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传奇短篇小说《牡丹玉佩》

B站影视 欧美电影 2025-04-06 13:06 1

摘要:衣衫褴褛的杜子峻,举步维艰地登上一处坡地,喘了一口气。寒冷的西北风夹着零星雪花,吹得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乱舞。他转过身,一下子双膝跪在颓废、黄叶片片的地上,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凝望着睢州城方向,泪水顺着冰冷、刚毅的眼目潸潸流淌。伤痕累累的瘦脸一阵微颤,由不得鼻子吸

一,遇救,

衣衫褴褛的杜子峻,举步维艰地登上一处坡地,喘了一口气。寒冷的西北风夹着零星雪花,吹得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乱舞。他转过身,一下子双膝跪在颓废、黄叶片片的地上,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凝望着睢州城方向,泪水顺着冰冷、刚毅的眼目潸潸流淌。伤痕累累的瘦脸一阵微颤,由不得鼻子吸了两吸。干燥无色的厚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是没有吐出话,噎回了肚子当中。他用满是血痂的手抹了一把脸,泪水和着尘土、灰渍把本来就脏兮兮的脸面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睢州城被叛军将领尹子琦围困,太守许远与张巡、姚訚等官员率领军民奋力抵抗,多次激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坚持了十个多月,最后全城只剩下一百来人,粮食倾尽,噬尸为食,也不愿弃城求生。最终,睢州城还是被疯狂的叛军攻破,张巡自杀,许远被俘,姚訚等众被杀。

当杜子峻睁开双眼,望见漆黑如墨的夜空,还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酆都城,动了动,感觉身下、身上全是冰冷僵硬的尸体,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他挣扎着从尸堆里爬出来,悄悄地从城墙倒塌的豁口爬了出去……

他不敢回想当时的惨烈情景。一想起来,如同万箭穿心,不由得浑身打起冷战。他想回长安,可是那里也被叛军侵占,所以不知道奔向何方?他磕了三下头,对阵亡的烈士祭拜一番后,起身踉踉跄跄地朝前行去。

沿路乞讨,行走多日,已经进入基州郡靠城县。他给自己打气,坚持,再坚持走一段路程,应该就有人家,便可以讨得一口食物充饥。穿过衰草横生、树木倾斜的林地,看到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只黑色的恶犬,吠叫着朝他扑来,他急忙抡起手中的棍子赶打。恶犬跑后,他长出了一口气,念叨着,真是狗咬穿烂的,人舔当官的。

猝地眼前一黑,像一块无边无沿的黑色大幕将世间包裹,更像天塌地陷,黑色的巨浪携裹着石块挤压过来,他觉得有些窒息,昏昏沉沉地栽倒了下去。

寒风一阵紧,一阵慢,呼呼呼地刮着,树木摇晃,枝梢发出“咔咔”的断裂声,像冻死鬼、饿死鬼在呻吟。黄叶恰似冥币,卷着雪花在空中翻飞,渐渐落下,有的盖在他的身上,有的和着尘屑,在草芥中似癞蛤蟆一般跳动。不远处的河水咕咕流淌,衰败的蒹葭里冲出几只缩头缩脑的白鹡鸰,叽叽喳喳鸣叫着,掠过雾气漫溢的当空,四散而去。不见人影,也望不到建筑物,到处充斥着一种肃杀的凄惨气息。

过了一段时间。随着一阵马铃声和着沉闷的马蹄音,只见一辆马车缓缓驶过,因为挡道,车夫一拽缰绳,勒停马车。

从马车里传出一声清脆的问话:“如何停下了?”

车夫赶忙回答:“路上躺着一个人。”

马车的帘子揭开,一名大约有十六七岁、穿粉色衣裙的女孩钻出车帘,立马跳下马车,跑过去打量,并用手在他的鼻子前试了试,然后向已经下车的一位六十来岁的老汉、与一位不上四十岁的妇人,喊道:“外公,乳娘,他活着。一定是饿晕了,快拿点吃的过来。”

老汉、妇人、车夫都挤到跟前探望。

老汉扶起他的头,唤了两声:“小伙子,小伙子。”

女孩从乳娘手里接过一个饼子,掰下一小块往他的口里塞进去,并灌了一口水。杜子峻的口动了动,嚼也没嚼就吞咽下去,噎得咳嗽了两声,才微弱兮兮地睁开双眼。

他顾不得道谢,接过饼子,三两口便吞食而光,才坐直身子道谢。几个人七嘴八舌打问起来,他把从睢州城逃出的情况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这个乌云秀发,绾着高髻,面如桃花,黛眉杏眼,嘴唇红润,脖子细长,身形略显淡薄的姑娘,名叫李云姣。

她望着噙满泪水的周文焘,问道:“外公,你是不是又想起了戍边的舅舅了?”

