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人没歇几天,就在闹市区租了个小铺面,挂了块 “纤人馆” 的木牌。门口贴了张红纸,上面写着他会一种 “神奇减肉术”,不管是谁嫌身上哪块肉多 —— 是下巴的软肉、腰上的赘肉,还是腿上的粗肉,他都能给减下去,而且减得匀匀称称。
云州近来来了个叫苏玉尘的年轻郎君,生得那叫一个出挑 —— 眉眼清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身姿又细又挺,往人群里一站,旁人都会变得黯淡无光。
这人没歇几天,就在闹市区租了个小铺面,挂了块 “纤人馆” 的木牌。门口贴了张红纸,上面写着他会一种 “神奇减肉术”,不管是谁嫌身上哪块肉多 —— 是下巴的软肉、腰上的赘肉,还是腿上的粗肉,他都能给减下去,而且减得匀匀称称。
可苏玉尘是外乡人,刚到云州没根基,再说这 “减肉术” 听着也太玄乎了,谁信啊?街坊邻居路过时,要么凑着看两眼红纸笑两声,要么摇摇头走了,没人真敢进去试。纤人馆开了好几天,门可罗雀,连个探头问价的都没有。
云州本地有个柳娘,年纪不大,皮肤倒白得像细瓷,眉眼也周正,可惜身子太胖了 —— 下巴堆着三层软肉,低头时能遮住半拉脖子;腰粗得能抵上两只水桶,穿什么衣裳都显紧绷;更别说两条腿,粗得比别家汉子的腰还壮实,走几步路就喘。她夫君总嫌她胖,要么冷着脸不说话,要么吃饭时叹着气说 “你少吃点吧”,柳娘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这天柳娘去街口买针线,正好路过纤人馆。听见两个妇人站在门口嘀咕:“你说这减肉术是真的吗?要是能把我腰上的肉减了,我愿多给银子。”“谁知道呢,别是骗钱的吧……”
柳娘停下脚步,眼睛盯着 “纤人馆” 的木牌,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进去试试吧,怕被骗钱,还怕别人笑;可一想到夫君嫌弃的眼神,想到自己穿不上好看衣裳的模样,又实在舍不得放弃。她攥着衣角,在馆外徘徊了两圈,最后咬咬牙,还是掀了门帘走了进去。
柳娘刚掀开门帘,里头的暖意裹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扑面而来。苏玉尘正坐在靠窗的桌后整理布帛,听见动静便抬起头,他眉梢轻扬,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阳光顺着窗棂落在他发间,竟比画里的仙人还要俊逸几分。柳娘顿时定在原地,眼睛一下子亮了:活了二十多年,她在云州见过不少男子,哪怕是去州府走亲戚时遇着的富家公子,也没一个能及得上苏玉尘半分,方才紧张的心情此刻竟不知不觉散了大半。
“柳娘子可是来咨询减肉术的?” 苏玉尘起身相迎,声音清润如泉水。柳娘这才回过神,红着脸福了福身,小声问:“苏郎君,我…… 我想问问,这减肉术真能把我腰上、腿上的肉都减了?会不会疼啊?” 苏玉尘耐心地答:“娘子放心,全程只需要坐着静养,不疼不痒,一个时辰便能见效,且减下的肉不会再长回来。” 他怕柳娘仍有顾虑,又补充道:“若是效果不如我说的这般,我分文不取。”
柳娘本就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思,听他说得实在,又瞧着他温雅的模样,当即从荷包里摸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那我就信苏郎君一次!”
