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久违的系统终于被触发:「死在男主手里才能回家,解药出错变成毒药,宿主可以选择是否服用。」
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神医。
他有个最会制毒的青梅师妹。
两人你毒我解,热闹了十几年。
直到我被下了剧毒,差点没命。
醒来他边写药⽅边叹⽓:
「你别怪阿珂,她就是孩⼦气惯了,不是有意要害你。」
「她知道我能救你,故意与我置⽓呢。」
话刚说完,又被沈珂的⼈匆匆唤去。
他走的太急,以至于方子少了⼀味药都不曾发现。
久违的系统终于被触发:「死在男主手里才能回家,解药出错变成毒药,宿主可以选择是否服用。」
我将⽅⼦递给丫头,笑了笑:「拿去煎了吧。」
1
魏彦之回来的时候,丫头刚把熬好的药端过来。
热⽓腾腾的药汁,氤氲了他的容颜。
他脱下外袍,朝我笑:「这般巧,可是等着我喂你呢?」
说着接过药向我走来,熟练的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怔怔的望着,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回去了。
⻅我不动,他微微挑眉:
「怎么了?这药趁热喝效果最好。」
我无声的笑了笑,伸手将药碗接过来,仰头一饮⽽尽。
许是喝的太急,呛得我不住的咳嗽起来。
魏彦之⼀边心疼的替我拍背,一边好笑:
「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今日怎么这么乖,不闹着要我喂了?」
我坐直了身子,牵了牵嘴角:
「不用了,以后都不⽤了。」
他微愣,脸色渐渐暗淡下来,声音微沉:
「是还在生阿珂的气?」
他叹了口气,伸手要抱我:
「她不过是孩子气,本性并不坏,你既然没事,就不要与她计较了吧?」
我不留痕迹的避开他,声音淡淡的:
「倘若我真出事了呢?」
他怔住,随后无奈的摇头,哑然失笑:
「有我在,怎么可能呢?」
是了,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神医,没有他解不开的毒。
这么多年沈珂也没少给我下毒,大到瞎眼失声,小到起疹腹泻,总能被魏彦之轻而易举的治好。
这次,又怎么会例外呢?
他望着我,桃花眼里闪烁着淡淡的笑意,一副纵容宠溺的模样。
仿佛我这一遭苦楚于他而言不过是场闹剧。
怎么变成这样的呢。
起初,他明明也是在意过的。
那时我们新婚燕尔,沈珂在我的酒水里下了满天星,我浑身起疹,痒的厉害。
魏彦之大怒,替我解毒后提着剑要和沈珂断断绝往来。
然不过三日,他败在了她的眼泪攻势下。
沈珂悬梁了。
他赶到的时候,她凳子都踢翻了,脖颈上勒出道道红痕。
魏彦之又惊又怕的抱着她,愧疚又心疼。
「她心中难受,不过是想发泄一二。并非有意毒害你。阿乔,这事儿便算了吧。」
回来之后他疲惫的揉着眉心,告知我。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和沈珂许过婚约的。
他答应她,若二十岁那年仍没有意中人,他就娶她。
可惜,二十岁生辰那日他遇到了我,一见钟情。
沈珂又疯又闹,他把人送到南疆,一心要娶我。
「说来也是我对不住她,阿乔,你我夫妻一体,便也让一让她,可好?」
从那之后我一退再退,一让再让,直到今日,她给我用了致命的毒。
2
系统说,魏彦之心中有我,如果我舍不得,让他发现药方有错就好了,他一定愧疚极了拼命弥补我爱我。
我无语摇头,我要他的愧疚做什么,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是宿主,你本来不是已经放弃回到现代了吗?」
我沉默。
是的,魏彦之待我极好,让我觉得死在他手中这项任务根本无法完成,左右家里也没有牵挂的人,倒不如留下来陪他。
我却忘了,人心易变,故人难寻。
「不了,我还是回家吧。」
左右不过一个月的药汤,我等得起。
3
沈珂要来给我道歉。
我下意识的拒绝:「不用了吧。」
每次她过来,准没好事。
魏彦之握着我手,柔情缱绻:
「怎么能不用呢,你是我的发妻,我也不能总叫你受委屈。」
我垂下眼,若是以往我定然觉得感动,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人都说魏神医悬壶济世,无论达官显贵贫民百姓,皆一视同仁,乃君子之风。
哪怕家中私事,他也是一碗水端平,是非公正,不叫旁人指摘。
