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声声微弱而又尖锐的猫叫声传来,像一根被冻得冰冷的银针,刺破了青海冬日午后风雪的呼啸,扎进了十一岁女孩格桑的耳朵里。
“喵……喵喵……”
一声声微弱而又尖锐的猫叫声传来,像一根被冻得冰冷的银针,刺破了青海冬日午后风雪的呼啸,扎进了十一岁女孩格桑的耳朵里。
她停下了脚步,拉了拉头上的旧毡帽,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远处,是连绵的阿尼玛卿雪山,山顶的积雪,在阴沉的天色下,泛着令人心悸的白色。
近处,是枯黄的草原,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着,像一张巨大的、写满了悲伤的稿纸。
自从半年前,五岁的弟弟扎西走后,格桑的世界,就只剩下了这两种颜色。
白色,是医院里刺眼的墙壁和床单,是弟弟脸上最后那片白布的颜色。
黄色,是草原的颜色,是家里酥油灯下,阿爸阿妈那两张被悲伤和沉默侵蚀得如同风干橘皮的脸的颜色。
家,已经很久没有过笑声了。
阿爸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终日忙着牧场的事,话说得越来越少,手里的烟杆,却抽得越来越凶。
阿妈则整日坐在纺车前,一言不发地摇着轮子,只有眼泪,会偶尔不受控制地掉下来,无声无息地,砸在转动的羊毛上。
格桑,也变得不爱说话了。
她宁愿一个人,在这片广阔得令人心慌的天地间游荡,任由寒风,将她的脸吹得生疼。
因为只有在这里,她才感觉不到家里那份,几乎能把人压垮的、沉重的静默。
“喵……喵……”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带着一丝绝望的、濒死的颤抖。
格桑顺着声音,走到了雪山融水汇成的小溪边。溪水早已结了冰。
在一块被冰雪半掩着的岩石下,她看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小家伙。
它只有巴掌那么大,浑身的毛都被雪水打湿了,紧紧地贴在身上,冻得瑟瑟发抖。
它蜷缩成一团,努力地想从自己身上汲取一点温暖,但显然,已经快要不行了。
它看见格桑,这个巨大的人影,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它努力地想站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几不可闻的悲鸣。
格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她看着这个同样孤苦无依、被世界遗弃了的小生命,仿佛看见了那个躺在病床上,被病魔夺走所有力气,同样无助的弟弟,也看见了同样孤独的自己。
她缓缓蹲下身。
小家伙发出了威胁的“哈气”声,却软绵绵的,毫无力道。
格桑没有害怕。
她慢慢地、轻轻地,伸出了自己那双同样被冻得通红的手。
许久,那小家伙,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在她温暖的掌心里,虚弱地,蹭了蹭。
格桑用她那件宽大的藏袍,小心翼翼地,将这个即将熄灭的小小生命,裹在了怀里。
它很轻,轻得像一捧雪。
她第一次,没有在草原上继续游荡,而是用尽全身力气,飞快地,跑回了那个早已变得冰冷的家。
她把它藏在了自己的房间里,那是她和弟弟扎西曾经一起住过的房间。
她用最柔软的旧衣服,给它铺了一个窝。
她学着阿妈的样子,将温热的羊奶,用指尖,一点点地,喂进它小小的嘴里。
小家伙活了下来。
它开始有了一点力气,会用砂纸一样的舌头,舔舐格桑的手指。
格桑为它取名“桑珠”。
在藏语里,是“珍宝”的意思。
当晚,阿爸阿妈,还是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
阿爸看着在格桑怀里,贪婪地舔着羊奶的桑珠,皱了皱眉。
“哪来的?”