一个时辰后,纤人馆的门帘再次掀开。先探出来的是一截纤细的腰肢,紧接着,柳娘走了出来 —— 先前堆着三层软肉的下巴变得尖尖的,衬得眉眼愈发精致;水桶似的腰肢细得一握,之前的布裙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竟晃出了飘逸的弧度;连之前比汉子腰还粗的腿,也变得修长匀称,走起步来身姿轻盈,再没了往日的笨重。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先是愣了愣,疑惑地盯着她看了半晌,紧接着齐齐惊呼出声道:“这…… 这是主子?” 要不是柳娘回头时,那双熟悉的杏眼还带着笑意,丫鬟们真要以为是哪家的俏娘子走错了路,慌忙上前搀扶:“主子!您这变化也太大了,跟换了个人似的!” 柳娘摸了摸自己的腰,又低头看了看裙摆,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连走路都忍不住挺胸抬头。
回到家时,柳娘的夫君正在院里劈柴,见院门口走来个窈窕女子,还以为是邻村来串门的,刚要开口询问,就见那女子笑着喊他 “夫君”。他手里的斧头 “哐当” 掉在地上,凑上前左看右看,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 你真是柳娘?我…… 我没认错人吧?” 等柳娘把去纤人馆的经过一讲,夫君当即喜得直搓手,拽着路过的邻居就往家里拉:“快来看!我家柳娘去纤人馆变美了!那苏郎君的减肉术简直是神仙手段!”
这话像长了翅膀似的,仅仅半天功夫就传遍了云州城。第二天一早,纤人馆门口就排起了长队,从街头绕到巷尾,有富家娘子、有做买卖的妇人,连几个嫌自己肚腩太大的汉子也挤在队尾。苏玉尘的名声,一夜之间成了云州人最常挂在嘴边的话题。
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没有并没有传到周县令夫人孟氏的耳里 —— 孟氏生得丰腴,身子圆滚滚的,穿什么料子的衣裳都显紧绷。周县令去年纳了两个小妾,个个苗条纤细,背地里总凑在一起嚼舌根,偷偷叫孟氏 “肥猪”,这话好几次飘进孟氏耳朵里,她躲在房里哭了好几回,却没敢跟县令提。为了瘦下来,孟氏试过饿肚子:头一天只喝了两碗稀粥,第二天就饿得眼冒金星,连端茶的力气都没有;到了晚上实在撑不住,竟让厨房做了一桌子鸡鸭鱼肉,敞开肚皮吃了个饱。结果不光没瘦,反倒比之前重了三斤,看着镜子里依旧圆滚滚的自己,孟氏只觉得满心委屈,却又没半点儿法子。
孟氏正对着镜子唉声叹气,贴身丫鬟匆匆掀帘进来,声音里带着雀跃:“夫人!夫人!奴婢刚听门口的小厮说,城里开了家纤人馆,那馆主苏郎君有神仙手段,能让人减肉变美,柳娘子就是去了那儿,才从胖夫人变成俏娘子的!”
孟氏手里的玉梳 “啪嗒” 掉在妆台上,黯淡无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这些日子憋在心里的委屈、被小妾嘲笑的难堪,仿佛一下子有了出口。她猛地站起身,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好,就抓着丫鬟的手追问道:“真的?你没听错?那纤人馆在哪儿?快!快叫人备轿!”
轿子一路颠到闹市区,孟氏掀帘一看,纤人馆门口虽没了前些天的长队,却仍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她扶着丫鬟的手快步往里走,刚进门就撞见苏玉尘 —— 这郎君生得俊逸温雅,瞧着就让人安心。孟氏也顾不得体面,上前就拉住苏玉尘的衣袖,声音颤抖地说道:“苏郎君,求你救救我!我…… 我这身子又胖又松,眼角全是皱纹,还总被人嘲笑…… 你一定能帮我的,对不对?”