可惜,他想不负如来不负卿,最终画虎不成反类犬。
沈珂给我敬了杯酒。
桃花酿的果酒,酒香缭绕,看起来很是醉人。
我没有接。
我对桃花过敏,魏彦之知情的。
想必沈珂也是清楚的,毕竟当初的使我起疹的满天星便加了桃花。
魏彦之朝我眨眼睛:「快喝了它,你放心我备好了解药,必不会叫你吃苦头。」
「乖些,她被我逼的来跟你赔不是,心里不痛快使点小性子也是正常,她既然答应道歉,你就别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
我了然一笑,接过桃花酒,在他欣慰的目光里,抬手泼了过去。
酒水顺着沈珂的头顶滴答下流,混着她不可置信的眼睛,甚是狼狈。
魏彦之猛地站起身来看向我,一向温润的脸瞬间铁青。
可能是要走了,心气儿也顺了,从前的委屈也不想再受了。
我浅浅的笑了:「早说过,我不需要道歉的。」
「下次这种粉饰太平,皆大欢喜的戏码,别再喊我了。」
4
魏彦之摔门而去。
他发了很大的脾气,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
傍晚,丫头照例给我端药,欲言又止。
等我喝完,终于开口:
「夫人,主子他人虽没回,却日日派人叮嘱我看着夫人喝药,他说沈姑娘的毒霸道,解药少一日不喝都不可,要我千万盯着您。」
丫头面色复杂:「夫人,主子心里还是念着您的。」
我牵动唇角。
原来,他这么怕我死啊。
真不知道,他发现是自己亲手写的药方毒死我的时候,是怎样的表情。
咳咳!
我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来。
木桌猩红一片,丫头惊了一跳,
眼前一黑,我昏了过去。
是了,几种毒混在一块儿,我的身子愈发差了,只怕连一个月也撑不到。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烛光下,魏彦之满脸焦急,正要伸手给我探脉。
他风尘仆仆,衣衫染尘,看起来刚赶回来。
猝不及防碰上我刚睁开的双眼,他顿时愣住,很快抿唇收回手,面色难看。
「霍云乔,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种把戏了?」
「我就说我的解药不可能治不好你,你想我回来直说就是了,何必装昏迷呢。」
我将手腕塞回被窝,背过身,不咸不淡的顶回去:
「不想来,你就回去吧。」
好险,只差一点,差点就被他发现了。
他噎住,面色反而温和下来。
一只手攀上我肩膀,声音轻柔:
「好了,还闹脾气呢,多大点儿事。你若是不喜欢,以后我不叫她来就是了。」
「你不是总念叨着去江州吗,过几日我带你回去可好?」
我心神一动,点了点头。
我的养父母在江州,回家之前,我总是要再回去看看的。
由他护送我,也好。
5
可惜,他还是没能陪我。
出发那日凉城爆发了瘟疫,魏彦之在马车前被人喊住。
他愧疚的看着我:「阿乔——」
我了然的笑了笑:「无碍,你去吧。」
几个百姓朝我作揖:「夫人大义!」
我上了马车,头也没回。
魏彦之是神医,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过。
性命关天,我从未计较过。
人命的事情排在我前面,是理所应当的。
只我未曾想到,所有的事都能排在我前面,沈珂却能排在所有事的前面。
魏彦之还是去了江州。
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焦头烂额的试药。
见到我他有几分尴尬,无奈的叹气:
「阿珂这丫头胡闹,拿几户百姓试毒被人闹到堂前,我要赶紧把解药制出来才行。」
「那瘟疫呢?」我盯紧他的眼。
魏彦之迟疑:「有其他人……」
我便知道,他根本没去凉城。
沈珂拿百姓试毒,已是常事。
她下毒,魏彦之来解,一来一回,已成了情趣。
我不是没有劝过,魏彦之只宠溺苦笑:「我能有什么法子,自己的师妹,只能宠着了。」
那日我才知道,悲悯苍生的魏神医,也会为了她人视人命如草芥。
池塘边,我见到了优哉游哉喂鱼的沈珂。
她挑衅的瞥了我一眼,扬着下巴:
「早告诉姐姐,只要我想,师兄就能随时来到我身边。姐姐这下信了?」
我闭了闭眼:「那些都是人命。」
她挑眉:「那又怎样,师兄说过不管什么烂摊子,他都会替我解决。」
「再说,不过是些蝼蚁,能让师兄医治一场,也是他们的福分。」
我没有回答。
早晚她会知道,这些蝼蚁迟早会让她付出代价。
她的做所所为,我早已留了证据,走之前,我会将这些送到御前。
6
魏彦之忙碌了一阵,终于制出了解药。
救治完百姓,他又跑到官府给沈珂求情消案。
