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呸,落井下石的长舌妇!当初若不是我家魏郎拼死守卫息山,你们早就被魔族抓去填肚子了,嘴巴不干不净的,仔细仙家找你们算账!”
1
仙魔大战后,魏书承随我隐居息山。
婚后他却嫌弃我是凡人,整日找不同的女仙人双修。
“阿九,我在大战中耗尽修为,你区区肉体凡胎,帮不了我。”
“等我双修恢复仙力后,我们再圆房好不好?”
可后来,我看见魏书承将同样是凡人的宋芝荷压在身下。
我不闻不问,没去戳穿。
他不知道,我其实是息山圣女。
待他修成纯阳之体,我便能抽走他的仙骨,飞升上神。
……
今日的双修不像往常那般安静。
断断续续传来女子娇媚入骨的调笑。
“书承哥哥,你和其他仙子姐姐双修时也是这样吗?”
魏书承低声浅笑,语气宠溺:
“自然不同,她们怎能与你相比?”
“等过了今日,我便去求师尊将你正式纳入仙门。”
搭在门臼上的手指虚握了一下,渐渐收紧。
魏书承曾对我说凡骨难塑。
强行引气入体会遭反噬,还会拖累他的清誉,玷污仙门。
字字句句,犹在耳边。
可现在他却将同样是凡人之躯的宋芝荷压在身下。
甚至连多少人削尖脑袋也求不来的修仙机缘都轻易许诺给了她。
心头的波澜最终沉淀为一片死水般平静。
我慢慢收回了脚,没去揭穿。
转而端起盛着草药的簸箕回了院子里。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屋内传来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房门从里面撞开,魏书承狼狈地翻滚在地。
胸口处的旧伤再度迸裂,吞吐着一团黑雾。
汩汩涌出淡金色的光流,悬在空中,泛着点点萤光。
宋芝荷被吓得缩在床角,花容失色,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九……救我……”
魏书承痛苦地呻吟,汗水混着尘土糊了满脸。
我端起早已捣好的草药,动作熟练地涂抹在他伤口上。
这是仙魔大战时魔族髓针入体所致。
魔气深植仙骨,如跗骨之蛆,难以根除。
他的身子还未养好,今日就这番不知节制。
气血奔涌,引得魔气激烈反噬,险些冲垮自身仙基。
魏书承坐在树荫下,汗水濡湿了额发,贴在苍白的额角。
即便如此狼狈,身上那股锐气仍未完全消散。
院门外几个碎嘴的婆子探头探脑,压低了声音却又故意让我听见。
“今天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魏仙人不会大限将至了吧?”
“呸呸呸,你胡说什么,他死了谁来保护咱们?”
“你们听说了么,他整日与外面的女仙双修,根本顾不上阿九。”
“还不是阿九的错,要我说凡夫俗子的货色就是配不上他……”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倏地起身,端起晒干的蒺藜朝着门外洒去。
蒺藜刺尖,婆子们惊慌躲闪。
“呸,落井下石的长舌妇!当初若不是我家魏郎拼死守卫息山,你们早就被魔族抓去填肚子了,嘴巴不干不净的,仔细仙家找你们算账!”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逆来顺受的阿九竟是这般反应。
一时讪讪,不敢再多言,各自散了。
2
在息山这地界,谁敢低看了魏书承?
