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烧给逝者的纸人都不画眼?扎纸匠: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敢违

B站影视 内地电影 2025-09-13 01:18 1

摘要:林枫拖着行李箱,站在“林记纸扎铺”的褪色招牌下,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混杂着纸浆与潮湿尘土的气味,感觉自己像是被硬生生从二十一世纪拽回了上个世纪。

九月的燥热,被一场秋雨浇得七零八落。

林枫拖着行李箱,站在“林记纸扎铺”的褪色招牌下,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混杂着纸浆与潮湿尘土的气味,感觉自己像是被硬生生从二十一世纪拽回了上个世纪。

铺面不大,门口堆着几只未完成的纸马,骨架是削得光滑的竹篾,姿态竟也栩栩如生。

若不是三小时前还在城市的摩天大楼里对着电脑敲代码,林枫几乎要以为自己从未离开过。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旧木门。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四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纸扎成品,从金山银山到亭台楼阁,手艺精巧,却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一股浓重的中药味从里屋飘出,盖过了纸与墨的味道。

“阿枫?是你回来了吗?”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响起。

林枫心中一紧,快步走进里屋。祖父林老匠躺在床上,曾经那双能扎出世间万物的手,如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

看到林枫,他浑浊的眼睛里才亮起一丝微光。

“爷,我回来了。”林枫在床边坐下,心情复杂。

他这次回来,是被母亲一通接一通的电话催回来的,说是祖父病重,眼看不行了,无论如何也要他回来继承这门老手艺。

祖父吃力地撑起半个身子,浑浊的目光在林枫身上打量了许久。他没有问林枫工作顺不顺利,也没有问他过得好不好,一开口,便是那套林枫从小听到大的规矩。

“既然回来了,就说明你应承了我们林家的手艺,传到你这辈,不能断。”

祖父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上的活儿,你从小跟着我看,丢不了。

但行里的规矩,你必须给我刻进骨子里,尤其是最要紧的那一条。”

林枫点点头,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知道,祖父要说那条他听了不下百遍的“铁律”了。

“记住,”林老匠的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凝重,“纸人通灵,全在于眼,我们扎的纸人,是给下面的人送去的仆役,是物件,不是活物。

所以,无论客人出多高的价钱,无论你做得多用心,纸人的眼睛,绝不能画!”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比划着,“只能用针,在画好的眼眶位置,轻轻扎出两个孔洞,象征‘目’即可。

这一点,比你的命都重要,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爷。”林枫嘴上答应得干脆利落。心里却不以为然地泛起了嘀咕。

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些。不过是些竹篾和彩纸糊成的玩意儿,画不画眼睛,又有什么分别。

无非是老一辈人故弄玄虚,给这门手艺添点神秘色彩罢了。

祖父似乎看穿了他的敷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那眼神里的恐惧浓得化不开,仿佛他亲眼见过什么可怕至极的景象。

“你别不当回事!这规矩,是祖师爷用血换来的教训!林家……林家也吃过大亏!”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林枫赶忙上前为他抚背顺气。

等祖父的呼吸稍微平复,林枫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房间的角落。

那里用一块厚厚的、积满灰尘的黑布盖着一捆东西,看轮廓,像是几个不成形的人偶。从小到大,祖父从不让他靠近那个角落,更不许他碰那块黑布。

有一次他趁祖父不在家,好奇地想去掀开看看,结果被提前回来的祖父用竹尺狠狠打了一顿手心,那是祖父唯一一次动手打他。

此刻,祖父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中的恐惧再次加深。

他用尽力气,一字一顿地警告道:“那里的东西,永远别碰。

就让它烂在那儿。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不画眼,不碰它,咱们林家就能平平安安。”

说完,他便仿佛耗尽了所有精力,疲惫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

林枫默默地退出了房间,站在挂满纸扎的店铺中央。

秋日的风从门缝里挤进来,吹得那些纸人纸马的衣角微微晃动。

他看着那些纸人脸上用针扎出的空洞眼眶,心中那点轻视与不屑,不知为何,竟被一丝细微的寒意悄悄取代了。

02

祖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整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多。

扎纸铺的生意本就清淡,如今更是门可罗雀,眼看就要连买药的钱都凑不出来了。

林枫守着这间阴沉的老铺,心里愈发烦躁。

就在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店门口的风铃无声地晃动了一下,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形瘦高,穿着一身不合时节的黑色长衫,面色蜡黄,眼神阴郁,整个人像是一块浸了水的墓碑,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气。

“请问,这里是林记纸扎铺吗?”他开口了,声音沙哑,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是。”林枫从柜台后站起身,“您需要点什么?”

