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日新夫人逐我出府,我携包离去,可她不知未婚夫过几日会来接我

B站影视 港台电影 2025-09-16 10:41 2

摘要:新夫人是名门崔家的小姐,看向我时的眼神高高在上,又含着一丝怜悯。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公子成亲那日,新夫人将我赶出了府。

在侯府十一载,最后的行李不过一个小小包袱。

新夫人是名门崔家的小姐,看向我时的眼神高高在上,又含着一丝怜悯。

“你别怨我,我知你陪夫君一同长大。”

“他看重你,我赌不起。”

我没说话,只是跪下给她磕了个头。

费好大劲,才压住了嘴角的笑。

哪里的话呀,夫人,我还得感谢您呢。

毕竟此前我已说了好多次,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进京赶考,不日便会来给我赎身回去成婚。

可公子不信,硬说我是吃醋了才诓骗他,还说婚后便会纳我为妾。

他哪里知道,奴婢是不会吃醋的。

我与他从未平等,又何谈情爱?

1

新夫人嫁入侯府那日,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终于重见天日。

放我出来之人,乃是谢照身边的小厮福安。

我与福安,相识多年,也算有几分交情。

他一边替我解开绳索,一边絮絮叨叨地劝我:“映荷姐姐,你这是何苦呢?”

“你照顾公子多年,公子总归是对你有几分真心的。”

“他已承诺,待新夫人进门,便纳了你当姨娘。”

“你这样的身份,又怎能奢望其他?”

我待他说完,方缓缓开口,因饿了三日,嗓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我这样的身份?”

“我这样的身份,是怎样的身份?”

福安闻言,顿时沉默不语。

我八岁那年被卖入侯府,九岁时,谢照不慎落水,是我拼死相救。

自那以后,我便成了他的贴身婢女。

往后多年,我勤勤恳恳,侍奉在他左右。

谢照比我小两岁,他是侯府幼子,自幼受尽宠爱,性格骄纵无比。

我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婢女,无人能及。

他犯了错,我替他受罚,无怨无悔。

他不想做功课,逃学去玩,我替他罚跪抄书,手都磨出了茧。

有一年元宵灯会,他偷溜出去玩,着了风寒。

我整夜没睡,守在他床边,一遍遍掰开他紧咬的嘴,给他灌药。

他紧闭双眼,皱着眉头,却还是乖乖咽下。

还有一次,他和一群世家公子们比赛骑射。

马儿受惊,狂奔不止,我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救他。

一支箭矢擦肩而过,差点贯穿我的肩膀。

那时留下的伤疤,直到现在也还在,隐隐作痛。

偶尔私下无人时,他也会冲我撒娇,唤我一声“阿姊”。

他拉着我的手,眼神真挚:“映荷,你是我身边最亲的人,我只信你。”

可后来,他却又变了脸色:“映荷,你该认清楚你的身份,你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娶你当正妻?”

我闻言,心中五味杂陈,问道:“我这样的人,又是怎样的人呢?”

谢照十四岁那年,有个不安分的婢女,趁着守夜时脱光了衣服,悄悄爬上了他的床。

半夜,谢照发现后,吓得大叫一声,直接连人带被子丢出了院外。

那婢女衣衫不整,狼狈不堪。

后来,那婢女因为勾引主子,被侯夫人下令打了三十大板。

我在一旁看着她受刑,心中五味杂陈。

鲜血染红了青石地板,一滴又一滴,无比黏稠。

我后来拿着抹布擦地,擦了好久好久,还是能闻到血腥气。

那婢女没能撑过三十大板,直接咽了气。

不久后,轮到我再守夜时,我竟梦到了她。

梦里,她一直哭,一直哭,泪水如泉涌。

我不知为何,也跟着哭了,泪流满面。

醒来时,我发现谢照将我抱在了怀里。

他大概是半夜被我做噩梦给吵醒,学着小时候他生病时我照顾他的样子,轻轻拍着我。

“阿姊别怕,你与她们不一样,你在我心里是最最重要的。”他轻声安慰道。

那时他说,我与她们不一样。

可是,哪里不一样呢?我心中暗自思量。

最后,不都是一样的结局吗?我心中悲凉。

我虽是奴婢,但也确实是救过谢照一命。

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算过分。

我把他当主子,当弟弟,尽心尽力。

可他却恩将仇报,要纳我当他的小妾。

我怎能甘心?我心中愤懑。

于是我认真地告诉他:“奴婢在老家曾有一门青梅竹马的娃娃亲。”

“他不日便会赴京赶考,前途无量。”

“他说好了要来给我赎身,回家乡成婚的。”

谢照闻言,被我的话气笑了:“映荷,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以为编个谎话,就能骗过我吗?”他冷笑道。

他以为我是吃醋了,编了谎话来诓骗他。

可我是真的有这一门娃娃亲啊,我心中暗自叹息。

2

谢照成亲前三天,我怀揣着满心的决绝,踏入了大夫人的院落。

“大夫人,求您放奴婢出府吧。”我俯身跪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在侯府这深宅大院里,我已度过了十一个春秋。

如今,我已十九,成了众人眼中的老姑娘。

若是在寻常人家,我这般年纪,怕是早已嫁作人妇,儿女绕膝了。

府里的人,似乎都默认了我会是谢照房里的人。

只待那新夫人进门,谢照便会将我纳入房中。

可他们哪里知道,我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

大夫人身边的云嬷嬷,听到我的话,脸色瞬间变得惊讶。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映荷,你……你怎会突然有此想法?”云嬷嬷结结巴巴地问道。

倒是大夫人,依旧保持着那份得体的笑容。

她轻声细语地问我:“映荷,你可想好了?这侯府的一切,你当真能舍下?”