魏家耗费百年气运,才生出这么一个天生仙骨的麒麟儿。
五岁开蒙,拜入仙门,不及弱冠便能引动天劫,一举飞升。
更别提大战中独对魔族数百精锐,庇护息山万千苍生。
大概正因如此,谁都不愿相信前途无量的魏仙人,原配竟是我这个平庸无奇的采药女。
仙魔大战后,我在山脚下捡到重伤濒死的他。
出于医者本能救治,却无意间触碰了他的仙骨。
按照他们仙家规矩,只能成亲了结因果。
面对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魏书承是唯一一个维护我的人。
可就是这样的他,会把女仙人带回家,旁若无人地双修。
我曾无数次劝说自己知足,只管做好分内之事。
可如今撞见他和宋芝荷厮混在一起,我突然觉得没什么好执着的了。
第七日清晨,魏书承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睁开眼,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虚弱。
“阿九,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声音沙哑,眼睛里藏着几分闪躲。
我端过温水,扶他起身。
“夫君此举差点毁了仙基,往后还是找仙人双修吧,凡人之躯,你如今承受不住。”
魏书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可待他刚能下地行走,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了宋芝荷。
我去河边浣衣,远远就望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
魏书承躲在一棵树后,安抚着怀里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儿。
“书承哥哥,我太没用了,不像阿九姐姐懂医术,也不能用仙力帮你……”
“不怪你荷儿,是我那天没把握好分寸,等你入了仙门,我就只与你一人双修,好不好?”
衣衫上的水珠顺着指尖滴落,冰凉刺骨。
原来,他也会哄人,会这样耐心温存。
只是这份温柔,从未给过我。
傍晚,我采药归家。
还未进院门,就听见魏书承欣喜的声音。
“阿九,我找到救治之法了!”
他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古籍,像是找到了稀世珍宝。
“这上面记载魔族髓针乃是远古魔尊的骨刺所制,能腐蚀仙骨。”
“但若能以息山圣女心头血为引,与其相融,便可化解魔气,转祸为福,甚至能让仙力大增!”
我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翻涌的痛楚。
他丝毫未觉我的异样,兀自兴奋:
“有了此法,我不仅能痊愈,修为还能更上一层楼!”
他给了我一个久违的拥抱。
我却只闻到了他身上刺鼻的胭脂味。
魏书承体内的魔气并非唯此一解。
只要潜心静养,辅以仙家固本培元的法门。
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年,总能清除。
可他等不及了,他想走捷径。
而这条捷径,需要用我的命去铺就。
息山圣女心头血与魔尊骨刺相融,无异于烈火烹油。
痛苦之下,我会神魂俱灭,再无往生。
3
“夫君。”我强压下喉间的哽咽。
“此法太过凶险,依我看还是按部就班,继续与仙人双修,稳固仙基为上。”
魏书承对我无意。
我若是坦白身份,大概率会被一剑封喉。
许是我向来温顺惯了,魏书承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甚至有些不耐烦。
“阿九,我们已成亲两载,没有同房没有孩子,你难道不想我快点好起来吗?”
我希望你好起来,可不是用这种方式。
我虽是息山圣女,若不飞升,寿元与凡人无异,百年之后亦是一抔黄土。
可飞升的唯一之法便是借助纯阳之体的仙骨为引。
我对此并无执念,只想在这山间安稳度日。
采药救人,了此一生。
是魏书承的出现,打破了这份平静。
起初,我以为是天意,是缘分。
可他一次次的冷漠,一次次的背叛。
原本无欲无求的心,渐渐动摇了。
或许,飞升才是息山圣女唯一的出路。
借他的仙骨,成就我的神途。
那便送佛送到西吧。
翌日清晨,息山上空忽然霞光万丈。
三道人影踏云而来,落在院门外。
他们身上的仙袍流光溢彩,显然并非寻常散修。
为首的是个青衣修士,面容俊朗,神情却带着几分倨傲。
“师尊即将升任长老,召魏师弟回去观礼,不得有误。”
我侧身拦了一下:“仙长,他伤势未愈……”
“无妨,”他摆摆手,态度强硬,“回山自有灵丹妙药。”
话音未落,内室的门开了。
魏书承听到动静,已经披衣起身。
见到来人,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师兄,你们怎么来了?”
青衣修士见到他,神色才缓和了些。
“师尊不日将升任门中长老,召你回去观礼,顺便为你调养身体。”
“是,我这就随师兄们回去!”