等做完这一切,他终于想起来找我。
「阿珂想逛逛江州城,明日我带她去,你可要一起?」
他瞧着我,笑意盈盈。
我摇头拒绝,他有几分失望,却也松了口气。
我是要去采买的,可却不想和他们一起。
嫂嫂要生产了,我正要准备些物件儿。
许是江州城太小,没过半个时辰,我便遇上了他们。
我眉心微皱,抬脚欲走。
「师兄是更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万一我生出来师兄不喜欢怎么办呢?」
身子猛地顿住,我僵硬的转过头。
金玉楼的小窗前,沈珂正举着几玫金锁比划。
魏彦之脸色一白,小心翼翼的捂住她的嘴:「胡说什么呢,当心人听见。」
沈珂嘟囔着嘴:「怕什么,早晚要让她知道。」
浑身血液直冲头顶,我几乎站立不稳。
原来沈珂与我道歉那日两人就有了苟且。
沈珂给自己下了毒,唯有合体能解。
一个激情似火,一个半推半就。
魏彦之犹豫着出声:「你且等等,让我想想该怎么和阿乔说……」
我再也忍不住,几乎逃也似的离开。
回房之后,眼圈还泛着红。
我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心硬,不想这么多年的感情,怎能说忘就忘。
口中溢出腥甜。
我抹了抹唇角,又吐血了,连带着胃也跟着抽疼。
沉睡中的系统突然醒过来:
【宿主宿主,好消息,今天再服用一碗药你就病入膏肓,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就再也不用担心被男主发现啦。】
我收了帕子,也跟着笑了:「是吗,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晚膳后,魏彦之回来了。
他凑到我身前,目露忧色:「可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不太好?」
我别过身子。
「无碍,可能是还没喝药吧。」
「今日的药怎么这般慢,我去看看。」
我微怔,正要拦他,眼见秋儿端着药过来。
我松了口气,魏彦之边接过边笑:
「这药是苦了些,你莫要偷懒,可是救命的药呢。」
「来,我喂你——」
这次,我没有抢过来,而是一口一口任由他喂了下去。
魏彦之,这最后送命的毒药,是你亲手喂我的。
7
我这一觉睡的极沉,一会梦到回到现代,一会梦到和魏彦之好的那些日子。
醒来之后,魏彦之不在身边。
我亦没有多问,用膳之后便准备去看看养父母。
刚要出二门听见沈珂气急败坏的叫喊:
「等等等,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你就那么怕霍云乔吗?」
「你明明答应过我,孩子出生前不碰她的,我亲眼看见你从她房里出来,你还亲了她。」
魏彦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压低声音:
「我告诉过你,她最近身子不好,你就不能等她解毒吗?」
「最迟一个月,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扯了扯嘴角,觉得好笑,早些晚些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我抬脚走了出来。
「不必一个月了,就现在吧。」
魏彦之猛地回头,一张俊脸瞬间煞白。
「阿乔——」
书房里,四目相对。
魏彦之望着我,目露不安。
「那晚……是个意外。」
「阿珂中了毒,我不救她她会死,阿乔……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等后来,后来我想远离她已经迟了,她有了身子,毕竟是我的骨肉,阿乔……我不忍心。」
他总是为难,他总是没有办法,他总是有情可原。
他有那么多的理由,可是我不想再听了。
「说吧,贵妾,还是平妻?」
他微愣。
我平静的重复了一遍,又道:
「或者,你想要我让位给她做正妻,也不是不行。」
他慌张的要拉我手:
「怎么可能呢阿乔,正妻的位子的永远是你的,我保证就算阿珂进门身份也越不过你去。」
勾了勾唇,我笑:
「看来,是平妻了。」
「也行。」
他惊喜的睁大眼,双眸迸发出亮光:
「阿乔,你答应了?」
我含笑点头。
以后你要娶谁爱谁,我再也不会拦着了。
他松了口气,伸手抱住我,声音似是带了哽咽:
「我就知道,阿乔最是贤良大度,不会怪我的。」
「你可知,我心中有愧,这些日子总吃不好睡不好想着怎么对你解释,人都瘦了……阿乔你可要好好帮我补补。」
心头阵阵恶心,我不动声色的将人推开:
「行了,快去给你的小师妹交代吧。」