苏玉尘见她急切且委屈的模样,温声安抚道:“夫人莫急,我这减肉术不仅能消去赘肉,还能紧致皮肤、淡化皱纹,您且安心坐着便是。” 得知她是周县令的夫人,苏玉尘施术时更添了几分细致 , 馆里燃着清雅的檀香,他取出特制的草药包轻轻敷在孟氏的腰腹、脸颊,指尖动作轻柔却有力,时不时还会轻声问她 “是否觉得闷”“要不要喝口茶”,原本该枯燥的等待,倒让孟氏渐渐放松下来。
这一坐,就坐了两个时辰。直到苏玉尘轻声说 “夫人看看是否满意”,孟氏才有些恍惚地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子里的人,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镜中那是一张光滑细腻的脸,眼角的皱纹没了踪影,连脸颊上松弛的肉都收得紧紧的,透着少女般的红晕;再往下看,原本圆滚滚的身子变得苗条匀称,腰肢如柳,裙摆垂下来,衬得双腿修长笔直。孟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触到的不是往日的粗糙松弛,而是细腻的肌肤,她又掐了掐腰上的肉,紧实得很,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这不是难过,而是因为激动。
“苏郎君!苏郎君!这…… 这真是我吗?” 孟氏转过身,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见苏玉尘点头,她猛地从随身的锦盒里抓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 足有一百两,塞进苏玉尘手里,“这点心意,您一定要收下!若不是您,我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出了纤人馆,孟氏坐轿回县衙,一路嘴角就没合上过。刚进府门,她就指着廊下堆着的旧衣裳,对仆人们吩咐:“这些!还有我房里那满箱的旧衣,全给我搬出去扔了!一件都别留!” 又让人快马去请城西最有名的张裁缝,特意叮嘱:“让张裁缝把最新的花样子都带来,要最好的云锦、最好的绣线,今晚就得赶出来两件新衣裳,我明儿一早就穿!”
傍晚时分,周县令处理完公务回府。他心里还想着去小妾柳氏房里用晚膳,刚绕过影壁,就见院里站着个女子 —— 素色衣裙裹着苗条的身段,夕阳落在她脸上,映得皮肤白皙透亮,眉眼间带着笑意,瞧着竟像二十出头的姑娘。
周县令脚步顿住,皱着眉仔细打量 喃喃自语道:这女子的眉眼,怎么瞧着有些像孟氏?可孟氏年过四十,又胖又显老,哪有这般年轻俏模样?他迟疑着走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姑娘是…… 哪家的客人?怎会在我府中?”
孟氏见周县令这副茫然的模样,忍不住 “扑哧” 笑出了声,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老爷,是我呀!您这才半天没见,就不认识自家娘子了?”
周县令眨巴着眼睛,往前凑了两步,盯着孟氏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 —— 那光滑的皮肤、清亮的眼眸,还有纤瘦的身段,怎么看都像二十来岁的姑娘家,可眉眼间的神态,又分明是他娶了十多年的孟氏!他猛地张大嘴巴,惊讶地大叫起来:“夫人?真…… 真的是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年轻苗条了?莫不是遇到仙人了?”
孟氏得意地扬起下巴,拉着周县令的手就往屋里走,语气里满是兴奋:“哪是什么仙人,是城里纤人馆的苏玉尘先生!他那减肉术可神了,不仅帮我把身上的赘肉都消了,连脸上的皱纹都没了,您瞧我这皮肤,比年轻时还要紧致呢!”
周县令听得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就是那个传遍云州城的苏玉尘?这可真是神仙手段!可得好好奖赏他,明日我就让人送些绸缎银子过去,也多谢他让夫人重焕光彩!” 说着,他忍不住又多看了孟氏几眼,越看越欢喜,原本想去小妾房里的心思,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自孟氏这事之后,纤人馆的名声更是传遍了云州的大街小巷,连周边县城的人都专程赶过来。渐渐地,在云州城里,“去没去过纤人馆” 竟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 若是哪家夫人小姐没去过纤人馆,跟人聊天时都抬不起头;若是能让苏玉尘亲手施术,更是能在圈子里炫耀好几天。
哪怕苏玉尘把施术的价钱一涨再涨,从最初的五两银子涨到五十两,也挡不住爱美之人的热情。有些家境普通的妇人,为了能去纤人馆一次,偷偷变卖了首饰;还有些汉子,为了减掉肚腩、显得更精神,哪怕借高利贷也心甘情愿。纤人馆门口的队伍,从早排到晚,苏玉尘常常要忙到深夜才能歇口气。
转眼半年过去,因为纤人馆和苏玉尘的减肉术,云州彻底变了模样 —— 街头巷尾几乎见不到一个胖子,满大街都是身材苗条、面容年轻的男男女女。布庄里,从前最畅销的大尺码衣裳早已下架,取而代之的都是修身的时新款式;茶馆里,人们也不再谈论减肥偏方,反倒都在聊 “苏先生今天又帮谁变美了”“下次施术要提前多久预约”。
这天,孟氏正在院里赏花,府里的仆人忽然来报,说她的同胞妹妹秦娘来了。孟氏连忙让人把秦娘请进来,一见到秦娘,便笑着迎了上去。秦娘只比孟氏小两岁,模样和孟氏有几分相似,皮肤也算白皙,只是身材比一般人丰腴些 —— 腰上带着些软肉,脸颊也圆圆的,虽不算胖得夸张,可跟如今苗条年轻的孟氏站在一起,倒显得有些臃肿了。
秦娘跟着仆人走进孟氏的庭院时,正见一个素衣女子背对着她站在牡丹丛前,身姿苗条得像春日新抽的柳丝。她刚要问身边的仆人“这位姑娘是姐姐的客人吗”,那女子忽然转过身来 —— 眉眼分明是她熟悉的姐姐孟氏,可皮肤光滑得没一丝细纹,眼角也没了往日的松弛,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股年轻姑娘的清亮。
秦娘吓得往后退了半步,手里的布包 “啪” 地掉在地上,她慌忙弯腰去捡,又忍不住抬头揉了揉眼睛,声音都发颤:“姐…… 姐姐?真的是你?你这…… 你这模样,哪里像年过四十的人?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呢!”
