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胡轩32岁，税务专员，离异，和前妻有一个儿子，孩子跟他前妻一起在邻城生活。
01
我和胡轩是在我亲姑姑的牵线下，相识相恋的。
彼时，我27岁，公务员一枚。
胡轩32岁，税务专员，离异，和前妻有一个儿子，孩子跟他前妻一起在邻城生活。
姑姑以她的人格担保，说胡轩成熟稳重善良正直，值得托付，强烈要求我给彼此一个机会。
我自幼便和姑姑格外亲近，也深信姑姑的眼光，于是便同意和其见面。
果然，胡轩的言谈举止都非常得体。
虽然离过一次婚，可是，眼神里，行为上，依然有着一份书生气。
值得一提的是，我们都喜欢养鱼，这也让我们瞬间打破陌生，相谈甚欢。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交往。
02
随着了解的加深，胡轩用他的行动打消了我对他离异这个身份的顾虑。
他是一个情绪很稳定的人，无论是开车被他人恶意别车，或者是遇到一些突发情况，都很冷静。
和他在一起，连我这个急性子都慢慢变得平和了。
他也很有原则，他的工作真的很容易“下水。”
可是，就像姑姑所说的，曾经他们整个科室都出了问题，被处分，但他却能够独善其身。
而他和前妻最大的分歧也在于他的这份“君子固穷。”
两人同在一个系统，曾经她十分欣赏他的洁身自好，可是，看着周围的人都实现了财务自由，而自己家日子却依然过得紧紧巴巴，也就有了抱怨与不甘。
据姑姑说，前妻做过的最疯狂的一件事，就是两人在家里吵架后，依然意难平。
到了单位，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胡轩的办公室，把他的鱼缸砸个稀碎，将搁浅的鱼一条一条地踩得面目全非……
最终，志不同道不合的两个人和平分手。
前妻带着五岁的儿子，申请调到了邻市。
而关于前妻，胡轩在我面前不曾有过任何声讨，只是非常冷静地跟我坦白：“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很不幸，她心强命不强，遇到了胆小怕事只求安稳的我。”
03
“胆小怕事”的胡轩其实真的很适合我。
和他一样，我也是比较佛系的一员。
工作上，尽职尽责就好。
工作以外，认真地做自己，养花养鱼养猫，有两个铁瓷的闺蜜。
我的猫咪叫泡芙。
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
后来，在我的影响下，胡轩也喜欢上的花草和泡芙。
好几次我出差，他主动要求帮忙照顾泡芙，而且照得不要太好，以至于我接泡芙回家时，它甚至还有了分离焦虑。
我的泡芙也在帮我确认：我找到了那个对的人。
04
2019年的秋天，我和胡轩结婚了。
他卖掉了之前的房子，我卖掉了爸妈为我准备的婚房，两人合资买下了梦寐以求的一楼带院子的洋房。
虽然有一点贷款，但我们双方的公积金完全可以覆盖。
重要的是，我们的业余时间和眼睛都有了美好的去处。
一到周末，我们晨起侍花，闲时煮茶，两人一猫在铺满阳光的小院里打盹，偶尔叫上三五好友一起BBQ。
理想的生活，不过如此。
05
后来，院子里的花在我们的精心照顾下，不要长得太可人。
于是，毫无绘画基础的我，有了动笔画画的强烈冲动。
我只是提了这样一嘴，第二天，胡轩就把画架、画笔、颜料一应工具都帮我带回了家。
虽然不懂得任何技法，可是，我还是对画画一见钟情，迷上了那种世界只有花和我的安静。
在我的影响下，胡轩也开始从小白起步，练习书法。
于是，两人一个画，一个写，累了，就打打拳，做做饭，日子每天过得松弛快乐。
06
2020年的冬天，女儿墨墨锦上添花地出生了。
我们没让双方父母帮忙，选择了自己带娃。
周一到周五的白天，请了一个阿姨，是之前帮闺蜜照顾过孩子的保姆，人善良靠谱。
而晚上，则是我和胡轩自己带娃。
没有新手爸妈的鸡飞狗跳，我们都很享受这份小时光，看着那个粉嫰的小生命每天都带来不同的欢喜，我们好像也重返了一次童年。
记得有一次，胡轩下班回到家时，整个人都湿透了。
我问他：“怎么啦？车子坏了？”
他说：“车子今天送去保养了，坐地铁回来的。”
“坐个地铁不至于把自己热成这个样子吧？洗了澡一样。”
他嘿嘿一笑：“下地铁看了一下表，如果不跑的话，回家要比平时晚将近十五分钟。怕墨墨想我，主要是我想她，就一路跑回来的。”
07
墨墨并非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我们给了她足够多的爱与陪伴。
或者更准确地说，我们享受被她依赖的这些时光，享受生命带来的生机与欢喜。
比起我这个妈妈，她好像更喜欢粘着爸爸。
因为爸爸永远有求必应，常常两人一起游戏时，爸爸玩得比她还开心投入。