周文焘低沉地回答:“怎么能不想呢!这小伙子是大唐的英雄,令人起敬。”

杜子峻想起来,又栽倒下去,破烂的衣物遮不住周身的伤痕。

李云姣见状吸了一口凉气,怜惜地说:“他受伤不轻!外公,咱们应该帮帮他。”

周文焘点了点头,答道:“我外孙女说的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不,我们今天去进香,不是瞎跑了一趟?”

他说着,示意车夫,两个人把杜子峻抬上了马车。风雪更紧,车夫吆喝一声,赶着马车继续行进。

周宅坐北向南,坐落在靠城县县城的南部。这是一条比较宽敞的街面,相对建有高低不齐、华美与破旧并存的庄院。周宅很醒目。气派的青砖雕花门楼,朱红的大门,有两个金色吉兽呲牙咧嘴,咬着两个门环。跨过门槛,眼前是一面讲究的照壁,上面是“一团和气”的浮雕图案。走过照壁,是三间三阶的大瓦房,两侧都有耳房,有后院。花园里的花木几乎都已凋谢,只有一丛白雪点点的修竹散发着浓浓绿意。整个院子里古色古香,典雅别致。

把杜子峻抬进客房,他又一次昏死过去。李云姣端进火盆,顿时,暖和了许多。黑色光亮的木炭炽燃,火红的像宝石。周文焘亲自请来了郎中。

郎中看着杜子峻的样子,都有点发怵。用剪刀剪开破衣,皮肉伤较多,都好处理;左胳膊上镶入一个断箭头,伤口红肿,而且溃烂,比较严重。郎中将手术刀在火上烧燎后,让周文焘叫进的几名家丁帮忙,压住杜子峻,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刀子扎下去,随着杜子峻一声惨叫苏醒,箭头已经挑了出来。

用酒消毒,敷药包扎,并处理了周身的伤。杜子峻忍受着剧痛,汗水淋漓,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简单擦洗,周文焘拿来儿子的衣裳,给他换上。

那一声惨叫,如同刀子扎在窗外的李云姣的心上,不觉浑身一冷,半晌才有所恢复。

送走郎中,她端来红枣炖鸡汤,看他挺俊朗的,心里不免荡漾起层层涟漪。他想接可是一支胳膊动不了,打算下床,然而动了动,起不来。她叫他不要乱动,称赞他是大唐的功勋之士,并一再坚持亲自喂他吃过。

杜子峻非常感激,也为给她家添麻烦而表示歉意。李云姣叫他什么都不要多想,安心养好伤最重要;她外公可不是小气之人。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她笑着打问。

他回答:“我叫杜子峻,家在长安。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李云姣,也是长安人。”

“李云姣,姣美的云霞,飘浮在蓝蓝的天上,高不可攀,叫人仰望,非常好听。那咱们还是乡党啊!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故乡人。能在他乡遇到乡党,很是高兴。”他赞美着。

她非常开心,说:“还以为你只是一介武夫,原来挺有文采的,说出的话中听。我可不愿意高高在上,做一朵降临人间的云彩更好。外公家有不少藏书,等你好一点,我拿给你读。”

正说着,只听“喵呜”一声,一只纯白色,一眼绿一眼蓝,非常漂亮的波斯猫从门帘下挤了进来,来到李云姣的脚下,瞪着宝石一般的眼睛矁杜子峻,好像在寻思,来了客人怎么不告诉我?