“……溪边,捡的。”格桑小声说,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主动和父亲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阿爸走上前,借着油灯,仔细看了看。
那小家伙身上,有着一圈圈的美丽狸花花纹,从头一直延伸到尾巴。
“看着,像只野地里跑丢的小狸花猫。”阿爸随口说道,“花纹还挺俊的。挺可怜的。”
这句话,给桑珠的存在,定下了一个“合理”的基调。
阿妈本想说,家里的光景,连人都快养不活了,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去养一只猫。
但当她看到女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那种专注而又充满怜爱的神情时,她把所有反对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个家,太需要一点新的、活着的生气了。
哪怕,只是一只来历不明的“狸花猫”。
02照顾桑珠,成了格桑走出悲伤的唯一途径。
她的世界,不再只有黑白两色。
她会为了桑珠多喝了一口奶而微笑。
她会为了桑珠调皮地藏起自己心爱的发带而假装生气。
她会为了桑珠第一次笨拙地扑打一只飞蛾,而开心地笑出声来。
虽然,她的笑声,还有些生涩。
她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虽然,大多时候,都只是对桑珠说。
“桑珠,你看,雪山顶上,有鹰在盘旋。”
“桑珠,阿妈的酸奶,是最好吃的。等你长大了,我分你一点。”
“桑珠,要是……要是扎西还在,他一定会和你抢肉干吃的。”
桑珠,也用它自己的方式,回应着格桑。
它极其依赖她,夜里,总要蜷缩在她的枕边,用自己温暖的身体,和轻微的、满足的呼噜声,陪伴她度过每一个会梦见弟弟的、悲伤的夜晚。
它像一剂温柔的良药,一点点地,治愈着格桑心中那道深不见底的伤口。
阿爸阿妈,看着女儿的变化,心中充满了欣慰和感激。
他们越发觉得,留下这只“狸花猫”,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虽然,这只“狸花猫”,有些与众不同。
它的野性,随着身体的长大,渐渐显露。
它从不像村里别的猫一样“喵喵”叫,无论是饿了还是开心,只会发出一阵独特的“唧唧”的、类似鸟鸣的叫声。
它对格桑给它的毛线球,毫无兴趣。
却会对窗外飞过的一只麻雀,全神贯注地盯上整整一个下午,身体伏低,肌肉紧绷,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最奇怪的,是它的口味。
阿妈特地为它准备的熟羊肉和鱼,它闻了闻,就一脸嫌弃地走开。
反而对阿爸打回来的、还带着血丝的生肉,表现出极大的渴望。
“这猫,怎么跟个小狼崽子一样?一点家猫的样子都没有。”阿妈有些困惑。
“流浪大的狸花猫,性子野,正常。”阿爸总是这样解释,“你看它那花纹,跟咱家以前那只老狸猫,一模一样。没错,就是狸花猫。
饿它几顿,就好了。”
一家人,都在真诚地,用自己朴素的经验,去理解着桑珠的一切。
03桑珠被格桑一家,养得很好。
它没有像阿爸说的那样“饿几顿”就吃熟食,格桑便每日都央求阿爸,给它留最新鲜的生肉。
它的毛色,变得油光发亮,身体,也像吹气一样,迅速地长大。
不过半年,它的体型,已经比村里最肥的成年猫,还要大上一圈。
它的四肢,修长而有力。它的动作,矫健,优雅,充满了爆发力。奔跑起来的时候,像一道褐色的闪电。
它成了格桑真正的“守护者”。
白天,格桑去草原上放羊,它就跟在身边。它不像牧羊犬那样吠叫,却比最警惕的牧羊犬,还要敏锐。
任何想靠近羊群的草原狼,都会在很远的地方,被它那双充满野性寒光的眼睛,给逼退。
夜晚,它不再满足于房间里的生活,开始偷偷溜出去。
第二天清晨,它总会叼回一些“礼物”,骄傲地,放在格桑的床前。
有时候是一只肥硕的田鼠,有时候是一只倒霉的野兔。
它在用野兽的方式,笨拙地,“反哺”和“守护”着自己的家人。
格桑从不害怕。
她知道,这是桑珠在对她好。她会把那些“礼物”收好,然后,一遍又一遍地,为桑珠梳理着它那身光滑的皮毛。
然而,一场意外,还是发生了。
桑珠,已经两天没有回家了。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
格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越来越紧。
她疯了一样,跑遍了家附近所有的山坡和草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桑珠的名字。
直到第三天傍晚,她才在牧场边缘的铁丝栅栏下,找到了它。
桑珠的后腿,被一个不知道是谁安放的、锈迹斑斑的捕兽夹,紧紧地夹住了。
伤口深可见骨,早已化脓,散发着不祥的气味。
它看见格桑,发出了痛苦的哀鸣,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它已经奄奄一息。
看着生命垂危的桑珠,格桑感觉半年前在县城医院里,看着弟弟的心跳,在监护仪上,变成一条直线时的那种恐惧和无力感,再一次,将她死死地淹没了。
她不能再失去桑珠了。
绝对不能。
她抱着桑珠,用尽全身力气,冲回了家。
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向父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求助。
“阿爸!阿妈!救救它!求求你们,救救桑珠!”
