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站在阳台上,我看着楼下母亲和弟弟离开的背影,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栏杆上斑驳的油漆。风吹起了母亲的白发,那抹银色在夕阳下晃得刺眼。她的脚步一如既往地快,像是赶着去赴什么重要约会,而弟弟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站在阳台上,我看着楼下母亲和弟弟离开的背影,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栏杆上斑驳的油漆。风吹起了母亲的白发,那抹银色在夕阳下晃得刺眼。她的脚步一如既往地快,像是赶着去赴什么重要约会,而弟弟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时不时低头看手机。
我退休已经三个月了。从医院护士长的位置上退下来那天,同事们给我办了个欢送会。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成为焦点,可惜是因为离开 。办公室的杯子上还留着我习惯性涂的唇膏印,淡红色,2008年买的阿玛尼,一直舍不得换。
记得刚入职时,母亲说当护士好,能照顾家里人。三十年过去,我照顾了无数病人,却从未等到她们来住院。每次电话里说要来看我,最后都因为要照看弟弟家的孩子而取消。
直到上周,母亲突然打电话说要来。她说想我了,语气轻柔得不像话。挂了电话,我翻出超市的会员卡,想着要买些她爱吃的糕点。 按下电梯按钮时,我忽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说想我 。
2母亲和弟弟来的那天下着小雨,空气里飘着一股潮湿的樟脑丸味。我特意换上了去年过年时他们送的羊毛衫,藏青色,袖口已经有些起球。
茶几上摆着刚买的榴莲酥,母亲最爱的那家店,我排了一个小时的队。弟弟一进门就说:“姐,你这房子采光真不错,比我家那套大了好多。”他的目光在客厅里逡巡,像在丈量每一寸空间。
母亲端详着墙上的全家福,那是十年前拍的,相框边缘已经发黄。她说:“你一个人住太浪费了。”我给她倒了杯菊花茶,还是记得她不爱太烫的水,可她只抿了一口就放下了。
3午饭过后,我去厨房收拾碗筷。隔着一道磨砂玻璃,传来母亲和弟弟的对话。 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是真的耳背,像体检报告上写的那样 。
“姐姐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不合适,”弟弟说,“咱们得想办法让她把房子卖了,换套小的。”
母亲的声音很轻:“你妹妹结婚的时候,我们可是答应过要给她买房的。现在你家盖新房正缺钱…”
洗洁精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我关紧水龙头,泡沫顺着水流消失。窗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4我端着水果出去时,他们正笑着看手机里小侄子的照片。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光影,像是割裂了这个空间。茶几上的榴莲酥只动了一块,那是我吃的。
送他们离开时,母亲说改天再来。我说好,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和当年安慰病人家属时一模一样。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
我走回客厅,看见茶几上母亲的茶杯。杯底的茶叶打着转,像极了那些年我为了照顾弟弟,推掉的一次次升职机会。 原来亲情就像这杯茶,看似温热,其实早就凉了 。
5晚上,我打开了退休前同事送的相册。照片里的白衣天使们笑得那么真诚,病人康复时的拥抱是那么温暖。三十年来,我治愈了无数破碎的身体,却从未能修补破碎的亲情。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一对母女走过,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母亲耐心地跟在后面。我忽然明白, 有些亲情就像握不住的沙,越是用力,流失得越快 。
夜色渐深,我关上了阳台的门。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榴莲酥香气,那是我特意买的,却始终未能打动他们的心。我决定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换掉那些褪色的回忆。这里只需要容纳我一个人的生活,和我一个人的温暖。
在橱柜深处,我找到了那张已经泛黄的存折,那是我给弟弟付首付时母亲让我存的。我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和着它埋进了最深的抽屉。 有些事,就让它尘封在记忆里,连同那些虚假的期待 。
明天,我要去报名太极班。听说那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退休人员,他们的故事或许会让我明白,原来孤独也是一种选择,而有时,选择孤独反而是内心最温暖的答案。
来源:彼岸白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