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我带着一个刚认识的街头艺术家回家,乐呵呵地说:“哥,他可不是个穷光蛋!”
我哥哥是商界的大佬,却因为爱情受挫差点从楼顶跳下去。
那天,我带着一个刚认识的街头艺术家回家,乐呵呵地说:“哥,他可不是个穷光蛋!”
我哥连鞋都没穿就从楼顶冲下来,拿着鸡毛掸子追着我满屋子跑。
第二天,我不小心让一份怀孕检查报告掉在地上,眨巴着眼睛说:“哥,你要当舅舅了!”
他沉默了三秒钟,冷静地吐出刚吃下去的安眠药,用绷带包扎好割伤的手腕,冷笑着说:“不死了,怕你再生个小捣蛋在我坟头上乱画。”
后来,那个穷艺术家在拍卖会上以千万的高价卖出了作品,我哥站在那儿愣住了:“这家伙真的不是个骗子?”
...
我手机屏幕亮着,医院急诊科的来电一直在闪,我犹豫了一下才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说:“您好,是颜微女士吗?您哥哥颜修吃多了药,现在正在我们医院洗胃治疗。”
我一下子像被按了静音似的,耳朵里只剩自己心跳的轰鸣声。
等我回过神来,手里已经拿着车钥匙,从律师事务所冲了出去,连外套都忘了带。
九月的晚上,带着点凉意的风从车窗灌进来,我紧紧攥着方向盘,手指都快嵌进去了。
我把十五分钟的路程缩到了九分钟,还闯了两个红灯,最后在急诊室门口猛踩刹车,轮胎蹭地发出特别尖的声音。
我冲进急诊大厅,声音都在抖:“颜修在哪儿?我哥哥呢?”
护士站的小护士被我吓了一跳,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病房。
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推开病房门。
病床上那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真的是我那个总穿西装、一丝不苟的哥哥吗?
我喉咙发紧,轻轻握住他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这只以前在谈判桌上能让对手害怕的手,现在凉得吓人,手背上还插着输液针。
颜修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勉强扯出点笑:“小微来了啊,没事,就是吃了点安眠药。”
“一点?”
我指着床头柜上的洗胃管,声音突然提高:“医生说你吞了整整一瓶!要不是助理发现得及时……”
我话说不下去了,眼眶开始发热。
颜修转过头,喉咙动了动:“苏媛要结婚了。”
这句话像一拳头砸过来,我头都晕了。
苏媛,我哥哥暗恋了十年的青梅竹马,之前还是颜氏集团的法律顾问,上个月刚辞职。
我跟没了魂似的问:“跟谁结婚?”
“周毅。”
我差点把牙咬碎了。
周毅,明锐集团的少东家,还是我哥哥在商场上最大的对手。
这个混蛋不光抢了我们那么多客户,现在连我哥哥喜欢的女人也要抢?
“哥哥,你……”
我刚要说话,手机突然震了。
是律所合伙人老陈的电话,估计是来骂我丢下客户跑了的。
我烦得直接挂了电话,却不小心点开了相册,一张照片跳了出来。
照片里是夕阳下的艺术区,一个穿黑色皮衣的年轻人正专心在墙上画画。
他侧脸线条很清楚,微卷的刘海垂在额头前,握着喷漆罐的手指又长又有力。
整个画面都透着种野野的美感。
这张照片是我上周路过艺术区时随手拍的,当时就觉得这个街头艺术家气质挺特别,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了。
“这是谁啊?”颜修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头,目光落在我手机上。
我脑子一热,顺口就说:“我男朋友。”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颜修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挣扎着想起身:“你啥时候谈的恋爱?怎么没跟我说过?”
“就最近的事,”我硬着头皮接着编,“我本来打算过阵子再介绍给你认识的。”
颜修盯着那张照片,眉头慢慢皱起来:“穿成这样,是搞艺术的?能靠得住吗?”
“绝对靠谱!”我违心回答,“他……嗯……是知名画廊的签约画家,一幅画能卖好几万呢!”
天知道照片上这人到底是谁,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颜修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但至少他眼里不像之前那样没精神了。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他甚至主动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说:“明天就能出院,但得有家人陪着观察48小时。”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抑郁症患者自杀没成功之后,这段时间是最危险的。”
我心里一紧,紧紧握住哥哥的手:“我会请两天假陪你。”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我在停车场深吸了口气,拿出那张照片仔细看。
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签名:Ghost。
幽灵啊,这大概是他的艺名吧?
“知名画廊签约画家是吧?一幅画好几万是吧?”我苦笑着自言自语,“颜微啊颜微,你这谎可真敢说。”
可看到手机里哥哥刚发的消息——“周末带男朋友回家吃饭”,我就知道,这个谎还得接着编。
现在的问题是,去哪儿找个符合描述的男朋友,还愿意陪我演戏?
