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妻子方慧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林涛燃烧的激情上。她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语气冰冷,“我明天还要早起开会,能不能快点结束?每次都跟受刑一样。”
“林涛,你到底有完没完?”
妻子方慧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耐烦,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林涛燃烧的激情上。她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语气冰冷,“我明天还要早起开会,能不能快点结束?每次都跟受刑一样。”
“受刑”两个字,像两根钢针,狠狠扎进林涛的心里。他僵在那里,所有的欲望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边的屈辱和寒意。
他默默地躺下,拉过被子,听着身旁妻子均匀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结婚八年,别人家的男人愁的是太快,而他,却因为“太久”,被自己最亲密的人嫌弃。这份男人独有的骄傲,在妻子的冷漠面前,被碾得粉碎。
01.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餐厅,林涛已经做好了早餐。小米粥熬得火候正好,金黄软糯;小笼包是楼下买的,还冒着热气;碟子里的煎蛋是完美的太阳蛋,蛋黄还在微微流淌。
“姐,姐夫,早上好!”一个清脆活力的声音传来。
小姨子方茜像只欢快的蝴蝶,从房间里“飞”了出来。她穿着一身可爱的卡通睡衣,头发随便扎了个丸子头,素面朝天,却满是胶原蛋白,年轻得晃眼。
“早。”林涛对她笑了笑,“快来吃早餐。”
“哇!姐夫你太好了吧!知道我昨天念叨想吃小笼包,今天就买啦!”方茜一点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塞进嘴里,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好吃!”
林涛看着她满足的样子,心里也感到一丝暖意。
方茜大学刚毕业,暂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就住在了姐姐姐夫家。她的到来,给这个略显沉闷的家增添了不少生气。
这时,主卧的门开了,妻子方慧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她穿着真丝睡袍,画着精致的淡妆,但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和挑剔。
她扫了一眼餐桌,径直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接了杯黑咖啡。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早上不要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会胖。”她对着正在和第二个小笼包“搏斗”的方茜说道。
方-茜吐了吐舌头,“哎呀姐,偶尔吃一次没事的。再说了,这可是姐夫一大早去排队买的爱心早餐。”
方慧端着咖啡,走到餐桌旁,却没有坐下,只是淡淡地瞥了林涛一眼:“他也就这点能耐了。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怎么在公司里往上爬一爬。下个月的房贷,还有你外甥的补习班费用,哪样不要钱?”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包裹着糖衣的毒药。当着小姨子的面,林涛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他低着头,默默地喝着碗里的粥,那粥,却尝不出一点味道。
“姐,你怎么这么说姐夫呀!”方茜有些不高兴了,替林涛打抱不平,“姐夫对你多好啊,对这个家多负责啊!我同学都羡慕我有个这么好的姐夫呢!”
“你懂什么。”方慧喝了口咖啡,语气更加轻蔑,“小孩子家家,看到的都是表面。过日子,光靠对人好有什么用?男人,最终还是要看事业,看他能给你带来什么样的生活。”
她说完,放下咖啡杯,拿起手包:“我约了客户谈事情,不吃了。方茜,碗你洗一下。”
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远去,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家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餐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
“姐夫,你别往心里去,我姐她就是那个脾气,事业心太强了。”方茜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涛,试图安慰他。
林涛抬起头,对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我习惯了。快吃吧,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只是那笑容里的苦涩,连二十出头的方茜,都看得清清楚楚。
02.
