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几口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齐齐坐在客厅那套古朴的红木沙发上,像是排成一排等待检阅的兵马俑。
婆婆王丽华的五十大寿,家里热闹得像一个临时集市。
十几口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齐齐坐在客厅那套古朴的红木沙发上,像是排成一排等待检阅的兵马俑。
瓜子壳撒了一地,电视的音量开得震耳欲聋,偶尔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刺耳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耳膜。
而我,林薇,怀着七个月的身孕,像个被上了发条的陀螺,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独自忙碌。
汗水沿着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黏在脸上,痒得让人受不了。
后腰仿佛被一块烧红的铁块压着,一阵阵疼痛向下袭来。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不安分,时不时用小脚踢我,提醒我他的存在。
我深吸一口气,油烟味混着各种食材的气息,呛得我泪水直流。
“薇薇,妈想先吃炸排骨,你快点弄啊。”
陈默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探头进来,脸上带着那种习以为常的催促。
他倚靠在门框上,手里还捏着一把瓜子,眼神却没在我满头大汗的脸上停留,也没注意到我微微隆起、被围裙勒得紧绷的肚子。
“妈也是为你好,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益。”
陈默又补充了一句,仿佛在为婆婆的话找借口。
“我腰疼得快站不住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那盆排骨端一下?”
我终于忍不住,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陈默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哎呀,这事儿你跟我说也没用,妈都等着急了,你快点吧。”
说完,他又转身走进客厅,继续和大家聊天。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阵失落。
这绝不是第一次。
自从怀孕后,他们就更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了全职保姆。
“薇薇,你动作快点,妈等着呢。”
陈默又从客厅探出头来,催促道。
“我知道了。”
我无奈地应了一声,继续手头的活儿。
“妈,薇薇都怀着孕呢,让她歇会儿呗。”
陈芳突然从客厅走进厨房,看着我说道。
“你懂什么,这事儿就她能做,你去客厅陪妈说话。”
王丽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语气不容置疑。
“妈,我来帮忙吧。”
陈斌也走进厨房,看着我说。
“你去客厅陪妈,这儿有薇薇就行。”
王丽华又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厨房又转身离开,心里的委屈像发酵的面团一样,慢慢膨胀,堵得我胸口压抑得难以呼吸。
这绝不是第一次。
孕吐最严重的那段日子,婆婆曾说:“哪个女人怀孕不难受?就你最娇气!”
陈默却劝我:“妈也是为你好,多活动活动对身体有益。”
我顶着肚子上班,下班后还得买菜做饭,他们却理所当然地坐在沙发上等着享用。
即便偶尔抱怨一句,婆婆仿佛早已习惯,拉长了脸:
“我们那个年代,怀着孕还得下地干活呢!”
而陈默则在旁边打圆场:“老婆,妈不容易,你就多担待点吧。”
“担待?”我忍不住反问了一句,“我又该用什么来承受?是我那日渐沉重的身躯,还是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陈默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薇薇,我知道你累,可妈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我摇了摇头,心里满是失望,仿佛潮水般慢慢淹没了我:“我不是为了孩子,忍一忍吗?可每次这么想,最后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薇薇,你这是怎么了?”婆婆突然插话,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烦,“怀孕了就更应该懂事些,别整天怨天尤人。”
我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手里的活儿。就在我机械地往排骨上裹淀粉,眼前的油锅仿佛都在旋转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薇薇?”
我猛然回头,是我妈,刘敏。
她怎么来了?我记得几天前随口提到婆婆的生日,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她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水果篮,还有一个外表不便宜的保健品礼盒,脸上挂着典雅的探亲微笑。
“妈,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心中又带着慌乱。本能地想要擦去额头的汗,却不慎弄得满手面粉。
我妈的目光迅速扫视厨房,落在我身上时,那客气的微笑仿佛被凝固,渐渐破裂。
“你怎么在这儿忙活呢?”我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备,“不是怀孕了吗?怎么还干这些重活?”
我低下头,小声说:“妈,我没事,就一会儿的事儿。”
“一会儿也不行!”我妈快步走到我身边,接过我手里的排骨,“快去休息,这些我来。”
客厅里的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象征性地打了声招呼。
“哎呀,亲家母来了!”
