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会相面,算人死期从不出错,一日,她兴奋地告诉我她要死了(完)

B站影视 日本电影 2025-09-13 11:45 1

摘要:这日,她端坐在铜镜前,对着那面斑驳的铜镜照了许久,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喃喃自语。

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最穷的那一年,我当街卖身葬母。

少爷买下了我,让我进温府打杂。

后来温家突然被抄,全家流放宁古塔。

少爷将贴身玉佩赠我,又归还我的身契。

他说:“阿荷,此后山高路远,你好生珍重。”

而我撕碎身契,选择与他同去宁古塔。

少爷不解,问我为何如此。

我想了半天,哄骗他说:“我在宁古塔长大,这次正好回趟老家。”

我没有告诉他,其实我会相面。

我早算出,他会死在宁古塔冬天的一场大雪里。

他是那样好的人,我实在不忍心让他死。

1

我娘生就一双奇眼,能相面断生死,竟能算出每个人的死期。

这日,她端坐在铜镜前,对着那面斑驳的铜镜照了许久,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喃喃自语。

突然,她猛地一拍桌子,那桌子上的茶盏都跟着晃了三晃。

她兴奋地朝我招手,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小荷儿,你且过来,你娘我呀,马上就要死了,会死在冬至那日。”

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悲戚,反倒异常兴奋,仿佛要赴一场盛大的宴席,全然不像要死的人。

自我记事起,我娘便总是这般神神叨叨的。

她常眯着眼睛,盯着人看半晌,然后说出些让人胆战心惊的话。

可奇就奇在,她的每个预言,从未落空过。

冬至这日,晨曦初照,我娘依旧生龙活虎,在院子里蹦跶着,一点要死的迹象也无。

她拉着我一起在厨房包饺子,一边熟练地擀着面皮,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我:“小荷儿啊,等我死了后,你一定要风风光光地把我葬了。”

“可千万别一卷草席就将我打发了,至少得准备一个薄棺,让我走得体面些。”

我忙捂住她的嘴,嗔怪道:“娘,您胡说什么呢,冬至还有两个时辰就要过去了,您定会好好的,不会死的。”

我娘没有接我的话,只是默默地下了满满一大盘玉米猪肉饺。

那饺子个个饱满圆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又夹了一半装进碗里,递给我,吩咐道:“小荷儿,你将这饺子分给街口的乞丐,让他们也尝尝这冬至的味道。”

我端着碗,走到街口,将饺子一个个分给那些衣衫褴褛的乞丐。

正分着,一个乞丐忽然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衣衫,气喘吁吁地说道:“槿荷姑娘,不好了,快点回去,你家着火了!”

我闻言,心中一紧,撒腿就往家跑。

等我赶回去时,只见火势已然很大,熊熊烈火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吞噬着一切。

娘被困在屋里,出不来,我也进不去,只能在屋外声嘶力竭地呼喊:“娘——娘——”

我眼睁睁地看着大火无情地吞噬了我娘,吞噬了我的房子,还把我们多年来积攒的所有铜板银子全给烧成了灰烬。

啧,我娘算得还真准,她果然死在了冬至日。

我抱着她那焦黑的尸体,哭得昏天暗地,仿佛要将心中的悲痛都哭出来。

哭了好久,我突然想起,银子都给烧没了,我哪来的钱去葬她?

我望着娘的尸体,心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没办法,我只好擦干眼泪,跪在当街,声泪俱下地喊道:“卖身葬母啦——卖身葬母啦——”

2

这条街市,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生热闹非凡。

往来行人,摩肩接踵,脚步匆匆,神色各异。

但凡从我身边经过之人,十有八九都会放缓脚步,投来一瞥,或是好奇,或是怜悯,而后又匆匆离去,似这街上的风,不留痕迹。

也有那等好色之徒,见我虽衣衫褴褛,面容却尚算清秀,竟起了歹念,停下脚步,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说道:

“小娘子,瞧你模样倒也周正,可怜见儿的。若你愿意随我回去,给我做通房,我自会给你银钱,让你葬母,如何?”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阵厌恶,眉头紧蹙,冷冷回道:

“公子自重,我虽贫贱,却也有骨气,岂会为了那几个银钱,便卖了自己的身子?”

说罢,我便不再理会那人,依旧跪在街头,守着娘亲的遗体。

如此这般,我在街头已跪了两日,滴水未进,粒米未沾,只觉头晕目眩,浑身乏力。

这日,有个公子路过,他面如冠玉,眉如远黛,目若朗星,唇红齿白,真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他走到我面前,缓缓半蹲下身,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我,轻声问道:

“姑娘,你穿得这般单薄,在这寒风中跪了这么久,可冷不冷?”

我何止是冷,简直饥寒交迫,腹中更是饿得咕咕直叫,在这寂静的街头,显得格外突兀。

他听到这声音,微微一怔,随即匆匆起身,竟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心中一阵失落,暗自思量,莫非是我这模样太过狼狈,吓跑了他?

