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宋天圣年间,开封府外细雨如丝,街巷青石泛着幽光。夜已三更,万籁俱寂,连巡更的梆子声也早已远去。然而,就在这死一般的静谧中,一声沉闷的鼓声突然划破长空——咚!
大宋天圣年间,开封府外细雨如丝,街巷青石泛着幽光。夜已三更,万籁俱寂,连巡更的梆子声也早已远去。然而,就在这死一般的静谧中,一声沉闷的鼓声突然划破长空——咚!
那鼓声来自开封府衙后院的“断头鼓”。此鼓非同寻常,乃专为死囚鸣冤所设。按律,凡已被判斩立决、押入死牢之囚,若临刑前有冤难诉,可于子夜奋力击鼓三声,府衙须即刻重审,暂缓行刑。
可今夜,鼓只响了一声。
咚!
包拯正在书房批阅卷宗,闻声猛然抬头,黑脸上那弯月牙仿佛也泛起寒光。他霍然起身:“断头鼓响?谁在击鼓?”
差役王朝、马汉疾步而入,神色惊疑:“大人,鼓响一声,可……可今日并无死囚押入啊!”
包拯眉头紧锁:“无囚,鼓怎会响?速去查!”
一行人冒雨赶至后院。断头鼓悬于高台,鼓面微湿,雨滴正顺着鼓槌缓缓滑落。鼓槌未固定,悬于绳索之上,似有人刚刚松手离去。
包拯凝视鼓面,忽见鼓皮边缘有一抹极淡的痕迹——是血。
“取灯来!”他低喝。
火光映照下,那血迹已干涸,呈暗褐色,量极少,似指尖轻触所致。包拯蹲下身,细察鼓槌握柄,竟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是“安神散”,专治失眠心悸之药。
“此鼓,被人动过。”包拯沉声道,“有人冒死击鼓,却只来得及敲一下,便……消失了。”
消息传开,全城哗然。百姓窃语:莫非冤魂索命?还是刺客潜入?更有传言,说三日前被处决的江洋大盗“黑风手”临死前曾诅咒:“我死之日,便是断头鼓裂之时!”
包拯不为所动。他命人封锁后院,彻查近五日进出府衙之人,尤其留意服用安神散者。
翌日,一名老差役战战兢兢来报:“大人……小人想起一人——府中药童阿全,近来夜夜失眠,常去医馆抓安神散……他……他昨夜当值,负责巡夜……”
“传阿全!”
阿全年约十七,瘦弱怯懦,进堂便跪,浑身发抖。
包拯不动声色:“你昨夜巡夜,可曾听鼓声?”
“听……听见了!”阿全颤声道,“一声,吓我一跳!我……我立刻去查看,见鼓槌晃动,鼓面有血,便……便来报大人!”
“你何时到鼓台?”
“约莫子时三刻。”
包拯目光如炬:“你既见血,为何不细察?为何不追?”
阿全语塞,额头冷汗直流:“我……我害怕……以为是……是鬼……”
包拯冷哼一声,挥手令其退下。他心中已有疑窦:若阿全只是报信,为何手心有轻微擦伤?为何衣角沾有后院墙头的青苔?
他命张龙赵虎暗中监视阿全,自己则亲赴城外乱葬岗。
三日前被斩的“黑风手”,尸首本应火化,但包拯查卷时发现,其尸体被一名“远亲”领走安葬。那“远亲”名唤李三,籍贯不明,无保人,仅凭一面之词便领走尸首——此不合律!
乱葬岗上荒草萋萋,包拯命人掘开新坟。棺木开启,尸身竟已腐烂大半,但脖颈处刀伤清晰可见——确为斩首无疑。
“可若真是斩首,为何断头鼓会响?”包拯喃喃自语。
他凝视尸体,忽见死者右手紧握成拳,似有异物。他掰开僵硬的手指——掌心竟攥着一小片布条,青灰色,似衣角。
包拯将布条收入袖中,返城后直奔府衙布行。他逐一比对,终于在一家老字号找到同色布料——此乃府衙差役夜行服所用!