魏书承收拾行囊的间隙,宋芝荷突然来了,像是提前商量好了。
青衣修士对她探查了一番。
“的确有一丝微薄灵根,便带回去做个外门弟子,先观察观察吧。”
从始至终,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意我。
仿佛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根本不存在。
魏书承临行前,走到我面前,佯装出不舍。
“阿九,山门事务繁忙,我无法随意下山,疗伤送药这事还得麻烦你跑一趟了。”
我点了点头,揩去眼角恰到好处的湿意。
“夫君此去定要好生调养,也别忘了行双修之便,如此身体方能康复。”
那纯阳仙骨越是精粹,将来为我所用时,效用才越好。
宋芝荷带着几分急切拦在我面前。
“这就不用阿九姐姐操心了,山野不比仙门,姐姐还是安心在家,莫要让书承哥哥分心才好。”
说罢便跟着魏书承一同踏上云头。
法器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我慢慢直起身子,脸上最后一丝悲戚也随之褪去。
4
他想要我的血,我想要他的骨。
棋逢对手,公平得很。
那本古籍上同样记载着圣女飞升之法。
只是在魏书承找到之前就被我销毁了。
我回忆起书上的内容,趁夜幕降临时找到村后的隐秘山洞。
此地荒废了十几年,洞口被藤蔓遮掩。
若非凭着儿时的模糊记忆,绝难发现。
我取下颈间从小佩戴的吊坠,按在石壁一处不起眼的凹槽上。
霎时间,整个山洞被柔和的紫光笼罩。
一股强大而温润的力量顺着吊坠涌入我体内。
紫光渐渐敛去,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感觉一股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流淌。
就在这时,洞口外的草丛里传来一阵突兀的声音。
我心头一凛,一层浅淡的光晕自身体浮现。
我定了定神,朝着声音来源走去。
草丛里蜷缩着一个人影。
是个玄衣少年,看身形不过十五六岁。
一缕缕淡薄却凝实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在周围。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尚带稚气的脸庞苍白如纸,即使在昏迷中也透着挣扎。
医者的本能催促我上前施救,可那诡异的黑气又让我心生警惕。
魏书承口口声声的仙魔之别犹在耳边。
他若见到此景,怕是二话不说便要拔剑除魔了。
可是……他看上去,实在太痛苦了。
就像当初山脚下,我初见魏书承时的模样。
濒死,无助。
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探向他的脉搏,却感受到一股似曾相识的仙脉。
如此看来,他只是被魔族的业障困扰住了。
我在山脚下捡到男人的事情再一次惹来风言风语。
村民一口咬定玄衣少年是魔族异类。
院门外整天都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光破空而至,魏书承御剑而来。
村民们纷纷喊着让魏仙人收了魔头。
见到我在给少年疗伤,魏书承气势汹汹。
“阿九,你在做什么,为何要将这来路不明之人带回家中?”
不等我回答,他便枉自下了定论:
“此人魔气缠身,定非善类,我今日便替天行道!”
说着,他拔剑刺来。
眼看剑尖没入少年身下半寸,周遭黑气骤然消散。
少年猛地睁开眼睛,泛着嗜血般的光。
身形一转,迅速扭曲拉长。
竟化作一条鳞甲森然的巨大银蛇,盘踞在我身前。
蛇信吞吐,发出震耳欲聋的嘶鸣。
我望着眼前遮天蔽日的蛇影,怔在原地。
魏书承亦是一惊,但随即厉声道:“妖孽,看剑!”
正要出手时,一道青光从门外破空而入。
将他手中的剑撞偏,精准钉在木桩之上。
宋芝荷与一仙长腾云驾雾,稳稳地落在地上。
她身着仙袍衣袂飘飘,更衬得身姿窈窕,容光焕发。
魏书承精神一振,“师兄师妹来得正好,助我降服此獠!”