然而,没过多久,他又匆匆赶了回来,手中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臂上还搭着一件崭新的袄子,那袄子颜色素雅,质地柔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他将馄饨递到我面前,柔声道:

“姑娘,趁热喝了吧,这馄饨能暖暖身子。”

说完,又将袄子轻轻放在我的脚边,接着说道:

“这袄子也穿上吧,莫要再冻着了。”

我望着那碗馄饨和那件袄子,心中一阵感动,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此时,腹中饥饿更甚,我也顾不得许多,接过馄饨,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待吃完馄饨,准备披上袄子时,这才发现袄子边居然放着两锭银子,那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他见我发现了银子,又蹲下身,与我平视,目光真诚而温和,说道:

“姑娘,拿了这钱,好生安葬你娘亲吧。让她入土为安,也算尽了你一片孝心。”

我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这公子不仅心地善良,还如此体贴入微。

我是个惯会得寸进尺之人,见他如此好心,连忙扯着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期盼,说道:

“公子,如今我无家可归,也没有去处,不知能否去公子府上当值?哪怕做个粗使丫鬟,我也心甘情愿。”

他听了我的话,微微一愣,随即思索片刻,弯眸笑了起来,那笑容如春日暖阳,温暖人心。

“我府中正好缺一个侍候笔墨的丫鬟,你若愿意,便来我府上吧。”

3

我就这般懵懂地进了温府,成了温昀身旁的一个小丫鬟。

与我同住一屋的姑娘,唤作秋桐。

与她初次碰面的那晚,我竟稀里糊涂地做了个怪梦。

梦里,她身着一条破旧不堪的蓝裙,瑟缩在那小小的院子里,整个人高热不退,最后孤零零地死在了那张破旧的床上。

“这梦真是荒唐至极!”我暗自嗤笑,并未将这梦境放在心上,依旧安心在温府当值。

温昀给我安排的活计倒是轻松得很,只需在他专心写字时,静静地在一旁研墨便好。

有一日,他偶然得知我竟不识字,此后闲暇之时,便会耐心地教我认字。

偶尔,他还会兴致勃勃地铺开那洁白的宣纸,轻轻握住我的手,一笔一画地教我练字。

他指着前面两个字,温柔地说道:“阿荷,这是你的名字。”

我歪着头,好奇地问道:“那后面这两个字是什么呀?”

他的脸颊微微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是我的名字。”

我心想,温昀待我这般好,不仅教我念书认字,还如此耐心细致,我也该好好回报他才是。

冬日里,天气愈发寒冷,而他又向来畏寒,我便想着给他缝一双护膝。

我满心欢喜地开始着手缝制,可那护膝才缝到一半,竟突然出了事。

京中毫无征兆地爆发了瘟疫,听闻这瘟疫是从菜市口那边传来的,偏巧秋桐前几日刚去过菜市口。

回来后,她便觉得头昏脑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没多久就高热不退,整个人如火炉一般滚烫。

而我,也没能逃过这一劫,下一个便中招了。

夫人得知后,赶忙辟了一间偏远的院子,把我和秋桐送了进去,还下了严令,除了大夫,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视。

那大夫蒙着厚厚的面罩,全副武装,也不敢靠近我们,只是匆匆开了个方子,便如逃命一般匆匆走了。

秋桐病得比我还要严重,不停地咳嗽,那咳嗽声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般。

她终究没挨过新年,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她死的时候,身上竟真的穿了条破旧蓝裙,形容枯槁憔悴,与我在梦境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我心中惊骇不已。

娘从未教过我相面之术,她只说,我身上淌着她的血,等时候到了,自然也就会了。

想到这里,我生生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我想得太过入神,一时间竟忘了去院子门口拿今日的药,直到夜里,整个人还在恍惚之中。

直到外面突然燃起了绚烂的烟花,那五彩斑斓的光芒映照在窗户上,我才猛然想起今夜竟是除夕。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开了房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缓缓走到我的面前。

我定睛一看,竟是温昀。

我还发着高热,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看到他,吓得瞬间清醒过来,急忙说道:“少爷怎么来了?快走,别被我传染了,这疫病可凶险得很。”

温昀不仅没有离开,反倒在榻边坐下,舀了一勺药汤,递到我的唇边,温柔地说道:“这药放在院子门口这么久,也不见你来拿,我心里担心得紧,便想着来看看你。”

他一勺勺地给我喂药,那苦涩的药汁顺着喉咙流下,等一碗苦水灌进我的肚子里后,他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抿着唇,满脸担忧地说道:“你染了疫病,大家都避而远之,我不好让其他的丫鬟来照顾你。”

“可我又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万一真要发生什么事,连个照应的人也没有。”

说罢,他将毛巾浸在热水里,拧干后,轻轻地敷在我的额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怕弄疼了我。

