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缺氧是难受，可最新神经科学研究说啊，这种环境反而刺激脑细胞加速更新换代。”
文|元舞
元舞小书房，总有一本是你喜欢的故事
他跟我青梅竹马十几年。
我被他当成心尖宠。
后来遇到他的抑郁症女神。
一个闹着要直播轻生。
一个为了哄她弃我于不顾。
毕业前夕，我终于放手。
你陪你的女神，我去找我的天降。
10
第二天一早，我一个人提着行李，踏上了去拉萨的绿皮火车。
朋友圈更新，配文刺眼，“旧轨道断联，新航道已启。”
没多久，谢驰的夺命连环call炸满屏幕。
我关了机，世界清净了。
绿皮火车摇晃着穿过戈壁，碾过铁轨的轰鸣是绝佳的白噪音。
我啃着青稞饼看窗外雪山初现的轮廓。
氧气越来越薄，心口那块压了太久的石头却诡异地松动了。
在布达拉宫墙根下晒太阳时，遇到一位老先生。
他脖子上挂着单反，递给我一块奶渣。
“小姑娘一个人来的？有胆色。”
闲聊时他讲起自己年轻时在可可西里做科考的经历。
“缺氧是难受，可最新神经科学研究说啊，这种环境反而刺激脑细胞加速更新换代。”
老先生笑着指指自己太阳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酥油茶的暖意混着这句无心之语，猛地撞进我胸腔。
我与老先生相谈甚欢，好像多年未见的故友。
手机在客栈充电开机那天，微信炸了。
我和谢驰共同好友发来的偷拍视频里，谢驰瘫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头发乱得像草窝。
苏晚星尖利的哭嚎穿透门板。
“你不许走，你说过永远陪着我的。”
谢驰手里还死死捏着那份皱巴巴的旅行攻略。
他烦躁地抓着头，对着身边朋友抱怨。
“昭昭就不会这样，她从来不用我操心。”
真讽刺啊，他怀念的原来只是我的“省心”。
我在大昭寺转经筒前合掌时，谢驰的短信挤了进来。
“昭昭，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谈谈。我很想你。”
指尖点在删除键上，摁灭了屏幕。
经筒的金箔在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转过去，就是新的一圈。
玩到快开学才回去，整个人都通透了。
回程火车启动，窗外，藏羚羊掠过荒原，奔向更深的自由。
11
一周后，我独自去海大报道。
校园里都能感受到带着咸味的海风。
此时的谢驰正在京大心理咨询室外的长椅上数地砖缝里的蚂蚁。
手机屏幕亮着，是我十分钟前回的短信。
“学校迎新会，勿扰。”
他现场直播一样随时随地报备行程。
不管我是否回复。
要不是看在他父母多年来照付我的份上，谢驰早进我黑名单了。
三小时十七分钟。
门开了，苏晚星扭着水蛇腰扑出来，。
卡地亚手镯崭新锃亮，咯噔一声撞上谢驰下巴。
“驰哥！”她嘴角扬得老高。
“医生说购物对抑郁有奇效。”
“你看，”细白手指戳着镶钻猎豹头，“是不是跟我很相配。”
谢驰尽全力保持心态平和。
手里喝剩的咖啡杯被捏得嘎啦响。
“行李，”他嗓子发哑，“宿管说超时搬要扣分。”
谢驰弯腰扛起苏晚星LV行李箱的刹那，金属挂钩刮过他裤袋。
蓝光一闪，那个旧钥匙扣砸在地砖上。
透明亚克力外壳迸裂，蓝斑蝶翅膀碎成三片。
“呀！”苏晚星故意踩在碎片上，“穷鬼的破烂早该扔了。”
她脚尖随意一踢，半片蝶翅滑到我送他那双球鞋旁边。
“捡起来。”谢驰声音沉得吓人。
苏晚星僵在原地。
“我让你捡起来……”
谢驰暴喝像困兽嘶吼，震得玻璃窗都在晃。
这是他第一次吼她。
苏晚星瞳孔猛缩，突然捂住心口抽搐着滑倒在地上。
“药，喘不过……”她指甲死抠着他手腕，掐出四道血痕。
谢驰所有怒气像被针扎破的气球。
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托起她后颈喂水。
余光里，碎裂的蝶翅躺在角落。
等苏晚星呼吸平复睡熟，谢驰才捻起那片残骸。
蝶翅边缘的断裂处，刻着一行小字：
“我永远做你的翅膀 ——云昭”。
谢驰猛地攥紧碎片。
棱角扎进掌心，血珠渗进蝴蝶蓝色的磷粉。
十四岁废弃水塔上的夜风突然刮过他耳膜，少女趴在他汗湿的背上咯咯笑。
“飞慢点呀，谢飞机！”
而他喘着粗气喊，“抓稳了！本机长带你冲出大气层。”
12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我正跟安德烈解释数据波动规律，余光瞥见门口阴影里站着人影。
是谢驰。
他瘦了很多，下颌线绷得死紧，眼窝深陷。
那身昂贵的潮牌皱巴巴地塞在裤腰里。
曾经意气风发的谢家少爷。
此刻只剩下被反复揉搓后的狼狈。
安德烈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礼貌地问是否需要他先离开。
我摇摇头。
“继续，这个峰值很关键。”
我刻意忽略那道灼热的视线，专注于屏幕。