“快请坐!”
这亲切的声音富有热情,然而毫无一人起身。目光在我妈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又回归到电视荧屏或彼此的交谈中,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至此,巨大的反差瞬间如同冷水浇头,彻底浇灭了我的内心火焰。
我妈的目光缓缓而冰冷地扫过客厅中每一个安坐的人,最后再度回到厨房,落在我的身上。
她走近我,伸手轻抚我的额头,“你这是怎么了?这么热,还在这儿忙活。”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妈,我没事,真的。”
我妈却摇了摇头,眼神瞬间如狂风骤雨般涌动,流露出痛心、震惊,还有难以隐藏的愤怒。
“陈默去哪儿了?他父母呢?”她的声音不算高,却饱含着压迫感,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低下了头,心头一阵尴尬,小声答道:“他们在客厅看电视。”
“看电视?”我妈重复,冷笑的尾音中透出一丝讽刺。
那一刻,我明白她不是来见亲家的,而是来给我下决心的。
我脑海里闪过一丝不安,她并没有再问。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做某个重大决定。
然后,她猛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腕。
她的手虽然不像婆婆那样瘦弱,却透着一股力量,那是常年操劳留下的痕迹,而此刻,这力量显得格外坚定,无可争辩。
“别再做了,薇薇,跟我走。”
我愣在当场,脑子一片空白。
“妈?”我条件反射地想要挣脱,“可……菜还没做好……” 在这么多亲戚面前,我觉得这样太丢脸了。
“做什么做!”我妈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无比的坚定,“谁想做就去做!”
客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齐聚焦在厨房门口。
婆婆王丽华的表情迅速阴沉下来,原本虚假的笑容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刻薄与不满。
“妈,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我妈的生日!”陈默也站起身,眉头紧锁,脸上交织着疑惑与指责。
我妈完全没有理会他。
她拉着我,硬生生将我从油腻的灶台前拖开,一步步走向客厅的门口。
我能感到自己的窘迫,脸颊微红,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妈,你别闹了,这样太难看了。”我小声说道,试图缓和一下气氛。
“难看?”我妈冷笑一声,“你觉得在这儿受委屈就难看?薇薇,你受够了没有?”
“妈,我……”我刚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她停下脚步,眼神如炬,冷冷扫视着沙发上那些或惊愕、或愤怒、或看戏的面孔。
“这场寿宴,谁想操心谁操心。”她的声音低沉,却如同利刃,将虚伪的热闹一刀划破。
“我刘敏的女儿,金枝玉叶,辛辛苦苦养大,不是来你们陈家当免费的保姆,任人贬低的!”
她顿了一下,目光最终落在脸色阴沉的婆婆和一脸震惊的陈默身上。
“还有这个孩子,”她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我的肚子,动作虽温柔,语气却坚定无比,
“你们陈家要是觉得我女儿怀孕就该低三下四、伺候你们,那行!”
“我们走!这个孩子,去父留子,我们刘家自己抚养!我们养得起!”
“哗——”
整个客厅宛如炸开的一颗炸弹,瞬间混乱,却又奇异地陷入了死寂。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些目光,有错愕、有愤怒、有鄙夷与难以置信,宛如无数根针扎在我的背上。
婆婆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手指着我妈,气得满脸通红,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妈……”陈默的脸色时而涨红,时而煞白,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怔怔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我妈却如同凯旋归来的将军,挺直了背脊,眼神坚定而毫不动摇。她拉着我的手,转身就走,一步也没有回头。
“妈,你别这样!薇薇,你听我说……”陈默急得满头大汗,迈前一步试图阻止我们。
“你给我让开!”我妈猛地甩开陈默的手,声音如雷霆般震耳欲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有点担当,就该好好想想,我女儿怀着七个月的身孕,一个人在厨房里为你们忙前忙后,你们还这样对她?”
陈默被我妈的话震住了,怔怔地后退了一步,满脸的不知所措。
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开始疯狂咒骂:“真是反了天!真是嫁了媳妇忘了娘!林薇,我告诉你,要是你今天敢踏出这门,别想回来!你妈就是个搅家精,故意挑拨我们母子关系!给你丢脸!”