“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照顾你比较稳妥。”

“染病就染病吧,我身子骨好,肯定能捱过去的。”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是感动还是其他。

与他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蓦地有些恍惚,面前的场景迅速交织变换。

四周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

我看见温昀穿着囚服,身上全是触目惊心的鞭伤,血渍氤氲在衣服上,看上去凄惨无比。

宁古塔朔风凛冽,如刀割一般刮在他的脸上,他匍匐在雪地上,费力地咬破手指,用血在一张泛黄的纸上写了什么东西。

而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逐渐没了声息,脖子一歪,眼睛缓缓合上,再也没有睁开过。

“阿荷,你怎么了?”温昀见我迟迟没有回答,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满脸关切。

我好像……看见到了他的结局。

但是怎么可能呢?

温家钟鸣鼎食,家大业大,温昀又已中会元,前程似锦,好端端地怎么会去宁古塔那种苦寒之地?

我没敢将这荒诞的念头说出来,只朝他扯起嘴角,勉强笑道:“少爷,我的脑袋有点晕。”

窗外的烟花明明灭灭,闪烁不定,温昀仔细地帮我掖好被角,温柔地说道:“好好睡吧,今夜除夕,我帮你守夜。”

翌日,温昀当真搬了过来,与我同住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他捧了卷书,饶有兴致地给我念话本里的故事,以此来打发这漫长的时间。

温昀的眼睫很长,如蝴蝶的翅膀一般,一瓣梅花飘落下来,竟被他的睫毛勾住。

我忍不住伸手为他拂去花瓣,他下意识偏开了头,我的手便落在了他的颊上。

掌下触感细腻光滑,却挠得人心痒痒的,仿佛有一股电流通过。

他翻过一页书,刚巧念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那余音缭绕在耳畔,也不知是谁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比这余音还要响亮。

等温昀读完这本书,我和他的疫症也好全了。

我才刚出小院的门,夫人身边的丫鬟春兰便寻了过来,说道:“槿荷,夫人让你去趟慈安堂。”

我心中顿时没了底,一边跟在春兰身后,一边扯住她的衣袖,小声问道:“春兰姐姐,夫人怎么突然找我呀?”

春兰淡淡睨了我一眼,说道:“自然是和少爷有关。”

4

夫人年约四十光景,风姿绰约,乃是少爷温昀的生母。

今日,便是我头一遭与她相见。

踏入那雅致的厅堂,只见她轻托香腮,慵懒地坐在软榻之上,一双美目细细打量了我许久,忽而轻轻笑出声来,那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我呀,就是想瞧瞧,能让阿昀那孩子冒着染上那要命疫病的风险,也要悉心照顾的姑娘,究竟生得何般模样。”

言罢,她并未过问我的家世门第,只是朝我轻轻招了招手,动作优雅而亲切。

接着,她缓缓褪下腕上那一只晶莹剔透、温润细腻的镯子,轻轻戴在了我的手上。

我大惊失色,慌乱不已,赶忙要将镯子还给她,急声道:“夫人,这可使不得呀!奴婢身份卑微,哪里配得上这么好的东西,夫人快收回吧。”

她却轻轻拦住我的手,笑眯眯地说道:“傻姑娘,我从前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女罢了,咱们温家啊,从不看重人的出身。”

“阿昀那孩子,心地善良,是个顶好的。既然他说你好,那你必定是个顶顶好的姑娘,这镯子,你自然配得上。”

言罢,她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那掌心温暖而柔和:“你就把这温府当成自己的家,莫要拘束,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阿昀开口便是。”

“好姑娘,你大难不死,往后啊,福气还在后头等着你呢。”

温家之人,待人向来和善仁厚,这我是早有听闻的。

听说别家的丫鬟若是不幸染了瘟疫,那主家便直接将人扔出去,任其自生自灭,哪里会像温家这般,专门开一间清幽的院子,供人安心养病呢?

离开夫人的院子时,只见温昀正静静地站在门口等着我,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竹。

瞧见我手腕上那崭新的镯子,他瞬间笑弯了眼,眼中满是欢喜:“阿荷,我有件事情想与你说。”

“不过,现在先不告诉你,等上元节那日,我再亲口说与你听。”

他这话说得极为隐晦,可我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测,脸颊也不禁微微泛红。

离上元节还剩两日,我日夜难眠,一有空便坐在灯下,熬夜赶制那双只缝了一半的护膝,满心想着到时候能亲手送给他,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幻想了无数次,上元节那天会是怎样一番热闹景象。

是那火树银花不夜天,满街的灯火如繁星般璀璨,照亮了整个夜空?

还是在那灯火阑珊处,我与他蓦然回首,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可我怎么也没有料到,上元节那夜,竟成了温家的噩梦,一场巨大的灾难悄然降临……

5

无数铁甲士兵如潮水般涌来,将温家府邸围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一位太监手持明黄圣旨,迈着四方步缓缓走来,高声宣读。

他尖着嗓子道:“温昀之族亲,战前临阵脱逃,此乃叛国之重罪!”