我发动车子,掉过头往艺术区开。
夜风吹进车窗,吹开了我额头前的碎发。
后视镜里,我的眼睛亮得很。
不就是找个假男友吗?我颜微在法庭上从来没输过,还搞不定一个街头画家?
艺术区的早上总比别的地方来得晚些。
我站在满是涂鸦的墙跟前,拿着手机里的照片,跟眼前的景象反复比对。
就是这儿,上周我拍那张救命照片的地方。
“请问一下?”
我拦住一个背着画筒走过的女孩,“你认识一个叫幽灵的艺术家吗?左耳有黑色耳钉的那种。”
女孩警惕地打量着我,嘴角抽了抽:“律师小姐,这里不欢迎警察。”
“我不是警察。”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包里掏出名片,“我只是想找这个人。”
女孩扫了一眼名片,表情更加古怪了:“正阳律所?颜微?”
她突然笑了出来,“Ghost最不喜欢的就是律师,尤其是你们这种精英范儿的。”
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可以付钱。”
“哦?”女孩挑了挑眉,“多少?”
“五千,只要他配合我演场戏。”
女孩吹了声口哨,掏出手机按了几下:“等着吧,他一般中午才出现。”
逛了艺术区三个小时,我的高跟鞋让我的脚后跟痛得要命。
就在我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轮廓在街角闪现。
他穿着黑色皮夹克,搭配着破洞牛仔裤,左耳上的黑钻耳钉在阳光中闪烁。
是他!
就是照片里那个神秘的家伙!
我急匆匆地走过去,却在离他五米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
他正和两位艺术家聊天,那侧脸,那轻蔑的笑容。
“是你?!”我忍不住惊呼。
红酒洒落。
酒会的混乱。
打翻的酒杯。
这个神秘人就是上周故意把红酒泼在我身上的那个人!
程野转过身,看到我时明显一愣,随即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哟,律师小姐,追债追到这里来了?”
我深呼吸,提醒自己为了哥哥要冷静:“程先生,我们需要谈谈。”
“我们很熟吗?”他双手插兜,歪着头看我,“连我姓什么都知道?”
“你胸牌上写着。”我指了指他皮衣上的嘉宾名牌,上面还印着酒会的标志,“我需要你帮个忙。”
程野给同伴使了个眼色,他们很识趣地离开了。
他慢慢走到我面前,身上散发着松节油和薄荷烟的味道:“正阳律所的高级合伙人,需要我这种没品位的人帮什么忙?”
我咬了咬嘴唇,直接打开手机相册:“这张照片里的人是你,对吧?”
他扫了一眼,眉毛微微挑起:“偷拍我?颜律师还有这种爱好?”
“我哥看到了这张照片,现在他以为你是我男朋友。”我一口气说完,“周末需要你陪我回家吃顿饭。”
程野的表情凝固了。
下一秒,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这绝对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他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精英律师找街头混混假扮男友?你律政剧看多了吧?”
我脸红了:“五千块,就一顿饭。”
“不干。”他转身就要走。
“一万!”我一把抓住他的皮衣袖子。
程野停下脚步,转过身时我们的距离近得我能数清他的睫毛。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亮的琥珀色,像是融化的蜜糖。
“为什么是我?”他突然问,“你大可以找个同事帮忙。”
“因为我哥看到的就是这张照片。”我老实承认,“而且,他最近情绪很不稳定,我不想再刺激他。”
程野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我紧攥着他袖子的手上:“你哥怎么了?”
“他,”我喉咙发紧,“他昨天吞了一瓶安眠药。”
程野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拉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细说。”
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他的眼神太过温柔,我竟然把哥哥和苏媛的事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包括哥哥现在抑郁的情况,甚至我那个蹩脚的谎言。
“所以现在他认为我交了个搞艺术的男朋友,情绪稍微好了点。”我揉着太阳穴,“医生说出院后需要保持他的情绪稳定,所以这个谎必须继续圆下去。”
程野似乎在沉思,然后突然开口:“你哥哥是不是颜修?就是颜氏集团的那个颜修?”
我立刻变得警觉:“你怎么会知道?”
“在商业新闻里见过他。”
他轻松地耸了耸肩,“没想到颜修的妹妹这么,”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圈,“这么与众不同。”
“那么,你答应了吗?”我急切地追问。
程野突然靠近,近得我能嗅到他呼吸中的淡淡薄荷香气:“一万五,包括接送,但不包括亲密接触。”
“成交!”我松了一口气,迅速从包里掏出合同,“这是保密协议,签字吧。”
程野看着眼前的文件,嘴角微微抽搐:“你总是随身携带合同?”
“职业习惯。”我递给他一支钢笔。
他挥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我注意到他的手指上沾满了颜料和细小的伤痕,但手指修长有力,关节分明,显然是一双艺术家的手。
“程野,这是你的真名吗?”我收起合同。
“怎么,想要查我的底细?”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周六几点?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
他报出了一串数字。
我存下了号码,犹豫了一下:“你需要换衣服吗?”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又看了看我的职业装,突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怎么,觉得我不够档次?”