婴儿期的孩子，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睡觉。
每次墨墨睡了，胡轩每隔十分钟走过去看一下，哀声叹气：“她怎么还不醒？好无聊啊。”
时常，他会趁我一个没注意，生生把墨墨抱起来，然后，在我发现后，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告诉我：“不是我抱起来的，是她自然醒的。不信你看，一点都没哭。”
那样子，又可气，也可爱。
真的，他是我见过的最女儿奴的爸爸，没有之一。
08
每隔半个月，胡轩都会去邻市探望儿子。
但，每次回来，心情都很差。
十次有八次，他见不到儿子。
之前跟前妻已经打好了招呼，可是，等他到了之后，前妻要么说孩子在上课后班，要么就说被姥姥姥爷带出去玩了。
偶尔见到，父子俩没聊上一会儿，前妻就会过来接孩子，说有课有事。
有一次，儿子的电话手表坏了，打电话给胡轩，希望爸爸能给他买一个。
胡轩就买了一个最新款的电话手表，周末风尘仆仆地给送了过去。
结果，前妻当着孩子的面，把电话手表摔得稀烂，质问胡轩是不是跟自己对着干，孩子刚刚因为上课玩电话手表被她把手表扔进河里，他就赶紧再送一个新的。
“你是有一个亿给你儿子继承吗？否则你安的什么心，不督促他好好学习，反而给他买电话手表。你自己活得啥也不是，还来耽误孩子。”
手表事件，让胡轩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见到儿子。
曾经的寒暑假，胡轩跟我商量，想请年假单独带儿子出去玩一周，他觉得男孩子的成长不能缺少父亲的陪伴。
我表示同意。
可是，父子俩热烈地准备着，最终都被前妻叫停了。
她说得很直接：“你有这份心，我心领了，不如折现，我给孩子报班。另外，你这样没有上进心的父亲，对孩子没有什么正向的引领作用，还是跟孩子少接触吧。孩子见你一次，也就难管一次。”
09
令胡轩难过的是，儿子与自己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沉默。
有时，看到他和墨墨疯作一团，无限投入地享受亲子时光的样子，我心里也会酸酸地替胡轩感到心疼。
他是把对儿子的那份爱，都投射到了墨墨身上。
我也是当妈妈的人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他人能够替代的。
墨墨的到来不能减轻胡轩对儿子的牵挂，只会加重他的内疚。
曾经有几次，看到胡轩闷闷不乐的样子，我跟他提议：“如果你想争回儿子的抚养权，我没有意见。我不能承诺对他像亲妈一样，但，爱屋及乌我一定做得到。”
胡轩为此很感动，也做了争取，可是前妻话说得绝：“想要儿子的抚养权，想都别想，除非我死了。”
10
或许，这就是生活吧。
不可能事事如意，总有缺憾。
但，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份缺憾最终会酿成巨大的悲剧。
2024年春天的一个周末，我们带着墨墨去游乐场玩。
胡轩当时陪着墨墨进去，我一个人找了一家咖啡店等他们。
那天游乐场里小朋友很多，且开着极大声的音乐，胡轩错过了5个未接来电，都是儿子打来的。
见他没接电话，，我走了，不用伤心，我太累了，想静一静。还好，你已经有了女儿，应该很快就能把我忘了……
11
那天11点29分，儿子以非常极端的方式，告别了这个世界。
等到胡轩疯了一般赶到邻市时，前妻彻底崩溃，她把胡轩的脸挠得血流如注，五六个人都拉不住她。
而胡轩也没做任何反抗，只反反复复地念着儿子的名字，说了一万句的“爸爸对不起你。”
人间大恸，莫过于此。
等到我把女儿托付给了爸妈，赶到邻市，见到胡轩时，我整个人都碎了。
他脸上、手膊上都是伤，双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
见到我，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来干吗？还嫌她受的刺激不够大吗？”
他说的“她”，是他前妻。
我虽然很难过，可是，我知道人在这样的悲痛面前，说什么并不重要。
胡轩的第二句话是：“你回去吧，这里没有人想看见你。”
12
我以为，胡轩所说是做给其他人看的。
但令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处理完儿子的后事，一周后，胡轩回家了。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我：离婚吧。
他说：“某某（前妻的名字）太可怜了，我需要照顾她。”
我理解胡轩的自责与应激，任何一个人，在这样的丧失之下，都不可能平静理智。