林涛其实不算没本事。
三十五岁的他,在一家中等规模的互联网公司做技术主管,手下带着一个七八人的小团队。工资不高不低,税后一个月两万出头。在这个一线城市,算不上顶尖,但养活一家人,过个体面的生活,也绰绰有余了。
他为人踏实,性格温和,从不拈花惹草,每天下班就回家。在他自己看来,他已经尽了一个丈夫和父亲的所有责任。
可这些,在妻子方慧眼里,却成了“没追求”和“不思进取”的代名词。方慧在一家外企做销售总监,挣得比他多,圈子里也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见得多了,心气就高了,再回头看自己这个“经济适用男”老公,哪哪都不顺眼。
尤其是在夫妻生活上,她的嫌弃更是毫不掩饰。
林涛身体好,精力旺盛,总觉得那是夫妻感情的粘合剂。可方慧却视之为负担,每次都像完成任务一样,还总抱怨他“磨磨蹭蹭”、“浪费时间”。
这种挫败感,远比工作上的压力更让一个男人感到窒息。
这天晚上,方慧的几个闺蜜来家里做客。林涛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做了一大桌子菜。饭桌上,女人们聊着包包、首饰和欧洲旅行,林涛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给大家倒酒。
一个叫丽丽的女人喝得有些多,开始大倒苦水,抱怨自己老公在外面有情况,半夜才回家。
另一个闺蜜劝道:“男人嘛,都一个样。你得看住他,尤其是在那方面,得把他喂饱了,他才没精力出去野。”
这话一出,几个女人都暧昧地笑了起来。
丽丽叹了口气:“喂饱?他现在就是三分钟热度,我都懒得说他。”
说着,她话锋一转,看向方慧,羡慕地说:“还是我们家方慧有福气。你看林涛,多老实一个男人啊,长得又高大帅气,身体肯定错不了。方慧,你可得把他看紧了。”
林涛正在给方慧夹菜,听到这话,手不由得顿了一下,脸上有些发热。
他以为方慧会谦虚几句,或者干脆转移话题。
没想到,方慧嗤笑一声,放下筷子,用一种半开玩笑半嫌弃的语气说:“看紧他?我是怕了他了。你们是不知道,有些人啊,就是头笨牛,光会使蛮力,一点技巧都不懂。每次都跟跑马拉松似的,能把人给累死。说真的,我还羡慕你们家丽丽呢,三分钟,多好,速战速决,大家都能早点休息。”
她这话说得声音不小,在座的人全都听见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几个闺蜜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而林涛,感觉自己像是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的尊严和颜面,都被妻子这一番话踩在了脚下,碾得稀碎。他的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握着筷子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他多想把手里的盘子直接扣在方慧的脸上,或者掀了这张桌子。
但最终,他只是慢慢地站起身,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你们慢用,我……我去看看孩子。”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餐厅,身后那一道道夹杂着同情、怜悯和看好戏的目光,像芒刺一样扎在他的背上。
03.
林涛躲进了阳台。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颤抖着点了一根烟。尼古丁的味道呛得他眼泪都流了出来,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麻醉,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客厅里女人们的说笑声隐隐约约传来,她们似乎很快就找到了新的话题,仿佛刚才那个尴尬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没有人在意他的感受,尤其不包括他的妻子。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看到自己的倒影映在玻璃窗上,那是一个佝偻着背、眼神黯淡的中年男人,充满了疲惫和落寞。
这就是他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家,这就是他爱了八年的女人。
值得吗?
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阳台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是方茜。
她手里拿着一件外套,看到林涛在抽烟,愣了一下。
“姐夫,外面风大,你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她走过来,将手里的外套披在林涛的身上。
那是一件林涛常穿的夹克,上面还带着家里洗衣液的清香,和一丝属于她的、淡淡的少女馨香。
“你怎么出来了?不去陪你姐她们聊天?”林涛掐灭了烟,声音有些沙哑。
“我……我不太喜欢听她们聊那些。”方茜小声说,她看了一眼林涛,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姐夫,你没事吧?我姐她……她就是喝多了,胡说八道的,你别放在心上。”
她不说还好,一说,林涛心里的委屈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他转过身,背对着方茜,肩膀微微颤抖。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自己的小姨子面前,哭了。
方茜被他这个样子吓到了。在她心里,姐夫一直是一个温和、强大、无所不能的存在,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她有些手足无措,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犹豫了半天,她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林涛的后背。
“姐夫,你别难过。在我心里,你才不是我姐说的那样。你是一个特别好、特别有耐心的男人。真的。”
她的手很小,很温暖。隔着薄薄的衣衫,那份温度仿佛能一直传递到林涛冰冷的心里。
他慢慢地止住了抽泣,转过身,眼睛通红。
“谢谢你,小茜。”
“没事啦。”方茜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头的一些阴霾,“走吧,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林涛点了点头。
当他跟着方茜回到客厅时,方慧的闺蜜们已经准备走了。方慧正热情地送她们到门口,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甚至没有看林涛一眼。
04.