“不是!”我急忙否认,“只是我哥哥比较守旧。”
“别担心,我会让他满意的。”他眨了眨眼,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了他。
“你为什么要帮我?”
毕竟我们上次的相遇并不愉快。
程野回头,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金色:“因为...”
他拉长了声音,“我想看看精英律师撒谎时耳朵会不会变红。”
“你!”我气得跺脚,他却笑着走开了。
回到办公室,我盯着电脑屏幕出神,满脑子都是程野那副欠揍的笑容。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
「别忘了周六来接我,未婚妻。——你的幽灵」
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这个家伙!
但转念一想,至少哥哥的问题暂时解决了。
我给颜修发了消息,确认了周六的家庭聚会。
老陈推门进来,看到我对着手机咬牙切齿的样子,挑了挑眉:“新案件?”
“不,”我收起手机,“是比跨国并购还要棘手的事情。”
周六早上,我站在程野工作室的门口,按了第十次门铃,还是没人回应。
正当我准备打电话时,门缓缓打开了。
“早上好,未婚妻。”
程野头发蓬乱,睡眼朦胧地靠在门框上。
他上身赤裸,只穿着一条宽松的睡裤,腹肌线条清晰可见。
我迅速转过身:“给你二十分钟,穿好衣服下来!”
身后传来他懒洋洋的笑声:“害羞了?”
二十分钟后,程野拉开副驾驶的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我差点没认出他来。
他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西装,里面搭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耳钉换成了低调的银色耳扣,连头发都梳得整整齐齐。
简直就是个精英艺术家的范儿。
“怎么样?”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这身打扮能上得了台面吗?”
我不得不承认,他这么一打扮确实挺帅。
帅得有点过分了。
“还行。”我一边启动车子一边说,“别忘了,你可是画廊的签约画家,一幅画能卖好几万呢。”
“啧,这么便宜?”他摇了摇头,“我现在的身价至少得是六位数。”
“别太贪心了!”我瞪了他一眼,“到了我哥家,少说话,别露馅。”
程野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眼睛里却闪着狡猾的光芒。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见家长可能不会太顺利。
车子开进颜家别墅的车道时,我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
程野突然伸手搭在我握方向盘的手上。
“放轻松,”他轻声说,“我会是个完美的男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简单的安慰让我的心跳稍微平稳了一些。
但是当我们走进别墅,看到客厅里坐着的另一个人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苏媛。
她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周毅。
“小微回来了?”
颜修从沙发上站起来,脸色比前几天好多了,“正好,苏媛和她未婚夫也刚到。”
程野在我耳边低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我咬牙切齿:“最坏的情况。”
周毅已经站起来向我们走来,目光在程野身上停留了几秒,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位是?”
“我男朋友,程野。”我硬着头皮介绍。
程野从容地伸出手:“久仰大名,周总。”
周毅握手的动作顿了一下:“我们见过?”
“在艺术拍卖会上。”程野微笑,“您对那幅赝品情有独钟的样子让人印象深刻。”
周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我偷偷掐了程野一把,他却面不改色。
颜修似乎没注意到暗流涌动,热情地招呼大家坐下。
我注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程野身上,带着审视。
那种我熟悉的,他在董事会上评估竞争对手时的锐利眼神。
“程先生,”颜修亲自为程野倒了一杯红酒,“小微很少带朋友回家,看来你确实很特别。”
程野接过酒杯,指尖与颜修的轻轻一碰:“颜总太客气了。是我运气好,能遇到微微这样的女孩。”
他故意用了亲昵的称呼,还朝我眨了眨眼。
我差点被口水呛到。这家伙演得也太投入了!
“听小微说你是画家?”颜修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但眼神依然警觉,“主要创作什么风格?”
我紧张地攥紧了餐巾。
这个问题我们没对过台词!
程野却从容不迫地抿了口酒:“主要是街头艺术和当代混合风格。最近在尝试用喷漆表现传统水墨的意境。”
“哦?”颜修来了兴趣,“就像Banksy那种?”
“比那更...”程野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混乱一些。我喜欢在作品中保留城市本身的粗糙质感。”
周毅突然插话:“街头艺术也算艺术?不就是涂鸦破坏公物吗?”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僵硬。
我注意到哥哥的眉头轻轻皱起,而程野的手指在酒杯边缘轻敲了几下。
那是他控制情绪的小动作,我已经能够识别了。
“周总,您这话说得不对。”程野面带微笑,但语气却变得冷淡,“从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到现代街头艺术,公共空间一直是艺术的重要舞台。您作为幻影画廊的股东,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一点吧?”
周毅的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反驳,苏媛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我记得你去年还收藏了一幅KAWS的作品,那也是街头艺术的代表吧?”