男人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纸人纸马,最后落在林枫身上,微微点头,似乎颇为满意。“我姓吴。

想请你扎一对童男童女,价钱不是问题。”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了柜台上。

林枫打开一看,里面是厚厚一沓崭新的钞票,粗略估计,足有两万。这笔钱,几乎是铺子大半年的收入。

林枫心中一动,但仍保持着警惕。“吴先生,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

“有。”吴先生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带着一种狂热的执着,“我要它们神完气足,宛若活物。

从骨架到皮相,都要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手艺。我要它们,像是能随时开口说话,能随时下地走路一样。”

这样苛刻的要求,林枫还是第一次听到。但他自认手艺不输祖父,这要求虽高,却也激起了他身为匠人的好胜心。

“可以。三天后,您来取货。”

接下来的三天,林枫几乎是把自己关在了后院的工坊里。他选了韧性最好、存放了三年的老竹,亲自削成篾条,扎出匀称的骨架。

又用了上等的棉纸,一层层裱糊,耐心地打磨,直到纸人的皮肤光滑细腻,吹弹可破。

他又用矿物颜料细细描绘出五官和衣衫,那对童男童女在他手下,渐渐有了神采,仿佛真有两个精致的瓷娃娃坐在那里。

这期间,吴先生每天下午都会准时出现,像个监工一样,安静地站在一旁看林枫制作,一站就是一两个小时,从不说话,只用那双阴郁的眼睛,审视着纸人的一举一动。

“林师傅,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天,吴先生看着即将成形的纸人,第一次开口夸赞。但他话锋一转,叹息道,“只可惜,终究是差了一点。”

“差了什么?”林枫问道。

吴先生的目光,落在了纸人空洞的眼眶上。“就是这一点。这两个孔洞,虽说是眼睛,却无神采,像是两个空洞的窟窿。

终究是死物,少了那最关键的点睛之笔啊。”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林枫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涟漪。

第三天,也就是交货前的那个晚上,林枫做完了最后的工序。

工坊里只点了一支白蜡烛,烛光摇曳,映照着那对童男童女。

他们穿着红色的绸缎衣衫,脸蛋红润,眉眼弯弯,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一切都堪称完美。

唯独那双眼睛,两个漆黑的针孔,让这张活灵活现的脸,显得说不出的诡异和空洞。

林枫盯着那双眼睛,吴先生的话不由自主地在他脑中回响。“少了点睛之笔……终究是死物……”

祖父的警告言犹在耳,可眼前的这对纸人,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实在无法忍受这一点点瑕疵。

匠人追求完美的执念,加上那笔丰厚报酬的诱惑,像两只无形的手,一步步将他推向禁忌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被什么东西催眠了一般,鬼使神差地站起身,走到了祖父专用的工具箱前,取出了一支笔尖最细的狼毫小楷。

他研了最好的徽墨,墨色漆黑如夜。

他屏住呼吸,回到桌前。

烛火安静地跳动着。他提起笔,笔尖的墨汁饱满欲滴。

他先是对准了那个纸童女的左眼,轻轻一点。

一个漆黑圆润的瞳孔,瞬间出现在那空洞的眼眶中。

成了!纸人仿佛立刻活了过来,那只眼睛里,似乎真的有了神采。

就在他心满意足,准备去点另一只眼睛的瞬间,一股毫无来由的阴风猛地从紧闭的门窗缝隙里灌了进来,噗的一声,吹灭了桌上唯一的蜡烛。

工坊内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林枫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去摸索火柴。当他重新点亮蜡烛,昏黄的光芒再次洒满工坊时,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对纸人。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但林枫的脊背,却瞬间窜起一股寒意。

他觉得,自己好像看花了眼,那对童男童女嘴角的笑意,似乎比刚才,更深,也更诡异了。

第二天,吴先生如约而至。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对点了眼睛的纸人,脸上没有任何惊讶,反而露出一种了然于心的满意。

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对纸人,仿佛在欣赏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很好,很好。”他喃喃自语,抬头看向林枫,付了尾款。

当他抱着那对纸人转身离开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林枫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满意,有赞许,但更多的,是一种林枫看不懂的,近乎怜悯的神色。