那晚的闹剧,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林涛和方慧的关系里,让原本就冷淡的夫妻情分,更是雪上加霜。
两人开始了长久的冷战。
方慧大概也知道自己话说得过分了,但她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用更加变本加厉的消费和晚归来表达她的不满和示威。
而林涛,则彻底心冷了。他不再主动做饭,不再对妻子的行踪问东问西,甚至搬到了客房去睡。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和陪伴儿子身上。
这个家,变得像一个冰冷的旅馆。
唯一能给林涛带来些许温暖的,就是小姨子方茜了。
方茜似乎察觉到了姐姐和姐夫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变得更加乖巧懂事,主动承担了很多家务。她会记得林涛的胃不好,早上给他熬粥;会在他加班晚归时,给他留一盏灯,热一杯牛奶。
她的关心,像涓涓细流,无声地滋润着林涛干涸的心田。
林涛常常会看着方茜那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庞,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八年前的方慧。那时候的方慧,也是这样,会对着他笑,会因为他的一点点付出而感动。
是什么,让她们姐妹俩,活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周五晚上,公司临时有个紧急项目要上线,林涛在公司忙到了深夜。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方慧的房间门紧闭着,里面毫无声息。
林涛叹了口气,换了鞋,准备去客房休息。
路过餐厅时,他却看到,餐桌上用一个保温罩盖着几个盘子。旁边还有一张便签条,是方茜清秀的字迹:“姐夫,给你留了饭菜,记得吃哦。”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林涛走过去,掀开保温罩,里面是三菜一汤,还温热着。
他没什么胃口,但还是坐下来,拿起筷子,慢慢地吃着。他吃的不是饭,而是那份久违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温暖。
就在这时,方茜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大概是被客厅的动静吵醒了,睡眼惺忪地走出来,身上还是那件可爱的卡通睡衣。
“姐夫?你回来啦?”看到林涛,她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嗯,回来了。吵醒你了?”
“没有啦,我睡得浅。”方茜走到他对面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吃饭,“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林涛点了点头。
“那就好。”方茜笑了,月牙似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我今天面试了一家公司,感觉还不错,下周一就去上班啦!以后我也能挣钱,不能总让你和姐姐养着我了。”
“挺好的,恭喜你。”林涛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轻松而温馨。
方茜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姐夫,庆祝我找到工作,我们喝一杯吧?”
林涛本想拒绝,但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05.
方茜的酒量很浅,一罐啤酒下肚,白皙的脸颊就飞上了两团动人的红晕,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
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她开始说起大学里的趣事,说起对未来工作的憧憬,也说起了自己那个刚分手没多久的前男友。
“他就是个渣男!”方茜说着,眼圈就红了,“他总嫌我管他太多,嫌我黏人,嫌我……不够主动。”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声音很小,带着无尽的委屈。
林涛默默地听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拿起酒罐,陪她碰了一下。
“姐夫,”方茜喝了一大口酒,抬起朦胧的醉眼看着他,“你说,是不是男人都喜欢我姐那样的?独立,强势,在外面是女强人,在床上……也像个女王?”
林涛的心猛地一抽。他没想到,方茜会突然提起这个。
“别胡说。”他沉声说。
“我没胡说!”方茜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我那天都听到了!我姐她……她那么说你!太过分了!她根本不懂得珍惜!她不知道你有多好!”