李云姣笑着将它抱起,抚摸着它光洁的背,问道:“宝贝,你怎么知道来客人了?也跑来问候,真是一个好客的宝贝。”

杜子峻赞美道:“好漂亮、好可爱的波斯猫。”

“你喜欢它,就留下它陪你解闷吧。它也能梳理调节你的心理,对你康复有作用。”李云姣说着把波斯猫放到杜子峻的身旁,又对波斯猫说,“宝贝,你可要好好地保护他呀!”

波斯猫似乎听懂主人的吩咐,“喵呜”答应一声,跳上杜子峻的胸口,并蹲了下来。

两个人见状都笑起来。杜子峻抚摸着它的长毛,它陶醉地眯起眼睛,打起呼噜。

“谢谢你!”杜子峻说着咳嗽起来。

“我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想吃什么告诉我,千万别客气。”她说罢话,嫣然一笑,蹲下身,往火盆里夹木炭。

二,信物,

杜子峻躺在的床上,翻看书籍。经过将近一个月的休养,他的身体有所好转。黑发打理得很整齐,脸色微丰白净,剑眉下一双美目如同漆点,鼻子高挺,唇色润泽。身穿灰白色衣裤,浑身张扬着一股英武飒爽的气息。

波斯猫静静地卧在他跟前,有时候对着他“喵呜喵呜”地说着听不懂的话儿,这时,他都会跟它聊天,亲昵地进行抚摸。

李云姣亲自熬药,有时候被回风烟呛得咳嗽,眼里流泪,依旧坚持不用丫鬟替代。这不,又把熬好的药端了进来。看见他读书,笑道:“不能太劳神,等你完全恢复了再读也不迟。”

“实在太劳烦李姑娘了,无以为报,叫人汗颜。我现在已经完全好了。回不去的家,唉!看来我还得继续上战场杀敌,那样真没空读书。”杜子峻起身下床,放下册页,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光,对着她笑了笑,故意逗乐,咂吧着嘴说:“真甜啊!”

“瞎说!”她也笑了笑,反驳道。

接过药碗,放在桌面上,然后坐在一旁的古琴后,一拨一捻,灵活的芊芊玉指间流淌出了行云流水一般的美妙音律。缓慢时,如同微风拂过,柳丝飘飘,碧波撩动着月影,轻柔细腻,带着淡淡的忧伤,使人有点心酸。快时,恰似巨浪狂涛,汹涌澎湃,激烈奔放,让人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感觉夹裹在一艘随波逐浪的孤船上飘荡,随时会被洪流吞噬,由不得神经震颤。弹到最后,她轻轻一划,发出玉珠滚动之音,由近而远,渐渐声悄。

波斯猫跃下床,跳到李云姣的怀里,“喵呜喵呜”地叫着,好似在赞美她的演奏。

“姑娘弹奏的太好听了,只是听着曲子令人非常伤心。这是什么曲子?”杜子峻赞叹一番。

“这叫《灞柳秋风曲》,我母亲创作的。”

“你母亲真有才!我明白你的忧伤,你又思念你的母亲了。”感慨罢,顿了一下,他问:“你父亲怎么没有和你们一块儿出逃呢?”

她忍住伤感之情,叹了一口气,作答:“长安失陷,我父亲去了灵武,他不管我娘儿俩。我们只好相依为命,逃出来。可怜母亲半途命亡,多亏乳娘刘氏恩重如山,主仆二人一路艰辛,终于平安赶到外公家。”

“也许你父亲有他的苦衷吧。”他不知道咋回答,只能安慰了一句话。“你名字叫李云姣,怎么周老太爷与刘乳娘都喊你牡丹呢?”

“我父亲起的两个名字啊!我父母都喜欢牡丹花,所以我便成了牡丹……”

“噢。”为了缓和气氛,他另起话题,“李牡丹,你能教我弹琴吗?”

“你喊错了。叫牡丹不能叫李牡丹。其实牡丹后面还有两个字,不过不能告诉你”

“哪两个字,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为什么!“她调皮地要挟他。“可以教你弹琴。不过什么事情都得讲个礼尚往来吧?我教你弹琴,你教我武功。”

“不行,不行,女娃娃学武功做什么!”他连忙摇头否定。

“咋不行?平阳公主难道是男的?你真是个小气鬼!”她忽地站起,不服气地进行反驳,话罢撅起了小嘴。

他语塞,尴尬地笑了笑:“行!”