04女儿的哭喊,像一把钥匙,终于打开了阿爸阿妈心中那把被悲伤锈住的锁。
他们看着女儿脸上那绝望的泪水,看着她怀中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生命,他们意识到,他们不仅差点失去了儿子,更差点因为彼此的沉默,而彻底失去了女儿。
阿爸当机立断,从屋里拿出最干净的棉布和家里最好的白酒,为桑珠,做了紧急的清创和包扎。
“不行,”他看着桑珠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和它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摇了摇头,“伤得太重了,发炎了,还在发烧。我们自己处理不了。”
“那怎么办?”阿妈焦急地问。
“去县城!”阿爸下了决心,“去几十公里外的县城!我听说,那里新开了一家,专门给牲口看病的……叫什么……宠物诊所。
开车去,快!”
前往县城的路途,成了这个家庭关系的“破冰之旅”。
阿爸开着家里唯一的、那辆破旧的皮卡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小心翼翼地行驶着。
阿妈坐在后排,将装着桑珠的航空箱,紧紧地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它。
格桑则一路紧紧握着箱子,脸贴在通风口,不断地,对里面的桑珠,说着安慰的话。
“桑珠,别怕,我们就快到了。”
“桑珠,你会没事的,你答应我,一定要撑住。”
车厢里,那压抑了半年的情感,终于,开始流动。
“格桑,”阿妈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眼眶红了,“别怕,桑珠会没事的。它是个结实的孩子。”
“嗯。”
“你弟弟走的时候,你也是这样,一声不吭。阿妈知道,你心里苦。”
提到弟弟,格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阿妈……我想他。”
“阿妈也想。”阿妈将女儿紧紧地搂在怀里,“是阿爸阿妈不好。我们……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
开着车的阿爸,看着后视镜里,相拥而泣的母女俩,这个沉默的康巴汉子,也忍不住,用粗糙的手背,抹了一把眼角。
“等桑珠好了,”他瓮声瓮气地说,“等它好了,阿爸,带你们去湖边,看黑颈鹤。”
他们因为共同守护一个小生命,而重新学会了,如何作为一个家庭,去分担彼此的悲伤。
05县城的宠物诊所,干净、明亮,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与他们熟悉的草原气息,格格不入。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接待了他们。
他看到航空箱里那只精神萎靡、花纹奇特的“狸花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检查开始了。
量体温、听心跳、检查口腔……年轻的陈医生,表情,越来越严肃,眉头,也越皱越紧。
“你们说,这是一只狸花猫?”他一边用听诊器,仔细地听着桑珠的心跳,一边头也不抬地问。
“是……是的。”阿爸有些不确定地回答,“我们从雪山下捡到的,看着像。”
陈医生没有再说话。
他放下听诊器,戴上手套,轻轻地,掰开桑珠的嘴,仔细观察它的牙齿结构和咬合。
犬齿,比普通家猫,要长得多,也锋利得多。
然后,他又托起桑珠的爪子,看着那无法完全收回到肉垫里的、锋利的爪尖。
最后,他拿出小手电,照着桑珠那双在灯光下,呈现出奇异光泽的琥珀色眼睛。
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这种属于现代医学的、冷静的沉默,让格桑一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陈医生摘下了手套,抬起头,用一种极其复杂、混合着震惊、同情与严肃的眼神,看着他们。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他的诊断:
“它的伤,非常严重,是被捕兽夹伤的,已经深度感染,必须马上手术。但这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是,我必须,百分之百地,告诉你们。”
“你们带回来的这个小家伙……它根本,就不是猫。”
06陈医生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格桑一家的耳边炸响。
“不是猫?那……那它是什么?”阿爸结结巴巴地问,他看了一辈子牛羊,实在想不出,这除了猫,还能是什么。
“是豹猫。”陈医生看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是这片雪山,真正的‘主人’之一。”
他解释道,豹猫是野生的猫科动物,虽然幼年时,外形和叫声都有些像狸花猫,但无论是习性、食性,还是骨骼结构,都与家猫,有着天壤之别。
“它会生病,是因为你们用家猫的方式,去喂养它。”
陈医生说,“它的肠胃,适应不了熟食和我们人类环境里的细菌。
它的身体,也适应不了被圈养的生活。再加上这次的重伤,才会病得这么厉害。”
格桑愣住了。
她看着航空箱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小家伙。
原来,她一直以为的“家人”,竟然是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高贵的“客人”。
“那……那它还能救活吗?”格桑颤抖着问,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能。”陈医生点了点头,“但救活之后,你们,必须,把它还给雪山。”
他看着格桑那双清澈的、满是哀求的眼睛,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我知道,你很爱它。但真正的爱,不是占有。它不属于你的家,它属于山林,属于风,属于自由。”