8
因有身孕的缘故,婚期定的很近。
不过月余,沈珂便进了门。
仗着肚子里的骨肉,她性子也愈发娇纵。
每每当着魏彦之的面,要与我一较高下。
大到我的院子,小到一根玉簪,她都要和我争上一二。
但凡魏彦之有一分犹豫,她便又哭又闹,说自己所托非人,要落了孩子。
「她孕中忧思,没有安全感,左右不过是些物件儿,阿乔,你别计较。」
魏彦之这样安抚我。
我自然没有计较,我要离开也带不走这些,干脆挪到了偏院,换个清净。
可我没想到,连个清净也这么难。
沈珂落了水,当着我的面。
魏彦之到的时候她正在水里扑腾。
好容易将人救上岸,沈珂抱着肚子哭着说我害她。
赤裸裸,明晃晃的陷害。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
魏彦之死死的盯着我,像是要看穿一个洞来。
他很在意这个孩子,我知道,沈珂也知道。
寝房里,他负手踱步,脸色难看的厉害。
我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
良久,他停下脚步,黑眸晦暗,声音沙哑:
「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阿乔,你是我的妻,我怎能不知你的性情,你从不屑做这种事。」
我挑眉,消失许久的暖意涌上些许。
可下一刻,凉到彻底。
「可她都用身孕来陷害你了,证明她是真的忌惮你,阿乔,你和她道个歉吧,你让让她。」
我笑了,几乎笑出眼泪来。
「魏彦之,你是不是有病?!」
他阖上眼,长长叹了口气:
「我知道对不住你,可是阿乔,我没办法,她闹着非要你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犹豫了片刻,他别过头:
「她说只要你服了绝子药,这事儿就算了,她就不再追究。」
说着他又看向我,目光殷切:
「阿乔,你的身子早就不能有孕,就算喝了也不妨事,你就当哄哄她,好不好?」
心底冰凉一片,我扯了扯嘴角:
「魏彦之,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能有孕的。」
日子太久,我几乎忘了,我也曾怀过孩子的。
可惜,不足一个月,生生流掉了。
原因便是那碗桃花做的满天星。
那次起疹,没有毁了我的容貌,却流掉了我的孩子,也绝了我再次生育的可能。
「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
他沮丧的低垂着头,撑在桌案的指骨泛白,看起来内心极为挣扎痛苦。
我这才注意到,沈珂嫁进门后的这些日子,他憔悴了许多。
魏彦之深吸口气,再次执着的看向我:
「阿乔,她出身草莽不懂事,可你不一样,你知书达理贤良温婉,最是善解人意。」
「你已经不能有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四处胡闹,折腾掉这个孩子。」
「就这一次,只要这次你顺了她,她答应我以后好好养身子,再不会为难你了。」
「阿乔,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以后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你就当为了自己的骨肉——」
「啪!」
我再也听不下去,一巴掌扇在他面上,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逼近他,一字一顿:
「魏彦之,你让我觉得恶心!」
9
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沈珂又哭又闹,院子里的东西摔的稀碎。
魏彦之为了哄她,将我不能再有孕的事儿说出来,也没能让她开怀。
「我不信,师兄你骗我,你就是喜欢霍云乔那个贱人,你就是不愿意给她用绝子药,你明明就是只想要她的孩子不愿意要我的!」
沈珂歇斯底里,用力捶打着肚子。
魏彦之又惊又怕,慌忙抱住低声诱哄她。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秋儿来告诉我这些事儿的时候,我正在服用止痛丸。
许是归期将至,毒发越来越快了,有时候疼起来,简直要命。
我咽下药丸,胃里松快了几分。
感受着疼痛慢慢缓解,我挤出淡淡的笑意:
「看吧,有的闹呢。」
沈珂的性子,嚣张跋扈,占有欲极强,没得到的时候尚且能收敛几分,眼下得到了更是原形毕露。
她这般折腾,只怕不止魏彦之消受不起,身孕能不能保住还是未知。