孟氏笑着走上前,拉过秦娘的手让她摸自己的脸颊:“你摸摸,是不是又细又嫩?都是纤人馆苏先生的功劳!不仅能减肉,还能消皱纹,你看我现在,比年轻时还显年轻呢!” 说着就拽着秦娘往外走,“走,姐姐带你去试试,保准你也变个模样,回去让姐夫眼前一亮!”
秦娘连忙站住脚,挣开孟氏的手,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眉头轻轻皱着:“姐姐,我…… 我还是不去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圆乎乎的手背,轻声道,“我这身子虽不算瘦,可平日里干活、走路都利索,胖点也没什么大碍。至于变年轻…… 我都四十出头了,眼角有皱纹、腰上有软肉,本就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真要是突然变回二十岁,对着镜子都认不出自己,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孟氏愣了愣,还想劝,秦娘却又笑了,眼底满是温和:“再说我家那口子,虽没什么大本事,可待我好得很 —— 我做的粗茶淡饭他吃得香,我熬夜缝补衣裳他会给我端热水,从不会嫌我胖、嫌我老。我总想着,靠年轻漂亮留不住人,老祖宗说‘色衰而爱弛’,可若是本来就不靠‘色’,哪来的‘弛’呢?”
孟氏这才明白秦娘不是怕麻烦,而是打心底里不稀罕。她却仍有些不甘心,拍着胸脯道:“妹妹是嫌价钱贵?你别担心,姐姐给你出!五十两银子而已,姐姐还拿得出!你看我这半年来,吃好睡好,身子也没半点不舒服,哪有什么蹊跷?”
秦娘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把孟氏的手按下去:“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可我真的不想去。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孟氏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劝,只能叹了口气,拉着她去屋里吃点心,心里却总觉得妹妹错过了好机会。
这边姐妹俩说着话,云州城的角落里,蟊贼王二正蹲在纤人馆斜对面的老槐树下,盯着馆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眼睛里满是贪婪。王二平日里就靠偷鸡摸狗过活,最近见纤人馆天天门庭若市,客人进去时都揣着沉甸甸的荷包,出来时还个个喜笑颜开,早就红了眼。他已经蹲在这里看了三天,见苏玉尘每天收工后,都会把一匣子银子锁进里屋的柜子,那匣子的重量,光是听声音就知道装得满满当当。
“娘的,这小白脸一天挣的,比老子偷好几年还多!” 王二摸了摸腰间藏着的短刀,舔了舔嘴唇,心里盘算着:等今晚三更,街上没人了,就撬开门进去,把那匣子银子全拿走,到时候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在云州城躲躲藏藏!他越想越得意,悄悄往后退了退,隐进了巷口的阴影里,只等着天黑透。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纤人馆的门扉早落了锁,只有后院墙角的狗洞还留着缝隙。王二猫着腰,把短刀别在腰后,硬生生挤过狗洞。他踮着脚溜进前厅,柜台抽屉、货架夹层、桌下暗格,翻得满手灰,却连半锭银子的影子都没见着 —— 白天明明看见苏玉尘把沉甸甸的银匣子往这边藏,难不成是藏到卧室了?