“把你脖子上戴的……给我看看好吗?”你娇气地问,说着放开波斯猫。

波斯猫又跳上了床。他摸着佩戴的狗牙,朦胧间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可爱,为保护主人而断送性命的黄狗。心里划过一丝疼痛,瞬间,眼睛发红。

那还是在家乡,他十四岁上春季的一天,去到沟里砍柴。山野空旷,气息清新,桃李飘香,鸟鸣声声,有谁能料到在这么美好的环境中却暗藏着巨大的风险?忙活了半晌,他背着柴火准备回家。这时,跟随在身后的黄狗突然间狂吠起来,接着,听到不远处传来狼的哀号声,他有点紧张,急忙放下柴捆,抽出砍刀准备自卫。

果然,山坡的灌木林里探出一个双眼黄幽幽、闪着贪婪恐怖之光灰狼的脑袋。黄狗冲到主人前面,愤怒地吠叫,企图喝退它。饿狼跳将出来,而且是两只。他随即发出呼救之声,握砍刀的手攥得更紧。一只狼呲牙咧嘴冲了下来,黄狗没有退缩,迎上去撕咬。另一只狼来了个泰山压顶朝杜子峻扑来,他连忙一闪,砍刀朝上挥去,躲过袭击。狼嗥叫着,前爪在地上刨的尘土飞扬,以此为自己助威。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咬紧牙关,死死地盯着狼,心里盘算着对策。

那边,黄狗和狼撕斗得鲜血飞溅,难分难解。狼又一次发起攻势,他跳将起来,横刀一扫,划破了狼的皮毛。狼更加凶残,反跃过来,将他扑到,砍刀掉到一边。他用尽全力,双手紧紧掐住狼的脖子,双双在地上打滚。

黄狗和狼也都倒地,血肉模糊,各自仇视着对方。就在这危急时刻,有几名老乡听到呼救与狗叫声,提着锄头、扁担、砍刀赶来。在大伙的帮助下,打死了两条恶狼。

可是,保护神黄狗却没有气息了,令他万分伤心。埋葬黄狗后,将它掉落的一颗牙齿收藏起来。正是佩带着这件护身符,他才得以从死人堆里逃生。他讲述毕,热泪流淌而出,李云姣深受感动,安慰着他。

他将吉祥物狗牙取下,给她戴在脖子上,并祝福道:“送给你吧!希望它也能保护你,给你带来吉祥。”

她脸色绯红,从腰间解下一只玉佩,放到他的手心里。在刘氏的呼喊声中,含羞快步离开。

波斯猫在床上“喵呜喵呜”地叫,好像在说,我的主人啊,你真是有眼力!

他端详着这个晶莹剔透、雕工精细的牡丹花形绿色玉佩,倏然间心里一热,就像火山喷发,熔岩流淌,顺着神经通遍全身,连头发梢梢都充满热能。他的心像是一把金钥匙启开了一扇尘封的大门,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美妙世界。

天空蓝的如同绸缎,云霞闪烁,妙音婉转,白鹤展翅。大地上绿草如茵,清泉汩汩,鲜花馥郁,香气袭人。他脑海里全是她的倩影,耳朵里灌满了她温柔的话语,高兴得无所适从,不由展开手脚,在干净舒适的客房里舞了起来。

三,赛花,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到了翌年春季。庭院里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紫藤花已过盛期,黄绿色的小叶和着紫色水晶也是的花串,点缀在虬枝龙态的枝梢下,不时,飞来几只黄鹂落在上面鸣唱,飞离时,带动的枝头轻摇,落英便扑簌簌地在空中飘扬,就像一群紫色的小蝴蝶,甚是美妙。

房前屋后栽着不少牡丹,高矮各不相同,大部分已经开放。碧翠的绿叶陪着红色如霞、黄色似金、白色像雪、粉色若玉的花朵,好似一片片耀眼的宝石堆叠在一起。蜂蝶留恋,各自忙碌。微风掠过,花朵摇曳,香气四溢,就像一群群盛装的少女在翩翩起舞。不光周宅色彩斑斓,其实基州郡广种名卉,此时节,四野正处在牡丹花的海洋当中。无论官绅还是百姓,都喜好养牡丹,简直到了痴迷的地步。有道是礼无牡丹不贵,情缺牡丹不雅。