周围的亲戚们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目光如针般刺在我的心中。
“妈,你别这样,今天是我妈的生日……”陈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生日又怎么样?”我妈冷冷地回应,“你妈妈的生日难道就比我们女儿的委屈更重要?薇薇,别怕,有妈在。”
我垂下头,脸颊如火烧一般灼热,涌动的不是羞愧,而是深深的屈辱。泪水在眼睛里打转,我紧紧咬住嘴唇,硬是不让它落下。
“妈,你别生气,我们走吧。”我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
我妈像一堵厚实的墙,将我保护在身后,挡住了所有的攻击。她紧握着我的手,脚步坚定地朝外走去。
“你们别走!林薇,你给我站住!”婆婆的声音尖厉得如同指甲划过玻璃,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楼道里似乎有邻居被动静吸引,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那些充满探究和几分幸灾乐祸的目光,让我觉得无处藏身,羞愧到了极点。
“妈,我们快点走。”我小声催促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好,我们走。”我妈的声音依旧坚定,她拉着我快步走出那栋令人无法呼吸的楼。
当我们坐进我妈的车,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仿佛切断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婆婆的尖锐骂声、陈默无力的呼喊、亲戚邻居的窃窃私语,全都被厚厚的车窗隔绝在外。
车厢里静谧无声。
我妈没有说话,随着引擎的轰鸣,她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给我:“薇薇,喝口水,冷静一下。”
我接过水,但并没有喝。透过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曾经熟悉而又温暖的景象,如今却变得模糊而陌生。
“妈,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没有,薇薇,你没错。”我妈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一关车门,世界便变得安静。
我妈没有对我训斥,也没有提供安慰,她可能心里明白,有些路,只有在泪水的洗礼后才能看得更加清晰。
车子平稳地驶入了娘家小区的地下车库,车轮在地面上轻轻滚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走出电梯,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温暖,如阳光般包裹着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家里一尘不染,明亮而整洁,仿佛每一件物品都被精心摆放过。
客厅茶几上,插着一束盛开的百合,芬芳四溢,为整个房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外婆正在阳台上浇花,听到声响转过身来,见我红肿的眼睛和狼狈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水壶匆匆走了过来:“薇薇?这是怎么了?”
外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我爸也从书房里出来,当他看到我妈脸色阴沉和我哭泣的模样,立刻皱起眉头:“敏,发生了什么事?”
他快步走到我们身边,眼神里满是担忧。
我妈随手将车钥匙扔在玄关柜上,语气依然强硬,但透着一丝疲惫:“没什么,就是接薇薇回来住几天。陈家的那个地方太狭小,根本容不下我女儿这尊大佛。”
她顿了顿,接着说:“薇薇怀孕七个月,却被当成保姆使唤,她去理论,结果把人带回来了。”
外婆听得直抹眼泪,握着我的手不停地说:“真是作孽!我们的薇薇怎么能受这样的委屈!”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爸脸色一变,拳头握紧又松开,最终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满是心疼:“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仿佛在安慰我,也在安慰自己。
晚上,外婆为我炖了鸡汤,还做了我最喜欢的小菜。
可我毫无胃口,只勉强吃了几口,心里依然乱糟糟的。
洗漱完毕,躺在我从小到大一直睡的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气息,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
房门悄然打开,我妈端着一杯温牛奶走了进来。
她在床边坐下,把牛奶递给我,目光柔和而坚定。
“薇薇,”她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情,满是心疼、歉意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妈知道你很委屈,妈也有责任。最初看陈默老实,觉得他是个合适的人,没想到他竟是个无能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句句都敲在我的心上。
我的泪水再一次涌出,过去几个月甚至更长时间的委屈,此刻在母亲面前终于决堤。
我泪流满面地倾诉着孕期的不适,婆婆冷冷的语言,陈默的模棱两可,还有每个深夜里默默忍受的腰酸背痛与无人问津的委屈。
“妈,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是不是太冲动了?孩子……孩子将来没有爸爸该怎么办?”我哽咽着,心中被迷茫与恐惧填满。
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不停地滑落。
“傻孩子。”我妈伸手为我拭去泪水,语气坚决,“你没有错!错的是他们!婚姻不是施舍,更不是一个女人无止境的自我牺牲和奉献!”