咬着牙,王二又摸往后院卧室。窗纸透着点微光,他用指尖蘸了点口水,轻轻戳破个小洞往里瞧:屋里空着,床头木箱、梳妆抽屉都没上锁。他心下一喜,撬开窗栓翻进去,刚要伸手去掀木箱盖子,院外忽然传来 “吱呀” 的开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一步一步,离卧室越来越近。
“糟了!” 王二魂都吓飞了,慌慌张张往房梁爬。木梁积着薄灰,他指尖抠得生疼,才勉强稳住身子。刚把脑袋贴在梁上,卧室门就被推开,苏玉尘提着烛台走了进来,烛火晃了晃,映得他俊朗的脸在夜里竟有些发冷。
王二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不敢放重。他盯着苏玉尘的动作:解衣领、脱外袍、卸腰带,绸缎衣裳一件件落在地上,最后竟脱得精光,光溜溜地站在屋子中央。王二看得一愣,心里犯嘀咕:这小白脸大半夜脱衣裳干啥?可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瞪得快要裂开 ,就见苏玉尘抬起手,开始反复拍打自己的脸和胳膊,掌心落在皮肤上,发出 “啪、啪” 的轻响。
拍了没几下,苏玉尘原本紧致的皮肤突然变得松垮下来,像泡发的面团似的耷拉着,连脸颊都往下坠。王二正看得发懵,更骇人的一幕来了:苏玉尘伸出手指,捏住胳膊上一块松肉,轻轻一扯 , 那肉竟像没长在骨头上似的,被他整块撕了下来!
“唔!” 王二差点叫出声,赶紧用手捂住嘴巴,牙齿死死咬着嘴唇。他浑身汗毛倒竖,眼睛却像被黏住似的挪不开:苏玉尘就那样,一块接一块地把身上的肉扒下来,胳膊上的、腿上的、脸上的,随手扔进旁边一个黑布袋子里。月光从窗纸透进来,照在他身上 —— 原本丰俊的身子,竟一点点变成了白骨森森的骷髅!
黑洞洞的眼窝对着房梁方向,王二吓得浑身发僵,指尖抠着木梁,指甲都快嵌进去。他不敢呼吸,生怕那骷髅察觉到房梁上有人。可更离奇的还在后面:苏玉尘(只剩骷髅架子)伸出骨指,从袖袋里倒出点白色粉末,撒进黑布袋子。袋里的肉瞬间冒起白汽,“滋啦” 一声,竟化成了一滩浑浊的水,顺着袋底缝隙流到地上,没一会儿就渗进泥土里,连点痕迹都没留。
接着,他又从床头锦盒里拿出一块块新鲜的肉 ,粉嫩嫩的,还带着点温度,往自己的骨头上贴。那些肉像有生命似的,一碰到骨头就自动贴合,慢慢绷紧、塑形,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骷髅架子竟又变回了那个丰神俊朗的苏玉尘。
“妖…… 妖怪!” 王二在心里嘶吼,腿肚子抖得厉害,房梁上的灰被他抖得簌簌往下掉。他终于明白,苏玉尘哪是什么会减肉术的奇人,根本是个披着人皮的妖怪!他想逃,可手脚软得不听使唤,只能死死抱着房梁,眼睁睁看着苏玉尘穿好衣裳,坐在桌前,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竟透着股让人胆寒的冷意 —— 他该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
房梁上的灰还在簌簌往下掉,苏玉尘指尖敲桌面的动作突然顿住。他微微侧头,耳朵动了动,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谁在那里?” 苏玉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凉意。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床底、衣柜,最后停在空荡荡的房梁下方。王二在梁上吓得心脏都要蹦出喉咙,双手死死攥着木梁,指节泛白,浑身的抖怎么也压不住。
苏玉尘的眉头皱了起来,脚步往房梁下挪了挪,抬头的动作刚做了一半,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紧接着是丫鬟慌张的声音传来:“馆主!馆主!您开开门,县令夫人亲自来了,说有急事要找您施术,奴婢拦都拦不住!”