在侯府这么多年,我几乎是她们看着长大的。

可我只是个奴婢,这侯府,从来就不是我的归宿。

又谈何舍不舍得呢?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奴婢知道的,奴婢已经想好了。”

大夫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道:“待你的未婚夫来赎你时,我自会放人。”

我心中一喜,正要跪谢大夫人。

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知是谁给谢照通风报信了,他竟这么快就赶来了。

他一脸气急败坏,冲到我面前,大声斥责道:“谁让你闹到嫂嫂这儿来的!”

“是我平日里太惯着你了,让你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了?”

说着,他上来就拽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往外拖。

我被他拽得生疼,却不敢还手。

只能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谢照,你放开我!”我挣扎着喊道。

可他却充耳不闻,只是用力地拽着我。

最后,还是坐在上首的大夫人开口了:“阿照,都要成亲的人了,怎么还这般莽撞?”

大夫人是侯府大公子的嫡妻,长嫂如母。

平日里,谢照对这个嫂嫂一向敬重有加。

闻言,他只好松开了我的手,却依旧一脸不情不愿。

“嫂嫂,是她非要同我闹……”谢照委屈地辩解道。

大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阿照,对她好些吧。”

顿了顿,她又劝道:“她毕竟救过你的命,你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再多的,她便没有多说了。

那天回到院子里后,我便被关进了柴房。

离谢照成婚还有三天,他怕我再闹着要走。

于是,干脆将我囚禁了起来。

他存心要磨一磨我的性子,吩咐下去不许给我送饭。

“哼,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谢照站在柴房门口,冷冷地说道。

我默默地坐在柴房里,心中五味杂陈。

就这样,我足足被饿了三日。

直到今日,他大婚之日,我才被放了出来。

“映荷,今日是大公子大婚,你且出来帮忙吧。”一个丫鬟站在柴房门口,淡淡地说道。

我缓缓站起身,走出柴房。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眯着眼睛,看着这热闹的侯府。

心中却是一片凄凉。

3

拜堂之期,我终于得见众人口中那出身高贵的崔家小姐——崔璎珠。

“瞧这崔家小姐,果真是如珠如宝,名不虚传呐。”人群中有人低声赞叹。

崔璎珠,人如其名,恰似那璀璨明珠,珍贵无比。

身为崔家嫡女,她嫁入侯府时的嫁妆,竟有上百台之巨。

陪嫁队伍浩浩荡荡,绕着城里缓缓前行,我站在观礼人群中,极目远眺,竟一眼望不到头。

“这等排场,真真是豪门大户啊。”旁边一位妇人感慨道。

“可不是嘛,崔家底蕴深厚,这嫁妆自然丰厚。”另一人附和。

我却被关在柴房三日,许久未曾见过阳光。

此刻猛然暴露在日光之下,只觉那光芒刺目,令我睁不开眼。

一身红色喜服的谢照,不知为何,恰好转头朝我站着的角落望来。

他见我躲在人群里,正抬手揉着眼角,瞳孔骤然一紧,愣怔了两秒。

“这姑娘,怎会在此?”谢照心中暗自思忖。

而我毫无察觉,依旧自顾自地揉着眼睛。

“吉时已到,请新郎官继续拜堂。”最后,还是礼官低声催促。

谢照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行那拜堂之礼。

大夫人身边的云嬷嬷来寻我时,我正一边抽泣,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嬷嬷,您等等我,让我先吃口饭,呜呜……”我口齿不清地说道。

“他娘的,三天没吃饭,可真是饿死我啦。”我心中暗骂。

嬷嬷被我吓了一跳,待看清我哭红的眼睛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可怜的孩子。”嬷嬷心中暗怜。

随后,她默默站在一旁,等我吃完。

“嬷嬷,我吃好了。”我抹了抹嘴,说道。

“跟我来吧。”嬷嬷轻声说道。

原来,是季淮来赎我了。

分别多年,他的样貌在我记忆中已渐渐模糊。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缓缓推开那扇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道如松竹般高大清瘦的身影。

听见动静,那人缓缓回头,目光落在我身上。

四目相对,他唇角微微扬起,轻声唤道:“小荷。”

这一声小名,如同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我沉睡的记忆。

我看着他,眼眶不禁又红了。

“哥哥……”我喃喃道。

幼年之时,我家与季家曾是邻居。

“季家阿叔,季家阿婶,你们可还好?”我时常这样关切地询问。

季家祖上出过秀才,季家阿叔识字,那时在县里的大户人家做管事。

“阿叔,您今日在主家可还顺利?”我曾好奇地问。

“还算顺利,小荷今日可开心?”阿叔笑着回答。

季家阿婶做得一手好菜,也被主家夫人看中,做了厨房嬷嬷。

“阿婶,您做的饭菜真好吃。”我常常夸赞。

“小荷喜欢就好,以后阿婶常给你做。”阿婶慈爱地说。

那时的季家,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季淮更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季淮哥哥,你长大后一定会成为大官的。”村里的小孩们总是这样羡慕地说。