颜修及时转移了话题:“程先生对艺术的鉴赏力真是高。我正好有几幅当代作品,饭后能否请您帮忙鉴赏一下?”
“非常荣幸。”程野点头,同时在桌子下轻轻碰了碰我的膝盖,让我放心。
我松了一口气,但注意到周毅正盯着程野的左手腕。
那里隐约露出一道疤痕,被手表遮住了大部分。
周毅的眼神变得奇怪,好像认出了什么。
“程先生,”周毅突然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别的地方见过?除了你所说的拍卖会。”
程野切牛排的动作没有停顿:“可能是在某个画展上吧?我经常到处跑。”
“不,我想起来了。”
周毅放下刀叉,声音带着故意的轻蔑,“三年前青年艺术家扶持计划,你是落选者之一。当时评审认为你的作品没有商业价值。”
我的心突然一紧。
这个家伙是故意的!
程野却笑了:“周总的记忆力真好。不过您记错了一点,是我主动撤回了申请。”
他转向颜修,“当时我发现评审委员中有位特别欣赏抄袭作品的人,觉得没必要参与。”
周毅的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颜修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举杯缓和气氛:“艺术本来就是各有所爱。来,尝尝这瓶89年的拉菲。”
我趁机在桌下握住程野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冰冷。
当我试图抽回手时,他却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指,力度大得几乎让我感到疼痛。
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程野和周毅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只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周毅摇晃着红酒杯,眼神像毒蛇一样锁定程野:“说起来,程先生对最近艺术圈的抄袭风波怎么看?听说有些所谓的街头艺术家专门模仿名家的风格...”
“周毅,”我打断他,“今天是家宴,不是艺术论坛。”
“小微,”颜修略带警告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向程野,“不过我也很好奇专业人士的看法。”
程野的手指在我掌心轻轻摩挲,像是在安慰我,声音却异常冷静:“抄袭和致敬的区别在于是否有创造性的转化。就像周总公司去年推出的致敬系列。”
他故意拖长音调,“啊,抱歉,我记错了,那个系列好像被告侵权了?”
周毅的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红酒溅出几滴在洁白的桌布上,像血迹一样扩散开来。
“年轻人说话要懂得分寸。”他的声音低沉,“艺术圈很小的,说不定哪天就...”
“就怎样?”我突然挺直腰板,“周总这是在威胁我男朋友?”
话一出口我自己都愣住了。
“男朋友”三个字说得那么自然,好像我们真的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程野侧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借着桌布的遮挡,用拇指轻轻抚过我被他捏红的手腕,像是在道歉。
苏媛及时地缓和气氛:“程先生的创作确实独具匠心。顺便问一下,你手上那个疤痕...”
她突然指向程野手腕上露出的伤,“是在创作时不小心留下的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程野左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痕上。
一个明显的Z字形,边缘参差不齐,看起来像是被利器故意划出来的。
我的呼吸突然停了一下。
周毅公司的标识正是一个抽象的Z字,而这道疤痕的形状。
未免太巧合了。
程野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袖口,遮住了疤痕:“那是年轻时留下的纪念。”
他直视周毅,“有些人,有些事,值得永远铭记。”
餐桌上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
颜修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打量。
“我听说,”周毅突然换上一副虚伪的笑容,“幻影画廊下个月要举办新锐艺术家展。程先生既然被称为幽灵,应该会参加吧?”
程野的瞳孔微微收缩。
我这才想起来,我们之前编造的谎言里提到过他是幻影画廊的签约艺术家。
“当然。”程野面不改色,“我的新系列‘幻灭’正在准备中。”
“真巧,我是评审委员会的主席。”周毅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期待看到你的杰作。”
我的手心开始出汗。
这是一个陷阱!
如果程野根本不是所谓的幽灵,或者他的作品达不到专业水平,不仅谎言会被揭穿,他在艺术界的声誉也会一落千丈。
正当我苦思冥想如何解围时,程野突然笑了:“周总这么关心我的创作,不如先解释一下贵公司上个月为何突然下架了所有致敬系列作品?”
他转向颜修,“颜总作为收藏家应该知道,艺术品突然下架通常只有两种可能,赝品,或者抄袭。”
颜修挑了挑眉:“周毅?”
周毅脸色变得难看:“只是商业调整而已。”
“是吗?”我从手机里调出一则新闻,“但艺术财经报道说,是因为接到了多位艺术家的侵权投诉...”
我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哎呀,周总不会不知道吧?”
程野在桌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嘴角露出一抹赞赏的微笑。
苏媛看了看周毅,又看了看我们,眉头紧锁。
颜修突然大笑起来:“精彩!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晚餐讨论了。”
他举起酒杯,“为艺术,为法律,也为真相干杯。”
散席后,周毅把程野堵在走廊的转角。
我假装去洗手间,悄悄地靠近。
“别以为换个名字就能重新开始。”周毅的声音压得很低,“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那些小伎俩。幻影画廊的展览?做梦。”
“周总在害怕什么?”程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怕大家发现你捧红的那些天才艺术家,作品都是谁画的?”