房梁上的王二松了口气,后背却已被冷汗浸透。苏玉尘眼底的冷意淡了些,顿了顿,对着门外扬声道:“知道了,我马上就来,你先请夫人在前厅稍坐。” 他没再继续查探,转身走到桌边,拿起那两个黑布袋子 —— 袋子看着沉甸甸的,可他随手一叠,竟像叠手帕似的,缩成了巴掌大小,稳稳揣进了怀里。
临出门前,苏玉尘又回头扫了眼房间,目光在房梁方向停了一瞬,才转身锁门离开。门 “咔嗒” 落锁的声音,在王二听来却像救命的信号。他再也撑不住,手脚发软地顺着房梁往下滑,“咚” 地一声摔在地上,也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翻出窗户,拼了命地往纤人馆外跑,连腰后的短刀掉了都没察觉。
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王二 “砰” 地关上门,一头扎进被子里,浑身还在不停发抖。一闭眼,苏玉尘扒肉变骷髅的画面就往脑子里钻,吓得他连夜不敢合眼,裹着被子缩在炕角,冷汗把被褥都浸湿了。
天刚蒙蒙亮,巷子里还没什么人,王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脸色惨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圈,跌跌撞撞地往县衙跑。到了县衙门口,他看着那面朱红的鸣冤鼓,也顾不上多想,扑上去就用尽全力拍打起来,“咚咚咚” 的鼓声在清晨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县太爷!县太爷救命啊!” 王二一边拍鼓,一边嘶吼,声音因为恐惧还在发颤,“纤人馆的苏玉尘是妖怪!是吃人的妖怪!他能扒了自己的肉变骷髅,再不抓他,云州人都要被他害了!”
鼓声和喊声很快引来了县衙的差役,几个差役冲出来按住他,皱眉呵斥:“大清早的疯叫什么?敢在县衙门口喧哗,不要命了?” 王二挣扎着,指着纤人馆的方向,眼泪都吓出来了:“我没疯!我说的是真的!我昨晚亲眼看见的!苏玉尘是骷髅变的!快抓他啊!”
大堂上的烛火还没完全燃透,周县令坐在公案后,头一点一点的,眼眶下泛着青黑 。原来前一晚孟氏刚从纤人馆变年轻,就提着裙摆冲到新小妾房里,指着人鼻子骂 “狐媚子”,小妾哭得梨花带雨找他告状;孟氏也不甘示弱,攥着他的袖子说 “老爷眼里没我了”,他劝完这个哄那个,折腾到后半夜,连口热茶都没喝上,此刻满脑子都是困意,只觉得耳边嗡嗡响。
王二跪在堂下,头发乱得像鸡窝结结巴巴地比划着:“大、大人…… 我昨晚、昨晚躲在苏玉尘房梁上…… 亲眼看见他、他把自己的肉扒下来…… 变成了骷髅!他的减肉术是假的!是骗别人的肉贴在自己身上……”
“你说什么胡话?” 周县令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声音里满是不耐烦,“苏先生是云州的活菩萨,多少人靠他变美,你倒好,大清早来编瞎话?”
王二急得直拍地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是真的!我没编!他的布袋子能装肉,还能把肉化成水……” 话还没说完,堂外突然传来衙役的声音:“大人,纤人馆苏玉尘先生到了!”
“哐当” 一声,王二吓得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双手死死拽住周县令的衣角,声音发颤:“大人救我!他来杀我了!他是妖怪!快抓他啊!”
周县令本就被王二吵得心烦,又被他拽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顿时来了火气,一拍惊堂木:“放肆!满口胡言还敢扰乱公堂!来人啊,把这疯子拖出去,再敢来闹,就按扰乱治安论处!”
两个差役上前,架起还在哭喊的王二就往外拖,王二的声音渐渐远了:“大人!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会后悔的!”
