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述而不作”的原意(二)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4-11 16:58 2

摘要:孔子一生开门授徒,门弟子多达三千人。他先在鲁国一面办学,一面从政;五十五岁开始带领弟子周游列国;六十八岁返回鲁国,与弟子一起著书,至七十三岁去世。在此可注意两点,第一,孔子著书已是晚年,离去世只有五六年;第二,孔子著书,著于文字者只有经文,经义都口授弟子,并不

第二个问题,孔子与先秦诸子作为思想家为何都办教育?他们私学中师徒为何结成一体,形成利益共同体?

孔子一生开门授徒,门弟子多达三千人。他先在鲁国一面办学,一面从政;五十五岁开始带领弟子周游列国;六十八岁返回鲁国,与弟子一起著书,至七十三岁去世。在此可注意两点,第一,孔子著书已是晚年,离去世只有五六年;第二,孔子著书,著于文字者只有经文,经义都口授弟子,并不录为文字。既然晚年才著书,又不将经义录为文字,说明不指望主要通过书籍(间接传播)传布学说,他主要通过包括周游列国在内的口头宣传(直接传播)扩大社会影响。孔子以后,战国诸子也都开门授徒,门下弟子数量也都很多。例如,墨子、孟子的弟子常有“数百人”[1],道家田骈有“徒百人”[2],农家许行有“徒数十人”[3],等等。那么,孔子与先秦思想家为何都办教育呢?这样的不约而同,是偶然的巧合,还是另有重要原因呢?这个问题,通过孔子与西汉扬雄的比较就清楚了。扬雄(前53—18),西汉著名思想家,一生未为大官,立志“求文章成名于后世”,重要著作有《法言》《太玄》等。[4]将扬雄与孔子相较,至少有三点不同。第一,孔子开门授徒,有三千弟子;扬雄没有开门授徒,去世前只有一个弟子——侯芭相随。第二,孔子带领众多弟子从政,并周游列国;扬雄在长安闭门谢客,“人希至其门”。唐代诗人卢照邻也说:“寂寂寥寥扬子居(按:“扬子”即扬雄),年年岁岁一床书。”(《长安古意》)。第三,孔子到晚年才著书,孟子也是到晚年才著书;扬雄一辈子埋头著书,早就立志“求文章成名于后世”。这三点说明,同为思想家的扬雄与孔子,他们所走道路不一样。西汉扬雄走的是著书扬名的道路。那么,孔子能不能像扬雄那样走著书扬名的道路呢?扬雄走著书扬名之路,首先取决于西汉为他提供的两个客观条件。其一,书籍(文字作品)已在公众间传播。这证据便是,扬雄死后四十多年,他的著作“大行”于世。其二,作者已在作品上署名。这证据便是,扬雄头脑里产生了“求文章成名于后世”的著作动机。没有这两个客观条件,扬雄文章做得再好他也不可能名扬全国,而且任何人都无法靠埋头著书而名扬全国。问题是这两个客观条件,汉代以前概不存在。例如战国末年,流布到秦国的韩非《孤愤》《五蠹》抄本上,作者仍未署名[5]。战国中后期的书籍领域,虽然在子书带领下悄悄发生变革,可是到战国末年,不向公众传播与作者不署名这两项仍未见根本改观。因此,如果孔子或战国诸子也像扬雄那样一生埋头著书,因为所著书不能流布社会,所以他们不可能成为对社会产生重要影响的思想家,最后多半与著作一起湮没无闻。

可见,对孔子与战国诸子来说,著书扬名的道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他们要做思想家,不能不主要靠门弟子将学说布于社会,传于后世,所以他们必须开门授徒办教育,而且门弟子越多越好。因此,师徒关系必然成为老师学说赖以传承并赖以发展之不可或缺的载体,已如前述。于是,师徒之间不能不形成一种相互依存的特殊关系。一方面,弟子依赖老师子传授学说;另一方面,老师依赖弟子传承学说,并发扬光大。这种相互依存的特殊关系,促使师徒双方以传承师说为中心,抱成一团,结为一体,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孔门儒家的师徒关系是如此,先秦诸子的师徒关系也是如此。

