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晓将第三杯速溶咖啡猛灌进喉咙时,窗外高架桥上的灯带,已如疲倦的眼眸,悄然熄灭了大半。电脑屏幕右下角,时间定格在01:47,策划案的最后一行字,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晕染开来,仿佛一团挥之不去的灰雾。
《黎明前的算珠声》
林晓将第三杯速溶咖啡猛灌进喉咙时,窗外高架桥上的灯带,已如疲倦的眼眸,悄然熄灭了大半。电脑屏幕右下角,时间定格在01:47,策划案的最后一行字,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晕染开来,仿佛一团挥之不去的灰雾。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够止痛片,腕骨却不慎重重磕在键盘上。“删除”键瞬间亮起诡异的红光,像是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她这疲惫又狼狈的夜晚。这个月,工资条还静静地压在抽屉最底层,税后六千三的数额,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枯叶,缩水得厉害。
两天前,人事部那间弥漫着压抑气息的办公室里,秃顶主管的嘴唇一张一合,像两片干瘪的树叶在风中抖动:“小林啊,你是公司的老员工了,该体谅体谅公司的难处。”窗外,霓虹灯的光影投射在他头顶,一半是刺眼的亮,一半是浓重的黑,活像一张阴阳脸,映照出职场的冰冷与无情。
地铁末班车呼啸而过,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仿佛是生活对她无情的嘲弄。林晓拖着沉重的步伐,数着台阶的裂缝,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生活的荆棘上。四百二十三级台阶,是她每天往返于广告公司与那六平米隔断房的必经之路,也是她与现实苦苦挣扎的见证。
钥匙刚插进锈迹斑斑的锁孔,房东的微信就像一颗定时炸弹般跳了出来:“明天是最后期限,再交不上房租,就别想再住这儿了。”
那个梦,就在这样的绝望中悄然降临。
先是檀香味,如一缕轻柔的丝线,缓缓漫进她的鼻腔。紧接着,苍老的算盘声清脆响起,宛如檐角的风铃,在寂静的夜里摇曳出岁月的回响。青衫老人坐在竹制条案前,枯枝般的手指在乌木算珠间灵活穿梭,每一次拨动,都像是在书写着命运的密码。
林晓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在这时,最后一颗墨绿算珠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将那些横七竖八的数字映照得纤毫毕现,仿佛是命运在向她揭示着什么。
“阿妹,该添件冬衣了。”老人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眼尾的笑纹里藏着点点星子,那目光温暖而慈祥,像是冬日里的暖阳。
次日午休,林晓鬼使神差地拐进了街角的便利店。打彩票的阿姨正戴着老花镜,仔细核对账目,键盘发出的“嗒嗒”声,竟和梦里算珠的声音奇妙地重叠在一起。她的手指关节因为紧张而发白,紧紧攥着那张薄纸,272733数字,像四把锋利的匕首,刺得她掌心生疼——这正是她上月被克扣的绩效奖金数额。
中奖消息弹出来时,林晓正蹲在医院走廊,对着主治医师深深鞠躬。母亲的肺部阴影又扩大了,PET-CT的费用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生疼。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她盯着屏幕上那串零,仿佛看到了命运的转机,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迷雾。她就这样呆呆地看了十分钟,直到护士站的呼叫铃突然响起,才将她从混沌中惊醒。
领奖流程意外地顺利。当理财顾问捧着厚厚一沓合同出现在她面前时,林晓突然看清了对方西服袖口磨损的线头,那粗糙的质感,多么像她修补了三次的工装外套。她在风险告知书的某一页重重画了个圈,声音平静却坚定:“这部分,请转成五年期国债。”
变化,如同春日里的细雨,无声却又势不可挡地漫延开来。
房东发现门框新装的隔音棉时,林晓只是轻描淡写地解释是社区统一改造。主管照例甩来新的PPT模板,要求她通宵修改,她破天荒地点了份刺身外卖送到办公室。当那精致的餐盒打开,氤氲的香气弥漫开来,打印机发出流畅的吞吐声——那是她自费更换的碳粉匣在工作。
深秋的一个傍晚,林晓照例去医院给母亲送汤。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一辆滚轮病床猛地撞了过来,发出沉闷的响声。护工正在大声呵斥交不起押金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满脸沟壑,眼神中透着无尽的绝望。林晓看着他的脸,忽然想起了青衫老人拨动算珠时那慈祥的模样。次日上午,住院部悄无声息地多了一笔匿名设立的应急基金。
财务自由后的第十天,林晓仍然准时出现在工位上。只是当主管又一次摔来文件夹时,她平静地指了指劳动合同附件,声音不卑不亢:“张总,第三十二条写明,创意策划不包含平面设计。”茶水间的磨豆机换成了进口款,她请全组喝咖啡时,新来的实习生对着拿铁拉花上的天鹅惊叹不已,却没人发现磨豆机盖内侧刻着福利院的名字,那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善意。
母亲手术前夜,林晓终于搬进了带电梯的公寓。收拾旧物时,那张墨绿色的彩票从日记本中滑落,数字部分竟已褪色成空白的灰,仿佛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窗台上的薄荷草在月光下轻轻舒展着叶片,恍惚间,传来清脆的算珠声,像是命运对她的一种遥远的应和,又像是新的生活正在向她温柔地招手。
来源:雪漫似穹天飞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