“皇上闻之震怒,特下令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然,念及温昀之父,兢兢业业为官数十载,忠心可鉴,皇上特从轻发落。”

“着即抄没温府,全家发配至那苦寒之地——宁古塔!”

此言一出,院子里顿时哭声震天,如丧考妣。

小姐们哭得梨花带雨,丫鬟们亦是泣不成声,泪湿衣襟。

温老爷带着温家老小,恭恭敬敬地叩首谢恩。

而后,沉默地看着士兵们将府中财物一箱箱地抬出府外,眼神中满是无奈与悲凉。

温昀静静地站在老爷身后,身形笔直如松,却又显得那般单薄。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缓缓朝我这边看来。

动了动唇,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只弯起嘴角,露出一个示意我安心的弧度,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

那晚回去后,我瞧见丫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议论着今后的出路。

春兰姐姐长叹一声,满脸愁容道:“唉,不想去又能怎样呢?”

“咱们的身契可在主家手里攥着呢,主家就是要咱们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也得硬着头皮去啊!”

可谁承想,第二天,夫人竟在院子里发放丫鬟的身契。

她手持名册,念出每个丫鬟的名字,将身契依次交到她们手上。

还朝着她们微微欠身,致歉道:“姑娘们,本该再给你们一些银钱傍身的,只可惜温家如今被抄,实在拿不出钱了。”

“是温家对不住你们啊。”

言罢,夫人竟朝着我们这些丫鬟躬身行礼,态度谦卑至极。

一道白光乍起,如闪电划破夜空,我的脑海忽然一阵眩晕。

恍惚间,我看见夫人策马狂奔,神色慌张,手里紧紧握着一封书信,似是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她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如恶狼般紧追不舍。

他们朝她放箭,箭如雨下,将她捅成筛子。

她跌下马去,又被身后的烈马踏成了肉泥,死状凄惨至极。

这是夫人的结局,竟发生在一年后。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只觉后背发凉。

此刻,夫人正温柔地注视着我,眼中满是关切。

她轻声说道:“槿荷,阿昀正在小院等着你呢,你快去找他吧。”

我恍恍惚惚地往小院走去,温昀已在那儿等候多时。

他将身契放到我的手上,又解下藏在身上的玉佩,一并放进了我的掌心。

深情道:“阿荷,我明日就要启程去宁古塔了。此后山高路远,你一定要好生珍重啊。”

我看着他澄澈的眸子,脑海里有一个念头正在疯狂叫嚣。

相面之人,能预见未来,那为什么不能干涉未来,改变这悲惨的结局呢?

就像我娘,她预见自己会在冬至日死去。

可如果那天,她再小心一点,或者让我守在她的身边,没准不会着火,她也不会死啊。

我不明白,如果不能改变未来,相面者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少爷和夫人都是那样好的人,我不忍心他们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

我咬了咬牙,撕碎身契,大声说道:“少爷和我说各自珍重做什么?”

“我会陪少爷一同去宁古塔的,哪怕前路艰难险阻,我也绝不退缩!”

温昀微微一愣,而后坚决地摇头,神色坚定道:“阿荷,宁古塔冬日苦寒,你去做什么?”

“你好生留在京城。若……若我日后能平安回来,便去寻你,绝不食言。”

他不想我去,我便随口扯了个谎,故作轻松道:“少爷,我在宁古塔长大,此次跟你同去,刚好回趟老家,看看故土。”

本以为这个借口天衣无缝,可温昀闻言却倾身摇头,目光如炬道:“阿荷,你是京城人士,自幼长在京中,骗我做什么呢?”

他与我近在咫尺,呼吸就落在我的颊上,带着几分温热。

我一时语塞,慌忙中灵机一动,问他:“那如果我说,我心悦少爷,这个理由少爷可以接受吗?”

温昀愕然,漆黑的眸中瞬间绽开五彩烟花,光彩夺目,可随后又归于寂灭,恢复平静。

他后退一步,拉开与我的距离,郑重地与我说:“阿荷,别开这种玩笑。”

“我是戴罪之人,前程一片渺茫,如坠深渊。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人生不该被我左右,耽误了大好前程。”

得知我的心意后,他亲自将那块玉佩戴在我的脖子上,动作轻柔。

而后坚决地将我遣散,态度不容置疑。

我分明看见,他捻着衣袖的手指节都在发白,似是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情感。

就这样,温家上下一十七口人,不带一名仆从,踏上了前往宁古塔的漫漫长路。

他们出发的那天,丫鬟婆子都自发送行,泪眼婆娑。

我混在送行队伍中间,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心中满是不舍。

温昀始终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似是怕多看一眼,便会舍不得离开。

倒是他年仅八岁的妹妹,似有所感,转身朝我们用力挥手,笑容灿烂。

电光火石之间,我仿佛看见了半个月后的小姑娘。

天色将晓时,她被男人推进冰窟,浑身湿漉,瑟瑟发抖。

那人死死按住她的头,她只来得及扑棱两下,便毫无声息,香消玉殒。

就在此时,春兰拉住了我的手,关切地问我:“槿荷,你当真决定去宁古塔吗?”