“我一定会努力的。”季淮自信满满地回答。

村里人都说他是状元之才,日后定会有大出息。

因着两家人关系好,我与他自幼便定了娃娃亲。

“季淮哥哥,你以后要娶我当娘子哦。”我天真地说。

“好,我娶小荷当娘子。”季淮认真地答应。

可偏偏季淮十岁那年,那大户人家莫名失窃。

“这可如何是好,定要查个清楚。”主家气急败坏地说。

后来查着查着,竟查到了季家阿叔的头上。

“阿叔,您怎会做出这种事?”众人纷纷质疑。

“我冤枉啊,我从未偷过东西。”季家阿叔悲愤交加地喊道。

最终,季家阿叔因为不肯承认偷盗,被逼供的人活生生打死。

“你们这些恶人,不得好si!”季淮悲愤地怒吼。

季家阿婶也被主家逐出了门,从此一病不起。

“阿婶,您要挺住啊。”我心疼地哭泣。

在上位者眼中,人命如草芥。

“死了这一个奴才,还能再买来千千万万个奴才,奴才的命如何算得上是命?”主家冷漠地说。

后来,季家阿婶在病了一年后也去世了。

“阿婶,您一路走好。”我含泪送别。

从此,季淮便成了孤儿。

季家阿婶生病后吃药掏空了季家的家底,之后那两年,娘亲常常接济他。

“季淮,来,吃个馒头。”娘亲温柔地说。

“谢谢婶婶。”季淮感激地接过。

有时候是半个馒头,有时是一个红薯……

季淮不挑,给什么吃什么。

他知恩图报,包揽了我家的挑水砍柴。

“季淮哥哥,你歇会儿吧,别累着了。”我心疼地说。

“没事,我不累。”季淮笑着回答。

偶尔下学了,他还会教我识字。

“小荷,这个字念‘爱’。”季淮耐心地教。

“爱……季淮哥哥爱我。”我天真地说。

“哈哈,小荷真聪明。”季淮笑着夸赞。

我那时十分依赖他,总是像个跟屁虫一样,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季淮哥哥,等等我。”我一边跑一边喊。

村里其他小孩笑话他是我的小童养夫。

“哼,你们胡说,季淮哥哥是我的。”我鼓着腮帮子冲上去和人打架。

等季淮打完水回来时,我正好把对面打趴下。

“小荷,你没事吧?”季淮焦急地问。

见我被揪掉了几撮头发,他心疼地给我揉脑袋。

“疼不疼?”季淮轻声问。

可我只是看着他,泪眼汪汪。

“哥哥,你以后还会娶我当娘子吗?”我担忧地问。

刚才打架时那小孩说我这么凶,他要是季淮,以后长大了才不会娶我当娘子。

闻言,季淮瞬间红了脸,手上的力道不由得重了。

“哎哟,疼。”我疼得哼唧一声。

他才又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脸。

“会。”他很小声地说道。

“哥哥会娶小荷当娘子的。”季淮坚定地说。

我于是满意了,扑到他怀里,将眼泪鼻涕都蹭到了他衣服上。

“嘻嘻,哥哥最好啦。”我开心地说。

那时村里的小孩都是唤小名,娘亲生我时正好是夏季,池塘里的荷花盛开,我小名便叫小荷。

“小荷,这名字真好听。”季淮笑着说。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江映荷这个大名,是季淮给我取的。

“小荷,我给你取个大名,叫江映荷,如何?”季淮期待地问。

“好呀好呀,我喜欢这个名字。”我高兴地回答。

书院的先生见他家里实在困难,不忍心埋没了这个好苗子,便免了他的束脩。

“季淮,你定要好好读书,将来有所作为。”先生鼓励道。

“多谢先生,学生定当努力。”季淮感激地说。

后来,他果真考上了青州的云深书院,没负神童之名。

“季淮哥哥,你真厉害。”我崇拜地说。

“小荷,等我学有所成,一定回来娶你。”季淮承诺道。

可在他考上云深书院的第二年,娘亲便因为难产去世。

“娘亲,您不要离开我。”我悲痛地哭泣。

没过两个月,父亲便娶了续弦。

“爹爹,您怎么能这样?”我愤怒地质问。

继母嫁过来后,处处容不下我。

“哼,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敢在我面前摆架子。”继母冷冷地说。

那时我唯一的期盼便是季淮在云深书院学有所成,高中状元,当了大官后,风风光光来接我去过好日子。

“季淮哥哥,你一定要快点回来。”我每日都在心中祈祷。

可我等啊等,最后只等来继母怀孕,父亲为了未出世的“弟弟”,将我卖入了侯府。

“爹爹,您不能这样对我。”我绝望地哭泣。

“哼,能把你卖进侯府,是你的福气。”父亲冷漠地说。

而远在青州的季淮得知这件事时,已经是半年后。

“小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赎出来。”季淮坚定地说。

我与他远隔千里,他只能给我写信,让我等等他。

“小荷,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会来接你。”信中这样写道。

可十一年,实在是太过漫长。

“季淮哥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啊。”我常常望着远方,默默流泪。

我以为我早已忘了他的模样。

可此刻见到了他,我才发现,我没有一日忘记过。

“小荷长大了……”已是青年的季淮看着我,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哥哥……”我轻声呼唤。