“如果他们家不尊重你,不把你当回事儿,那这个家,待着也没意思!”
“至于孩子,”我妈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给我传递着力量,
“你怕啥?有妈在呢!就算是单亲家庭,咱家也养得起!钱的事儿,你别操心。”
她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要不要告诉我一件我之前并不完全清楚的事儿。
“薇薇,有件事妈一直没跟你细说。
你跟陈默谈婚论嫁那会儿,他家总觉得咱是城里的普通上班族,他们家是拆迁户,条件比咱好。
为了不让你受委屈,我和你爸都没提咱家的真实情况。”
“其实呢,你外公外婆留下的那些老房子,加上你爸这些年投资的收益,咱家的底子,可比他们那拆迁小楼房厚实多了。
你完全没必要自卑。”
我们一直没说,是希望你能凭真心结婚,别被钱和物质绊住。
可没想到……
我愣住了。
虽然我隐约听说过这些,但爸妈从没明说过。
我一直以为两家经济上差不多,甚至为了所谓的“门当户对”,在婆家面前一直低调,生怕被说“图财”。
没想到,我小心翼翼维护的“平等”,在他们眼里可能只是个笑话。
原来我妈不是一时冲动,她早就心里有数。
当她说“去父留子,咱养得起”时,那不是气话,而是她的坚定宣言,是我一直缺的底气。
回到娘家的第二天,手机就成了陈默的专属热线。
电话一个接一个,要是我拒接,他就在微信上发消息,一条接一条,把我的通知栏都快炸了。
我打开一看,内容大同小异。
最开始是质问:“林薇,你到底啥意思?我妈过生日,你却搞出这种事儿?你把她气病了,你咋负责?”
接着是指责:“你妈也太不讲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亲家?一点面子都不留!你快回来给我妈道个歉!”
我不回复,他又软下来,开始哀求:“老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你。
你能不能先回来,咱好好聊聊?”
最后,他又开始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别生气了,我会跟我妈说,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看着这些文字,我的心情却越来越冷。
他的道歉和软求,始终绕着我“不懂事”,我妈“搅和了他家寿宴”,还有他妈“被气到了”。
对于我在他家所遭受的不公和委屈,他总是轻描淡写,避重就轻。
我妈安静地坐在一旁,目光坚定:“想好怎么回复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在母亲的鼓励下,我第一次做出了不沉默的决断,开始反击。
我没有接电话,而是选择在微信上敲下几行字:“陈默,问题的核心并不在于我妈说了什么,而是你和你家人对我的态度。”
我停顿了一下,继续写道:“怀着七个月的身孕,我在你家辛苦劳作,你和家人却毫无愧疚。这并非一朝一夕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接着敲下:“你觉得我该回去道歉?那我到底需要为什么道歉?是我未能让你们更满意地指使我?”
“如果你连问题的根源都不能识别,只是模糊地敷衍,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你需要给你妈交代,但我还要给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交代。”
信息发出后,犹如石沉大海。
过了大概半小时,陈默的电话又打来了。我直接挂断。
紧接着,微信又响了。
“林薇!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非要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吗?我妈说了,让你回来,给她磕头认错!这样就能风平浪静了!否则……”
我冷笑了一声,回复道:“陈默,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你觉得让我磕头就能解决问题?”
他很快又发来一条:“老婆,我知道让你磕头有些过分。那我们这样,你回来,跟我妈说几句好听话,态度柔和点,这事就算过去了。我保证,以后会多注意,不再让你受苦,好吗?”
我看着手机屏幕,心里一阵冷笑:“多注意?这究竟能怎么注意?难道仅仅是语言上的注意吗?”