“闭嘴!你有证据吗?三年前没有,现在更不会有。”
咱们走着瞧。”程野轻蔑地笑了笑,顺带提了一嘴,“顺便问一句,你那未婚妻清楚你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
周毅突然一把抓住程野的领子,我差点就冲上前去,但见程野轻松地挣脱了他的手,理了理衣领,然后不慌不忙地离开了。
在返回的路上,程野异常地安静。
我忍不住问:“你和周毅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车窗外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不断变化的光影:“一个关于背叛和偷窃的老掉牙故事。”
他简洁地回答,显然不想深入讨论。
在红灯时,他突然转向我:“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替我说话。”
他轻声说道,“其实你没必要那么认真,毕竟我们只是...”
“在演戏。我懂。”
我迅速回应,但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程野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开口。
最后,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就像对待一只发脾气的小猫一样。
“专心开车吧,未婚妻。”
我本想反驳这个令人讨厌的称呼,却发现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
在夜色中,程野的侧脸轮廓更加清晰,睫毛在眼睛下方投下了一小片阴影,嘴角挂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微笑。
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有些戏演得太久了,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了。
“看来你家的水管炸了?”
程野倚着门框,嘴角挂着他那标志性的坏笑。
我站在他工作室的门口,全身湿漉漉的,脚边是被水浸透的行李箱,头发还在滴着水。
凌晨三点,楼下邻居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发现家里水管爆了,我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到这个只认识了两个月的冒牌男友。
“就住一晚上。”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明天我就去找修理工。”
程野侧身让我进去,顺便接过我的行李箱:“未婚妻有难,我当然得伸出援手。”
我本想反驳他这个让人讨厌的称呼,但一阵冷风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程野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他迅速走进里屋,拿出一条干毛巾和一件灰色的卫衣:“先去冲个热水澡,这是我的衣服,凑合穿吧。”
浴室里蒸汽腾腾,我换上程野的卫衣,衣服大得几乎垂到了我的大腿,袖口卷了三圈才露出手腕。
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松木香,和程野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当我走出浴室时,工作室已经焕然一新。
程野在画架旁边清理出一块地方,铺好了临时的床铺。
几个垫子拼凑在一起,上面铺着干净的床单,还有一条看起来很昂贵的羽绒被。
“你睡这儿。”他指了指床铺,“我睡沙发。”
我注意到他特意把床铺安排在离暖气最近的地方。
“谢谢。”我轻声说道,突然注意到他正在整理散落的内衣设计草图,“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程野挑了挑眉毛:“颜大律师对我的内衣设计感兴趣?早说嘛。”
他故意展开一张非常大胆的草图。
“我才不想看这个!”我抓起抱枕扔向他,却忍不住笑了。
夜深了,工作室里只剩下暖气的嗡嗡声。
我躺在临时床铺上,借着月光观察这个空间。
与我想象中的艺术家的杂乱无章不同,程野的工作室虽然杂乱,却井然有序。
颜料按颜色排列,工具分类存放,只有创作区一片狼藉,显示出主人工作时的狂热。
墙上挂着的几幅画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些作品风格独特,仿佛揭开了城市的一角,露出了流动的色彩。
我悄悄地起身,靠近看角落的签名。
一个模糊的“Ghost”。
“睡不着?”程野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差点被吓了一跳,转身发现他靠在沙发边,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
“这些真的是你画的?”我指着墙上的画。
程野走过来站在我旁边,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烟草味:“不像吗?”
“不,只是...”我抬头看着他,“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他轻笑了一声,呼吸拂过我的耳边:“颜律师终于肯表扬我了?”
我耳朵发热,赶紧转移话题:“为什么用幽灵这个名字?”
程野沉默了一会儿,月光下他的侧脸显得格外深邃:“因为有些人,有些事,只能活在阴影里。”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还想继续追问,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
程野一把扶住我,手掌贴在我的额头上。
“发烧了。”他皱着眉头,“肯定是刚才淋雨造成的。”
接下来的记忆有些模糊。
我只记得程野忙碌的身影,他找药,烧水,拧毛巾。
当我再次清醒时,天已经亮了,额头上贴着退烧贴,身上多了一条毯子。
工作室里飘着奇怪的香味。
程野蹲在小电磁炉前,正在煮着什么。
“醒了?”他回头看我,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正好,姜汤煮好了。”
那碗看起来可疑的褐色液体竟然出奇地好喝,辛辣中带着甜味。
“秘方。”
程野得意地说,“加了一点威士忌和蜂蜜。”
我小口喝着姜汤,看他在晨光中整理散落的画稿。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浅金色。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他问。
“请了病假。”
我犹豫了一下,“其实那个被挖走的大客户是周氏集团。”
程野的动作顿了一下:“周毅干的?”