可在看到我泛红的眼睛时,他又叹了口气。

“不对。”他摇了摇头。

“是我来晚了。”季淮自责地说。

话落,我终于扑进了他怀里,放声大哭。

“哥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泣不成声地说。

4

季淮那厮,竟用他多年积蓄为我赎了身。

他初至京城,脚跟尚未站稳,便急匆匆赶来寻我。

彼时,他尚未寻得落脚之处,便与我相约:“你且再等我半日,待我安顿妥当,便即刻来接你。”

我含笑点头,心中满是期待。

拜别大夫人后,我正琢磨着如何避开谢照的眼线,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侯府,却不料,刚走出几步,便被人拦了下来。

来人面生得很,我在侯府多年,从未见过。

她微微欠身,道:“我家新夫人要见你。”

我闻言一愣,这才知晓,她竟是崔璎珠身边的贴身婢女。

再次踏入这待了多年的院落,只见满目皆是喜庆的红色,刺得我眼生疼。

谢照还在前院招待宾客,屋内只有崔璎珠与她的婢女相伴。

崔璎珠抬眸看向我,先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待看到我哭红的双眼时,微微凝眉。

我在心中暗自赞叹,美人就是美人,连皱眉都如此动人。

“你便是伺候了夫君十多年的贴身婢女?”她轻声问道,声音如黄鹂出谷,清脆悦耳。

“回夫人,正是奴婢。”我恭敬地回答。

只见崔璎珠身边的嬷嬷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崔璎珠目光迟疑了一瞬,随即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嬷嬷,你不必再说了。”她语气坚决。

言罢,她一个眼神示意,身后的婢女便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了我面前。

我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被里面的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满满一盒的金银珠宝,耀眼夺目。

“今日你便出府吧。”崔璎珠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她看向我时的目光,高高在上中又带着一丝怜悯。

“你别怨我。”她轻声道,“我知你陪夫君一同长大。”

“他看重你,我赌不起。”

我闻言,心中暗自思量,没有哪个正室夫人能够容忍夫君有一个一同长大的婢女。

更何况谢照对我的心思,在这府里早已不是秘密,她只要稍微打探一下便能知道。

“你回去收拾下行李,待会儿会有人送你出去,日后便别再回来了。”她继续说道。

我沉默片刻,默默收下了那盒金银珠宝。

“多谢夫人赏赐。”我跪下磕头,费了好大劲,才压住了嘴角的笑意。

哪里的话呀,夫人。

我还得感谢您呢。

这下我总算可以出府了。

离开时,我留了个心眼。

趁着今日大婚,下人们都在前院帮忙,我悄悄躲在了窗下,偷听起来。

果不其然,便听到了崔璎珠身边的嬷嬷还在不死心地劝她:“姑娘何必放过这个小婢女?”

“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嬷嬷的语气里满是杀气,让我心头一惊。

“嬷嬷,罢了。”我听到崔璎珠语气无奈。

“同为女子,我不愿害她。”她轻声道。

身为崔家嫡女,她亦有自己的原则与傲骨。

我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她是个好人。

窗外,我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可惜了,却嫁给了谢照。

5

收拾行囊之际,我这才惊觉,于侯府十一载春秋,所积之物,竟仅能盈满一个小小包袱。

幸得崔璎珠暗中相助,我方能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遁出侯府高墙。

季淮早已于侯府后门,备好一辆朴素马车,静候我的到来。

他见我手中仅拎一包袱,神色间不禁闪过一丝愕然。

“怎的行李如此之少?”他轻声问道。

我未多言语,只催促他:“快些上车,莫要耽搁。”

马车辚辚,驶离侯府已数里之遥,我这才敢从包袱中掏出一个精致盒子。

我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窥视后,才缓缓打开盒子。

一瞬之间,盒内金银珠宝之光,耀得季淮双目微眯。

“小荷……这……”他望着我,满眼震惊。

震惊过后,他神色一肃,郑重道:“我知你此举乃是为我好,忧我手中银钱不足,但无论如何,此等事体,咱们万万不可为之啊……”

闻言,我气得脸颊鼓起,如金鱼般可爱。

“你!你竟将我当作何人了!”我佯装嗔怒。

我遂将这笔意外之财的来历,以及我在侯府这些年的种种经历,一一向他道来。

说到后来,我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可当我抬眼再望向他时,却见他眼中满是心疼与怜惜。

他凝视着我,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只化作一句:“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重逢不过半日,这句话,他却已重复了无数遍。

我闻言,心中一暖,遂冲他嫣然一笑:“那你可定要考中状元,让我也尝尝当状元娘子的滋味儿!”

