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唐开元年间，江南道衢州府有个叫柳家村的小村落。村子依山傍水，本该是富庶之地，却因二十年前一场瘟疫变得人丁凋零。村后那片乱葬岗，便是当年埋尸之地，平日里连最胆大的猎户都不敢靠近。
大唐开元年间，江南道衢州府有个叫柳家村的小村落。村子依山傍水，本该是富庶之地，却因二十年前一场瘟疫变得人丁凋零。村后那片乱葬岗，便是当年埋尸之地，平日里连最胆大的猎户都不敢靠近。
十六岁的柳青萝挎着竹篮，站在乱葬岗边缘的歪脖子老槐树下踌躇不前。初夏的风穿过坟茔间的杂草，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她攥紧了篮子里那把生锈的小药锄，指节都泛了白。
"再找不到血见愁，爹爹怕是熬不过这个夏天了..."青萝咬着下唇自言自语。她本是个弃婴，十六年前被采药人柳老根在乱葬岗边缘捡到。如今养父积劳成疾，大夫说唯有生长在极阴之地的血见愁才能救命。
一阵犬吠突然从乱坟深处传来。青萝心头一跳，拨开半人高的蒿草往里走。越往里，腐土的气味越重，间或能看到半埋在土里的森森白骨。她忽然停住脚步——前方三丈处，几条野狗正围着一处新刨开的土坑狂吠。
"去！去！"青萝挥着药锄赶走野狗，待看清坑中情形时，胃里一阵翻腾。那是一具被野狗拖出来的白骨，身上的衣物早已朽烂，唯有右手腕上还套着个青玉镯子，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白骨的头颅歪在一边，空洞的眼窝正对着青萝。不知为何，她心头涌起一阵酸楚。这人生前是谁？为何孤零零葬在这乱葬岗？可有人为她烧过纸钱？
"姑娘，快些离开！这地方晦气重！"远处传来樵夫的喊声。青萝却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用树枝拨开白骨周围的浮土。她注意到这具骨骼纤细，盆骨宽大，应该是个女子。更奇怪的是，肋骨处有几道明显的裂痕，像是被利器所伤。
日头西斜，乱葬岗上阴风阵阵。青萝望着那具白骨，突然做了个决定。她解下头上唯一的木簪，开始徒手挖坑。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直到将那具白骨重新掩埋，又垒了个小小的坟头。
"不知您姓甚名谁，今日我柳青萝为您收殓尸骨，望您早登极乐。"青萝从篮子里取出准备给养父当晚饭的半个馍馍，掰碎了撒在坟前。想了想，又摘下鬓边一朵野花插在坟头。
回家路上，青萝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可每次回头，只有被风吹动的荒草。路过村口土地庙时，她突然打了个寒战，仿佛有冰凉的手指擦过她的后颈。
"青萝！又去乱葬岗了？"邻居张婶挎着洗衣篮拦住她，"你爹的病...唉，生死有命，那地方邪性得很，前年王猎户进去打只野兔，回来就疯了，整天念叨什么穿红嫁衣的女人..."
青萝勉强笑笑，低头快步回家。三间茅草屋，养父躺在最里间的土炕上，咳得撕心裂肺。她赶紧生火熬药，把采来的普通草药投进陶罐。血见愁终究没找到，倒是手上多了几道伤口。
夜深人静时，青萝在油灯下给养父擦汗。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丫头...你身上怎么有股坟土味？"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是不是...碰了不干净的东西？"
青萝正欲解释，窗外突然传来唢呐声。那调子喜庆中透着诡异，像是迎亲的乐曲，却又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她掀起破布窗帘往外看——月光下，一顶大红花轿正停在院门口！轿帘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端坐的新娘：凤冠霞帔下，赫然是一具森森白骨！
"啊！"青萝惊叫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发不出声音。花轿前两个纸人般的轿夫转过头，惨白的脸上画着夸张的笑容。其中一人递来一支玉镯——正是白日所见白骨手腕上那只！
青萝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粗布衣衫。原来是个梦。窗外东方泛白，公鸡开始打鸣。她长舒一口气，正要起身，突然僵住了——枕边静静躺着一支青玉镯子，在晨光中泛着幽幽冷光。
"爹爹！"青萝冲进养父房间，却发现老人面色铁青，呼吸微弱得像要随时断绝。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青紫色的淤痕，形状恰似被手镯勒出来的痕迹。
村中赤脚大夫把过脉后直摇头："邪气入体，寻常汤药怕是不中用了。"他压低声音对青萝说，"丫头，你老实说，最近可遇到过什么怪事？"
青萝颤抖着掏出那只玉镯。大夫一见就变了脸色，连退三步："这、这是冥器啊！你从哪得来的？"
听完事情经过，大夫叹气："你心善葬骨本是好事，但那乱葬岗里的亡魂多是横死，怨气深重。那白骨新娘怕是缠上你了。"他犹豫片刻，"村东三十里青云观有个云游道士，或许..."
