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就是那阵子,他和我因为双方父母催婚的事闹得焦头烂额,夹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喘不过气。
医生说过别把情绪压着。
这么一闹,倒真清静了不少。
可还是有人不罢休,等我爸妈回来又问什么时候结婚。
“不结了,前男友没了。”
全场哗然,爸妈连忙尴尬地打圆场。
我心里一揪。
是啊,那个爱我的顾衍廷,在我心里,早就不存在了。
饭后爸妈带我出门散步消食。
走到半路,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喘不上气。
我借口肚子疼跑回家,刚冲进卫生间就趴在马桶边剧烈呕吐。
低头时,发现吐出的食物残渣里混着血丝。
我慌了,眼眶瞬间发热。
更怕被爸妈发现,赶紧冲水清理干净。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顾衍廷发来的消息。
“你东西落下了。”
点开附件照片,赫然是——
我留在抽屉里没带走的诊断报告??
他约我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好久不见,两人对坐着,却只有沉默。
片刻后,他喉头滚动,低沉开口:
“这个……是真的?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他指着桌上那张明显被捏皱的诊断单,声音有些发哑。
我瞥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低头抿了口茶,语气轻飘飘的:
“医生老早就提过这事,只是去年才真正恶化。”
就是那阵子,他和我因为双方父母催婚的事闹得焦头烂额,夹在家庭和工作之间喘不过气。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们之间开始一点点变了味。
“我让朋友帮忙查了报告,他说情况不乐观。”
我扯了下嘴角,“你是不是觉得我又在演戏,故意编故事吓你?”
咖啡馆的暖光落在杯沿,在桌面拉出一道弧形阴影。
他盯着我看,难得没急着反驳。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病才提分手的?”
我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现实就摆在这儿,就算我没生病,也不知道还要等到哪一天。那天你朋友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一直以为我很懂你,还傻乎乎地想着共度余生……”
一缕发丝滑到脸前,我偏头别开,努力压住情绪。
“当你把本该属于我的婚礼策划交给那个‘白月光’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凉透了。自私如你,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说爱我、我也深爱的顾衍廷了。”
最后那句,几乎像自言自语。
但我清楚他听到了。
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瞬间脸色发白,在我冷漠的注视下乱了阵脚。
“我跟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你要相信我!”
呵。
清白到连续几天衬衫上都沾着她的香水味都不察觉。
清白到亲手挑戒指,挑得那么认真。
我早就听腻了这些事后的辩解。
拎起包准备离开时,他突然冲过来挡在面前,直接单膝跪地。
“宁宁,我知道我伤你太深,也不奢望你能原谅。”
“我就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被那个女人骗得团团转!但我求你听我把话说完……”
接着,我从他嘴里听到了苏妍妍的真面目。
她骗了我们所有人。
顾衍廷不过是她手里又一个被耍的备胎。
她说来订婚礼,其实是想刺激某个在国外的富二代。
找顾衍廷当伴郎,是想演一出假戏,让那个金主回头看看她,最好来个现场抢婚。
可人家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照样在国外玩得开心。
就连婚礼定金,都是用富二代甩她的分手费付的。
至于抢我的策划案,纯粹是她变态的胜负欲和虚荣心在作祟。
“我既然不幸福,别人也别想好过。”
他原封不动地复述了那女人翻脸后说的话。
但在我看来,他们俩对我的伤害,谁也不比谁轻。
他慢慢坐回椅子,像被抽干了力气,眼神空洞。
他说他确实曾暗恋过她,差点就在一起了。
可后来听说了真相,亲眼见到她的嘴脸,才意识到自己当初有多荒唐,有多可笑。
我像个旁观者一样,静静听完所有故事。
然后轻轻笑了笑,语气平静。
“那就到此为止吧,你还有以后。”
而我,已经什么都没了。
医生说过,希望渺茫。
所以我早就放弃了期待。
对他,现在连喜欢都没了。
又怎么会恨呢?
话刚说完,他脸色突然变了,白得吓人。
我刚准备站起来。
结果不知是动作太快还是怎样。
四肢瞬间发麻,视线猛地一黑。
在顾衍廷的喊声里,整个人直接瘫了下去。
再睁眼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顾衍廷靠在椅子上,头歪着打盹。
眼下乌青一片,估计我晕着的时候他一直没合眼。
可我稍微动了下身子,胸口就像被钝器砸中一样疼。
闷哼一声,把他惊醒了。
他眼睛通红,慌张地问我哪里难受。
我摇摇头,重新躺平,盯着天花板。
护士看我醒了,立刻去叫医生。
熟练地报了一遍症状,又做了一轮检查。
和主治医生之前预测的一样。
病情完全没控制住。
癌细胞已经扩散,手术也只是拖延时间。
我点点头,反而觉得轻松了。
请医生帮我联系父母。
这会儿,实在瞒不住了。
医院里谈生死,情绪反倒没那么撕心裂肺。
护士走后,顾衍廷整个人像被抽空了。
嘴里一直念叨:
“都怪我……都怪我!明明天天在一起,却没发现你不对劲,上次摸到的时候就有感觉了,但我……”
“我真是个混蛋!”
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几个耳光,转头看我,眼神发红。
过了好久才挤出一句:
“你打我一下吧,可能心里会好受点。是我没看好你……”
我没动,继续躺着,默默算着医生说的剩余时间。
三个半月?
