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世纪中叶,当英国人、法国人和俄国人在塞瓦斯托波尔打得尸山血海时,英国设计师詹姆斯·考恩(James Cowen)申请了“陆上自行炮台”(Locomotive Land Battery)专利。
19世纪中叶,当英国人、法国人和俄国人在塞瓦斯托波尔打得尸山血海时,英国设计师詹姆斯·考恩(James Cowen)申请了“陆上自行炮台”(Locomotive Land Battery)专利。
考恩宣称他的“陆上自行炮台”拥有镰刀形状的刀剑保护:
保护炮台轮轴的是旋转的镰刀状刀剑,它不用蒸汽兵器帮助,只需要与拥有不可抗拒冲击力的撞角结合,便能以两种方式运作,有效歼灭骑兵、步兵并摧毁敌军炮群。
这是蒸汽朋克,还是镰刀飞碟?
抛开技术进步因素,它或许可以视为脑洞大开的镰刀战车后继者。
对镰刀战车这种“古典世界的重型坦克”(«тяжелые танки» Древнего мира)而言,它在希腊、罗马的存在感其实不低。
比如说,古罗马诗人卢克莱修在《物性论》第三卷里谈论“灵魂是有死的”这个话题时,还顺手讲了讲镰刀战车伤害来得多快,以此作为例证:
听说那镰刀战车的利刃时常
在混乱屠杀中骤然撕裂四肢
肢体离开躯干坠落地面
而飞快伤害带来的疼痛
思想和意识仍不知晓
当然,囿于古典战例相对匮乏,能够找到的镰刀战车正面战例的确不多,不过,从公元前395年达斯基里昂(Daskyleion)战斗来看,若是能够得到骑兵的密切配合,镰刀战车面对步兵集群时还是具备相当威力,提供此战史料的,则是古希腊史家中军事经验最丰富的色诺芬。
此战交战双方为斯巴达国王阿格西劳斯和波斯的弗里吉亚行省总督法那巴佐斯,当时,已经取得希腊霸权的斯巴达派遣国王阿格西劳斯于公元前396年率领2000名“新公民”和6000名同盟军前往小亚细亚开疆拓土。
根据色诺芬在《希腊史》第四卷第1章中的记载,公元前395年冬季,趁着希腊士兵在弗里吉亚首府达斯基里昂附近分散搜集粮秣之际,法那巴佐斯指挥2辆镰刀战车和400名骑兵发起攻击。
碰巧有一次,正当士兵们收集粮草的时候——由于他们此前从未遇到过任何麻烦,因此显得傲慢而漫不经心,他们分散到在平原各地——法那巴佐斯统率两辆绑有长柄镰刀的战车,以及大约400名骑兵向他们发起攻击。
当希腊人看到法那巴佐斯向他们逼近的时候,赶紧集合聚集起大约700人的队伍。法那巴佐斯当机立断,将战车置于最前面,他本人和骑兵跟随在战车后面,随后下令向希腊人进攻。
战车突入密集的战阵,将希腊人冲得七零八落,骑兵则快速跟进,将约100名士兵打翻在地,其他人仓皇逃窜,向阿格西劳斯和他的重装步兵靠拢,因为他们碰巧就在附近。
作为一个波斯人以少胜多的战例,达斯基里昂战斗充分说明了优秀的指挥官应当如何运用镰刀战车。
首先,法那巴佐斯实践了兵贵精不贵多的原则,仅仅400名骑兵和区区2辆战车可以相对容易地完成兵种协同。
其次,从色诺芬对遭到攻击的对象描述来看,他们大概率并不是惯于列成密集队形的重装步兵主力,而是负责搜罗粮秣的轻步兵,因此在战败后“向阿格西劳斯和他的重装步兵靠拢”。
最后,尽管轻步兵理论上可以凭借投射火力给战车造成杀伤,但袭击的突然性导致斯巴达人没有时间造成大量投射杀伤。镰刀战车则充分发挥了它的突击威力,破坏了临时结成的步兵队形,令他们在面对跟进的波斯骑兵时门户大开。
总而言之,声名远扬的镰刀战车是一个相当挑对手和队友的兵种,能够在特定环境下发挥出相当程度的破坏力。
当它作为波斯帝国的遗产之一被瓜分后,继业者们的内战中也时常出现它。
根据狄奥多罗斯的记载,公元前301年,在一战定三分的伊普苏斯决战中,取得胜利的塞琉古军队便出动了2万步兵、1.2万骑兵(包括骑射手在内)、480头战象和100多辆镰刀战车(Diod., XX, 113)。
普鲁塔克则宣称塞琉古及其盟友共有6.4万步兵、1.05万骑兵、400头战象和120辆战车(Plut. Dem., 28)。
可惜,古典史家并未提到此战中的镰刀战车发挥如何。
但普鲁塔克还提到公元前286~285年时,镰刀战车的另一个灰暗时刻(Plut. Dem., 48)。
他[德米特里乌斯]蹂躏整个地区,受到塞琉古的攻击,在几次接战中都能获得优势。特别是敌军使用装着镰刀的战车发起冲锋,他不仅安然无恙反而将攻击者打得大败而逃,接着他们赶走守备隘道的部队,控制通往叙利亚的道路。
接下来,镰刀战车曾在帝国废墟上的大小交战中出过场,塞琉古军中尤为多见。
以马格尼西亚会战而言,站在罗马一方的帕加马国王显然非常熟悉该兵种,并以弓箭手、投石手、标枪手等投射兵种对其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打击(Liv., XXXVII, 41, 9)。
议和期间,罗马对塞琉古提出了“去军事化”的具体要求,要它交出战象且此后不再驯养,要它交出战船且不得保留10艘以上的甲板战船,却并未对镰刀战车提出相应要求(Polyb., XXI, 45, 12-13; Арр. Syr., 46)。从这一点来看,它的威慑力在罗马人眼里大概已经不够看了。
不过,在公元前88年的阿姆尼阿斯河之战里,参战的130辆镰刀战车还是拿出了相当不错的表现。本都军队以退却诱使比提尼亚军队跟进后,骤然放出镰刀战车,给予对手生理和心理层面的猛烈打击:
装有镰刀的战车迅速地向比提尼亚人进攻,把一些敌人斩为两段,把另一些敌人碾得粉碎。尼科美德的军队看到士兵们被切成两半,还没有停止呼吸,或者被切为碎片,或者挂在镰刀上面,大为惊慌。不是由于战败,而是由这个可怕的情景使他们产生恐惧,因而队伍混乱了。(Арр. Mith., 17)
然而,在罗马人面前,镰刀战车仍然不够看。公元前86年的赫罗尼亚会战里,普鲁塔克提到了本都军队共有90辆战车(Plut. Sull., 15),阿庇安则认为本都军队以60辆镰刀战车发起集体冲击(Арр. Mith., 42),但都无功而返。
若是按照弗龙蒂努斯可信度不高的说法,罗马军队则是事先设下了尖桩,而后以尖桩和轻步兵投射击退战车,反而让战车冲乱了本都军阵(Front. Strat., II, 3, 17)。
从罗马帝国时代开始,尽管镰刀战车不再成为实战兵器,却始终没有离开武器专家和设计师的头脑。
中世纪手稿里的大镰刀战车固不待言。
1534年出版于巴黎的新版《兵法简述》里,干脆让设想中的镰刀战车“跟上了”近代火器化步伐。
如此看来,考恩设想的自行镰刀炮台也不算离奇。
来源:古斯塔夫rea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