“那可是苦寒之地,你一个姑娘家,能受得了吗?”

我紧了紧身上的包袱,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春兰姐姐,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她突然往我手里递钱,眼中满是不舍:“这是我的体己钱,你收着,给主家买点驱寒的东西,莫要冻坏了身子。”

她起了这个头后,其他姐妹们都往我的手里送钱,纷纷说道。

“槿荷,这是我的钱,你拿着。”

“宁古塔太过苦寒,我不敢去,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帮我好生照顾小姐,她是个娇滴滴的姑娘,从没受过苦,你可一定要护她周全啊。”

她们一边悄悄抹眼泪,一边与我絮絮叨叨,似是有说不完的话。

我看着沉甸甸的包裹,一时无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温昀以为我在京中安生,他不知道,我已经跟着他们一路往北,默默守护。

半个月后,临近沈州时,我在郊野看见了一片冰湖。

湖面结了层薄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

我往湖上扔了颗石子,冰层很快便碎掉了,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湖正是小姐将会坠落的那处,我心中一紧,暗自警惕。

在这月圆夜里,我就在湖边守着,目光紧紧盯着湖面,不敢有丝毫懈怠。

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我循声望去,瞧见有个穿着卒服的解差走来。

他拉着小姐的手,半是诱哄半是威胁道:“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乖乖地不要出声哦。”

“不然,有你好受的!”

6

他们脚步匆匆,离我愈发近了,那身影在昏暗中渐渐清晰。

而我,小心翼翼地掩藏在那棵枯树之后,周身被枯枝败叶遮挡,他们自是瞧不见我。

只见那娇弱的小姐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期盼,问那解差道:“您不是说,只要我乖乖跟您出来,便可给我一件厚袄子吗?”

言罢,她缓缓伸出了那白皙却有些冻得发红的小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爹身子骨弱,怕冷得很,我想拿件袄子给爹穿上,好让他暖和一些。”

那解差听了,却干笑两声,那笑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他压低声音,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道:“你乖乖的,先走近一点,这袄子啊,近了我才好给你。”

“来,再近一点,莫要怕。”

小姐虽单纯,却并非傻子,此刻,她已然感觉到了事情不太对劲。

那股隐隐的不安涌上心头,她不仅没有走近,反而警惕地后退一步,眼神中满是戒备,转身便想往回跑。

解差见状,顿时骂骂咧咧起来,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一个箭步跟了上去,作势就要伸手去拉她。

小姐吓得失声大叫起来,那声音划破寂静的夜空。

解差见状,脸色一变,连忙伸手捂住小姐的口鼻,生怕她的叫声引来旁人。

恰在此时,帐篷处突然点了灯火,那昏黄的光在黑暗中摇曳。

看样子,是有人要往这边走来,脚步声渐渐清晰。

解差生怕被人发现,情急之下,眼珠一转,抄起一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往湖面砸去。

“嘭”的一声巨响,冰层瞬间破碎,湖面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冰窟,寒气四溢。

眼看着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解差心一横,攥住小姐的手臂,用力一扯,想要将她丢进那冰窟之中。

我再顾不得其他,从背后悄悄靠近,用那块沉重的石头重重砸上了他的脑门。

“小姐,背过身去,莫要看这血腥场面。”我急切地喊道。

小姐吓得惊慌失措,浑身颤抖不已,待听见我的声音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镇定下来,乖顺地背过身去,双手紧紧捂住耳朵。

我死死捂住解差的口鼻,不让他发出半点声响,手中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下,直砸得他七窍出血,面目全非。

直到他的脑袋软软地垂了下来,再无一丝生气,我才松了口气,想着赶紧将他扔进冰洞里,以绝后患。

方才激斗时,我全神贯注于解差,还没感觉怎样。

此刻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我才发现,这解差身子肥大,十分沉重,仿佛一块巨石。

一时间,我竟然拖他不过去,每挪动一步都十分艰难。

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仿佛就在耳边,只要那来人拨开芦苇荡,便能将此刻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我正双手染血,拖着一具死尸,要将他投湖,这场景若是被人看见,我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殴杀官差,那可是会被砍头的大罪啊!