我回复道:“陈默,你的承诺轻如羽毛,如同空气般没有分量。你甚至暗示,如果我不回去,你妈会非常生气,结果会无比严峻。”
我关掉手机,将其扔在一旁。
他的道歉就像是一句“对不起,下次我还敢”的免责声明。
我妈在一旁叹了口气:“薇薇,你爸要是还在,肯定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我摇了摇头:“妈,我已经想好了,不能再这样下去。”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婆婆的“组合拳”便如潮水般袭来。
她没有直接来找我,而是采取了迂回战术。
首先是几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给我妈打电话,表面上是“关心”,实则是替婆婆当说客,言语间无不在指责我无理取闹,劝我要“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强调“家和万事兴”,“媳妇总得让着婆婆”。
我妈接完电话后,气得直哆嗦:“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然后,便是小区里的闲言碎语。
妈妈下楼买菜时,常常听到几个老太太在低声讨论:“陈家那个媳妇,真是厉害,把婆婆气得够呛。”
“听说怀孕了居然闹离婚,啧啧。”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让人操心。”
我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还有些更难听的流言,说你懒惰成性,在家什么都不做,还嫌弃婆家条件不好,挑拨陈默和婆婆的关系,妄图搅乱这个家。”
我妈停顿了一下,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这些流言就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深深扎进我心里。”我忍不住哽咽,愤怒得浑身颤抖。
我妈却显得格外冷静,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别理她们。”
“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是他们的自由。”她顿了顿,“你越是忧虑,她们便越加得意。”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但是妈……”我刚想开口辩解,我妈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我。
“没有但是。”她语气坚定,“现在你必须思考的是,这段婚姻你是否还想继续。”
“如果不想,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保护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我妈的话像一记重锤,把我从愤怒中敲醒。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妈,你说得对。”我点了点头,“我得好好想想。”
我妈微微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这才对嘛。”
我开始回想起与陈默从恋爱到结婚,再到怀孕期间的点点滴滴。
那些我曾有意忽略、自我安慰的细节,此刻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生活费是AA制,可多数时候反倒是我承担了更多的开销。”我喃喃自语。
“婆婆总是说‘男人在外挣钱不容易’。”我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无奈。
“在孕期检查时,陈默总是以忙工作为借口,让我独自前往,或者由我妈陪着我去。”
我妈叹了口气,“他怎么就这么不体贴呢。”
“还有婆婆那些看似偶然却刻意的讽刺,更是让我心寒。”我咬了咬嘴唇。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最终还不是得在家生孩子做家务?”
“你看隔壁的谁,生了个大胖小子,你这肚子尖尖的,别是个女儿吧?”
我妈听后气得直摇头,“这话说得也太没道理了。”
“而陈默呢?”我冷笑了一声,“他总是默默无言,或是轻飘飘地说一句‘妈,少说几句’。”
“结果呢?”我妈问。
“便是没有下文。”我摇了摇头。
“他所谓的‘调解’,其实只是让我一次次忍让与妥协。”
我妈叹了口气,“他这是懦弱。”
“他总是扮演一副‘好好先生’的形象,实际上却对此毫无作为,让他母亲对我的轻视与欺压变得理所当然。”
“他那副‘我也很难’的模样,不过是他懦弱和自私的遮羞布。”
我妈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我拿出纸笔,把能回想起的所有事情、时间、地点、人物和对话逐一记下。
“转账记录、聊天记录、购物凭证……我都一一列出。”
以前我觉得家丑不可外扬,然而现在我意识到,反击泼脏水的最佳方法,便是将所有污痕暴露在阳光下,让大家看到究竟谁才是那肮脏的一方。
“这些,都是我反击的‘弹药’。”我握紧了手中的笔,眼神坚定。
周末,陈默找上了门。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婆婆王丽华也跟着,脸上露出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
我妈在门口拦住了他们,没有让进屋。
“亲家母,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们当贼看待?”王丽华双手叉腰,脸色不善。
我妈平静地站在屋内,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意思,家里地方不大,怕招待不周。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陈默显得有些犹豫,目光在我妈和我之间徘徊,半天才开口:“妈,薇薇,我们……我们是来谈事情的。”
我妈微微皱眉,反问道:“谈什么?”
陈默还没来得及回答,王丽华就抢先发言,下巴高昂,语气咄咄逼人:“谈什么?当然是林薇什么时候回去!要她为寿宴的事给我和她妈磕头认错!看在孩子的份上,我可以不计前嫌!”
我简直想笑,磕头认错?她真敢说。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站在我妈的身旁,直视着陈默:“陈默,我的条件很简单。”
陈默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不会轻松。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第一,关于寿宴上的事情,你母亲必须向我和我妈道歉。”
王丽华立刻反驳:“道歉?凭什么?我哪里做错了?”