可脚步声还是响了起来。
“昭昭！”谢驰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们谈谈，求你。”
“放手。”
我盯着他抓着我手腕的地方，声音没什么温度。
“我没空。”
他非但没松，反而抓得更紧。
“是苏晚星，是她偷偷改了我的志愿。”
“当时我根本不知情，等我发现的时候系统已经锁死了。”
他语速飞快，像是演练过无数次，每一个字都带着沉冤昭雪的绝望。
“那不是我选的昭昭，你信我。”
“我从没想过要和你分开。”
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行的微弱噪音。
谢驰见我没反应，眼底那点强装的镇定彻底崩塌。
“你放心，我决定复读了。明年我一定考进海大来找你。”
“我什么都不要了，就守着你。这是我欠你的，我该赎罪。”
“你再信我一次，就这一次，好吗？”
赎罪。
这个词砸进耳朵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我终于抬眼看他，捕捉到他眼底瞬间燃起的一点微光。
“赎罪的方式，就是耽误我现在的实验进度吗？”
他眼底的光猛地一颤。
“喏，看到了吗？”
我用笔尖虚虚点了点那组不规则跳跃的峰值曲线。
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最近这篇论文，缺一组足够‘独特’的新型脑电波样本做验证支撑。”
“要不，你捐个脑子试试？”
谢驰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抽了一鞭子，踉跄着后退。
那双曾经盛满少年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破碎的茫然。
他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怪物。
嘴唇哆嗦着，反复只有无声的“昭昭……”
13
这次他并没有轻易放弃。
谢驰把朱丽叶玫瑰铺满宿舍楼下空地的时候，我正拎着水壶从开水房出来。
夕阳把那些夸张的橙粉色花海镀了层廉价的金边。
他站在花海中央，头发精心打理过。
可眼底的疲惫和心虚藏不住。
周围已经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
“昭昭，”声音刻意拔高，想盖过周围的嘈杂。
“我知道过去是我混蛋，是我眼瞎。”
“这些花，每一朵都代表我的悔意。”
“回到我身边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就像小时候约定……”
“让让。”我打断他，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穿透那些浪漫的宣言。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
“昭昭，你别……”
他试图伸手来拦我的水壶。
“我是认真的，你可以打我骂我。”
我没看他伸过来的手，也没停下脚步。
被踩烂的花瓣粘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像泼溅的血点。
身后传来他急促的抽气声，还有围观人群压抑不住的嗤笑。
心口有点木木的，不是痛。
更像用力拔掉了一根深扎已久的刺，连皮带肉，留下一个空荡荡的洞了。
我以为这闹剧就是终章。
14
第二天下午，我正准备去图书馆。
苏晚星像个失控的幽灵一样冲过来。
就在宿舍楼前的小广场上，人最多的时候。
她头发散乱，眼睛红肿，声音尖利得能划破耳膜。
“云昭，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抢我男朋友！”
“驰哥是我的，你凭什么勾引他。”
“你我有抑郁症吗，你是要逼死我吗？”
人群哗然，指指点点的目光聚焦过来。
苏晚星眼里闪着疯狂的得意，仿佛笃定这盆脏水能彻底把我浇熄。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看着她脸上那种熟悉的、用“脆弱”伪装的恶毒。
直到她哭嚎的间隙，我才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不大，但足以让周围前排的人看清。
清晰地捕捉到直播间里她口袋滑落的伪装自杀的番茄酱。
“抑郁是假，”我的声音不高，但在她尖锐的背景音下异常清晰。
我把手机屏幕转向更多围观的人，“刑事伪造是真。”
“苏晚星，靠着抑郁症的幌子，你捞了多少好处。”
“装病、假自杀、寄恐吓信、现在当众诽谤……”
“需要我现在打电话报警，当场验验你这‘抑郁症’复发的‘割腕伤’吗？”
“或者查查你这盖章的‘诊断书’是哪家医院哪位医生开的？”