“是谁的?”他问掌柜。
掌柜颤抖着指向账本:“这……这是上月补发给阿全的……”
包拯眼神骤冷。
当夜,他设局。命人假传消息:断头鼓响乃“黑风手”冤魂不散,须请道士作法驱邪,子时于鼓台焚符。
子时将至,包拯率人暗伏鼓台四周。
雨又下了起来。
忽然,一道黑影鬼魅般闪出,直扑鼓台!那人手持鼓槌,似要再击,却被包拯一声断喝:“拿下!”
张龙赵虎跃出,将黑影按倒在地——正是药童阿全!
“你为何夜夜击鼓?”包拯厉声质问。
阿全瘫软在地,泪如雨下:“大人……我……我不是要击鼓……我是……我是去……换尸……”
“换尸?换谁的尸?”
“黑风手……他……他没死!”
众人哗然。
阿全哭诉道:三日前行刑,刽子手乃其兄长“铁臂刀”假扮。黑风手被押上断头台,铁臂刀刀落时,以极快手法定住其颈动脉,造成斩首假象。
黑风手昏死,被迅速装入棺木,由李三运出。真尸乃一具无名乞丐,代为受斩。
“可你为何要敲鼓?”包拯追问。
“因……因为兄长临行前说,若他三日内不归,便是遭人暗算,要我击鼓三声,引大人重查此案……可我……我昨夜刚要敲第二下,便被人从后偷袭,昏了过去……醒来时,只记得一股药香……”
“药香?”包拯眼神一凛,“你用的安神散,从何处买来?”
“城东‘济世堂’……”
包拯立即查封济世堂。药柜中,安神散瓶底竟藏有一小包“迷魂粉”——无色无味,混入药中,可致人昏睡。
掌柜被捕,严刑之下招供:幕后主使,竟是开封府主簿——刘文远!
刘文远,四十出头,文质彬彬,深得包拯信任,掌管刑狱文书。被捕时,他仍故作镇定:“大人,此等荒唐之事,岂能信一药童之言?”
包拯不语,取出那片布条:“这布条,来自你夜行衣。你昨夜潜入后院,欲杀阿全灭口,却不慎被他抓下衣角。你身带安神散,因你每晚服药——可你不知,药已被调包。”
刘文远脸色骤变。
包拯继续道:“你与黑风手,本是同窗。他落草为寇,你却考取功名。他屡次劫掠官银,你暗中通风报信,分得赃款。
此次他被捕,你怕供出你,故设‘假死’之计,欲让他远遁。可你没想到,阿全忠于兄命,要击鼓鸣冤。你不得不灭口。”
刘文远终于崩溃,跪地痛哭:“大人……我……我本想金盆洗手……可他拿我旧事相胁……我……我一时糊涂啊……”
包拯冷声道:“你身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勾结匪寇,罪加一等!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黑风手与铁臂刀在逃,包拯下令通缉。半月后,二人于江南落网,皆伏法。
阿全虽涉隐匿,但情有可原,包拯免其死罪,发配边军,以赎其过。
断头鼓重归寂静。
可包拯却久久不能平静。那一夜,他独坐堂前,望着檐下雨滴,喃喃自语:“若非鼓响一声,若非血迹残留,若非药香未散……这桩惊天阴谋,岂非就此掩埋?”
他忽然起身,命人将断头鼓移至大堂正中,亲笔题字:“一鼓虽微,可震乾坤;民心似鼓,不可不闻。”
自此,开封府百姓知:纵使夜深人静,纵使罪行隐秘,只要有一丝冤屈,那鼓声,终会响起。
而那夜半的一声鼓鸣,也成了汴梁城流传最广的传说——谁说石头不会说话?谁说死物不知冤情?在包青天面前,哪怕只是一声轻响,也能撕开黑暗,照出真相。
可谁又知,那鼓声之后,还藏着另一段尘封的往事?那布条上的线头,为何与三年前一桩悬案中的证物如此相似?包拯将它锁入檀木匣,轻声自语:“此案未了……终有再见之日。”
雨,还在下。
来源:马铃薯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