季淮闻言,瞬间脸颊绯红,如朝霞般绚烂。

他沉默良久,终是抿了抿唇,坚定道:“好。”

此一字,便如千钧之诺,沉甸甸地落在了我们心间。

6

谢照直至三日之后,方惊觉映荷已悄然离了侯府。

彼时,新婚燕尔,这三日他与崔璎珠倒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只是那圆房之夜,他贪杯多饮了几盏,醉意朦胧。

恍惚间,竟错将身下之人当作了映荷,口中还呢喃着:“映荷……映荷……”

崔璎珠轻叹一声,柔声道:“夫君,你醉了,我是璎珠。”

谢照猛然惊醒,尴尬道:“璎珠,我……我失态了。”

崔璎珠微微一笑:“无妨,夫君想必是累了,早些歇息吧。”

谢照却不知自己怎会如此,明明迎娶的是名门崔家的嫡女,可心里却总是不合时宜地想起那个陪他长大的小婢女映荷。

拜堂之时,他眼尖,一眼便看到映荷躲在观礼的人群里,正悄悄抹泪。

那一刻,他竟愣在了原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轻声自语:“映荷,你为何要哭?看到你这般,我竟这般心疼。”

罢了,罢了……

他心中暗想:总归只要成亲后,我便能纳了映荷当妾了。

也不知关了三日禁闭后被放出来,她有没有乖一点。

他唤来身边的小厮:“你去看看映荷,这几日可还安分?”

小厮应道:“是,公子。”

谢照又喃喃道:“若她不再使小性子,我也可以继续宠着她,为她求个良妾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幼时她奋不顾身救过我,我们之间还是有多年的情分在的。”

这时,崔璎珠走了过来,轻声问道:“夫君,你在想什么呢?”

谢照回过神来,笑道:“哦,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崔璎珠温柔地说:“夫君,往事已矣,我们当珍惜眼前才是。”

谢照点点头:“璎珠说得是。”

他心中又盘算着:等日后她生了孩子,便养在崔璎珠膝下,对外就当是嫡出。

他拉着崔璎珠的手,说道:“璎珠,日后若映荷有了孩子,还望你能多照拂一二。”

崔璎珠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夫君放心,我自会视如己出。”

谢照满意地点点头:“崔璎珠出身名门,由你养大的孩子自然不会差。”

“毕竟这么多年来,侯门贵族的后院里向来如此。”

“就连我的父母也是这般。”

他心中暗自决定:我可以给映荷宠爱,却不会给她正妻的身份。

“我的正妻只能是崔璎珠这般的贵女,才能配得上我的身份地位。”

可等到他认为时机成熟,想要提出纳映荷为妾时,却发现人怎么也找不着了。

他急得大喊:“来人!映荷呢?映荷去哪里了?”

下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公子,我们也不知道映荷姑娘去哪里了。”

他冲进下人房,只见她惯用的东西都还在,唯一不见的只有一套衣裳和一对手镯。

他拿起衣裳,喃喃道:“这衣裳是去年除夕时,大夫人赏的。”

又拿起手镯:“这手镯是九岁那年救了谢照后,侯夫人赏的。”

“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带走。”

谢照几乎是将侯府掘地三尺,才终于意识到映荷已经离开了侯府。

他怒吼道:“她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离开的?明明我的眼线遍布了整个侯府!”

“她在侯府多年,离开了侯府又能去哪里?”

突然,他猛地想起那日映荷和他说过的话。

他回忆道:“那日,映荷对我说……”

映荷曾含泪道:“公子,我在老家有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不日那人便要进京赶考,会来给我赎身。”

他当时只以为是映荷因为他要成亲而吃醋了,不屑地笑道:“映荷,你莫要编这些假话来诓骗我。”

映荷急道:“公子,我说的是真的!”

他却只是摆摆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莫要再闹了。”

可如今想来,难不成,竟是真的?

7

近日,京城之中新添了一桩热议之事。

侯府那位新婚不久的谢家小公子,不知何故,竟执意要寻一离府的婢女。

他几乎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未寻得那婢女踪迹。

街头巷尾,众人议论纷纷。

“那婢女与谢家小公子自幼相伴,怕是他的心上人吧。”一茶客抿了口茶,摇头晃脑道。

“非也非也,我听说啊,那婢女曾救过谢家小公子一命,乃是他的救命恩人呢。”另一茶客放下茶盏,神秘兮兮道。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倒是听闻,那婢女胆大包天,竟敢偷走主子的珍宝,如今畏罪潜逃了。”一老妪凑过来,压低声音道。

各种传闻,如春风中的柳絮,漫天飞舞,众说纷纭。

但最后,众人讨论最多的,还是谢家小公子如此大张旗鼓地寻一女子,将他的新婚夫人置于何地。

“这谢家小公子,也太不顾及夫人的颜面了吧。”一妇人摇头叹息道。

“是啊,听说谢侯爷气得不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甚至上了家法,关了禁闭,也没能阻止那谢照四处发疯找人。”另一妇人附和道。

而这些纷纷扰扰,我却一无所知。

季淮在京郊寻了个幽静的小院子,我们便暂居于此。

连着几日,我吃了便睡,睡了又吃,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

“小荷,你如今倒是愈发懒散了。”季淮端着一盘糕点进来,笑着打趣我。

我伸了个懒腰,笑道:“再也不用早起守在主子的门外,给主子端茶倒水递帕子了,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也再也不用通宵跪坐在门外守夜,还要担心主子会半夜传唤了。”我补充道,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最最重要的是,我终于不用再担惊受怕,哪天就莫名其妙被打死了。”我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

