照片，都是我们小时候的照片，有我和妹妹在院子里玩的，有母亲抱着我的，有父亲带着我们去公园的。还有一张纸条，是母亲的字迹：“明啊，静静啊，这些照片是妈攒的，你们小时候的样子，妈都记在心里。妈这辈子没什么本事，但是有你们两个孩子，妈很幸福。你们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互相照顾，别吵架。”

我看着照片，看着纸条，眼泪又掉下来了。张阿姨说：“你妈这辈子，心里全是你们。有一次，她跟我说，她攒钱就是为了你们，怕你们以后受委屈。她说她跟你爸 AA 制，就是怕你爸不管你们，怕你们以后没钱花。她还说，她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们俩结婚生子，看着你们幸福。”

我们都沉默了，屋子里只有偶尔的抽泣声。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母亲的照片上，照片上的母亲，笑得很温柔。

后来，我们把母亲的钱分了，妹妹拿着母亲给她的三十万，说要用来做心肌炎的复查，剩下的二十万，她想给父亲买套新衣服，再给家里换个新冰箱，因为家里的冰箱已经用了十几年了，还是母亲当年跟父亲 AA 制买的。我拿着母亲给我的三十万，想给母亲买块好点的墓碑，再把家里的房子重新装修一下，让父亲住得舒服点。

父亲说，他想把母亲的骨灰撒在母亲最喜欢的公园里，母亲生前最喜欢去那个公园散步，每次去都会带着面包，喂公园里的鸽子。我们都同意了，觉得这样母亲会开心。

母亲走后的第一个清明节，我们去了公园，把母亲的骨灰撒在了湖边。父亲拿着母亲的照片，说：“老婆子，我们来看你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明和静静，会好好过日子的。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我和妹妹也对着湖边说：“妈，我们来看你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爸也很好，你放心吧。我们会互相照顾，不会吵架的。”

风轻轻吹过，湖面泛起涟漪，好像母亲在回应我们一样。我知道，母亲虽然走了，但是她的爱还在，还在我们身边，还在这个家里。

现在，我们家再也没有 AA 制了。父亲每天都会去买菜，做饭，家里的开销都是父亲出，有时候我想给父亲钱，他都不肯要，说：“我现在还能挣钱，不用你们给我钱。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对我最好的孝顺。”

我和妹妹也经常回家，陪父亲吃饭，陪父亲聊天。妹妹有时候会带着女婿和外孙来，父亲抱着外孙，笑得合不拢嘴，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有时候，我会坐在母亲的房间里，看着母亲的照片，想着母亲这辈子的点点滴滴。我知道，母亲这辈子虽然苦，但是她很幸福，因为她有我们，有她爱的人。而我们，也会带着母亲的爱，好好过日子，互相照顾，不让母亲失望。

我也终于明白，母亲这辈子的 AA 制，不是冷漠，不是计较，而是最深沉的爱，是她用一辈子的隐忍和牺牲，给我们撑起的一片天。这份爱，我们会永远记在心里，永远不会忘记。

来源：简单豆浆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