苏晚星的哭嚎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恐。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
我听见室友在人群后喊。
“警察同志，这边，就是她。”
两名警察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其中一位严肃地看向僵住的苏晚星。
“苏晚星，有人报警指控你涉嫌伪造病历、侵犯他人名誉权和发送恐吓物品，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苏晚星彻底慌了，视线在人群里疯狂搜寻。
最后定格在不知何时出现的谢驰身上。
她尖叫着扑过去想抓他。
“驰哥，你帮我作证，我没有，是她冤枉我……”
谢驰像被烫到躲开了她的手。
他站在那里，看着苏晚星被警察控制住，看着她歇斯底里的丑态。
再看看平静收起手机的我，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眼神空洞又震惊，仿佛第一次看清这个他“保护”了那么久的女孩的真面目。
也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自己过去的选择有多么荒谬可笑。
泥潭里的珍珠终于被擦亮，可惜捧着污泥的手，早已不配捡起它了。
看守所铁栅栏的闷响还在走廊回荡。
苏晚星腕上的铐子已经解了。
她像张被揉烂的糖纸扑向谢驰。
“驰哥，帮我证明一下……”
谢驰像个木头坐在他对面。
来到这里探视她也是不情不愿的。
她急促的喘息喷在他颈侧，压低了嗓子，只剩气音。
“驰哥，我是真的很爱你。”
“或者给我个孩子，试管受精就行。”
“医生说我这些年滥药伤了身子根本，可能以后都不能做妈妈了……”
她猛地昂起头，泪砸在他领带上。
“我就这一个念想了。”
“我发誓，有孩子以后绝不再缠着你……”
谢驰被吓得踉跄一步。
低头看这张曾让他付出一切的脸，粉被泪冲开露出暗沉的底色。
真奇怪，以前她掉一滴泪他都觉得天崩地裂。
此刻那湿润的触感透过衬衫传来，却只让他胃里翻涌。
谢驰一根根掰开她痉挛的手指，动作机械得像在剥离黏在鞋底的口香糖。
“苏晚星，抑郁症会遗传……”
她凝固了。眼泪都悬在颧骨上。
谢驰掉头离开，金属门即将闭合。
能听见苏晚星歇斯底里的尖笑穿透大厅。
“云昭，你不得好死……”
15
谢驰接下来的日子也并没有很好过。
苏晚星在交代自己罪行的同时，也爆出了很多谢家的黑料。
使得谢氏集团股票大跌，好几个进展到一半的项目都夭折了。
而他自己，每天揣着红丝绒戒指盒，在我附近溜达。
被我拒绝了好几次，始终不肯放手。
直到那次，他深情恍惚之间，手里的戒指盒被撞到脱手，滚进污水沟。
“我的赎罪……”
他喃喃着去捞，昂贵西装扑进泥浆里。
可身后的流浪汉却抢先抓起小盒子。
枯黑的手攥着钻戒当玻璃弹珠弹了弹。
“还给我，”谢驰嘶吼着追上去，被流浪汉当胸踹翻。
躲在暗处偷拍的摄像机镜头贪婪地贴上他溅满泥点的脸。
拍下谢氏太子爷蜷缩在水洼里抓空的五指。
明早头条估计非谢驰莫属。
谢父终于坐不住了。
“立刻滚去墨尔本，永远别回来……”
电话被摔进下水道栅栏，溅起的水花打湿我鞋尖。
我俯视他后颈凸起的椎骨。
这次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16
多年后，我有了自己的光环。
闪光灯在眼前炸开。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里站起一个熟悉的身影。
灰白胡子随掌声颤动。
是拉萨寺庙里那位聊脑细胞再生的驴友。
作为颁奖嘉宾的他几步跨上台，给了我一个结实的拥抱。
“缺氧环境果然更新出奇迹了，恭喜你，云昭博士。”
奖杯沉甸甸压进掌心，金属底座刻着“国际青年科学家奖”。
主持人把话筒递过来。
“《情感勒索的神经学标记》震动学界，您的创作初衷是什么？”
全场寂静。
我瞥见侧幕电子屏正滚动论文摘要。
“创作初衷嘛……”
台下前排有个记者突然举起手机，屏幕亮着今早热搜截图。
谢氏集团破产清算的新闻下，跟着谢驰在异国便利店打工的偷拍。
他头发油腻地贴在额角，正弯腰捡拾滚落的罐头。
话筒传回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有些意外。
“感谢某场暴雨。”
“那场暴雨，浇灭了别人的银河，却点亮了我的星图……”
后台通道的冷气扑在脸上，手机震动跳出安德烈的消息。
“Nature封面终审通过！”
配图是论文里最关键的脑电波图谱。
那道象征“情感勒索创伤记忆”的双峰曲线，在屏幕上剧烈起伏如心电监护仪濒死的折线。
我按熄屏幕。
走廊窗外，伊丽莎白塔的星光正穿透云层。
来源：元舞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