季淮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不用再当奴婢,我发自真心的高兴。

闲来无事,我又开始捣鼓起我的小爱好来。

在侯府多年,我练就了一手自制胭脂香粉的好手艺。

“外面的胭脂太贵,咱们这些下人微薄的月银根本买不起。”我边捣鼓着花瓣边对季淮说道。

“于是久而久之,我自制的胭脂便成了下人房里的畅销货,用过的姐妹们都说好呢。”我得意地笑道。

离开侯府时,崔璎珠给了我一盒金银珠宝,我本想分一半给季淮,就当回报他为我赎身。

“季淮,这些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回报你为我赎身的恩情了。”我捧着银子,认真地对季淮说道。

季淮却一分未动,只温柔地看着我:“小荷,你留着吧,我孤身一人,给我赎身的银子我攒了很久,不差这些。”

“可是……”我犹豫道。

“听话,好好保管。”季淮打断我,语气坚定。

于是我想,要不干脆拿这笔钱开个胭脂铺子好了。

“季淮,你觉得我开个胭脂铺子如何?”我眼睛一亮,兴奋地对季淮说道。

季淮微微一笑:“甚好,如此一来,就算我这次未能高中,你也有能力供我继续读书了。”

季淮的友人上门来拜访时,我正爬在桂花树上摘花。

季淮租的院子里有一棵很大的桂花树,京城的桂花开得晚,十月也没落完。

“小荷,你小心些。”季淮站在树下,仰头对我喊道。

我低头对他笑了笑:“无妨,幼时调皮,爬个树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没想到多年没爬还手生了,我费了好大劲才爬上去。

带着友人去书房的季淮正好经过树下。

听见友人惊呼,他一抬头,便看到了树上的我。

友人笑了:“阿淮,这是什么情况?你家这位小妹,倒是挺活泼啊。”

季淮也无奈了,仰头问我:“小荷,你在做什么呢?”

“摘花啊!”我抱着树干,努力去够枝头的花瓣。

“我想做桂花胭脂和桂花糖,得多摘点桂花才行!”我兴奋地喊道。

那友人笑得更大声了:“哈哈,阿淮,你家这位小妹,倒是挺有趣啊。”

再一看季淮,也轻笑出了声来。

他温声劝我:“树上危险,你还是先下来吧。”

我偏过头看他,后知后觉,我是不是给他丢脸了。

“季淮,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我小声问道,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毕竟他们读书人,是很爱面子的吧。

而我与他,也不再是小时候的无知稚童了。

可是下一秒,我看到季淮张开了双手。

“来吧,我接住你。”他温柔地说道。

见我愣着没动,他又哄我:“不是不让你摘,等晚些我有空了,我也来帮你一起摘,可好?”

“……哦。”我慢吞吞应了一声,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那你一定要接住我呀,哥哥。”我撒娇道。

“放心吧。”季淮笑道,眼中满是宠溺。

季淮看着清瘦,双手倒是挺有劲儿。

稳稳将我接住后,又伸手替我拿开粘在头发上的花瓣。

那友人在一旁笑道:“你家这位小妹,倒是挺活泼勇敢啊。”

听见被夸了,我害羞地揉了揉脸:“让友人见笑了。”

可下一秒,耳边却响起了季淮的声音——

“不是妹妹。”他轻声说道,目光温柔地看着我。

他轻轻替我拂去了发间的最后一片花瓣,动作轻柔而细腻。

“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他郑重地说道,仿佛在向世人宣告我的身份。

8

闻言,那友人面露惊讶之色,双眸圆睁,又多看了我两眼,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那日,待友人离府之后,我寻了个时机,与季淮细细说了我的想法。

季淮听罢,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夫人此想法甚好,我定当全力支持。”

于是,之后几个月,我整日忙着捣鼓开铺子要准备的东西,从货品的挑选到店铺的布置,事事亲力亲为。

季淮则是在书房中,日夜苦读,为来年的春闱做准备。

“夫人,今日可还顺利?”季淮偶尔会从书房中走出,关切地询问我。

我笑着回应:“一切都好,只是有些琐碎之事需慢慢处理。”

年关到来前,我四处奔波,终于租下了一处合适的铺子,心中满是欢喜,只待年后便正式开业。

年底,进京赶考的举子们聚在一起,举办了几次宴会,热闹非凡。

季淮每次收到请帖,都推拖着身体不适没去。

我心中疑惑,不禁问道:“夫君,可是这群同窗里有你不喜之人?”

季淮微微皱眉,沉默片刻,方道:“夫人所言极是,确有几人,品行不端,我不愿与之同席。”

除夕前,他远在青州的恩师来了信,信中言辞恳切,让他代自己给即将过寿的好友送去贺礼。

季淮拿着信,纠结了半日,眉头紧锁,终是长叹一声:“罢了,还是去一趟吧。”

说罢,他转头看向我:“夫人,你可愿与我同去?”