“嗯。他换了家律所,据说那家律所的合伙人是他大学同学。”
程野的表情阴沉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正好休息几天。”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文件堆,“帮我整理一下税务?听说颜律师很擅长这个。”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形成了一种奇怪的共处模式。
他照顾生病的我,我帮他整理混乱的财务文件。
我发现程野的税务状况一团糟,但并非因为挥霍无度。
大部分收入都流向了几家儿童艺术教育机构。
“这些是?”我指着一笔笔捐款记录。
程野正在煮第二锅姜汤,头也不回:“以前待过的福利院。”顿了顿,“我导师在那里教画画。”
我望着他的背影,胸口涌起一阵奇怪的温暖。
第三天晚上,我的烧退了。
程野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台老式投影仪,我们在墙上看了部黑白老电影。
看到一半,一只橘色的小毛球从窗户缝隙钻了进来。
“喵~”
“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程野伸手,小猫竟然不怕生地跳上了他的膝盖。
我瞪大眼睛,目睹了这一幕。
程野,那件破烂T恤下,怀里抱着一只小巧的橘色猫咪,那反差萌让人心跳加速。
“看来它挺中意你的。”我说道。
“动物们好像都对我有好感。”
他轻抚着小猫的下巴,“可能是它们嗅到了与我相似的气息。”
“你是说流浪猫?”
“流浪艺术家和流浪猫,简直是天作之合。”
他笑着,将小猫递给我,“要不要抱抱?”
小猫在我掌心蹭了蹭,突然打了个喷嚏。
我俩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我问道。
“法条。”程野脱口而出。
“啥?”
“你不是成天刑法民法的,这个名字挺适合你的。”他坏笑着说。
我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忍不住逗弄着小猫的爪子:“嗨,法条。”
程野突然拿起素描本,迅速地画着什么。
我凑过去一看,原来他在画我和小猫。
“别动。”他轻声说,“就保持这个姿势。”
我僵硬地保持着姿势,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他的画。
几笔勾勒,他就捕捉到了我低头看猫时的神态。
那种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第四天的早晨,维修工来电说公寓已经修好了。
我收拾行李时,心中竟有些不舍。
这几天虽然生病,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法条怎么办?”我看着在程野脚边转悠的小猫。
“它自己会做选择的。”程野耸耸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没说出口,但我似乎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回到公寓后,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工作,加班,见客户。
唯一的变化是,我的手机里多了几张法条的照片,还有程野发来的奇怪信息:
「法条今天偷吃了我的火腿」
「路过你的公寓,水管还好吗?」
「幻影画廊周五有新展,要不要一起去?」
我盯着最后一条信息沉思良久。
幻影画廊。
不就是我们曾谎称程野签约的地方吗?他怎么会主动提议去那里?
周五晚上,我在画廊门口等程野。
他迟到了二十分钟,一身黑衣,戴着帽子和口罩,看起来像个可疑人物。
“这么低调?怕被粉丝认出来?”我调侃道。
程野压低帽檐,“跟我来。”
他带我绕到画廊后巷,从消防梯爬上了屋顶。
夜风微凉,城市的灯火尽收眼底。
“我们来这里干嘛?”我问。
“看戏。”程野指了指下方的画廊天窗。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展厅里人头攒动。
周毅正在致辞,旁边站着几位艺术家。
“今晚是周氏新锐艺术家展。”程野的声音带着讽刺,“看看那些天才的作品。”
即使从远处看,那些画作的风格也异常熟悉。
大胆的线条,破碎的城市景观,几乎就是程野风格的拙劣模仿。
“这是...”
“抄袭。”
程野冷冷地说,“或者说,流水线复刻。”
就在这时,展厅突然骚动起来。
人群聚集到一面空白墙前。
那面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一幅涂鸦!
一个幽灵形象渐渐成形,下面是一行字。
真正的艺术无法被囚禁。
“这是远程操控的喷绘?”我惊讶地问。
程野笑而不语。
直到保安冲进来,人群乱作一团,他才拉着我离开屋顶。
回程的地铁上,我盯着程野的侧脸:“那是你做的,对不对?”
“证据呢?”他眨眨眼。
“你右手肘有喷漆痕迹。”
程野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无奈地笑了:“颜律师果然明察秋毫。”
夜晚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我和程野肩并肩地走在返回工作室的小路上,街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右胳膊上的喷漆印迹已经干透,但那股淡淡的油漆气息仍旧在空气中飘荡。
“那么,”我忍不住问道,“你和周毅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程野的脚步微微一滞,视线投向了远方。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三年前,我刚刚签约成为他公司的新人画家。”
我愣住了:“真的吗?”