随着风铃发出一串清脆又寂寥的声响,吴先生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连绵的阴雨之中。

林枫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钞票,心里却莫名地感到一阵空虚与不安。

03

吴先生离开后的头两天,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那笔丰厚的报酬解了林枫的燃眉之急,他立刻托人从城里带回了更好的药材,祖父的咳嗽似乎也减轻了些。

林枫心里那点因为打破禁忌而产生的不安,很快便被这份现实的安稳冲淡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祖父的那些规矩,或许真的只是过时的臆想。

然而,平静是短暂的。

怪事,是从第三天夜里开始的。

那天夜里,林枫正在工坊里收拾工具,准备收工。

老宅很静,只能听到窗外秋虫的鸣叫和里屋祖父平稳的呼吸声。

就在这片寂静中,他忽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异响。

咯噔,咯噔咯噔。

声音来自阁楼,那里面堆满了陈年的竹料和废弃的纸扎,林枫已经有十几年没上去过了。

那声音很清脆,像是有人在木地板上滚动一颗玻璃弹珠。

林枫停下了手中的活,侧耳倾听。声音持续了十几秒,又突兀地消失了。

“老鼠吧。”他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试图打消心里那丝异样的感觉。老宅子闹老鼠,再正常不过。

可是第二天夜里,同样的时间,弹珠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却不孤单。伴随着“咯噔咯噔”的滚动声,林枫清楚地听到了一个模糊的、若有似无的笑声。

那笑声很稚嫩,像是个孩子在玩耍时发出的,咯咯的,带着天真的回响,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林枫的后背瞬间绷紧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阁楼的天花板,那笑声却又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屋子里,只剩下他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如果说声音还可以用幻听来解释,那么工具的移位,则让他无法再自欺欺人。

他有一把跟了他很多年的刻刀,是他用得最顺手的,刀柄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每次用完,他都会习惯性地将其放在工具箱最上层左手边的凹槽里。

那天下午,他准备给一匹纸马刻画鳞片,打开工具箱,凹槽里却空空如也。

他把整个工坊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竟然在给祖父熬药的药罐旁找到了那把刻刀。

它就静静地立在灶台上,刀尖朝上,旁边还散落着几片被切碎的甘草,像是一个孩子恶作剧后的杰作。林枫握着那冰冷的刀柄,手心却沁出了一层冷汗。

他可以肯定,自己绝不可能把刻刀拿到厨房来。

从那天起,类似的事情便接二连三地发生。

他绑竹篾用的麻绳,会莫名其妙地被人系上一个个精巧的蝴蝶结;调好的颜料碟,第二天会发现里面被人用指甲划得一塌糊涂。

恐惧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住了林枫的心脏。他开始变得神经质,总觉得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他不敢再一个人待在工坊太久,连晚上睡觉,都要在房里点上一盏通宵不灭的油灯。

真正让他精神防线险些崩溃的,是一个傍晚。

他端着一盆水准备擦洗柜台,路过门口那面为了方便客人整理仪容而挂的老旧穿衣镜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

就在镜子的倒影里,他清清楚楚地看见,在自己身后的那张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影。

那是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正歪着头,冲着镜子里的他,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林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他猛地转过身去。

身后,空空如也。

太师椅上除了傍晚的阴影,什么都没有。

“哐当”一声,他手中的水盆掉在地上,水花溅湿了他的裤腿,带来刺骨的冰凉。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与此同时,祖父的病情也急转直下。

那些昂贵的药材,非但没能让他好转,反而让他陷入了更深的昏迷与梦魇之中。他开始说胡话,常常在睡梦中手舞足蹈,发出惊恐的喊叫。

这天深夜,林枫守在祖父床边为他擦汗,睡得正沉的祖父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满是痛苦与恐惧。

“别过来……别过来!”他含混不清地喊着,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

林枫以为他又做了噩梦,轻声呼唤道:“爷,爷,醒醒!”

祖父却像是完全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噩梦里。他忽然睁开眼睛,瞳孔涣散,死死地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

“小雅……别看我!”