“我真的可以去吗?”路上,我略显局促,双手不自觉地拽着裙摆,第三次小声问季淮。

从前在侯府时,谢照从来不会带我去这种宴会,每每他带着福安去参加完宴会回来,福安都会兴高采烈地来和我讲讲今日宴会上的所见所闻。

“映荷姐姐,今日宴会可热闹了,有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有趣的事儿呢。”福安眉飞色舞地说道。

最后还要再感叹一句:“可惜了,映荷姐姐你这样的身份不能去。”

我只得安静听完,然后微笑点头,心中却满是落寞。

“你是我的家眷,自然可以去。”季淮握住我捏着裙摆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揉了揉,眼神温柔。

“可是冻疮又疼了?”他关切地问道。

入冬后,我手上的冻疮又犯了,总是又痒又疼,难受至极。

身上的裙子是季淮上个月带着我去买了料子新裁的,款式虽不华丽,却十分暖和。

“过去在侯府当差时,冬日里也不能穿的太厚,不然不方便给主子们干活。”我轻声说道,回忆起往事,心中五味杂陈。

季淮闻言,眉头微皱,心疼道:“夫人受苦了,如今有我在,定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新衣裳虽然有些臃肿,但胜在暖和,能把我整个人都包得严严实实,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季淮就这么给我暖着手,直到下马车时才松开,眼神中满是不舍。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那恩师的好友不是旁人,竟是当朝丞相,心中不禁一惊。

“夫人莫怕,有我在。”季淮轻声安慰道。

丞相府今日来的贵客很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季淮拿出请帖和贺礼后,门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转头吩咐下人给我们带路。

等到了地方,突然有小厮来找季淮,神色匆匆:“五公子,有急事相商,还请您移步。”

季淮下意识看向我,眼神中满是担忧。

“没关系,你去吧。”我立马说道,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我就在这儿等你,不会有事的。”

季淮还是不放心,眉头紧锁,犹豫片刻。

但对方似乎很急,不停地催促着,于是他只好拜托了丞相府的下人照顾我。

“还请这位大哥多多照拂我家夫人。”季淮拱手行礼,语气诚恳。

“公子放心,小的定当尽心尽力。”下人连忙回礼,信誓旦旦地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顾及到季淮恩师的身份,丞相府的下人们对我都十分恭敬,让我心中稍感安心。

我坐在角落里,吃着点心喝着茶,听着周围的夫人小姐们聊天,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这位夫人,不知您家夫君是何人呀?”一位夫人好奇地问道。

我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家夫君乃是一介书生,此次进京赶考,还望各位夫人多多关照。”

“夫人客气了,能来此宴会的,定非寻常之人。”另一位夫人笑着说道。

突然就觉得,这宴会也不过如此嘛,我也能参加啊,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之感。

盘里的点心吃完了,我正拜托丞相府的下人帮我再拿一些时,门口传来了下人的通报声,声音洪亮。

“侯府的贵客来了!”

我下意识朝门口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侯府大夫人和她身旁的崔璎珠,两人身着华服,光彩照人。

以及落后她们几步,板着一张臭脸的谢照,眼神中满是不悦。

身旁有消息灵通的夫人在窃窃私语,声音虽小,却清晰可闻。

“听说这谢小公子前段时间被谢侯爷关了禁闭,看来是今日才放出来呢。”一位夫人捂着嘴,轻声说道。

“那位便是崔家小姐?果真是如珠玉般的美人儿,这样的夫人,谢小公子是有什么不满意,还硬要寻那婢女。”另一位夫人感叹道,眼神中满是疑惑。

陡然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愣,心中五味杂陈,想起过去在侯府的种种,不禁有些出神。

这时下人给我端了新的点心上来,我连忙低头吃点心,只祈祷侯府的人别注意到我才好,心中默默念叨着。

眼见着侯府的人去了上首入座了,我悄悄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

可偏偏意外来的措不及防——

“咦?这位小姐,怎么瞧着这般眼熟?”一位夫人突然开口,眼神中满是疑惑,上下打量着我。

9

我猛地仰头,抬眸间,便见那说话之人竟是谢照昔日挚友,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

往昔,他来侯府寻谢照时,曾与我打过照面。

见我抬头,他神色愈发笃定,扬声道:“阿照你看,这不就是你要寻的那婢女吗!”

此言一出,仿若一石激起千层浪,方才还低声交谈的夫人们,皆齐刷刷朝我投来目光。

我生平头一遭被人这般注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慌乱不已。

待我再看向侯府众人时,恰与侯府大夫人目光相对。

她显然认出了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身旁,崔璎珠也正看着我,微微皱眉,轻声问道:“母亲,这女子是?”

大夫人微微摇头,并未作答,只是目光紧紧锁住我。

而谢照这个当事人,却始终一声不吭,只是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我。

“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收回视线,大夫人神色淡淡,缓缓说道,“我侯府从未有过这般长相的婢女。”

说完,她好似不经意地瞟了谢照一眼,眼底却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这时,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丞相府下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介绍道:“这位是季举人的家眷,季举人是代他的恩师——云深书院的院长大人前来贺寿的。”

户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闻言,面露尴尬之色,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咳,原来如此,那怕是我看错了,看错了……”

而谢照这个当事人,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只是目光始终未曾从我身上移开。

见此情形,屋内其他人的目光也似有若无地打量着我。

我垂下眼眸,默默攥紧了袖子,心中满是慌乱。

等到下人再来给我添热茶时,我寻了个由头,轻声道:“屋内有些发闷,我想出去走走。”

刚走出院子没几步,果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没等我回头,谢照便猛地拽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拉扯到一处人烟稀少的院子。

“你为何会在这里!”他满脸怒色,质问我道。

我揉着被他拽疼的手腕,手上的冻疮好似更疼了几分,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委屈。

“我为何不能在此?”我反问道。

突然,我就有点想念季淮了。

明明才分开短短半个时辰而已。

见我不回话,谢照又急切地说道:“谁允许你赎身离开侯府的?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几个月!”

