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小雨盯着工资条上那个数字:2200元。这是她在这家纺织厂工作满一年后的月薪,比刚入职时多了200块。
织梦的缝隙
林小雨盯着工资条上那个数字:2200元。这是她在这家纺织厂工作满一年后的月薪,比刚入职时多了200块。
“小雨,发工资了?今晚去不去夜市?”同事小雯凑过来,看到她手里的工资条,笑容淡了些,“唉,又是这点。你说咱们这么年轻,就窝在这里一辈子吗?”
小雨勉强笑笑,把工资条折好塞进口袋。下班铃声准时在五点响起,她推着那辆骑了三年的旧自行车,十分钟后就到了家。
“回来了?今天发工资了吧?”母亲从厨房探出头,“你爸的降压药快没了,明天你去买一下。”
小雨嗯了一声,心里计算着:一盒降压药158元,剩下2042元。手机费要交100,上次买的工作鞋已经开胶,得换一双,最少200。这个月同学结婚要随份子,最少300...
“怎么了?愣着干嘛?”母亲擦着手走出来。
小雨鼓起勇气:“妈,我想辞职。”
厨房里的炒菜声戛然而止。母亲关掉煤气,转过身来:“你说什么?”
“工资太低了,我想去省城找工作。王芳在那边做销售,一个月能挣五六千呢。”
母亲的脸沉了下来:“你现在工作不好吗?双休,离家近,又不累。女孩子要那么高工资干什么?等你结婚了...”
“可我才二十四!不想一辈子就拿两千块钱!”小雨的声音提高了一些,“每次买东西都要向你要钱,我觉得自己像个废物!”
母亲正要说什么,门开了。父亲下班回来,感受到屋里紧张的气氛:“怎么了这是?”
“你女儿要辞职,去省城!”母亲没好气地说。
父亲的脸色立刻变了:“胡闹!现在工作多难找你不知道?有份稳定工作就不错了!别好高骛远!”
那顿晚饭吃得异常沉默。饭后,小雨躲在房间里,刷着招聘网站。省城确实有很多高薪工作,但要求也不低。她的大专学历显得苍白无力。
第二天,小雨还是去买了父亲的药,又花了380元换了一双结实的工作鞋。看着钱包里迅速缩水的钞票,她感到一阵窒息。
周末的家庭聚餐成了批斗会。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
“小雨啊,听你妈说你要辞职?”大姨首先发难,“现在这工作多好啊,五险一金都有。你看我单位那个小张,辞职三年了还没找到稳定的工作。”
“就是,”二婶接话,“女孩子不用那么拼。找个好人家比什么都强。”
小雨低头扒着饭,一言不发。表姐悄悄塞给她一张纸条:“支持你!晚上聊。”
晚上,“别听他们的。我当年就是被这么劝住的,现在后悔死了。你想去省城的话,可以先住我那里。”
那一夜,小雨失眠了。她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这间小屋,安全却狭窄。
周一上班,小雨递交了辞职信。车间主任很惊讶:“小林,做得好好的怎么要走?下个月就要评先进了,你很有希望的。”
“谢谢主任,但我想去外面看看。”
主任叹口气:“年轻人有闯劲是好事。不过要是外面不顺心,这里随时欢迎你回来。”
回家宣布这个消息时,家里的战争爆发了。
“你翅膀硬了是吧?不顾家人感受了?”父亲摔了杯子。
母亲抹着眼泪:“省城那么远,生活成本那么高,你那点积蓄能撑几天?到时候混不下去别回来哭!”
小雨咬着唇,强忍住眼泪:“我就是不想一辈子向你们要钱!有错吗?”
“有错!”父亲怒吼,“你这是不知好歹!稳定的工作不要,非要去外面撞南墙!”
