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站在小区的楼下,我看着母亲房间的灯光。窗影摇晃,她又在跟我哥激动地讨论什么。七楼,总是七楼,这个高度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你要是不听话,就从这里跳下去。”现在想来,那时她大概是被生活压得太累了。
站在小区的楼下,我看着母亲房间的灯光。窗影摇晃,她又在跟我哥激动地讨论什么。七楼,总是七楼,这个高度让我想起小时候母亲说过的话:“你要是不听话,就从这里跳下去。”现在想来,那时她大概是被生活压得太累了。
夏天的风里裹挟着槐花的香气。我收到母亲的微信,说要谈谈小凯(我侄子)的婚事。看到这条消息时,我正在公司处理季度报表。手机屏幕上显示18:47,这个时间点,记忆中的母亲应该在准备晚饭,那个老式的压力锅会发出刺耳的鸣响。
电梯里弥漫着老小区特有的潮湿味道。我站在靠门的位置,看着数字跳动:3、4、5…这部电梯走走停停二十年,像极了我们这个家庭的状态。叮的一声,七楼到了。
母亲开门时,我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中药味。自从查出类风湿,她就开始喝中药, 那些苦涩的味道,是她一个人的固执 。客厅里,我哥正在收拾茶几,电视里播着新闻联播的尾声。
“小凯要结婚了,准备在世纪华城买房,首付380万。”母亲搅动着茶杯,里面漂浮的茶叶让我想起她给我们兄妹煮的苦丁茶。“我和你哥能凑350万,还差30万…”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捏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记得去年春节,母亲说要把自己的房子过户给我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你哥照顾我,应该的。”那套房子是父亲留下的,按理说应该我们兄妹平分。
“妈,那您的房子、存款,还有每月的退休金都给谁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像在跟客户谈判那样。茶几上的台历翻到了8月,角落里压着一张发黄的全家福,那是父亲去世前一年拍的。
母亲突然站起来,走向厨房。我听见她在翻找什么,塑料袋哗啦作响。“我知道你在外面买了房,工资也不低。”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你哥这些年带着小凯,工作也不好找…”
3我望向阳台,那里摆着几盆绿萝,叶子已经有些发黄。这些植物是我去年送给母亲的,她总说自己没时间打理。现在我明白了, 她的时间和心思,都给了另一边 。
“妈,您记得我读大学那会儿吗?”我轻声问,“我勤工俭学,课余时间在奶茶店打工,工资都寄回来给您治病。”母亲停下手中的动作,背对着我。厨房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是你应该的,我们是一家人。”她说这话时,声音有些哽咽。我看见我哥低着头,装作专注地看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薄薄的面具。
4家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提醒我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母亲坐在沙发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小凯从小如何懂事,如何帮她收拾房间。我注意到,每次她提到小凯,眼睛里都有光。
“这30万,我需要考虑考虑。”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母亲的眼神立刻暗了下来,像被人按下了开关。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每次我考试考好,她也是这样,表扬完我哥就匆匆带过。
临走时,我在门口换鞋。鞋柜上放着一个粉色储蓄罐,是小凯小时候用的。我记得自己也有一个,是蓝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5回家的路上,“你要是不帮忙,小凯的婚事就要黄了。”我站在红绿灯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一辆洒水车刚刚经过,地面还带着湿气。
我想起前几天整理房间,翻出一张老照片。那是我高考前,半夜发烧到39度,母亲坐在我床边,给我擦汗的样子。照片的背面,清晰地写着日期——2008年5月。 那时候,我还天真地以为,母亲的爱是平等的 。
打开手机备忘录,我快速记下:8月18日,母亲要我出30万给侄子买房。记录完,我苦笑着摇摇头。这些年,我把每一次不平等都记录下来,像在给自己的伤口贴创可贴。
公交车来了,我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母亲的房子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但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却像晚风一样,久久萦绕在耳边。“妈,您知道吗?其实我不是想要那些钱,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为什么您的爱,总是不均等?”
楼下的宠物店还亮着灯,一只金毛趴在橱窗前,眼神温柔。我蹲下来,隔着玻璃和它对视。 有时候,陌生人的温暖,比亲人的偏心更容易接受 。深夜的风有些凉,我裹紧外套,在手机上编辑新消息:“妈,这30万的事,我们改天再聊吧。”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有些伤害,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而有些爱,注定是不对等的习题,永远也没有标准答案。
来源:彼岸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