“那时候我刚从学校毕业,穷得连画颜料都买不起。”程野自嘲地笑了笑,“周毅找到我,说欣赏我的才华,想要捧红我。我信以为真,签了合同,把一堆作品交给了他。”
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冽:“结果三个月后,我的画作被冠上了别人的名字,在各大画廊展出,卖出了高价。我去找他对质,他却笑着说...”
程野抬起左手,露出了那道狰狞的Z字形疤痕:“艺术圈不欢迎你这种没背景的穷小子,这就是你的下场。”
我的心猛地一紧。
“后来我才了解到,他专门寻找没有名气的年轻画家,窃取他们的作品,包装成自己捧红的天才。”
程野冷笑道,“而我,连打官司的钱都没有。”
我紧握拳头,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所以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复仇?可以这么说。”程野歪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换了个名字,重新开始。‘幽灵’这个身份,就是为了让他感到恶心。”
他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条未读消息:“不过,周毅似乎已经察觉到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艺术先锋的预告:【明日头条:知名街头艺术家幽灵被爆抄袭,真实身份竟是......】
“这个混蛋!”我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是要毁了你!”
程野却笑了:“所以,颜律师愿意帮我打官司吗?”
“当然!”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不仅要打,我还要让他身败名裂!”
程野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我的耳朵立刻变得火热,赶紧转移话题:“你有证据吗?当年的合同,或者原作。”
“有。”
程野从包里拿出一个旧U盘,“这里面有所有原稿的扫描件,还有,”他停顿了一下,“当年周毅威胁我的录音。”
我瞪大了眼睛:“你竟然忍了三年?”
“我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程野眨了眨眼,“比如现在,幻影画廊的年度展,所有媒体都在,周毅还是评委会主席。”
我立刻明白了他的计划:“你要在开幕式上公开揭发他?”
“是的。”程野看向我,“不过现在,我多了一个厉害的律师伙伴。”
夜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在路灯下,他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其实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好。”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我们得好好计划一下。”
程野挑了挑眉:“比如?”
“首先,我要查看周毅公司的所有合同,找出其他被他坑过的艺术家。”我迅速思考着,“其次,你的作品需要进行专业鉴定,证明创作时间早于那些赝品。”
程野突然靠近,在我耳边轻笑:“颜律师认真的样子,真的很迷人。”
我一把推开他:“别闹!这是严肃的官司!”
他大笑着举起双手投降,但在转身时,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却非常真诚。
我没有把手抽回来。
夜风依旧带着凉意,但掌心传来的温暖,让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在幻影画廊年度展览揭幕的两小时前,我正站在程野的工作室,目睹他谨慎地取下最后一幅画作。
画布上,是一幅尚未完成的城市幻影系列新作。
一座高楼被火焰包围,楼顶上站着一个微小的黑色身影。
“这就是你的王牌吗?”我接过画作,指尖感受到了未干颜料的粗糙触感。
程野扣上衬衫袖口的纽扣,遮住了那道疤痕:“三年前我被迫中断创作,现在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显示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信息:【你以为靠个小律师就能打败我?今晚过后,幽灵这个名字将因抄袭丑闻而声名狼藉,永远无法洗清。】
我能感觉到程野的身体紧绷,但他只是轻蔑地笑了笑:“周毅开始慌了。”
“因为他知道胜算不大。”我将准备好的文件袋放入包中,“这些合同漏洞和侵权证据,足以让他赔得倾家荡产。”
程野突然转身,紧紧抓住我的肩膀:“颜微,如果情况不妙,你先离开。”
“别开玩笑了。”我推开他的手,“我可是按小时收费的顶尖律师,临阵脱逃可不像我的风格。”
他凝视了我几秒钟,然后突然低头亲吻了我的额头。这个意外的举动让我瞬间愣住了。
“我们走吧,”他已经拿起画箱,朝门口走去,“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
幻影画廊里灯火辉煌。
我们刚进入展厅,周毅的声音就从我们身后传来:“程野,你还真敢来?”
他今天穿着定制的西装,胸前别着评委会主席的徽章,身边跟着几个看起来像保镖的壮汉。
“周总这么关心我?”程野露出无害的笑容,“担心我揭露你的老底?”
周毅的脸色立刻变得阴沉,他凑近程野耳边说:“三年前我能把你赶出艺术圈,现在照样可以。”说完,他故意撞了程野一下,走向主展台。
我注意到苏媛站在不远处,正疑惑地看着我们。
“按计划行事。”程野低声说,然后突然提高音量,“周总不是要向大家介绍今年的天才画家吗?怎么不先看看他们的‘原创作品’?”
他打了个响指,展厅的投影幕布突然亮起,展示出并列的两组画作。
左边是程野U盘里的原稿,右边是周毅去年力推的新锐艺术家作品。
“这是诬陷!”周毅猛地转向技术人员,“关掉!立刻关掉!”