正说着，养父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嘴角溢出白沫。青萝跪在炕前泪如雨下："都是我害了爹爹！我这就去乱葬岗，把那镯子埋回去！"
"晚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青萝回头，见是个背着桃木剑的年轻道士，面容清癯，道袍上沾着晨露，"亡魂既已认定了你，送回去只会激怒她。"
道士走到炕前，指尖在养父眉心画了道符。老人的抽搐稍缓，但面色依旧灰败。"姑娘，你昨夜可梦见花轿迎亲？"
青萝点头，将梦境细说一遍。道士眉头越皱越紧："白骨托梦，这是要结阴亲啊。三日后的子时，若不能化解这段因果，你爹的魂魄就会被勾走当聘礼。"
"求道长救命！"青萝连连磕头。
道士扶起她："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白骨新娘必有心愿未了，你需找到她的身世和死因，完成她未竟之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黄符，"这符可保你爹三日无恙。记住，后天子时前若不能化解，大罗金仙也难救。"
青萝将符纸贴在养父胸口，果然呼吸平稳了些。她抹干眼泪，挎上竹篮就往外走。身后道士突然又说："且慢！那玉镯你戴上了？"
青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镯子已经套在自己右手腕上，怎么也取不下来了。皮肤接触玉镯的地方，隐隐有刺痛感。
"果然..."道士叹气，"她已认定了你。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摘那镯子，否则立时就有血光之灾。"
再入乱葬岗时，日头正毒。青萝径直来到昨日埋骨处，发现坟头那朵野花竟然鲜活得像是刚摘的。她跪在坟前轻声说："不知该如何称呼您？我柳青萝若有冒犯之处，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爹。若有未了心愿，我愿效犬马之劳。"
话音刚落，一阵旋风卷起坟前尘土。青萝眯眼的功夫，发现坟侧一块原本被杂草掩盖的墓碑露了出来。碑文已经风化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林氏月华"四个字，死亡年份是开元五年。
"林月华..."青萝默念这个名字，突然想起张婶提过的"穿红嫁衣的女人"。她匆忙赶回村子，向几位老人打听。起初大家讳莫如深，直到她亮出手腕上的玉镯，八十岁的李老太才变了脸色。
"这、这是林小姐的嫁妆啊！"李老太哆哆嗦嗦地说，"二十年前的事了...林小姐是县里林举人的独女，出嫁那天遇到山匪。送亲队伍三十多人，全死在鹰嘴崖..."
"那她的尸首...？"
"当时县衙派人收殓，但新娘子的尸体怎么也找不着。后来有人说半夜看见穿嫁衣的女鬼在乱葬岗游荡..."李老太突然抓住青萝的手，"丫头，你这镯子哪来的？快扔了！林小姐死时还怀着三个月身孕，怨气重得很！"
青萝心头一震。难怪那具白骨的盆骨特征与寻常女子略有不同。她谢过李老太，又去了趟县衙。管文书的老吏查了档案，证实开元五年确有此事，案卷上还画了林月华的画像——杏眼樱唇，与青萝竟有三分相似。
"据说林小姐的未婚夫当时重伤未死，后来出家了。"老吏翻着发黄的纸页，"哦对了，当时有个丫鬟幸存，如今应该还在..."他指了个地址。
当夜，青萝借宿在县城的客栈。窗外弦月如钩，她摩挲着玉镯难以入眠。恍惚间，听见有人轻唤她的名字。睁眼一看，床前站着个穿嫁衣的女子——凤冠下的面容与档案画像一模一样，只是惨白如纸。
"恩公..."女子盈盈下拜，"吓着您了。"她的声音像风拂过枯叶，沙沙的带着回音。
青萝强忍恐惧坐起身："你、你就是林月华？"
女子点头，嫁衣下摆突然渗出血迹："那日山匪杀尽众人，我重伤逃到乱葬岗，在产下孩儿后咽了气..."她抬起脸，竟有血泪滑落，"可怜我的孩儿...被人抱走时还有气息..."
"你想让我找到你的孩子？"青萝问。
林月华却摇头："二十年过去，那孩子若活着也该与你一般大了。我只求..."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嫁衣瞬间化作血衣，"我只求一场完整的婚礼！我与沈郎相约三生，却连交杯酒都没喝上..."
屋外突然阴风大作，油灯骤灭。青萝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恩公与我生辰八字相同，又生得这般像...可否代我完成这桩心愿？"
青萝惊得后退，后背抵上墙壁："如何代你完成？"
"明日酉时，带上我的牌位去鹰嘴崖。"林月华的身影开始变淡，"那里有座荒废的山神庙...沈郎的魂魄一直在等我..."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
青萝大汗淋漓地醒来，发现枕边多了块灵牌，上面用血写着"爱妻林月华之位"。窗外，第一缕晨光正穿透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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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老陈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