我冷静地看着她:“你在寿宴上当众羞辱我和我妈,还无端指责,这是事实吧?道歉是基本的尊重。”
陈默在一旁拉了拉我的胳膊,小声说:“薇薇,能不能别这么激烈,我妈也是无心的。”
我甩开他的手,继续说道:“第二,无论今后如何,我们务必要单独搬出去住。我不想再继续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王丽华一听这话,立刻炸毛:“搬出去?你想得美!我儿子我养这么大,凭什么让你出去受苦?你这是翅膀硬了想单飞!”
陈默也跟着劝:“薇薇,搬出去住太麻烦了,再说我妈也习惯了有你在身边帮忙。”
我冷笑了一声:“帮忙?我可不是你们家的佣人。第三,家务和将来孩子的抚养责任必须明确分工,写下来。我不打算做你们家的免费保姆。”
王丽华气得直拍桌子:“家务和带孩子,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你这是矫情!”
我毫不退让:“我不是矫情,我只是不想被你们当成理所当然。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陈默,必须明确自己的立场。我是你的妻子,也是你孩子的母亲。在你母亲和我之间,你不能在此模糊不清。你需要承担起作为丈夫和未来父亲的责任。”
陈默的脸色顿时变得暗淡,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王丽华则如同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立刻暴躁起来:“你做梦!让我向她道歉?门都没有!还想搬出去住?翅膀硬了想单飞了?我儿子我养这么大,凭什么让你出去受苦!家务和带孩子,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过是矫情罢了!我看你就是被你妈洗脑了,心里想着离婚来瓜分我家财产!”
她气急败坏,滔滔不绝,激动得手指几乎要碰到我的脸。
陈默在旁边拉着我:“妈!妈!别说那么多!”但他那轻飘飘的拉扯,更像是在作秀。
他转过头,竟然开始指责我:“林薇!你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提这样的要求!我妈把我抚养这么大不容易,你怎么能让她道歉?还要逼我搬出去住?你就不能稍微理解一下吗?”
我看着他,心里的寒意一点点蔓延:“理解?又是理解!陈默,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是我,还是你妈?”
陈默低下头,不敢看我的眼睛:“薇薇,我妈她……”
我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我已经明白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彻底凉透了。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一个横行无忌一个软弱无能,我突然感到无比恶心。
事情结束了,早就料到。有些人并非愚蠢,而是单纯的坏,而他们常以“孝道”这块遮羞布掩饰自己的丑恶。
与这种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还不如直接了当。
“既然谈不拢,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后退一步,语气冷得像冰,“陈默,准备好接律师函吧。”
我妈迅速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叫骂声和震惊声都隔绝在了门外。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陈默的微信消息又开始疯狂轰炸。
这一次,他不再提道歉,也不再讨论对与错,而是换了一种策略——开始拿“孩子”当筹码。
“薇薇,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别再生气了,咱们为了孩子,能不能好好谈谈?”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你怎么能这么自私,竟然因为自己的痛快就不顾孩子的未来?”
“你现在怀孕,情绪不稳定,等你冷静下来……”
“你妈太强势,这样对孩子的成长可不好。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我看着一条条信息,胃里直犯恶心。
他竟然试图用未出生的孩子来绑架我,还指责我不顾孩子的需求,仿佛只要我妥协,就能为我们的孩子提供一个“完整”的家。
我忍着心中的恶心,毫不留情地回复他:“陈默,你完全误解了。”
“我正是为了孩子,才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生活。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在一个充满争吵和压抑的环境中长大,而母亲毫无尊重?”
“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只会在母亲面前唯唯诺诺,遇事就逃避和敷衍的父亲,你认为这样的父亲对孩子的成长会有好处吗?”
“你所谓的‘完整’的家,若是建立在我的痛苦和牺牲之上,那我宁愿选择不要!”
“你现在拿孩子当筹码,难道不觉得可耻吗?”