“来不及了。”
我走到展台中央,举起公证处密封的文件袋,“这些作品已经通过司法鉴定,创作时间比周氏集团的原创早两年零七个月。”
展厅里顿时一片哗然。
记者们的镜头全部转向周毅。
“胡说八道!”周毅歇斯底里地吼道,“保安!把这两个闹事的...”
他的话突然停止了。
因为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年轻的程野在工作室里画画,周毅推门而入:“签了这份合同,你的画就归我了。不想签?那就看看这个。”
视频里清晰地拍到他拿出裁纸刀......
苏媛的尖叫声响起:“周毅!你竟然做出这种事!”
“假的!都是合成的!”周毅疯狂地扑向控制台,却被赶来的保安拦住。
程野平静地走上展台,掀开那幅未完成的作品:“这是我三年前被中断的契约,今天我要当众完成它。”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用喷罐在画布火焰中添加了一个清晰的Z字标志。
周氏集团的logo正在烈火中燃烧。
“艺术不会被金钱玷污,”程野的声音回荡在展厅里,“真相也不会永远被掩埋。”
警察进来带走周毅时,他还在咆哮:“程野!你给我等着!”
但已经没人再看他一眼。
苏媛摘下订婚戒指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深夜的工作室里,程野开了一瓶廉价香槟。
泡沫喷涌而出,溅了我们一身。
“敬正义。”他举杯。
“敬艺术。”我碰了碰他的杯子。
程野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用易拉罐环改造成的戒指:“颜律师,现在我能转正了吗?”
“用这个求婚?”我挑眉,“至少得是蒂芙尼吧?”
“等周毅的赔偿金到账,”他笑着把易拉罐环套在我手指上,“给你买十个。”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那幅完成的契约上。火焰中的Z字已经模糊不清,而画布角落多了一个小小的新签名。
不再是Ghost,而是程野&颜微。
颜修站在拍卖会的现场,手中的香槟杯微微颤动。
那个曾被他用鸡毛掸子追赶的黄毛小子,现在正站在聚光灯下。
“接下来,我们将拍卖神秘艺术家幽灵的绝笔之作——救赎!”
主持人的声音在耳边轰鸣,颜修的目光落在大屏幕上的画作上。
破碎的玻璃映射出扭曲的城市景象,而野花却在裂缝中绽放出绚丽的色彩。
这画风,熟悉得令人心惊。
“起拍价,八百万!”
会场内立刻热闹起来。
颜修僵硬地转过头,望向坐在VIP区的妹妹。
颜微正依偎在程野的臂弯里。
而那个总是穿着破洞牛仔裤的小混混,今天却身着笔挺的西装,左耳的黑钻耳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一千万!”
“一千二百万!”
“一千五百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颜修却只听到自己太阳穴的跳动声。
“成交!两千万!恭喜66号买家!”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程野被请上了台。
颜修这才注意到,青年走路时的优雅姿态是他从未留意过的。
“感谢各位。”程野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这幅画是献给一个特别的人。”
他的目光投向颜微,“是她让我明白,真正的艺术不需要隐藏在暗处。”
颜修突然注意到程野解开了西装的袖扣。
当青年挽起袖子接受鲜花时,那道狰狞的Z字形疤痕暴露在众人眼前。
与周氏集团的标志一模一样。
“另外,”程野突然转向颜修的方向,“感谢颜总当年的指点。如果不是您说我的画只配垫茶几,我可能永远不会发现自己的价值。”
全场哄笑。
颜修感到所有目光都刺向自己,包括苏媛那震惊的眼神。
他这才看到,前暗恋对象手中的拍卖目录上,赫然印着周氏集团剽窃案的证据汇总。
“哥?”颜微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手里拿着香槟,“现在相信了吗?”
颜修看着台上被记者包围的程野,那个他曾认为不配与妹妹相配的街头画家。
此刻正用流利的法语接受艺术评论的专访。
“他真的是幽灵?”颜修的声音干涩。
“如假包换。”颜微晃了晃手机,“顺便说一下,他刚用卖画的钱买下了你最喜欢的那个楼盘。”
颜修突然呛到了。
这时程野穿过人群走来,手里拿着两杯香槟,耳钉换成了低调的铂金款,却依然掩盖不住他的桀骜不驯。
“哥。”程野递过酒杯,眼里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现在可以叫我妹夫了吗?”
颜修凝视着青年那分明的手指。
正是这双手,创作出了震撼艺术界的杰作。
也是这双手,曾经在他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上涂鸦。
“先把我家沙发的赔偿款结了。”
程野大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早就准备好了。”
颜修展开一看,是一张两千万的支票,备注栏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沙发精神损失费。
那晚,颜修站在自家阳台上,望着对面新买的楼盘亮起的灯光。
窗户上隐约可见两个相拥的人影,以及一只在真皮沙发上磨爪子的橘猫。
他默默地倒出抗抑郁药,换成了维生素片。
想了想,又往瓶子里加了一颗速效救心丸。
完结
来源:在牧场挤取牛奶的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