由本郡“牡丹诗社”牵头举办的“牡丹花大赛”即将举办,各路人马使出浑身解数,如同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在积极准备参赛的花卉。“牡丹诗社”是当地几个声威极高的骚客成立。他们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赋,舞笔弄墨,特别看重一年一度的“牡丹花大赛”。因为这天,不光能大饱眼福,而且还赋诗吟唱,偶得的佳作因人气高涨的赛事而广播流传。夺得头筹的牡丹花被冠名花王,并奖一块制作精美的匾牌,因此上,基州郡的人都想在这一天亮出自己最优质的牡丹花,希望夺得花王的桂冠。

周文焘准备下一盆粉红色、起名叫“秀红”的牡丹花准备参赛。此花是他的夫人殷秀红采用人工授粉培育的。当年,深秋种子种下,不等来年发芽,殷秀红便去世,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亲眼看到自己培育的新品种牡丹花。

去年,此牡丹第一次开花,只开出一朵。色泽粉红,越往根部色愈浓,花形硕大,瓣层繁密,且花瓣呈半透明状态,真真就像美玉雕刻而成,令人目不暇给。见物思人,因此上他用亡妻的名字为牡丹花命名。三年来追思亡妻,他没有参加热闹异常的“牡丹花大赛”。

“牡丹诗社”盟主邱然之听到周宅育有奇卉,那是上一次“牡丹花大赛”之后的事儿,带人前来拜访,然而花已残败,不能尽兴,因而,今年花蕾未绽就来观赏。昨日,一花朵尽放,用尺测量,与去年相比,一点儿不逊色;还有一花苞,亟待开放。邱然之大喜,认为此花今年夺魁应该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他的工笔画极美,坐在花前打算仔仔细细描绘一副。不想,玩耍的波斯猫扑捉蝴蝶,猛地一跃,下落时,爪子弄折了含苞欲放的花朵,令人惋惜,还好,主花头没受影响。大概用了一天时间,他便画好,连断枝都画得传神,真是画活了,惹得蜜蜂亦爬上画面。为防止意外,周文焘叫人将花盆挪进大堂,紧闭大门。

今天一早,他兴冲冲地起床,打算饭后去参加“牡丹花大赛”,不想,走进大堂一看,顿时吃了一惊,“秀红”不见了。他急忙大喊来人,询问是不是谁赶早将花搬出了室外?杜子峻、李云姣、刘翠花听到嚷声,分别赶来寻找,结果,家中里里外外竟然不见其踪迹;不过门墙上似乎有翻爬留下的痕迹,推断显然是遇盗。再次检查,没有财物遗失,看来盗贼瞄准的是“秀红”牡丹。

周文焘气得咳声叹气,捶胸顿足,不知道如何是好?大家安慰他不要着急。杜子峻认为,盗花者也许会出现在“牡丹花大赛”的现场,不妨去赛场转一转,或许有所收获。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早饭,周文焘几乎没有进食。

“牡丹花大赛”现场设在郡治后面不远处一片宽阔的空地上。此时,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微风送来牡丹花特有的浓烈香味。红男绿女云集,人声鼎沸,摩肩擦踵,观赏着异品奇花。赛场外摆满美食、百货的小摊位。

杜子峻、李云姣、周文焘、刘翠花心焦如焚地在花市穿梭。李云姣步到标号七十五的花前驻足,回头对杜子峻使眼色。杜子峻一看花,顿时明白。

守着此花的是一个清瘦、五十多岁的男人。他见李云姣很专注,便随口问:“我的花儿漂亮不漂亮?姑娘。”

李云姣冷笑一声,回答:“很漂亮,不过我怎么闻到一股贼腥气!”

“你怎么骂人?!”男人生气,不高兴地斥责,“我家公子有的是钱,买不下什么品种的花色?真是不可理喻。”

这时,杜子峻领着周文焘、刘翠花匆匆赶来。周文焘看到自己的花,很激动,上前抓住男人的领口,扬言要送官府处理。男人甩不开,气得叫骂不歇。人们都被争吵所吸引,里三层的外三层,围着看热闹。

一名三十多岁,相貌丑陋,凸眼冲天鼻,几乎看不到脖子,如同猿猴一般,身着锦衣,摇着扇子,叫马自朋的人与四个爪牙挤进来。他的四名爪牙分别是马风、马雨、马雷、马电,号称“马门四豹”。

马自朋叫嚣着:“干什么,干什么?”