先秦教育史最早发现私学师徒间存在上面所说那种特殊关系。毛礼锐、沈灌群主编《中国教育通史》说:战国年间,“学派林立,私学比春秋更为昌盛,儒、墨、法、名、农诸家都有私学。……各学派都有自己的信仰,以私学为中心,结成政治集团。”[6]像孟子那样常常带领“数百”弟子“传食于诸侯”,[7]称这种师徒关系为“集团”,或不为过。与儒家相比,墨家师徒间更有严密的组织系统。先秦私学的师徒双方抱成一团,形成利益共同体,盖为事实。这种利益共同体既以传承师说为宗旨,或许称“文化集团”更好些。师说,是联系师徒双方成为利益共同体的纽带。维护与强化师说,是为了维护这个纽带,也是为了巩固利益共同体。因此,师说在传承过程中,弟子后学必须不断修订;若不修订,师说将因不能与时俱进而失去联系师徒双方的纽带作用,利益共同体也将解体。明乎此,再看经学传记在师徒相传过程中为何演变为一家之学集体著作,也就容易理解了。

官书制度在西汉初年宣告结束,书籍从此开始面向公众传播,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随着社会上利用书籍作为传播工具的人越来越多,以前师徒间那种相互依存的特殊关系失去了继续存在的理由,因而汉代产生了与先秦私学有别的新型师徒关系。这件事再次提醒我们,鉴于书籍这类传播工具或媒介工具的巨大作用无所不在,传播工具的任何重要变革,都将改变人们的思维观念与行为方式,最终也将改变社会文化,以至改变世界。 (完)

[1] 《孟子·滕文公下》:“彭更问曰:‘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不以泰乎?’” 《墨子·公输》:“臣之弟子禽滑釐等三百人。”

[2] 《战国策》卷11《齐策四》:“齐人见田骈……‘今先生设为不宦,訾养千钟,徒百人。’”

[3] 《孟子·滕文公上》:“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其徒数十人,皆衣褐,捆屦,织席以为食。”

[4] 《汉书·扬雄传下》:“雄三世不徙官。……以耆老久次转为大夫,恬于势利乃如是,实好古而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用心于内,不求于外,于时人皆忽之;唯刘歆及范逡敬矣,而桓谭以为绝伦。……雄以病免,复召为大夫,家素贫,嗜酒,人希至其门。时有好事者载酒肴从游学,而钜鹿侯芭常从雄居,受其《太玄》《法言》焉。……时大司空王邑、纳言严尤闻雄死,谓桓谭曰:‘子尝称扬雄书,岂能传于后世乎?’谭曰:‘必传。顾君与谭不及见也。……’自雄之没至今四十余年,其《法言》大行,而《玄》终不显,然篇籍具存。”

[5] 《史记·韩非列传》:“人或传其书至秦。秦王见《孤愤》《五蠹》之书,曰:‘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李斯曰:‘此韩非之所著书也。’” 从李斯告知秦王“此韩非之所著书”,可知作者没有署名。

[6] 毛礼锐、沈灌群主编《中国教育通史》第一卷,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年版,第162页。

[7] 《孟子·滕文公下》:“后车数十乘,从者数百人,以传食于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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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光裕(1936—2024),江苏武进人。1959年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留校执教。1970年,借调至山东省委宣传部工作。1973年,回到山东大学,任《文史哲》编辑部副主任,全权负责复刊等事务。1975年初,重回山东省委宣传部。1978年,任山东省委宣传部理论研究室副主任。1979年夏,再次回到山东大学,出任《文史哲》编辑部主任。在他主持刊物期间,《文史哲》的发行量跃居全国同类刊物之首。1984年冬,他辞去行政职务,回中文系教书。1996年退休。刘光裕先生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国内知名的、具有广泛影响的编辑学专家和出版史名家。他关于编辑概念的论述引发学界广泛关注与长期讨论;他是《中国出版通史》的发起人;他的中国古代出版史研究具有开创性,在出版史学界产生强烈反响。在经学、柳宗元研究、汉字文化等领域,刘光裕先生的研究也产生过重要影响。半个多世纪的学术生涯中,刘光裕先生出版了《编辑学论稿》(山东教育出版社,1989年);《柳宗元新传》(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中国书籍出版社2017年再版);《编辑学理论研究》(山东教育出版社,1995年);《历史与文化论集》(中国文学出版社,2004年);《先秦两汉出版史论》(齐鲁书社,2016年);《蔡伦造纸与纸的早期应用》(齐鲁书社,2021年)等著作,发表学术论文百余篇。其中数篇文章被《新华文摘》、人大复印资料全文转载。刘光裕先生两度主持《文史哲》的工作,对《文史哲》的发展做出过重要而突出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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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初柔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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