周县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刚想喘口气,就见苏玉尘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缓步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县太爷安好,小民今日来,是想告个案。”
“苏先生请讲。” 周县令的语气瞬间缓和下来,甚至还往前凑了凑。
苏玉尘从袖中取出一块灰布,递到公案上:“昨晚小民回馆后,发现前厅有被翻动的痕迹,想来是进了贼。这是那贼逃走时落下的蒙脸巾,还请大人帮忙追查,免得再有人惦记纤人馆的东西,惊扰了客人。”
周县令拿起蒙脸巾看了看,点头道:“苏先生放心,此事我定会派人严查!”
话音刚落,苏玉尘往后退了半步,抬手挥了挥。只见两个衙役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箱走了进来,接着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共五箱,在大堂中央摆得整整齐齐。
苏玉尘指着箱子,语气诚恳:“大人,自纤人馆在云州开业,全靠大人照拂,生意才这般兴隆,小民心里感激。这些银子是小民的一点心意,愿捐给县衙,或是修桥铺路,或是救济贫苦,也算小民为云州百姓尽份力。”
周县令看着那些箱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从箱子缝隙里能看到银子的光泽,估摸着得有好几千两!他连忙起身,走到苏玉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先生真是心怀百姓!有你这样的善人,是云州的福气啊!你放心,捐银的事我定会办得妥妥当当,也会尽快查清昨晚的窃案,绝不让贼人逍遥法外!”
苏玉尘躬身行了一礼,笑意更深:“多谢大人。那小民就不打扰大人办公了,先回馆里照看生意,若是有查案的需要,小民随时配合。”
看着苏玉尘从容离去的背影,周县令摸着下巴,心里越发觉得苏玉尘是个难得的人才 , 不仅有本事,还懂规矩、肯奉献,哪像王二说的那样是妖怪?
周县令想到那几箱银子,嘴角就压抑不住地想笑。他指尖敲着公案,忽然想起王二早上疯疯癫癫的话,心里暗忖:刚才那刁民说苏先生是妖怪?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天下哪有这般俊朗温和、还肯捐银济民的妖怪?定是那贼子偷东西被发现,故意编瞎话污蔑好人!
越想越觉得王二可恶,周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声音震得大堂梁柱都似在发抖:“来人!速速去街角把那诬陷良善的刁民王二抓回来!竟敢编造谣言诋毁苏先生,扰乱民心,判他三年大牢,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差役们得令,拎着铁链就往街角冲。王二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铁链套住了脖子。他拼命挣扎,嘶哑着嗓子喊:“大人糊涂啊!苏玉尘真是妖怪!等他害了人,你们就晚了!” 可差役们哪肯听他的,架着他就往大牢拖,街上的行人也只当他是真疯了,围观看热闹,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一进大牢,王二就被推进了阴暗潮湿的牢房。他抱着铁栏杆,跟路过的牢头喊:“牢头大哥,我没疯!苏玉尘是骷髅变的,他会扒人的肉!” 牢头却冷笑一声,手里的鞭子往地上一抽:“少在这儿装疯卖傻!偷东西还敢污蔑苏先生,老老实实蹲你的牢吧!” 其他囚犯也跟着起哄,有人朝他扔烂菜叶,有人嘲讽:“还妖怪呢?你咋不说自己是神仙?” 王二辩了一次又一次,可每次换来的都是嘲笑和打骂,到最后,他只能缩在牢房角落,再也不吭声了 —— 说了也没人信,反倒自讨苦吃。
转眼三年过去,云州城依旧是满街苗条年轻的男男女女,纤人馆的生意也一直红火。这天,孟氏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总觉得自己比上个月胖了些,又想着周县令最近对新纳的小妾愈发上心,便拎着荷包,兴冲冲地往纤人馆去。
可刚到闹市区,孟氏就愣住了 —— 纤人馆的木门紧紧关着,门上的 “纤人馆” 木牌积了层薄灰,旁边还贴了张泛黄的纸,上面一个字都没有。她上前推了推门,门从里面锁得严实。孟氏慌了,拉着路过的街坊问:“苏先生呢?这纤人馆咋关门了?” 街坊们也摇头,有人说:“昨儿还开着呢,今早就没人了。” 有人猜测:“莫不是苏先生赚够了银子,去别的地方开店了?”