我发完这些信息,毫不犹豫地将他拉黑了。
世界终于恢复了宁静。
将孩子当作武器的男人,远比不负责任更可怕。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嘴上说得强硬,但一想到未来要独自抚养孩子,心里还是不免惶恐。
我开始仔细盘点与陈默的共同财产。
我们婚后买了一套小房子,房贷主要由他还,但首付是我家出了一部分。
还有一些不多的存款,一直由他管理。
我翻出往日的银行流水记录,想核实一下。
这一看,竟发现了一些异常的情况。
有几笔不小的转账,收款人是我从未听过的名字,时间都在深夜。
还有几笔大额消费,使用的是我们的联名信用卡,而消费地点是一些我从未涉足的酒吧和KTV。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发现就在我们争吵、我回娘家的这几天,他的账户里有一笔5万块钱的款项,被转到了他弟弟陈斌的账户上,标签为“借钱周转”。
我清楚这笔钱是我们留着等孩子出生后以备急用的!
他竟然悄无声息地把钱转给了他弟弟!
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是我太懵懂,太信任他了,还是他一直在背后偷偷进行这些操作?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心头,瞬间蔓延到全身。
“他不仅懦弱,还是个妈宝,甚至可能还隐藏着债务,甚至有偷偷转移夫妻共同财产的嫌疑!”我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一发现,就像一盆冰冷的水,瞬间浇灭了我心底那丝对他能有所改变的美好幻想。
“以前我眼盲,现在我只想擦亮眼睛,看清楚真相,不想让我的孩子也跟着我跳进火坑。”我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
第二天一早,我迅速联系了一位口碑极佳的离婚律师,我妈陪我一同前往。
“妈,我怕自己一个人应付不来,你陪我吧。”我有些忐忑地对妈妈说。
“放心,有我在呢。”妈妈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坚定。
到了律所,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我把一切情况,包括婆家的种种刁难、陈默的无作为,以及我最近发现的经济问题,跟律师详细说了一遍。
“律师,您看我这情况,该怎么办啊?”我急切地问。
律师听得非常认真,仔细阅览了我带来的初步证据,如聊天记录、转账记录和消费凭证等。
“林女士,根据您目前所提供的情况,”律师凝视着我,语气稳重,
“您丈夫在婚姻存续期间,特别是您怀孕期间,未能履行双方之间的扶助义务,”
“并有转移共同财产的嫌疑。”
"根据《民法典》第一千零八十七条,我们可以主张陈先生在婚姻存续期间存在转移、隐藏共同财产的行为。"离婚律师周芳将钢笔轻点在桌面上,"当然这需要更完整的流水证明,特别是他弟弟这笔5万元借款是否具有正当理由。"
母亲取出个档案袋,里面整整齐齐列着从妇幼保健院开具的孕检单据:"怀孕三个月时医生建议静养,但林薇仍然被迫承担家务,这些诊疗记录能作为对方未尽扶养义务的证据么?"
我看着两人交谈,耳边突然响起产检时医生的质问:"怎么又自己来?上次说的腰部劳损必须注意,你丈夫呢?"那时的我还替他开脱工作忙,此刻那些苍白理由都化作巴掌反抽在脸上。
"林小姐,冒昧问一句。"周律师忽然转向我,"您是否保留过对方家庭成员对您精神压迫的证据?"我怔了怔,突然想起三个月前被婆婆掀翻的安胎药。
那日我正端着温热的汤药,婆婆突然冲进卧室:"成天就知道躺床上装病!"她掀翻瓷碗时滚烫的药汁飞溅在小臂,红肿的伤痕照片还留在手机相册里。更巧的是,当时我正与表妹视频,整个过程被无意间录下。
当这段23秒的录像在法庭上播放时,我能清晰听见旁听席上的倒吸冷气声。画面里我狼狈地擦拭手臂,婆婆尖利的嗓音如同划破织物的钢针:"我们陈家真是倒了血霉娶你这个病秧子!"
"审判长请注意,这是被告母亲在得知原告怀孕后第12次公开辱骂。"周律师指尖轻点投影仪,"结合妇幼保健院出具的心理评估报告,足以证明原告长期遭受家庭冷暴力。"
对面律师团突然起立:"反对!该视频拍摄涉及隐私......"