04

镜中的幻象与祖父的梦呓,像两块巨石压在林枫心上,让他彻底告别了安稳觉。

他开始做噩梦,一夜又一夜,重复着同一个场景。

在梦里,他被困在一个无边无际的仓库里,四周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纸人,它们形态各异,穿着不同朝代的服饰,却无一例外地都有一双用墨点出的、漆黑的眼睛。

他无论跑到哪里,那些纸人都会缓缓地转过头,用那上千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他跑不掉,也喊不出声,只能任由那冰冷的、审视的目光将他寸寸凌迟,直到在极致的窒息感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

白天的日子,则变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诡异的事件不再局限于店铺之内,而是开始直接伤害到他赖以为生的手艺和名声。

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村里的张大娘。她一向和善,这次却红着眼圈,脸上带着几分怨气。“阿枫啊,大娘信得过你爷爷的手艺,才总在你家订东西。

可前日我给我家老头子烧过去的纸牛和车马,他昨晚就托梦给我了,哭着说在底下一样都没收到,全被两个穿红衣服的凶狠娃子给抢跑了,还把他推了个跟头,说那是他们的新玩具!”

林枫听得心头发麻,脸上血色尽褪,却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过两天,又有村民找上门来,说辞大同小异。

有的说烧下去的纸钱被抢了,有的说新送下去的纸仆被打了,始作俑者,无一例外,都是两个面相精致却眼神凶恶的童男童女。

流言蜚语像瘟疫一样在镇上传开。起初人们只是说林家的纸扎质量不如从前了,后来就变成了林家的手艺不干净,沾了什么邪祟。

到最后,版本已经不堪入耳,说林枫从城里回来,心术不正,扎出的东西都带着怨气,烧下去非但不能福荫先人,反而会招来祸事。

“林记纸扎铺”的声誉一落千丈。曾经那些尊敬地称呼他“林师傅”的街坊邻里,如今见到他都绕着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畏惧。

店铺的生意彻底断绝,林枫成了镇上人人避之不及的孤家寡-人。

巨大的愧疚与恐惧,几乎将他压垮。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自己打破了祖训,画上了那不该画的眼睛。

他不仅害了自己,害了素未谋面的阴间亡魂,更毁了林家几代人辛苦积累下的声誉。

他整日将自己锁在屋内,对着昏迷不醒的祖父,一遍遍地忏悔,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助与绝望,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天下午,林枫正守在床边给祖父擦拭身体,嘴里依旧喃喃自语地诉说着自己的罪过。

就在他沉浸在悔恨中时,一只枯瘦的手,突然闪电般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林枫惊得浑身一颤,抬头望去,正对上祖父不知何时睁开的双眼。那不再是之前的浑浊与昏沉,而是一种回光返照般的、清明得吓人的眼神。

“爷!你醒了!”林枫又惊又喜。

祖父却没有理会他的惊喜。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攥着林枫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台破旧的风箱。

“它们……它们回来了!”祖父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眼神里是林枫从未见过的、极致的恐惧,“带着‘东西’……一起回来了!”

林枫的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知道祖父口中的“它们”指的是什么。

“爷,我错了,我……”

“别说了!”祖父用尽力气打断了他,眼中流露出一种深刻的悲哀与决绝,“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想活命……想保住林家……就听我说!”

林枫含着泪,用力地点头。

“快……快去祖祠!”祖父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膛里挤出来的,“翻……翻开正堂牌位下的第三块地砖……里面……里面有本《扎灵手记》!快去!”

说完这番话,他便像是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头一歪,手一松,再次陷入了深度昏迷,任凭林枫如何呼唤,也再无半点反应。

林枫愣在原地,祖父的话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反复轰鸣。

恐惧与愧疚依旧沉重,但一丝微弱的希望,却也在这片黑暗的废墟之中,顽强地亮了起来。这是他犯下大错后,第一次得到的明确的求生线索。

《扎灵手记》。

他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奄奄的祖父,擦干眼泪,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那本手记,弄清楚这一切的真相,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05

林家祖祠坐落在宅院的最深处,平日里除了年节祭祖,从不上锁,也无人问津。林枫推开那两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陈年香灰与腐朽木料的气味扑面而来。

祠堂里光线昏暗,一排排黑色的先人牌位静默地立在供桌上,仿佛无数双眼睛,在幽暗中注视着他这个不肖子孙。

他径直走到正堂,对着“林氏列祖列宗”的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着“事急从权,望先人恕罪”,才伸手探向牌位下的第三块青石地砖。

地砖的边缘早已松动,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其撬开,露出了一个半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扁平木盒。