也就一百天出头。
还好,来得及处理完所有事,也能和家人好好告别。
可一眨眼,刚才还在旁边的男人不见了。
旁边病床的奶奶见状,用生涩的普通话开口:
“那小伙子刚才急匆匆跑出去,说要去拿东西。”
“看你没理他,一阵风就冲走了。”
我笑了笑,轻声说了句谢谢。
接着翻出包里的书,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泛黄。
一转头,眼前赫然是一大捧白色绣球花。
送花的男人从裤兜掏出一个红丝绒盒子,递到我面前。
瞬间,这冷清的病房被起哄和笑声填满。
连走廊几个小护士也探进头来,捂嘴偷笑。
可门牌上明明写着:重症监护室。
真是讽刺。
我低下眼,躲开所有人热切的目光。
轻轻叹了口气:
“顾衍廷,没必要这样。”
我拒绝了他的求婚。
但他还是不管不顾,顶着别人同情的眼神,日夜守在病房外。
我知道,他只是愧疚,想弥补。
后来父母来了,他就自己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走廊。
事已至此,爸妈对他谈不上怪罪。
但心里多少有些怨气。
他们怕我见他情绪波动,影响治疗。
我却笑着说不在意了,现在的他,不过是个陌生人。
说这话时,我知道他在门口。
可他依旧不肯走。
甚至辞了职,在父母不在的时候,默默搭把手。
我爸妈也渐渐接受了他。
最开始留在医院,是医生的建议。
说手术成功率很低,但至少能多撑一阵子。
爸妈舍不得我,说尊重我的每一个决定。
可我不想把最后的日子耗在冷冰冰的病房里。
抬头一看,才过了几天。
隔壁老奶奶的床已经空了。
只留下一袋没带走的米糊粉,孤零零搁在那儿。
很快被收拾床位的护士扔进了垃圾桶。
心猛地揪了一下。
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么坚强。
只想回到我们三口之家的小房子,任性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可正准备办出院手续时。
胡子拉碴的顾衍廷突然出现,求我爸妈劝我留下做放疗。
他说不能放弃希望。
可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我忍不住冷笑。
当初让我彻底绝望的人,不就是你吗?
他却不肯退让,死死盯着我,眼里全是恳求。
“你恨我也行,要我死都行!只求你,给爱你的人一点希望。”
眼角余光瞥见父母背过身,不停擦眼泪。
僵持很久后,我还是妥协了。
也许连我自己,也舍不得这个世界。
最终向父母的眼泪低头。
同意继续接受放疗和手术安排。
放疗和疼痛把我折腾得只能整天躺着。
头发剃光后,那头我一直引以为傲的黑发没了。
我就再也不敢照镜子。
爸妈看到我这样,总偷偷躲起来哭。
我心疼又无力,只好赶他们出去散心。
让坚持留下的顾衍廷听我差遣。
这些天他完全不像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自己。
突然变得特别爱说话。
不是跟我讲最新的八卦,就是分享网上看到的搞笑段子。
但我一点兴致都没有。
整天无精打采地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等着生命一点点耗尽。
看我不理他。
他又开始重演当年在医院追我的那一套夸张操作。
隔三差五就捧着一束绣球花,还有那枚一直没送出的戒指,向我求婚。
每一次都被我拒绝。
他却从不放弃。
甚至开玩笑说,“哪天你真答应了,我反而要怀疑人生了。”
说的人不在意,听的人却上了心。
最后一次放疗结束,我接受了手术。
结果当然和预料的一样糟。
医生说剩下的时间。
只剩下最后一周了。
临走前这几天,我让顾衍廷帮我做一件事。
然后我坐着轮椅,被他推着去了一个教堂。
这里曾是我梦想中办婚礼的地方。
早在几年前,我就亲自来考察过。
只为确保每一个细节都完美无缺。
曾经满心期待着未来。
没想到三年后,我们再次一起来到这里,却是这样的境况。
顾衍廷静静地看着我在教堂里慢慢走动,大概也明白了我的用意。
比起我,他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瘦得脱形,像棵枯树。
但看到我来了,眼神里总算有了点生气。
直到听完我说的话,那点光又迅速暗了下去。
“我以前一直幻想,能在这里和你举行婚礼。”
说起曾经的期待,我现在反倒平静了。
也许,这就是快走到尽头的人才会有的释然吧。
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我笑了笑,带他走过每个角落,讲着我原本的设想:
哪里要挂我们的合照,哪里放宾客签到牌,绣球花必须扎成团,灯光得调成暖黄才显气色,整体配色要用我最爱的浅白系。
就像我喜欢的绣球花语一样。
象征着希望、坚守和完整。
可惜……现在这一切都跟我没关系了。
笑着笑着,我突然腿一软,被顾衍廷扶着坐到了石阶上。
意识开始模糊。
他看到我鼻血流下来,瞬间红了眼眶。
说他后来才明白,这份策划案背后有多难,我为此熬了多少夜,耗尽了多少心力,却被他随随便便送给了别人。
这些天,我听他说得最多的,就是对不起。
就像我也一直后悔一样。
后悔没多陪陪他的父母,哪怕他们唠叨。
现在却要让他们承受失去孩子的痛。
最后那段日子,哪怕被念叨,也觉得是种温暖。
想到爸妈,我又轻轻笑了。
最后还是撑着身子,侧头对顾衍廷说了句:
“你没兑现承诺,我也一次次拒绝了你的求婚,我们扯平了。”
生活总得继续往前走。
可我说完,顾衍廷却捂住脸,哭得声音发抖,从指缝里漏出来。
那哽咽声,在教堂里来回飘荡。
我等了好一会儿,他还是停不下来。
只好歪了下身子,靠在他肩上,闭眼休息。
“爸……妈,对不起。”
感觉到有人在摇我,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你睁开看看我,宁宁!!别这样对我!”
“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他抱起我时,我觉着手臂软软地垂了下去。
他抱着我的动作猛地一顿,全身都在抖。
然后,慢慢迈步往外走。
快失去意识时,我听见他的声音,像哭又像笑,喃喃地说:
“宁宁......别走那么快。”
“等等我,我马上来。”
来源:一颗小白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