果然,没过几日魏彦之来寻我。
廊檐下,他神色阴郁,短短时间内整个人瘦了几圈。
他瞧着我,眼底没有悲喜,开口便是:「阿珂的孩子没了。」
我抬眼,不置可否。
「你满意了吗,阿乔?」
他的声音淡淡的,可我听得出,隐忍下的风暴。
我没有回答。
下一刻,他一拳击在门框,黑眸染红,几欲滴血,望着我的目光又恨又怒:
「霍云乔,你几时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若非你不愿道歉,阿珂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又怎么会流掉孩子?」
「事到如今,你连半点愧疚不忍都没有吗?!」
我这才知晓,他把沈珂的小产,归结到我身上。
我简直气笑了:「不知我小产的时候,魏神医可否问问你的好师妹有没有半分愧疚和不忍呢?」
「她是无心的!」
几乎脱口而出的争辩。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说完像是意识到什么,他摆了摆手,神色灰败沮丧,踉跄的后退了一步:
「罢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
「这段日子我会好好陪着阿珂,无事你不要到前院来刺激她了,等她身子好了我再来见你,你好自为之吧。」
10
魏彦之说到做到,从那日后他再也没进过我的院子。
听闻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沈珂慢慢的好了起来,情绪也渐渐恢复稳定。
倒是我,病症越来越重,血色越来越少。
秋儿欢喜又担忧:
「沈夫人身子大好了,神医也该来见夫人了,夫人定要让神医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缘故,怎么病的越来越厉害了呢。」
我笑了笑,没说话。
左右像系统说的,现在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我了,被魏彦之发现也无妨。
终于,在秋儿说完的第二日,魏彦之过来了。
不过他不是来为我诊病的,而是来送我下狱的。
「阿珂在江州毒害百姓的事情被人发现了,我因为她未去凉城治瘟疫一事也被人告发,如今圣上传召……」
「她身子刚好受不得刺激,我已经让人向上禀告江州一事是你所为,反正百姓也知道我本来要护送你去江州的——阿乔,只要你给阿珂替了这一回,以往种种我便再也不追究了,可好?」
他望着我,面色复杂。
天色破晓,氤氲的雾气隔着他的脸,我像是第一次认清眼前这个人。
第一次相见时的惊喜惊艳,海棠树下的柔情蜜意,洞房花烛的海誓山盟,过往种种从脑海中一一闪现,最终定格在这张冷淡无情的面孔上。
我恍然忆起,无望山下的那株海棠花,我本不该收下的。
也不会,一错许多年。
良久,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好。」
没想到我答应的这么爽快,他怔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能想通最好,你放心,你是我的夫人,他们不会怎样你的,最多……」
他抿了唇,没再多言。
也是,魏神医是太后座上宾,他们自然不会拿他的夫人怎么样,最多,也就是几日牢狱之灾罢了。
作为交换,我要了一整罐止痛丸。
他有几分紧张,问我哪里疼痛。
我敷衍的弯唇:「心痛——」
他沉默,垂下头。
我讥讽的笑了,从他身边掠过:
「骗你的。」
「嫁给你,才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
身侧的人影陡然僵硬。
11
去京城那天,我除了带走了药丸,还带走了一方锦盒。
这里,收集了沈珂和魏彦之这些年所作所为。
当今太后宠信魏彦之,天子却不是好相与的人,若他知道这二人玩弄百姓性命,定然不会轻饶。
我要做的,便是要将这些带到御前。
这也是我答应魏彦之的原因。
事情很顺利。
唯一的意外是止痛丸。
魏彦之骗了我,药罐里的不是止痛丸,而是用于房事的春风丸。
所以当圣上问我何所求的时候,我从太医院要了一张止痛药方。
毒发越来越频繁,疼痛时不时的出现,几乎让我恨不得马上归西。
我面色苍白如纸,连出门抓药都拿幕篱遮面,唯恐吓着路人。
沈珂是这时候出现的。
她笑嘻嘻的指着我手中的一味药,欢快的回头叫喊:
「夫君,找到了,这儿有何首乌。」
她丰盈了许多,面色也比往日里红润,看来我不在,她果然过得极好。