酒精让她的胆子变大了,也让她把一直压在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
“姐夫,你对我真好。我生病了,你比我姐还紧张,带我去医院。我电脑坏了,你熬夜帮我修好。我没钱花了,你偷偷塞钱给我……你就像我哥哥一样。”
“不,你比哥哥还好……”她喃喃自语,眼神愈发迷离。
林涛的心里五味杂陈。他站起身:“你喝多了,我扶你回房间休息吧。”
他伸出手,想去扶她。
可就在他的手碰到方茜胳膊的那一瞬间,方茜却突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她的手很烫,力气也出奇的大。
“姐夫……”
方茜抬起头,那张俏丽的脸庞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红润的嘴唇微微张着,呼吸里满是啤酒和少女混合的、醉人的气息。
她拽着他的手,不让他走。
林涛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把手抽回来,却被她抓得更紧。
“姐夫……”方茜看着他,眼神里像是蒙着一层水雾,充满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她将他的手,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拉向她自己。
她凑到他的耳边,用一种几乎听不见,却又无比清晰的气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姐总嫌你……太久。”
“可是姐夫……”
“……我也想试试。”
06.
林涛的大脑在那一瞬间,仿佛被电流击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方茜那句带着酒气的、几乎是贴在他耳边的低语,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早已混乱不堪的心湖里炸开了滔天巨浪。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传来的、混合着啤酒与少女体香的、危险而又迷人的气息。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有那么一秒钟,一个荒唐而又疯狂的念头,像毒蛇一样从他内心最阴暗的角落里钻了出来。妻子的嫌弃、长久的压抑、眼前的诱惑……所有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但,也仅仅就是那一秒钟。
他猛地回过神来,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将自己的手从方茜的手中抽了出来!
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桌上的一个啤酒罐,“哐当”一声,啤酒混合着泡沫流淌了一地,也彻底惊醒了两人之间那危险到极致的氛围。
“方茜!”
林涛的声音因为震惊和一丝压抑的愤怒而变得异常沙哑和严厉。他后退了两大步,与方茜拉开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失望,更有作为长辈的痛心。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喝醉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力量,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方茜的头上。
方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厉态度吓得浑身一颤,眼神里的迷离和朦胧瞬间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慌乱和委屈。酒精的作用让她的大脑转得很慢,但她能感觉到,姐夫生气了,非常非常的生气。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看着林涛,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姐夫,你误会我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哭着解释:“我说的‘试试’……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是……我只是想试试……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她一边哭,一边抽噎着说,“我看着我姐那么对你,你还能对她那么好,对这个家那么好……我……我刚和我男朋友分手,他总说我不懂事,说我太作了……我看着你,就觉得你是一个真正的好男人,我想……我想试试,能不能也学着像你一样,做一个有耐心、懂得包容的人……”
“我说的‘试试’……是想试试能不能……也拥有你这样的……品格……”
断断续oguć的话语,混杂着浓浓的酒气和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涛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满脸委屈的方茜,那张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迷茫和真诚。他终于明白,自己彻头彻尾地误会了。
原来,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在感情受挫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把对姐夫的崇拜和对理想伴侣的向往,用一种最容易让人误解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她不是在诱惑,她是在求助。
那一瞬间,林涛心中所有的绮念、愤怒和失望,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和一丝作为长辈的怜惜。他为自己刚才瞬间的龌龊想法感到羞愧,也为眼前这个女孩的单纯而感到心疼。
07.