那仙长并未理会他,而是急忙对着巨蛇行了个仙家揖礼。
5
“晚辈无意惊扰腾蛇神君清修,这便离开。”
他使了个眼神,宋芝荷便拉住一旁惊愕不已的魏书承,转身御剑离去。
村民们早已被这阵仗吓得作鸟兽散。
待他们走远,银蛇周身的威压才渐渐散去。
光芒流转,重新化作那玄衣少年的模样。
“在下司顷,多谢姑娘相救。”
他对着我深深一揖,格外客气。
“举手之劳而已,我叫九瑄,大家都叫喜欢我阿九。”
“阿九……”司顷喃喃自语。
目光落在我身上,在长睫下显得格外深邃。
“阿九姑娘的草药甚好,在下日后怕是要多叨扰了。”
“无妨,无妨。”
他方才的模样一连吓跑三个仙人,我何来胆子敢拒绝。
而且他体内的仙力紊乱,并非全是外伤所致。
似乎有一道极其隐晦的禁制,正在缓慢地蚕食着他的灵力。
难怪连几只小魔都对付不了。
待伤势稳住后,他便起身告辞。
为表谢意,还留下了一枚鳞片。
那鳞片流光溢彩,隐隐有水波流转。
司顷见我欢喜,转身化作巨蛇腾入空中,消失不见。
没过几日,魏书承竟又回来了,脸色阴沉得厉害。
“阿九,这段时日为何迟迟不见你去仙门送药?”
我倒了杯茶水递给他,“夫君和芝荷妹妹双修可还顺利?”
魏书承的眉头皱得更紧。
“阿九,你能不能别玩这种争风吃醋的戏码,我要修行,没时间哄你。”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我全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骤变。
“你身上,怎么会有灵力波动?”
我心中一凛,面上却故作茫然:
“许是那位那位腾蛇神君留下的吧,他临走时还赠予我一枚鳞片……”
“九瑄!”魏书承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骨头捏碎。
“你可知腾蛇一族赠予鳞片是何意?我才离开几日,你就和他勾搭上了,莫非是要将你用在我身上的伎俩故伎重施?”
真是好笑。
他自己周旋于各色仙子之间,如今却因一枚鳞片对我横加指责。
我挣脱他的桎梏,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我瞧那神君单纯得很,你自己行事如此,别恶意揣摩他人。”
魏书承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陡然拔高:
“腾蛇一族性情暴戾,对付你如同捻死一只蚂蚁,当心引火上身。”
我不想听他这番说辞,急忙包好疗伤用的草药。
“你早些回去吧,别耽误了修行。”
“阿九,你见识少,很容易被表象迷惑。”
魏书承接过草药,语气惋惜:“罢了,待我去向师尊陈情,将你一同带去仙门吧。”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却又在门口顿住。
不冷不热丢下一句:
“他是上古神兽,你最好摆清自己的位置。”
魏书承走后,我上前去锁门。
却瞥见院墙处有道阴影动了一下。
6
还未靠近,司顷便从暗处里走了出来。
看样子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想起方才魏书承的警告,我不由地开口问:
“神君方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倒是想放在心上。”
司顷斜倚在墙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阿九信他口中所描述的腾蛇一族吗?”
“自然不信。”
司顷眨了下眼,目光坦诚。
“可魏仙人方才倒是说了句实话。”
他欺近一步,竟捉起我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腾蛇一族确实算不得什么温顺性子,说我古怪暴戾,喜怒无常,也不算太冤枉。”
感受他体内的灵力,我不由得心头一沉。
不过几日未见,他身上缠绕的那股黑气竟更加浓厚了。
仿佛无数条细小的毒蛇束缚着他体内的力量,也压制着他的生机。
就连上古神兽的凛然贵气,似乎都比上次相见黯淡了些许。
“神君究竟怎么了?”我慢慢将手抽离。
“再这样下去,你的灵力会被消耗殆尽的。”
司顷愣怔了一下,随即了然。
“我中了缚灵锁,寻常的仙人都感受不到,你却能察觉,除非你跟我一样,也有灵识。
来源:定时针音乐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