林枫将木盒取出,吹去表面的浮尘,打开了盒盖。里面并非什么金银玉器,只有一本封皮已经发黑、用粗线装订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上,没有书名,只有一个用朱砂画的、流着血泪的眼睛图案,狰狞而诡异。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册子的第一页。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墨香,从纸页间散发出来。

里面的字迹并非用墨,而是用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干涸血迹般的朱砂写成。开篇第一行字,就让林枫的心沉了下去。

“林氏后人谨记,纸人画眼,家破人亡。”

这本《扎灵手记》,与其说是家传的手艺秘籍,不如说是一本用血泪写成的灾祸实录。它详细记载了林家三百年来遭遇的数次大劫,无一例外,全都源于那条“纸人画眼”的禁忌。

有先祖为攀附权贵,扎了点了睛的纸将军,结果招来战死的军魂,害得全家不得安宁;有先祖为痴情女子,扎了点了睛的书生,结果引来水鬼,差点断了香火。

当他翻到最近的一篇记录时,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笔迹,正是出自他的祖父。

记录的时间,是在四十年前。祖父在手记中痛苦地忏悔,说自己当时年轻气盛,技艺大成,不信鬼神之说。

镇上的一位富商独女“小雅”因病早夭,富商思女成狂,愿散尽家财,求祖父扎一个与女儿一模一样、点了睛的纸人,放在家中陪伴。

祖父一时心软,又自负手艺,便破了禁忌。

灾祸来得迅猛而惨烈。那点了睛的纸人女孩,竟成了附近山中一个溺水而亡、怨气极重的同名女童邪灵的完美容器。

邪灵附身纸人,富商一家先是夜夜怪响,继而家人疯癫,不到半年,竟接二连三地离奇暴毙,偌大的家业就此败落。

更可怕的是,完成了复仇的邪灵并未消散,反而缠上了它的“生父”,林枫的祖父。

手记上对此的描述充满了恐惧,只说家中怪事频发,鸡犬不宁,最后,林枫那位他只在照片上见过的、温柔美丽的祖母,在一个雨夜,为了给祖父取一件遗忘在工坊的工具,“意外”滑倒,一头撞死在了石阶上。

林枫看到这里,只觉得浑身冰冷,手脚发麻。原来祖父眼中那深刻的恐惧,并非源于传说,而是源于他亲身经历过的、血淋淋的惨剧。

手记的最后一页,祖父用颤抖的笔迹,记录下了他请教高人后得到的、唯一的解决方法。

那是一种极其凶险的血祭仪式,需要以扎纸匠的至亲之血为引,将邪灵重新诱入当初点了睛的纸人体内,再以阳火之极的“三昧真火”连同纸人一同焚毁,方能将其彻底净化。

就在林枫领悟这一切真相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狂风,将祠堂的两扇大门“砰”的一声狠狠撞上!

屋内的几盏烛火,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捂住,齐齐熄灭。祠堂内,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死一般的黑暗。

林枫的心脏狂跳起来。他听到了,就在他的背后,传来了那熟悉的、在梦中折磨了他无数次的童稚笑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黑暗中,两个小小的身影轮廓缓缓浮现,它们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着非人的、漆黑的光芒,如同两对黑色的漩涡。但它们的目标并不是林枫,而是径直飘向了供桌旁的一个角落。

那个角落里,赫然放着一捆用黑布盖住的东西,正是祖父房间里那个不许他触碰的神秘纸扎。

那两个身影伸出僵硬的纸手,一把扯下了蒙布。

布下,是一个早已残破不堪的旧纸人,眉眼间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正是当年被祖父用半生修为勉强封印了邪灵“小雅”的那个禁忌之物!两个新来的纸人围着它,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似乎在用某种仪式唤醒它沉睡的意识。

林枫瞬间明白了。吴先生,那个神秘的男人,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祭拜,而是要用这一对新的、被赋予了灵性的点睛纸人,作为钥匙和容器,来释放这个被封印了四十年的、更强大的旧日怨灵!

“不!”林枫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喊。他知道,一旦那个名叫小雅的怨灵被完全唤醒,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他看着手中那本记录着血祭仪式的手记,又看了看那三个正散发着不祥气息、步步紧逼的纸人邪灵,大脑一片空白。

他唯一的武器,就是这本手记上的禁术,一个需要他用自己的血去冒险的、九死一生的方法。他是否敢用这血色禁术去对抗另一个禁忌带来的恶果?

他的血,究竟能成为封印的锁,还是会变成开启更深层地狱的钥匙?