“好了,别哭了。”
林涛的声音缓和了下来,但依旧保持着距离和分寸感。他从纸巾盒里抽了几张纸巾,放到方茜面前的桌子上,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我误会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方茜,你要记住,有些话,哪怕是无心的,也不能乱说。尤其是在喝醉的时候。”
他的话语,既是解释,也是温和的告诫。
方茜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眼泪,哭得更凶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林涛没有再劝,只是安静地等她平复。他转身走进厨房,拧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地冲了一把脸,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然后,他找出蜂蜜,用温水冲了一杯浓浓的蜂蜜水。
当他把水杯放到方茜面前时,她的哭声已经渐渐小了。
“把这个喝了,会舒服一点。”他说。
方茜抬起一双哭得红肿的眼睛,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看着他,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姐夫……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林涛拉开椅子,在离她最远的餐桌另一头坐了下来,像一个耐心的兄长,也像一个严肃的师长,“你今天遇到的问题,不是喝酒能解决的。一段感情的失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他看着这个和自己妻子有着相似面容,性格却截然不同的女孩,决定多说几句。
“你觉得我‘好’,那是因为你只看到了表面。每个家庭,每段关系,都有它复杂的地方。我和你姐姐之间……也有我们的问题。”他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的婚姻。
“包容和耐心,不是无限度的。它需要建立在相互尊重和理解的基础上。如果只有一方在付出,那不叫爱情,那叫消耗。”
“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不要因为一次失败的恋爱就否定自己。你需要做的,不是学着成为我这样的人,而是找到你自己,明白你想要什么,什么样的人才真正适合你。独立、自信、有自己的事业和思想,这样的女孩,才最有魅力,也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这番话,是他对自己失败婚姻的反思,也是对一个晚辈最真诚的忠告。
方茜愣愣地听着,眼里的泪水已经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中的思索。她似懂非懂,但她能感觉到,姐夫说的这些话,是从心底里说出来的,比任何安慰都有用。
“去睡吧。”林涛站起身,“把地上的啤酒收拾一下,然后回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工作的事情,才是你现在最重要的。”
说完,他便转身走进了客房,没有再回头。
他知道,他必须用最坚决的态度,来划清他们之间的界限。既是为了保护方茜,也是为了保护他自己,保护这个早已岌岌可危的家。
08.
第二天,林涛醒得很早。
宿醉加上心事,他几乎一夜没睡。昨晚发生的一切,像电影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播放。他既为自己和方茜之间那危险的误会感到后怕,也为自己婚姻的未来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
他走出客房,客厅里静悄悄的。方茜的房门紧闭着,大概是宿醉未醒。
他看了一眼主卧的门,那扇门也同样紧闭着。方慧昨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或许,她根本就没回来。
林涛自嘲地笑了笑,走进厨房,开始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
他煮了三人份的白粥,又热了牛奶,切了水果。做好这一切后,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
方茜还没有起床。林涛想了想,没有去敲她的门。昨晚她喝了那么多,又哭了那么久,就让她多睡一会儿吧。经历了那样尴尬的一幕,或许让她自己冷静一下,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自己吃完早餐,给儿子准备好书包和午餐盒,然后像往常一样送孩子去上学。
送完孩子,他回到家,方慧已经起床了。她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看到林涛进来,只是从镜子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
林涛也懒得开口,家里又恢复了那种冰点以下的氛围。
他换好衣服,准备去上班。临走前,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走到方茜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敲门。
“给你留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好好准备去新公司上班。”
发完这条信息,他便离开了家。
他以为,这件事会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尴尬,避而不谈,让时间冲淡它,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然而,他低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自尊和羞耻心。
那天晚上,当林涛下班回到家时,迎接他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家。
方慧还没有回来。
而方茜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的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所有的个人物品,都不见了。
林涛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快步走过去,只见书桌上,静静地放着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两个字:姐夫。
09.