那晚,小雨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带着工作三年攒下的八千块钱,偷偷离开了家。表姐在省城火车站接她,把她带到合租的小房间。
“先住着,工作慢慢找。”表姐说。
小雨信心满满地开始投简历。然而现实给了她沉重一击:大多数高薪工作要么要求本科学历,要么要求三年以上相关经验。她的纺织厂工作经历几乎不被认可。
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面试了几家公司,有的觉得她经验不足,有的给的工资只比原来多几百块,却要每天通勤两小时。
积蓄在快速减少。合租房的月租要800,吃饭最少一天30,交通费...她开始计算每一分钱。
一个月后,小雨找到一份客服工作,月薪3500,但要经常加班,没有双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
工作的第一天,她就遇到了难缠的客户。被骂哭两次后,她躲在卫生间里,第一次怀疑自己的选择。
那天晚上,“不够钱就回家,别硬撑。”
小雨倔强地回复:“我能行。”
然而生活越来越难。3500元在省城根本不经花。她学会了挤公交、吃便利店打折便当、买地摊货。每个月精打细算,也只能存下500元。
半年后的一个深夜,小雨加班回家,发现合租房被撬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和刚买的手机不见了——那是她最值钱的家当。
报警后,警察做了笔录,但暗示找回的希望渺茫。小雨坐在地板上,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那晚,她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只说了一个字,她就泣不成声。
第二天,父母开车来到了省城。看到女儿住在破旧的小区,吃着泡面,母亲当时就哭了。
“回家吧,孩子。”父亲说,语气里没有责备。
小雨摇摇头:“我不想认输。”
母亲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你走后,你爸偷偷给你存的。他说你要是混得好,就给你当嫁妆;要是困难,就帮你一把。”
小雨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存折,每月都有一笔存款,最新余额是三万二千元。存款人签名是她的父亲。
“你爸嘴上硬,心里比谁都疼你。”母亲抹着眼泪,“每次你打电话来,他都在旁边听着,记下你说缺什么,第二天就去买好了寄过来,又不敢写寄件人。”
小雨的眼泪滴在存折上。她想起这半年收到的匿名包裹:保暖衣、零食、护肤品...
父亲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回家吧。厂里最近搞电商,需要懂网络的。主任说了,你要是回来,让你负责这块,工资能涨到三千五。”
小雨看着父母斑白的头发,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曾经以为的“束缚”,其实是深深的关爱;她追求的“自由”,却让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境。
那天晚上,小雨和父母一起回了家。不是认输,而是重新开始。
她回到了纺织厂,但不再是普通的车间工人。她负责搭建电商平台,把厂里的产品放到网上销售。第一个月,网店销售额就达到了五万元。
厂长很高兴,特意召开会议表扬她,并给她涨了工资——四千元,还有销售提成。
一年后,纺织厂的电商销售额已经占到总销售额的30%。小雨被提拔为电商部主任,月薪达到六千元。她还在直播平台开设账号,亲自上阵推销产品,成了小有名气的“纺织女孩”。
最让她自豪的是,她推动了厂里与设计师的合作,开发出一系列创新产品,让这家老厂焕发了新生。
又一个发薪日,小雨看着工资条上的数字:基础工资4200+提成2300=6500元。她笑了笑,取出3000元交给母亲。
“这是干什么?”母亲惊讶地问。
“家用。”小雨笑着说,“以后我每月都交。”
父亲在一旁看着报纸,看似不在意,但嘴角微微上扬。
周末,小雨开车带父母去省城玩。站在曾经合租的房子楼下,她感慨万千。
“谢谢你当初支持我。”她对父母说。
母亲握紧她的手:“父母不是要绑住孩子,只是怕孩子摔得太疼。”
小雨点点头:“我明白了。不是所有远方都值得奔赴,也不是所有近处都是束缚。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价值。”
晚上,小雨在日记本上写道:“二千二不是人生的定价,而是起点。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去哪里挣钱,而在于在哪里创造价值。”
她合上日记本,望向窗外。月光洒在小城的屋顶上,宁静而安详。
在这里,有她的根,她的舞台,她的未来。二千二只是起点,远不是终点。
生活依然有艰难时刻,但小雨不再绝望。因为她知道,无论是二千二还是六千五,生活的价值从不只在工资条上,而在每一个踏实前行的脚步里。
而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编织出独特而精彩的人生。
来源:荷叶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