06

死寂,只维持了短暂的一瞬。当林枫意识到那三个纸人邪灵的目标是融合而非攻击他时,一种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时间犹豫了。林枫看着手中那本用鲜血写就的《扎灵手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将手记摊开在地上,然后,闭上眼,狠狠地将自己的右手食指送入口中,用力咬下。

剧痛传来,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他不敢有丝毫停顿,按照手记上记载的那个血色阵法,跪在地上,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迅速勾勒起来。

每一笔,都像是刻在他的神经上,带来阵阵晕眩。那血迹接触到地面,竟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并散发出淡淡的、奇异的檀香。

阵法成形的瞬间,祠堂内的温度骤然下降。那三个纸人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它们停下了融合的仪式,齐齐转过头,三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林枫。

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啸,从它们的纸片嘴唇中发出,震得林枫耳膜生疼。它们的反扑,比林枫想象中要猛烈百倍。它们没有直接冲向林枫,而是抬起了僵硬的纸手。随着它们的动作,祠堂四周靠墙堆放的那些未完成的纸扎,竟像是活了过来。

扎到一半的纸马猛地抬起了前蹄,空洞的眼眶里燃起两点绿色的幽光。尚未裱糊的纸人护卫,转动着它们用竹篾构成的僵硬脖颈。一个个纸扎的头颅,全都转向了祠堂中央的林枫。

“沙沙……沙沙沙……”

那是无数纸片摩擦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潮水,又像是毒蛇在爬行。

紧接着,那支由残次品组成的纸扎大军,便迈着僵硬的步子,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向林枫涌来。它们没有武器,但那密密麻麻、形态诡异的阵势,足以让任何人精神崩溃。

林枫被困在自己画出的血阵中央,挥舞着手臂,徒劳地试图抵挡。一个纸人扑上来,他一脚踹开,那纸人散了架,可组成它身体的竹篾和纸片,却像有生命一般,缠上了他的脚踝。

更多的纸扎涌了上来,将他淹没。他被纸片划破了皮肤,被竹篾的倒刺扎进肉里,很快便被这支怪诞的军队彻底压倒在地。

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些自己亲手制作的“垃圾”分尸时,祠堂那扇紧闭的大门,在一声沉重的呻吟中,缓缓打开了。

一道瘦削的身影,倚靠在门框上,宛如风中残烛。

是祖父。

他竟然拖着病入膏肓的残躯,一步步地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脚步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可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如同两盏即将燃尽的油灯,迸发出最后的光芒。

“小鬼……休得……伤我孙儿!”祖父的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威严。

他无视了那些张牙舞爪的纸扎,径直走到那三个被血阵暂时阻碍的邪灵面前。他看着那个最核心的、名叫小雅的旧纸人,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痛楚与悔恨。

“因我而起……当由我而终。”他喃喃自语。随即,他猛地用手捶向自己的胸口,喉头一甜,竟喷出一口暗红色的、带着生命热度的鲜血。那口血,不偏不倚,正好喷在了旧纸人的脸上。

这是他的心头血,是一个老匠人生命最后的精粹。

那口血仿佛带着万钧之力,三个邪灵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

林枫画下的那个血阵,在得到这口心头血的加持后,猛然红光大盛,形成一个实质般的牢笼,将三个纸人邪灵死死地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四周那些发狂的纸扎,也瞬间失去了控制,散落一地,变回了没有生命的死物。

危机暂时解除了。林枫连滚爬地跑到祖父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爷!”

祖父靠在林枫的怀里,生命气息正在飞速地流逝。他看着林枫,眼神却变得无比温柔。“傻孩子……那个姓吴的……是四十年前……那个富商的孙子。

他家败落后……一直以为是我们林家……搞的鬼。

他不知道……他只是在……复仇……却险些放出……更可怕的东西。”

林枫泣不成声。

“别哭。”祖父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里颤抖着掏出一个东西,塞进林枫的手中。那是一个用黄铜打造的、造型古朴的火折子。“我们扎纸匠……一生心血,都关乎火。

寻常凡火……烧不尽怨念。这是‘三昧真火’的火种……由我们匠人的精气神点燃……去吧……送它们……上路。”

说完,祖父的手无力地垂下,头颅缓缓靠在了林枫的肩上,彻底没了声息。

祠堂内,死一般寂静。林枫抱着祖父逐渐冰冷的身体,巨大的悲痛淹没了他。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他擦干眼泪,缓缓站起身,手中紧紧握着那个尚有余温的火折子。他走到被血光囚禁的三个纸人面前,看着它们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眼神冰冷而坚定。