孟氏不甘心,又去问纤人馆附近的商铺,甚至让人去苏玉尘可能住的客栈打听,可从头到尾,连半点踪迹都没找着 —— 苏玉尘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仅他不见了,馆里的丫鬟、仆人,连平日里用的桌椅、草药包,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孟氏站在紧闭的门前,心里又慌又失落,只能蔫蔫地回了家。
日子一晃,又是一年过去。这天,孟氏正在院里修剪枯枝,仆人忽然来报:“夫人,秦娘小姐来了!” 孟氏抬头,就见院门口走进一个穿着素布衣裳的妇人,身姿虽不算苗条,却透着股平和的精气神,正是她的妹妹秦娘。
秦娘刚跨进院门,目光落在孟氏身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眼前的人哪还是记忆里那个苗条年轻的姐姐?孟氏穿着宽大的素色衣裳,可松垮的皮肉还是像没挂住似的,耷拉在身上,活像挂了两块破布;原本纤细的腰肢早已不见,整个人臃肿得走一步都要晃三晃,得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着才能面前站稳;一头黑发全白了,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额前的碎发还沾着汗;脸上布满了深褶子,一开口,口水就顺着嘴角往下淌,声音也变得沙哑无力:“妹…… 妹妹……”
秦娘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扶住她,指尖触到孟氏的手臂,只觉得皮肤又松又凉,心里一阵发酸:“姐姐,你怎么…… 怎么变成这样了?”
孟氏一见到秦娘,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死死攥着秦娘的手,哭声里满是悔恨:“妹妹,我后悔啊!我当初就该听你的,不该贪那点漂亮!苏玉尘的减肉术哪里是减肉?他减的是我的健康,是我的寿命啊!”
原来苏玉尘走后没半年,孟氏就觉得身子不对劲 —— 先是总头晕,后来手脚越来越没力气,皮肤一天比一天松,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刚开始她还以为是没休息好,可过了一年,她竟肉眼可见地老了下去:眼角的皱纹疯长,腰腹的赘肉没了,却换成了松垮的皮肉,最后连走路都要靠人扶,活脱脱像个八十岁的老妪。
更可怕的是,不止孟氏一人。云州城里,凡是去过纤人馆让苏玉尘施过术的人,都慢慢变成了这副模样:曾经苗条的妇人变得臃肿松垮,曾经年轻的姑娘眼角爬满皱纹,连几个去减肚腩的汉子,也早早地白了头,拄起了拐杖。人们这才恍然大悟 —— 苏玉尘的减肉术,根本是用他们的健康和寿命做代价,换那一时的苗条年轻,就像借了高利贷,甜头尝得快,苦头却要加倍还。
消息传到县衙时,周县令正在翻看卷宗,手里的毛笔 “啪嗒” 掉在纸上,晕开一大团墨。他猛地想起三年前王二在大堂上嘶吼的话:“苏玉尘是骷髅怪!他的减肉术是骗别人的肉!” 当时他只当是胡话,可现在想来,那哪里是骗肉?苏玉尘分明是借着减肉术,吸走了人们的生机,好让他那副骷髅架子能披着人皮,在人间多待一天!
“糊涂!我真是糊涂啊!” 周县令狠狠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就往大牢跑。牢里的王二早已刑满释放,可周县令还是疯了似的派人去找 —— 他想道歉,想弥补,可找了整整三天,都没找到王二的踪迹,只听说王二刑满后就离开了云州,再也没回来。
街上的人渐渐少了,曾经满街的年轻面孔,如今只剩一个个蹒跚的身影。有人坐在纤人馆紧闭的门前哭,有人对着镜子懊悔,可再多的眼泪和悔恨,也换不回曾经的健康。
秦娘扶着孟氏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姐姐憔悴的模样,轻声叹道:“姐姐,其实胖点瘦点有什么要紧?丑点美点又能怎样?健康活着,才是最好的啊。”
孟氏靠在秦娘肩上,眼泪又流了下来:“我现在才明白…… 可太晚了……”
风掠过院子,吹得树叶沙沙响,像是在为云州人的贪心和糊涂,轻轻叹息。那曾经风光无限的纤人馆,如今只剩一扇紧闭的木门,和门上那层厚厚的灰,静静诉说着这场因贪慕虚荣而起的悲剧。
来源:小冉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