“为什么不告而别?我说了会纳你为妾,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

“映荷,你别太恃宠而骄了!”

恃宠而骄?我吗?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轻声道:“公子,似乎忘了我说的话。”

我认真地看着他,把那说了很多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早便说了,我在家乡有一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他不日便要进京赶考,会来替我赎身的。”

“是你自己不愿相信的。”

谢照被我说的梗了一下,一时语塞。

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公子,我叹了口气,柔声道:“公子,莫要再强求了。”

可过了几秒,他却突然开口,语气强硬:“若我非要强求呢?”

“明明你以前是只对我好的!”他像是很生气,气我竟然要离他而去。

“他能给你什么?”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道。

侯府比我想象的还要势力庞大,短短一盏茶的功夫,谢照已经把季淮的背景摸了个透。

“一个父母双亡的穷书生,就算他真的考了举人,日后高中状元,也不过是个区区五品官。”

“他季淮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抢人?”

话落,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谢照,仿佛从未真的认识过他。

“只要我想,我随时都能弄死他。”谢照说这句话时,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

“只要他死了,你就还是只能回到我身边。”

“毕竟当年你为了救我,甚至能豁出性命,难道不是因为贪恋我侯府的荣华富贵?”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怒目而视,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院子里。

谢照捂着脸,满脸的难以置信,惊呼道:“你竟敢打我!”

可我心中却只觉得畅快,冷声道:“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

我冷眼看着他,继续说道:“我情愿当初没有救过你。”

“若是知道你未来会长成这样,我才不会豁出性命去救你。”

我以为谢照挨了这一巴掌,肯定会发怒。

可没想到他看着我,突然说道:“可我喜欢你。”

他像个失去了心爱玩物的孩子,红着眼看着我,哀声道:“我喜欢你,你也不能回到我身边吗?”

我觉得更可笑了,反问道:“你喜欢我,所以娶了别家的千金小姐,让我给你当妾?”

我摇了摇头,坚定道:“这样的喜欢,我承受不起,也不愿意。”

“可是大家都是这样的!”谢照依旧不明白,大声辩解道。

“季淮依旧不明白。”我心中暗叹,但这不妨碍他恼羞成怒。

“我的父亲,我的叔伯们,我的祖父和世家长辈们……”他一一举例,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是对的。

“自古以来,大家都是这样的!”

是啊。

自古以来,男人们都是这样的。

这一刻,我不知为何,心中突然燃起了一股火。

生平第一次,我冲着这位金尊玉贵的侯府小公子大吼道:“那是因为这个世道没有给女人们选择的机会!”

可是没等吼完,眼泪却先落了下来。

“她们没得选……”我哽咽道。

“她们没得选啊。”我泣不成声。

10

我独坐窗前,思绪飘远,忽忆起那夜胆敢爬上谢照床榻的婢女。

心下暗忖:她决意行此险事之前,可曾思量过,一旦失败,自己将落得何等凄惨下场?

思绪一转,又念及那嫁入侯府的崔璎珠。

“那崔家嫡女,何等高贵娇艳,即便嫁与不喜之人,却仍能留我一命。”我轻声自语,心中满是感慨。

再忆起娘亲,为给父亲诞下男丁,难产而亡,香消玉殒。

又思及季家阿婶,夫君离世后,终日郁郁,终至油尽灯枯。

还有那侯府大夫人,曾劝谢照对我好些,言辞恳切。

“仅仅因为她们都是女子……”我喃喃自语,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

“这世道,何其不公!”我猛地站起,心中愤懑难平。

“你说你喜欢我。”我直视谢照,目光坚定。

“可你却只想让我做你的妾室。”我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

“你问我为何不愿留在你身边?”我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谁会喜欢一个随时都能掌控自己生死的人?”我质问道,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我不愿往后几十年都活得战战兢兢,时刻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打死。”我言辞恳切,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

“我只是想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子,好好地活着。”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可仅仅如此,都好像已经十分艰难。”我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如同我心中的愁绪。

谢照被我言辞所震,久久未能开口,只是呆呆地望着我。

我不想再与他对峙,转身欲走。

他却下意识地拽住了我的衣袖,不肯放手。

我挣扎几下,未能挣脱,正焦急间,忽闻一道女声传来——

“夫君?”那声音温柔而熟悉,正是崔璎珠。

我抬头望去,只见她一身纯白狐裘斗篷,雍容华贵,正站在小院门口,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丞相府大公子听说夫君来了,正在寻你呢。”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关切。

谢照闻言,松开了我的手。

我趁机小跑着过去,躲在了崔璎珠身后,心中暗自庆幸。

崔璎珠有些惊讶地瞟了我一眼,但并未多言。

谢照不知要说些什么,只好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待谢照走后,崔璎珠才转身看我。

她看到我手上的冻疮正在开裂流血,眉头紧锁。

我正想说:“不要紧,不疼的。”

话未出口,小院门外又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我偏过头一看,眼睛立马亮了。

“哥哥!”我惊喜地喊道,快步迎了上去。

来源:桃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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