他拔开火折子的铜盖,轻轻一晃,一簇金色的、宛如实质的火焰,无声地燃起,将他悲痛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通明。

林枫在心里默念着:“爷,走好。”

然后,他将那簇金色的火焰,轻轻地点在了被祖父心头血浸染的旧纸人身上。

没有剧烈的燃烧声。那金色的火焰一接触到纸人,便如同活物一般,瞬间蔓延开来,将三个纸人完全吞噬。烈焰中,凄厉的、不属于人间的鬼哭声响彻了整个祠堂,与纸张竹篾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毁灭的终章。

那三张精致的面孔,在火焰中迅速扭曲,变形,最后,连同那凄厉的哭号声,一同化为了飞灰。

当最后一丝火光熄灭,地上只留下一滩人形的、漆黑的灰烬。祠堂内,恢复了永恒的寂静。

07

祠堂里的那场大火,仿佛烧尽了林家积压了半个世纪的阴霾。邪灵被彻底祛除,但代价,是沉重的。林枫用尽了家中最后的积蓄,为祖父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

他亲手为祖父扎了全套的纸扎,纸马矫健,仆役恭顺,屋舍俨然,只是每一个纸人的脸上,都只有两个最规矩的针孔。

下葬那天,天朗气清。林枫跪在祖父的墓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他没有流泪,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告诉祖父,林家的手艺,他会守下去。从此,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逃离的城市青年,而是“林记纸扎铺”唯一的继承人。

至于那个吴先生,后来有人在邻镇的破庙里发现了他。他衣衫褴褛,形容枯槁,已经疯癫了。

他逢人便抓着对方的袖子,语无伦次地反复说着“眼睛……好多眼睛在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镇上的人都说,他是坏事做绝,遭了报应。

林枫关了铺子,整整一年。

这一年里,他没有再碰竹篾和彩纸。他只是将祖父留下的那本《扎灵手记》从头到尾,一字一句地反复研读,直到将那些用血泪写成的教训,全部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也将整个老宅和店铺,里里外外,清扫得一尘不染。

一年后的秋天,几乎是与去年同样的时节,“林记纸扎铺”那两扇斑驳的木门,在沉寂了许久之后,终于重新缓缓打开。

阳光照进焕然一新的店铺,照亮了那些整齐码放的竹料和彩纸,也照亮了柜台后那个年轻的身影。

林枫变了。他褪去了都市青年的浮躁与迷茫,身形依旧清瘦,神情却变得如同深水古井一般,沉稳而坚定。他的手上,多了匠人特有的薄茧,眼神里,则沉淀着远超年龄的沧桑与通透。

一位老主顾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订购一个书童纸人。林枫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地听完要求,点了点头。

他再次走进了那间曾经让他恐惧的工坊。劈竹,削篾,扎骨,裱糊,上色。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一丝不苟,充满了仪式感,仿佛他制作的不是一件简单的祭品,而是一件承载着阴阳两界嘱托的信物。

纸人很快便成形了,眉目清秀,神态谦恭,技艺甚至比他从前更精湛了几分。

到了最后一步。

林枫净了手,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取出一根通体乌黑的钢针。那是祖父用了大半辈子的工具,针尾已被岁月摩挲得温润如玉。

他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分不屑。面对着那个没有眼珠的书童纸人,他屏住呼吸,神情肃穆,稳稳地举起了手中的钢针。

阳光透过西边的窗棂,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他微微眯起眼,将针尖对准了纸人画好的眼眶。

他想起了祖父临终前的眼神,想起了祠堂里那场焚尽一切的烈火,想起了《扎灵手记》上那句血色的开篇语。

他终于明白,那些古老的禁忌与规矩,从来都不是无稽的迷信,而是祖辈们在一次次与未知和人性的博弈中,用血泪总结出的、对天地万物的敬畏之道。

他手腕微动,钢针落下,精准而郑重地在纸人的脸颊上,扎出了两个细密而清晰的孔洞。

做完这一切,他缓缓地放下了针。

看着那个终于“完成”的作品,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半分年轻时的轻视与叛逆,只剩下对这门古老手艺的无限敬畏,与身为传承者的、那份沉重如山的责任。

来源:小蔚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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