"视频系原告表妹合法取得,不存在侵权问题。"周律师不慌不忙递上公证书,"更重要的是,根据《反家庭暴力法》第三十七条,家庭成员以外共同生活的人也适用本法。"
庭审进行到财产分割阶段,陈默方忽然抛出重磅炸弹:"原告婚内私自转移存款至母亲账户,存在重大过错!"投影幕布上赫然是我半年前转给母亲的3万元。
旁听席传来婆婆刺耳的冷笑,我却突然浑身发冷——那是我准备给孩子存的教育基金!当时陈默说公司资金周转,婆婆又催着他们拆迁房装修,我偷偷将年终奖存到最信任的母亲那里。
"这3万元属于婚前个人财产。"周律师早有准备,出示银行流水,"林女士年终奖到账日是2022年12月28日,两人结婚登记日期是2023年1月4日,完全符合《民法典》第一千零六十三条......."
这时陈默突然站起来,脸色青白地抛出新证据:"她出轨!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全场哗然。婆婆趁机哭嚎着扑到证人席:"我就说这jian人当初急着结婚!可怜我儿当了冤大头啊!"
我的小腹骤然抽痛,眼前天旋地转。母亲紧紧扶住我,感觉温热的血沿着大腿滑落,恍惚间看见法警疾步跑来......
在救护车的鸣笛声里,这场离婚诉讼被迫中止。当我从抢救室醒来时,窗外飘着今年的第一场雪。母亲红肿的眼睛里还凝着泪:"孩子保住了,但医生说必须绝对卧床。"
三天后在病床上收到传票,陈默申请亲子鉴定。我抚摸着小腹苦笑,终于明白他是想用拖延战术——胎儿未出生无法取样,诉讼至少要拖到半年后。
"他们想拖到孩子出生。"周律师将保温杯递给我,"但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我们完全可以......"
"做吧。"我忽然出声,惊得母亲打翻药碗。窗外的雪粒簌簌敲打玻璃,像极了婆婆砸碎瓷碗那个冬夜,"现在就申请司法鉴定。"
周律师欲言又止:"怀孕期间羊水穿刺有3%流产风险......"
"如果要用孩子当筹码,就让他干干净净地来。"我望向监护仪上跳跃的曲线,"我要这个孩子永远不必背负'身世谜团'的阴影,要那些质疑他出生的人都把话咽回去!"
两周后,在三位法官见证下进行的羊穿手术异常顺利。陈默看到99.9999%的生物学父亲证明时,突然跪在病房门口痛哭流涕。婆婆想要撕毁报告,被法警当场制止。
判决日定在次年惊蛰。我穿着宽松的孕妇裙出庭,八个月的身孕让每一步都格外沉重。陈默的律师还在做最后挣扎:"鉴于被告已深刻悔过,恳请法庭给这个即将破碎的家庭最后机会......"
"审判长,请容我补充新证据。"周律师突然打断对方,投影仪映出陈默在酒吧搂着陪酒女的照片,"在诉讼期间,被告频繁出入娱乐场所,仅上月消费记录就达四万八千元。"
旁听席炸开锅时,另一组更劲爆的聊天记录被放出:"老婆查得紧,老地方见""明天我媳妇产检,晚上能出来"......时间戳清晰显示在我宫缩送医那晚。
最后的杀手锏是陈默弟弟的证词。这个唯唯诺诺的男人面对伪证罪警告,终于承认那5万"借款"其实是婆婆授意转走的:"我妈说不能便宜那个外人......"
法槌落下的瞬间,我忽然想起领结婚证那天的艳阳。陈默擦着我指尖说会让我幸福,而今判决书上写着:准予离婚;婚内房产按出资比例分割;胎儿出生后由母亲抚养;被告需支付过去六个月扶养费及精神损害赔偿......
走出法院时春雨绵绵,母亲撑开伞护住我的肚子。身后传来婆婆撕心裂肺的咒骂,而陈默的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模糊。我摸着胎动温柔的弧度轻声说:"宝宝你看,春天来了。"
后来女儿降生在紫薇盛开的季节。当我把出生证明递进派出所时,户籍员惊讶地问:"确定要随母姓?"玻璃窗倒映着远处广场的白鸽,我弯起嘴角:"林初夏,这个名字很好。"
来源:一遍真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