我心中愈发着急惊骇,额头上冷汗直冒,只想着尽快抛尸,掩盖这一切。

可还是晚了一步。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有人缓缓拨开了芦苇荡,那身影渐渐显现。

我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下意识回头,与他四目相对。

却见小姐如一只受惊的小鸟,扑入他的怀中,口中喊着:“哥哥。”

来的人,竟是温昀。

7

温昀并未与我多作寒暄之语。

他神色沉静,沉默无言地自我手中接过那解差,而后竟毫不犹豫地将解差投进了那冰寒彻骨的湖中。

那人入水后,很快便沉了下去,不见踪影。

虽已至开春时节,然沈州之地,依旧寒意凛冽。

这湖水不久后便会重新结冰,将那尸体隐匿于冰层之下。

待这具尸体被人偶然发现之时,我们早已抵达那遥远的宁谷塔了。

做完这一切后,温昀缓缓转身,轻轻揉着小姐的头,柔声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且细细说来。”

小姐惊魂未定,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我就是瞧见爹一直咳嗽不止,心里心疼,便想给他找一件袄子披上,好让他暖和些。”

“那个解差说,他能带我去拿袄子,只要我跟着他走就行。”

言罢,她哭得愈发凶了,紧紧抱着温昀的手臂,泣声道:“他……他骗了我。要不是阿荷姐姐及时赶到,我差点儿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

温昀听罢,眉头紧皱,训了她一顿:“你这丫头,怎如此轻易便信了他人之言,下次万不可如此莽撞了。”

说罢,又轻声细语地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小姐哄得渐渐睡去。

随后,温昀小心翼翼地将小姐交给夫人,目光复又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并未言语,只是轻轻伸手,用那洁净的帕子,缓缓擦掉我手上的血渍。

我这才发觉,温昀清减了不少,原本圆润的下颌,如今显得更加尖了。

“阿荷,”他抿着唇,神色有些犹豫,轻声问我:“你是不是一路都跟着我们?”

我从怀中缓缓掏出了那双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的护膝,轻声说道:“知道少爷向来畏寒,我便做了这对护膝,想着寻个机会送给少爷。”

“只是在京中时,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便一路追到这里了。”

温昀闭上眼睛,失笑摇头,轻声道:“即便在京中你送了这对护膝,你也会寻别的借口一路跟来的,对不对?”

他郑重地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阿荷,我是有罪之人,你不该如此为我奔波的。”

此时,天色已经破晓,今日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朝霞漫天,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我悬在心里的那颗大石子,终于落了地。

心中暗自庆幸,小姐还活着,没有坠入那冰冷的湖中。

我身为相面者,既能预见未来之事,亦能改人之命运。

所以,我坚信,温昀不会死在雪地里,夫人也不会成为那箭靶子。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高高扬起手里的护膝,俏皮道:“少爷到底让不让我跟?若是不让的话,那我只能偷偷跟了,少爷可拦不住我。”

温昀也静静地看着我,良久之后,终于缓缓取走护膝,弯了眉眼,轻声道:“阿荷,谢谢你啊。”

说罢,他解下自己那破旧的薄袄,轻轻披在我的肩头,低头的侧颜,清冷而漂亮,宛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我无声地看着他,心中默默告诉他:“少爷,你会有个好前程的,我定会护你周全。”

温家流放宁古塔后,按规矩会被送去官府当杂役。

根据我朝律例,判流刑者,可用三百金赎出。

出来后便是庶人,亦可通过科举入朝为官。

我暗暗发誓,定会拼命赚足三百金,还温昀一个璀璨的前程,让他重振温家门楣。

8

抵达宁古塔之时,已然是春日之景。

那原本皑皑的白雪,此时正逐渐消融,化作潺潺流水,滋润着这片土地。

温家众人被送去官府当差,而我,则在城中寻了个空地,支了个摊子,卖起了豆花。

我这人,平日里除了卖豆花,若遇见顺眼之人,也会兴致勃勃地给他们相个面,权当是消遣。

有个阿婆,时常在我这买豆花。

这日,我将热气腾腾的豆花交到她手中时,不经意间,竟窥见了她的结局。

我略一思索,轻声问道:“阿婆,您回家的路上,是否会经过一段临江小道?”

阿婆微微颔首,眼中满是狐疑,问道:“怎么了?莫不是那路有啥问题?”

我神色凝重,郑重说道:“正值化雪之际,道路湿滑异常,阿婆千万要小心谨慎。依我看,您最好能换一条路走,如此方能保得平安。”

其他商贩听见我这话,纷纷笑着打趣道:“槿荷,你操心这做什么呀?那段路,钟阿婆都走了几十年了,闭着眼睛也能摸回去,哪会出啥事哟。”

钟阿婆只是默默舀了勺豆花放进嘴里,并未多说什么。

翌日,我竟听闻有人溺死在了水里。

原来,不知是谁在狭窄的小道上泼了油,又恰逢夜色浓重、道路湿滑,一名路过的行人,一个不小心便掉进了那冰冷刺骨的江水中,就此丢了性命。

钟阿婆又来我这买了一碗豆花,心有余悸地拉着我的手说道:“若非你提醒我,让我换一条道走,只怕死的人就是我咯,真是多谢你了。”