林涛颤抖着手,拆开了那封信。
信纸上的字迹,一如方茜本人,清秀而干净,但有些地方,却能看到被泪水晕开的痕迹。
“姐夫: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请不要找我,也不要为我担心。
昨晚的事情,对不起。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不知廉耻的话,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我一觉醒来,想起那些片段,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没有脸再见你,也没有脸再住在这个家里了。
你说得对,我不能总是依赖别人,我应该学会独立。所以我决定搬出去,我已经找我的同学合租了一个小房子,新工作我也会好好去做的。
这些日子,谢谢你和姐姐的照顾。尤其是你,姐夫。你是我见过的,最好、最温柔的男人。你教会了我很多。请你……也一定要幸福。
最后,这是我这个月的生活费,还剩下八百块钱,放在信封里了。我知道这点钱不算什么,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再见了,姐夫。
方茜 绝笔”
信的最后,还画了一个小小的、哭泣的表情。信封里,果然有八百块钱现金。
林涛捏着那封信,心里五味杂陈。他既为方茜的懂事和成长感到一丝欣慰,又为她的不告而别感到深深的担忧和自责。他拿出手机,立刻拨打了方茜的电话,关机。发微信,被拉黑了。
他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突然变得异常空旷和安静的家,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他知道,方茜的离开,不仅仅是一个年轻女孩的负气出走。她像一面镜子,用最决绝的方式,照出了他这段婚姻最丑陋、最不堪的一面。
一个温暖、充满活力的女孩,宁愿选择去外面吃苦,也不愿再待在这个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家里。
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吗?
晚上八点,方慧终于回来了。她拎着最新款的名牌包,身上带着一丝酒气和高级香水混合的味道,脸上挂着应酬后的疲惫。
“方茜呢?怎么没看到她?”她换着鞋,随口问道。
“她走了。”林涛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走了?去哪了?”方慧愣了一下。
林涛没有回答,只是将桌上的那封信,推到了她的面前。
10.
方慧带着一脸的疑惑,拆开了信。
她的脸色,随着信纸上的文字,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从最初的漫不经心,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变成了铁青。
“胡闹!”
她“啪”的一声将信拍在桌上,怒气冲冲地转向林涛,“她一个小姑娘家,一个人搬出去住多危险!你为什么不拦着她?!”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关心妹妹为什么走,而是指责丈夫为什么没尽到责任。
林涛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忍让和退缩,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彻骨的失望。
“我怎么拦?”他反问道,“我今天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那你就不会给她打电话吗?!”方慧的声音愈发尖锐,“你这个当姐夫的,是怎么当的?我把妹妹交给你,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我打了。”林涛平静地打断了她,“她关机了,微信也把我拉黑了。”
他顿了顿,抬起眼,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方慧:“方慧,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宁愿一个人搬出去,也不愿意再待在这个家里吗?”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方慧想也不想地就把责任推了过来,“肯定是你对她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把她给气走了!”
“我?”
林涛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讽刺。
“是,你说的没错,是和我有关。”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方慧面前。他比她高出一个头,此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压迫感,让方慧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知道她信里没写的是什么吗?”
“是她昨晚喝醉了,哭着跟我说,她看着你这么对我,都觉得窒息!”
“是我,这个被你嫌弃、被你在闺蜜面前公开羞辱的丈夫,却成了你妹妹眼里唯一能带给她温暖的人!”
“她之所以要走,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她不想再看到自己的亲姐姐,是怎么样一步一步地,把自己的丈夫,把这个家,推向深渊!”
“方慧,你每天都在外面光鲜亮丽,你有没有回头看过这个家?它早就已经冷得像个冰窖了!你妹妹受不了,走了。我呢?我也快受不了了。这个儿子呢?你问过他开不开心吗?”
林涛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压抑,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嘶吼。他将这八年来所有的委屈、压抑、不甘和痛苦,都倾注在了这一番话里。
方慧被他吼得彻底懵了。
她张着嘴,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的丈夫。她从未见过林涛这个样子,他的眼神,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她想反驳,想继续指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11.