顺着她叫喊,魏彦之大步跟过来,扫了一眼也跟着笑道:
「又胡闹了,没看到这位姑娘已经买下了。」
沈珂可怜巴巴的摇了摇他手臂,嘟囔着嘴:
「我不管,人家就要这个。」
魏彦之叹了口气,无奈的刮了刮她鼻子,转身朝我一揖到底:
「拙荆需要这味何首乌入药,不知这位夫人可否割爱,夫人若愿意,在下可以出双倍价钱。」
故人的人影与眼前人重叠,恍惚记起他也曾这样为我请求他人。
只眼下,被请求的人却是我了。
我淡淡笑了,沙哑的嗓子不甚好听:
「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魏彦之的身形猛地顿住。
秋儿适时的出现,焦急的奔到我身边:
「夫人,你怎么一个人买药来了,可让我好找。」
魏彦之将目光移向她,很快又回到我身上,声音略微颤抖:「阿乔?」
幕篱落下,露出我惨白的脸。
「魏神医这是何意,又要抢我的东西送人?」
他微怔,刚想说不是。
触及沈珂眼巴巴的模样,继而抿唇,又道:
「你不懂药也不懂毒,要这何首乌做什么?」
我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我还没有问一问魏神医,何时这药罐里的止痛丸成了春药?」
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罐来,掷在桌面上。
魏彦之面上有几分尴尬,他别过头干巴巴道:
「是阿珂顽皮,偷偷将药给换了,我想着你要止痛丸也没什么事,便没有过问。」
沈珂也凑了过来,好奇的去开药罐,笑嘻嘻的:
「姐姐生这么大气做什么,不过是帮姐姐消遣的玩意罢了。」
又是沈珂。
想起这些日子的苦楚都是拜她所赐,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浓浓的厌烦。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药丸,捏着她的下巴灌了下去。
「那好啊,也来给你消遣消遣!」
她被逼着咽了几颗,呛得直咳嗽。
魏彦之将我拉开甩到一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
「霍云乔,你是不是疯了?」
被秋儿扶住,我堪堪站稳。
我是疯了,早该疯了。
12
那包何首乌到底还是没能回到我手里。
而魏彦之,在消失三天后,终于过来见我。
他眼底青黑,脚步虚浮。
看来那几粒春风丸几乎将他掏空。
几步之遥,他望着我咳嗽,眼底似有几分心疼:
「阿乔,你为何脸色如此差,可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
「我放心不下你,原本是想来京城找你的,可阿珂非闹着要跟来,说想要制新毒。这才耽搁了。」
见我不语,他双眸晦暗,接着道:
「既然你平安出宫,之前的事便既往不咎了,今后我们三人好好过日子,阿珂性子天真率直,却没有坏心思,你多担待些多教教她,总会好起来的。」
「过几日阿珂生辰,她出身乡野,生辰从未大办过,我想给她大办一场,也算证实了她平妻的身份,云乔,你费心操办一二,阿珂会领情的。」
我有些好笑:
「我为什么要让她领情?」
「她是我什么人,为什么我要担待她?」
「哪来这么大脸面呢,魏神医?」
没想到我这么直接拒绝,魏彦之脸色胀的通红,噎的说不出话来。
我无意多说,袖中掏出一页纸铺在桌案上,叹了口气:
「和离吧,魏彦之。」
可能的话,我希望走之前和这个人彻底断清干系。
魏彦之抬头,不敢相信的盯着上面三个字:
「你要与我和离?」
「是因为何首乌?还是因为阿珂的生辰宴?」
「阿乔,连你也要跟我闹?」
我无意与他争辩,直接研磨将笔递了过去,认真道:
「你签个字,就知道我是不是闹了。」
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一言不发甩袖而去。
13
魏彦之又发脾气了。
他带着沈珂住进了我所在的别苑,大张旗鼓的操办起生辰宴来。
别苑热闹非凡,我这里却人前冷落。
要命的是,有药方没药,我这浑身疼的毛病更难捱了。
秋儿想法设法出去买药,却被人赶了回去。
管家冷冷丢过来一句:「没有夫人允许,任何人不能外出。」
这个夫人,是指沈珂。
魏彦之为了气我,故意让她掌家。
疼的打滚的时候,我问系统什么时候能死。
系统迟疑,应该快了吧。
我叹气,大约这是我留在这个世界的代价。
血泪让我认清这个教训,男人不能信。
秋儿不知又在哪里受了委屈哭哭啼啼的跑过来:
「主子不信,我说夫人快死了,他说夫人在闹,说您好端端的怎么会死,还说您骗过他装昏迷,说您要是知错就亲自去求他,可是——夫人已经病的下不了床了啊!」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紧跟着出现,带着冷笑: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真是——」
目光触及我的瞬间,他视线陡然凝住。
「你——怎么成了这样?」
我知道,定然是我只剩下骨架的身子惊吓到了他。
他脸色煞白,瞳孔紧缩,欲搭上我手腕的指尖也跟着颤抖。
疼痛在慢慢减退,大概真的要死了。
我咧嘴想笑,却猝不及防喷出一口鲜血。
魏彦之的面孔瞬间一片狼藉,闭上眼的前一秒,是他惊恐到绝望的脸。
真好,这下能死了吧。
身子飘荡在半空,我看到下面一片哀嚎。
魏彦之抱着我,翻来覆去的给我诊脉,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明明我解毒了啊,怎么会这样呢?」
秋儿跪坐在地上哭:「夫人用了您的药方,不仅没好转,还病情加重了,我想请主子您看看,夫人说不打紧。」
魏彦之猛地弹起来,双眸睁大:「药方,药方呢?」
秋儿掏出一张枯黄的纸:「我很仔细的一个个对着熬药的,可夫人还是不好呜呜……」
魏彦之捏着纸张的指骨泛出青白,他茫然无措的四下看了个遍,口中喃喃自语:
「不对啊,怎么会少了一味药呢,怎么会没有呢?」
秋儿不解:「少了什么?」
魏彦之面上的肌肉像是凝固,他突然将纸张叩在面上,仰面而泣,声线干涩:
「何……首乌」
14
原来是何首乌啊,那可真是太巧了。
我大概没死彻底。
魂魄一直飘在半空,没有回到现代的意思。
系统不太高兴。
【所以说是神医呢,死人也能拉回去两天。】
我也很无奈,不会真活回去吧?
系统坚定的摇头:
【不可能,最多两天,你必定魂飞魄散,不对,魂归现代。】
行吧,我再等等。
我的身体大概成了活死人,有气儿能呼吸,能吞会咽,却不会说话不会动。
魏彦之抱着我,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尽管我不言不语,他也不厌其烦的给我喂药擦身。
不停的跟我说话,温柔耐心:
「阿乔,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我会把你救回来的,你信我。」
「止痛丸我喂给你了,你再也不会痛了,何首乌我也要回来了,我还重新写了药方, 这次的药方绝对没有错, 不信你看看。」
他翻出一张崭新的方子,放到我面前。
嘴里泛苦, 我噗的一声全吐在了药方上。
他脸色一白,强笑着收拾擦洗:「没关系, 我们重新写一张。」
自欺欺人, 没意思。
有小厮来报, 说是夫人来了。
他瞬间怒了:「什么夫人,你们的夫人在这儿。」
沈珂被拦在门口, 目眦欲裂:
「师兄,她死了, 霍云乔她死了, 你救不回来了!」
魏彦之怔怔的望着她,双眼突然迸发出光亮:
「是你, 都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少写一味药, 阿乔也不会死。」
「都是你的错, 都是你, 阿乔吃了那么多苦,她好疼啊……」
「如果你也受过这些,阿乔她开心了她就回来了……」
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事实证明,果然不对。
魏彦之给沈珂下了毒。
起疹, 失语,失声,我吃过的苦头他一一给沈珂来了一遍。
他抱着我的身体, 面无表情的望着沈珂挣扎。
嘴里诱哄着:「阿乔你看, 我给你报仇了, 你可以回来了吧。」
哪怕飘荡在半空,我也觉得浑身恶寒。
魏彦之, 他大抵是疯了。
15
系统说的很对, 魏彦之留了我两天。
两天后,一道白光闪现, 我回到了现代。
我忘掉这一切, 开始了新的生活。
回到现代的第二年, 我听到系统带来的消息。
我离开后,魏彦之彻底疯了。
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写药方制药,写的最多的便是何首乌。
沈珂被皇室带走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形。
她和魏彦之的罪过被公开, 沈珂被判秋后问斩。
魏彦之因为太后力保,留下一条命, 却因为疯癫, 再也不被待见。
系统说完,也跟我告别。
过往种种, 如梦一场。
我深吸口气,甩掉脑海中的一切。
阳光正好,又是崭新的一天。
来源:星星藏于梦里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