阿婆这人,嘴上没个把门的,这事很快便传了出去。

此后,我又预言了几桩事,一时间,来找我的人络绎不绝。

来买豆花的人少了许多,大多是前来请我相面的。

而这相面费用颇高,这钱倒也赚得容易。

甚至有个乡绅,不惜花了三十金,让我给他全家相面。

得了银钱后,我便赶忙和温昀传了书信,定下前去看望他们的日子。

小姐瞧见我来,顿时欢喜不已,连忙拉住我的手,说道:“槿荷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可想你了。”

我笑着往她的掌心里塞了一把饴糖,抬眼看向夫人。

只见夫人穿着粗布麻衣,一双手糙了许多,脸上也生了许多细纹。

她却心疼地看着我,说道:“槿荷,放着京城那繁华之地不待,何苦来这苦寒地方受罪呀?”

“瞧瞧你,好好的姑娘,都瘦得脱相了。”

我笑着安慰夫人:“夫人,我这是变结实了,并非瘦得脱相,您莫要担心。”

说罢,我将采买来的用品交给她。

与夫人寒暄过后,夫人指着外头说道:“阿昀这会儿也该下值了。”

我又等了一会,才看见温昀自亭廊那端缓缓走来。

只是他身前,竟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玉冠束发,身形挺拔如松,铠甲泛出锃亮的光,一看便知是驻守宁古塔的周将军周闻旋。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目光瞬间落在我身上,忽然掉转方向,朝我这边大步走来。

在我面前站定后,他冷声问道:“你就是那个会算命的豆花女?”

我忙低下头,恭敬回答:“不敢说会,只是略通一二罢了,还望将军莫要见笑。”

他的目光在我和温昀之间来回逡巡,忽而弯起一边唇角,说道:“都说你算无遗策,本将早便准备寻你。今日正巧,你且帮本将相看相看。”

我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时,脑海中瞬间轰鸣阵阵。

我见他脚踏烈马,称王称霸,酒肉酣畅,无数鲜花美人簇拥在他身旁,好不得意。

又见他身着囚服,形销骨立,被万剑穿心,口诛笔伐,受尽世人唾弃。

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看见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而我实在不知到底哪个才是他的归宿。

他见我愣住,催促道:“愣着做什么?快说。”

我思忖片刻,叩首在地,说道:“周将军福寿绵长,命数尊贵,非草民可以相看。”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他双手抱胸,目露鄙夷,说道:“看来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也敢在本将面前班门弄斧。”

丢下这句话后,他轻飘飘地转身离开。

不知为何,看见他的第一眼,我便打心底不喜。

温昀将我拉起,轻声安慰道:“阿荷别怕,周将军一向冷肃,并非针对你。”

我连忙收回思绪,看着他长满茧子的手,说道:“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笔墨纸砚和书册。”

“你不是喜欢看书了吗?闲暇时正好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温昀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才哑声开口:“阿荷,你待我这样好,我却什么做不了。”

“我心中惭愧不已,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他似乎忘了,是他给我银钱葬母,又救下染了瘟病的我,我们顶多算是互帮互助而已。

夫人还留我吃晚饭。

她亲自下厨,做了四道家常菜,端上桌后,笑着说道:“阿荷,我近来在当厨娘,厨艺应该是精进了不少,你快尝尝。”

一张小小的圆桌边,坐着他们一家四口和我。

夫人不停地给我夹菜,小姐咬着酥肉,吃得满嘴流油,老爷在一边乐呵呵地看着,满脸笑意。

至于温昀,他跑进了小厨房,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好半晌总算出来,端了一碗长寿面递到我的面前。

他看着我,眸子亮晶晶的,说道:“阿荷,生辰快乐。”

我这才想起,温昀特意选在今日,而今日正是我的生辰。

上一次吃长寿面,还是娘还在的时候。

她虔诚地许愿:“小荷儿,你得活过十七岁,活得长长久久才好。”

娘走后,我以为不会有人再记得我的生辰了。

而今天,小姐画了幅画送我,夫人给我纳了一双厚厚的棉鞋。

他们看着我吃长寿面,嘴里说着很多吉祥的话,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

温昀藏在桌子下的手隔着衣袖,轻轻柔柔地包住了我的。

我的一颗心狂跳不已,抬眸撞上了他含笑的眸子。

温昀往我的掌心递了个荷包。

分别后我解开荷包,看见里面装着几两碎银和一枚平安符。

碎银是他当差的赏钱,平安符是他亲手缝的,针脚虽有些粗糙,但却饱含着他的心意。

我扒拉着床底下的储钱罐,算了好久,发现我离三百金只剩下二百一十七金了。

我铆足了劲儿想好好挣钱,翌日早早便出了摊。

谁知早有官兵侯着我,一见我来,便将我押下。

为首的官兵大声说道:“将军说了,这就是欺世盗名的骗子,拉下去打三十棍,以儆效尤。”