那一番歇斯底里的爆发,耗尽了林涛所有的力气。
他说完,便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整个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听得见两个人心乱如麻的呼吸声。
方慧还愣在原地,林涛刚才那番话,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刀子,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让她遍体生寒。
“家……像冰窖……”
“把这个家……推向深渊……”
这些词句,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
她一直以为,自己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她努力工作,挣更多的钱,是为了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是为了让儿子能上最好的学校。她以为,物质上的富足,就是幸福的全部。
她看不起丈夫的“不思进取”,嫌弃他“浪费时间”,她把所有的压力和焦虑,都化作了最伤人的语言,倾泻在最亲近的人身上。
她以为,他会永远忍耐。
直到今天,妹妹不告而别,丈夫彻底爆发,她才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猛然惊醒。
她环顾着这个被她称为“家”的地方。装修豪华,一尘不染,但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烟火气。冷冰冰的皮沙发,冷冰冰的大理石地砖,冷冰冰的水晶吊灯……一切都像她这个人一样,精致,但没有温度。
她什么时候,把日子过成了这样?
方慧的身体晃了晃,她扶着墙,慢慢地走到沙发旁,在离林涛最远的一个角落里,坐了下来。
她想说点什么,想道歉,想挽回,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些年,她习惯了指责和命令,已经快忘了,该如何与丈夫温和地沟通。
最终,她拿起了手机,颤抖着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所有的伪装和强势都瞬间崩塌了。
“妈……”她刚开口,眼泪就决堤了,“小茜……她从我这儿搬走了……林涛……他也要跟我过不下去了……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电话那头,母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12.
那通电话,打了很久。
方慧的母亲,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传统女性。她没有一味地偏袒自己的女儿,而是把姐妹俩从小到大的性格,把林涛这些年默默的付出,都掰开揉碎了,讲给方慧听。
挂掉电话后,方慧在沙发上枯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林涛从客房出来,看到方慧还坐在那里,双眼红肿,一脸憔悴。茶几上,放着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
林涛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走过去,没有看那份协议,只是沙啞地问:“你决定了?”
方慧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是我昨晚写的。”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当时觉得,或许放你走,对你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是林涛,天亮之后,我后悔了。我不想离婚。”
她将那份离婚协议书,当着林涛的面,一点一点地,撕成了碎片。
“对不起。”
这三个字,她说得无比艰难,却也无比真诚。
“这些年,是我错了。我被虚荣和攀比蒙蔽了眼睛,忽略了你对这个家的付出,也忘记了该怎么去爱一个人。我把最坏的脾气,都给了最爱我的人。”
“小茜的离开,还有你昨天那番话,彻底把我骂醒了。”
“你……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不是为了孩子,不是为了任何人,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恳求和不安。
林涛看着眼前的妻子,看着她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后,露出的脆弱和无助。他心中的那座冰山,终于开始融化。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过去,将撕碎的协议书扔进垃圾桶,然后,给自己和她,各倒了一杯温水。
“这个家,不是我一个人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他将水杯放到她面前,平静地说,“它出了问题,我们俩都有责任。如果你真的想改,我愿意……陪你一起,把它修好。”
没有拥抱,没有热泪,但这一刻,他们之间那堵厚厚的墙,消失了。
后来的日子,改变在一点一滴地发生。
方慧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开始学着回家吃饭。她甚至报了一个烹饪班,虽然做出的菜经常“翻车”,但看着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林涛总会忍不住笑出声。
林涛也从客房搬回了主卧。他开始学着主动分享工作中的烦恼,也学着在方慧压力大时,给她一个安静的陪伴。
他们一起去参加了婚姻咨询,在心理医生的指导下,学习如何沟通,如何表达爱意。
一个月后,方茜主动联系了林涛。她在新公司做得很好,性格也开朗了许多。电话里,她小心翼翼地问起了姐姐和姐夫的近况。
周末,林涛和方慧一起,去方茜租的小公寓看她。
开门的那一刻,看着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水果和蔬菜的姐姐和姐夫,看着他们之间那种虽不亲密、但却无比和谐的氛围,方茜愣了半天,然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
阳光穿过小小的窗户,照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
有些裂痕需要时间去弥合,有些伤害需要用爱去治愈。但只要方向对了,一切,都还来得及。
来源:百合谷追寻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