所以，我努力安抚自己的情绪，平静地对他说：“我不同意离婚。但我答应你可以去照顾她一段时间，和她一起安排好一切。我和墨墨等你回家。”
没想到，我一提到墨墨的名字，他会那么激动：“不要提墨墨，我不是一个好爸爸，我已经杀死了一个儿子，我不要再祸害另一个……”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拎着箱子走了。
那么爱女如命的人，连见都不敢见女儿一面。
13
就这样，胡轩离开了家。
他还申请调到邻市。
一时间，单位无法放行，但考虑到特殊情况，特事特办地让他临时借调到邻市。
他想照顾前妻，可是，前妻没有给他机会。
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在他上门找她时，报了警，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说他就是杀死儿子的杀人犯。
一个月后，胡轩只好回来了。
但他没有回家，在单位附近租了一居室，每天除了上班，其余时间足不出户。
我去找他时，怕他情绪激动，没带墨墨，而是抱着泡芙。
泡芙一见到他，就去扯他的裤管，一直在舔他。
胡轩哭了，想要去摸泡芙，但手伸到半路又缩了回去。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老了十岁。
我完全理解他的自责和悲恸，我很想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能够和他站在一起。
可是，胡轩跟我说：“儿子走了，他给我打了五个电话，分明是他在向我求救，可是，我没接电话，我间接杀死了他。他是前妻全部的希望和寄托，我相当于把某某（前妻的名字）也毁了。所以，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过从前那样的日子？”
他的话，真的是太诛心了，我哭着问他：“那我和墨墨呢？你不要我们了？”
他的眼睛不敢看我，而是看着窗外，过了很久，才特别冷漠地说：“我不配。你走吧，如果你真的关心我，想让我活下去，就跟我把离婚手续办了。”
14
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件事。
儿子走了，自责的胡轩拿自己做了陪葬。
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再去过那种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墨墨也需要爸爸啊！
她无数次哭着跟我要爸爸，家里的门只要有任何响动，她就会一边朝那边跑去，一边喊着“爸爸。”
以前不到天黑不回家的孩子，如今爸爸不在，我每次要带她去小区里玩，她都抵死不肯。
常常半夜醒来，第一件事是看看身边，然后咧开嘴就哭：“我要爸爸……”
爸爸不在家的日子，从前那么健康的一个小孩子，只要幼儿园里有人发烧拉肚子，她一定会跟着倒下，一个月有半个月在生病。
而院子里的那些花儿，好像也能够感应到家里的变化，集体暴毙。
我甚至都没有勇气去收拾那个乱摊子，临院的窗帘一天都不拉开，因为只要看到那凋蔽的样子，我心里就会涌起四个字：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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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胡轩真的一次都没回过家。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去找过他几次，他都没有给我开门。
我把墨墨说想爸爸的话微信转发给他，他拉黑了我。
在陪墨墨住院最无助的时候，我让闺蜜打电话给他，他接了电话，也得知墨墨生病了，但他没有来。
我让他的朋友开导他去看心理医生，他把朋友骂走了。
至此，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才能帮到他。
我的亲人朋友都对我说，他需要时间。
可是，胡轩，时间一天天过去，墨墨也在一天天长大，你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用另外一种方式遗弃了她。
我心疼她，也心疼你千疮百孔的心，等你醒悟的那一天，孩子的心却已经凉了、硬了。
那么，我们的余生，还有盼头吗？
来源：写故事的刘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