“让它回家,才是对它,最好的治愈。”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格桑心中,那把锁了半年的、悲伤的锁。
“回家……”
她喃喃自语。
她瞬间明白了。
当初,弟弟的离去,或许,也不是抛弃。他也只是,回到了另一个,属于他的“家”。
她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离别的执念,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怀。
手术,很成功。
在陈医生的帮助下,桑珠的伤,很快就好了。
在这期间,陈医生还像个老师一样,教了格桑很多,关于豹猫的知识。
格桑,也成了最用心的“饲养员”。她开始按照豹-猫的习性,去照顾桑珠。
她看着桑珠,一天天恢复活力,一天天,变得比以前,更加矫健,也更加……野性。
她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
07就在桑珠即将完全康复,格桑一家正准备带它回归雪山时,一个新的“难题”,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陈医生按照规定,将救助国家保护动物的情况,上报给了县林业局。
几天后,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开着一辆越野车,来到了诊所。
他们对格桑一家的善举,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和感谢。
但随即,也提出了严肃的要求:
“根据《野生动物保护法》,豹猫作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进行圈养。
康复之后,必须由我们林业部门,接收并进行野化训练,最终,放归自然。”
这个要求,对刚刚走出阴影的格桑来说,如同晴天霹雳。
她知道要放手,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一种,近乎“生离死别”的方式。
她哭着,向林业局的工作人员,讲述了她和桑珠的故事。
她讲述了桑珠是如何,将她从悲伤的深渊里,一点点拉出来的。她讲述了桑珠,是如何成为他们家,那个无声却重要的家庭成员的。
阿爸阿妈,也在一旁,用他们最朴素的语言,表达着对桑珠的不舍。
林业局的工作人员,被这个故事,深深地打动了。
他们没有立刻做决定。
其中一个年长的、看起来像是本地人的工作人员,提议道:“这样吧,我们跟你们,回一趟家,实地看一看。”
他们来到了格桑家的牧场。
他们看到了格桑家广阔的、与雪山森林几乎无缝衔接的牧场。
他们也看到了,已经完全康复的桑珠,和格桑之间,那种无法伪装的、充满信任的情感纽带。
当格桑呼唤时,正在草地上练习扑食的桑珠,会立刻跑过来,用头,亲昵地蹭着她的腿。
年长的工作人员,在考察了所有情况后,与同事商量了许久。
最终,他给出了一个,充满了人情味的解决方案。
“考虑到这只豹猫,是从幼崽期,就由你们救助养大,已经与你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如果强行将它带到救助中心,进行隔离和野化训练,反而可能,对它的心理,造成二次伤害。”
“所以,我们局里,可以为你们家,办理一个特殊的‘野生动物救助观察户’的身份。”
“但是,”他严肃地看着格-桑一家,“你们必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你们绝不能以任何形式,限制它的自由。院子的门,不能关。它想回来,就回来。
它想走就必须让它走。”
“你们,要做的,不是它的‘主人’。”
“而是它在人类世界里,一个永远可以信赖的、温暖的‘港湾’。”
格桑和阿爸阿妈,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全新的、也是最好的,约定。
08几年后的一个黄昏。
格桑,已经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十六岁的少女。她不再沉默,脸上,总是挂着像草原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
她和阿爸阿妈,坐在自家的院子里,喝着香甜的酥油茶,看着远处的羊群,像白云一样,缓缓地移动。
家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声笑语。
远处,一只体态矫健、花纹华丽得如同绸缎一般的成年豹猫,从雪山下的森林中,悄无声息地,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
它就是桑珠。
它没有完全靠近,只是在离院子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卧了下来。它像一个忠诚的守护者,远远地,看着格桑一家。
它的眼神,一半是属于雪山的警惕与孤傲,另一半,是看向格桑时,才会流露出的,独一无二的温柔。
这就是它们之间,新的默契。
到了深夜,桑珠会再次消失,回到属于它的山林,去捕猎,去巡视它的王国。
而白天,它时常会回到这个,给了它第二次生命的家。
有时候,是悄悄地,在格桑的窗台下,打个盹。有时候,是陪着她,一起,去草原上放羊。
它成了一个独特的、属于两个世界的守护者。
它守护着格桑一家的幸福。
格桑一家,也为它,保留着一个永远的、温暖的港湾。
格桑看着远处的桑珠,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桑珠仿佛看懂了,它站起身,舒展了一下优美的身体,然后,转身,再次,融进了那片,它真正所属的,苍茫的暮色之中。
格-桑知道,明天,它还会回来的。
这就够了。
爱,不是占有。
是给予他,回到任何地方的,自由。
来源:半半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