9

周闻旋对我,可谓是厌恶至极。

那日,他竟派了人,气势汹汹地将我拖走。

非但命人对我施以杖责之刑,还恶狠狠地下了命令,不许我再行那相面之事。

当我被如拖死狗般拖去官府之时,我满心满脑,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唉,幸好他没抄了我的积蓄。”

一想到那辛苦攒下的八十三金还能安然保住,我竟不由自主地长长吁了口气。

“怎么,觉得打少了吗?”周闻旋那冷如寒冰的声音,陡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苦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道:“这三十棍下去,许是能要了我的这条小命。”

我被狠狠按在那板子上,周闻旋则迈着大步,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那眼神,满是轻蔑与不屑。

“本将最厌恶的,便是你们这些怪力乱神之辈。”他冷冷说道。

听了他这话,那行刑之人下手愈发狠辣,毫不留情。

第一棍重重落在我身上时,我只觉一股撕裂般的痛楚,如汹涌潮水般袭来。

门前早已围了不少人,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倒抽凉气之声。

“哟,这打得可真重啊。”有人小声嘀咕道。

第二棍紧接着落下,我只觉血水濡湿了衣裤,那温热的感觉,却让我心生寒意。

我已然再也没有力气去思考,痛苦地紧紧闭上眼睛,只等着第三棍的降临。

可那第三棍,却迟迟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只见温昀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他“扑通”一声跪在周闻旋面前,急切道:“将军,我愿意代她受过,求将军开恩准许。”

周闻旋本是不肯,这时,门外的钟阿婆突然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槿荷姑娘没有行骗,她还救过我的命呢。若将军非要打,不如打我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吧。”

那些商贩也个个仗义,纷纷站出来帮我说话求情。

“将军,槿荷姑娘平日里为人和善,断不会行那欺诈之事啊。”一位商贩说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本将说她有错,她便有错。”周闻旋冷哼一声道。

“至于代打?”周闻旋讥笑一声,反问:“你们是她的亲眷吗?如果不是亲眷,谈什么代打?”

“据本将所知,她父母双亡,哪里还有什么亲人?”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哑然,众人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那压下去的板子,再一次高高举起,如一片乌云般悬落在我的上方。

温昀忽然高声道:“我是。”

“你是什么?”周闻旋皱着眉头问他。

他看着我,目光坚定,道:“我是阿荷的未婚夫婿。”

一阵沉默过后,周闻旋笑了起来,道:“这怕是你胡诌的吧?”

“你们什么时候定的亲?可有凭证?”

“听说她曾是温家奴婢,过去温家门第显赫,难道还能看得上一介仆奴?”

话到最后,他的语气逐渐不耐烦起来,道:“温昀,看在你善文赋的份上,本将待你宽厚。”

“你若执意阻挠,本将连你一起打。”

我费力地伸出手,扯住了温昀的衣角,小声劝他:“少爷不必替我受过,我能撑住。”

可这次,不等温昀开口,我先听见了老爷的声音。

“他们确有婚约,但因温家被抄,尚且来不及成亲。”老爷缓缓说道。

我回头,看见夫人挽着老爷,脚步匆匆地过来。

夫人满眼心疼,朗声道:“我们便是证人,他们已经换了庚帖。”

两人齐齐跪下,央求周闻旋:“槿荷是个姑娘,受不住三十杖。求将军开恩,让犬子代为受过吧。”

于是,刑具上的人,从我变成了温昀。

受刑前,他朝我笑了笑,轻声说道:“等会别看,捂紧耳朵。”

夫人搀着我,看着我染血的白裙,心疼地问我:“槿荷,是不是很疼啊?”

“是很疼。将军想杖责的人是我,明明我们没有定过亲,为什么要让少爷……”我委屈地说道。

老爷叹了口气,道:“阿昀的身子骨好,受了伤我们也能照顾一二。”

“倒是你,一个人在外头,举目无亲,万一夜里起了烧,连个帮忙喊郎中的人都没有。”

我只受了两杖,便已疼痛难忍,而那边的温昀,却要打二十八杖。

夫人带着我转过身去,伸手紧紧捂住了我的耳朵。

可那板子打骨头的声音,实在响亮,仿佛要穿透我的耳膜。

一开始,他忍着一声不发,后来,口中溢出破碎的颤音。

可他依旧在强行压抑,生怕被我们听了去。

夫人的身子微不可见地颤抖着,眼角有泪水流出。

“夫人,您别伤心了。”我轻声安慰道。

“抄家那日,我都不曾见过夫人落泪。”我又说道。

老爷抱紧夫人,紧抿着唇,一句也没有说。

行刑结束之时,温昀的下身一片濡湿,全都是血。

他尚有意识,哑声艰涩地和我说:“阿荷,只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来源:桃气故事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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