“这个老人所拥有的牡丹花,为周家昨夜失窃之物。”杜子峻回答了一句。

“笑话!你们家的花上写有名字?既然是你们的,你们喊,看它会不会答应一声。”马自朋生冷地说着,瞪了他一眼。

李云姣哼了一声,说:“我们家的花上虽然没有名字,但是有特征,我们自然认得。”

“噢!漂亮……”马自朋一看李云姣,顿时眉开眼笑。“人与人都有非常相似的,何况花呢?美人,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给你。”

李云姣很生气,斥责道:“什么活!我自家的东西,还需要盗贼耍大方?”

“嗨哟!你凭什么骂人!”马自朋冲过来,本想动手动脚,看到杜子峻护在跟前,不由得退了两步。

“是不是盗贼,咱们去面官理断。”杜子峻直截了当地说。

马自朋一挥扇子,“马门四豹”冲过来纠缠杜子峻,双方互不相让,争吵不休。这时,刘翠花请来了邱然之。邱然之展开他的佳作,请马自朋对照着看。马自朋脑子一转,说是不是他们家的花,他不清楚;这花是他今天早上在集市上,从一个陌生人手里用二百两银子买来的。如果想要,得赔付他的损失。邱然之了解马自朋的底细,当然明白事情的缘由。昨晚在酒楼上,自己情绪高涨,展开画卷,吹嘘周宅的牡丹,围观者众多,泄露了不算机密的机密。

在他的相劝协调之下,周文焘强忍愤怒,写下一百两银子的欠条,由邱然之作保,赎回了自己心爱之物。他抱着花盆,打算离开,不想参加比赛,邱然之见状,急忙阻拦,好言相劝,说就当给自己一点薄面。没奈何,周文焘只得答应下来。

经过多人多轮淘汰,没有悬念,“秀红”夺得此届“状元”。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当邱然之把花王匾牌送到周文焘的手里时,现场一片欢呼。

离开赛场,杜子峻抱着牡丹花,李云姣与乳娘抬着镌刻着“花王’”的匾牌一道儿返回。大家都显得很郁闷,没有人说话。刚到头门外,不防从巷子里跳出两个蒙面人。蒙面人一棍子敲来,杜子峻一惊,急忙躲开,而另一个蒙面人的棍子已经砸得匾牌脱手,裂开了一条缝子。杜子峻急忙将牡丹花交给周文焘,并与一个蒙面人打斗起来。另一个朝李云姣袭去,杜子峻一看不好,虚晃一招,一跃护住了李云姣。第一个蒙面人趁机敲碎花盆,将掉到地上的“秀红”踩得支离破碎。周文焘气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发闷,蹲下身子,捧着牡丹花残枝,浑身打战,浊泪潸潸。

杜子峻赤手空拳,左冲右杀,一人难对两敌,头冒虚汗,力不从心,被一个蒙面人一棍子击倒。这时,随着李云姣的呼喊,家人们提着铁锨、扫帚跑出来,蒙面人一看,匆忙逃却,瞬间不见踪影。

四,成亲,

前院里,杜子峻身穿素衣,精神抖擞地教习李云姣棍术。忽然,听到叩门声,杜子峻便去开门。看到是那个叫马风的家伙,他赶忙斥责,催他离开。这时,听到一阵冷笑,只见摇头摆尾的马自朋与其它爪牙出现。李云姣也赶过来,不客气地叫他们走开,自家从来没有打算卖掉住宅。

马自朋奸笑着:“卖不卖由不得你。老子看上的就不会罢手。这美人也不错啊!哈哈哈……”

杜子峻痛斥道:“休得无理!”

马风怪笑起来:“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基州郡刺史的亲外甥马自朋马公子。你们得罪不起,识相点,快请我等进去。买卖合约已经写好,叫周老头签字摁手印。”

“人家多次回绝,你们就死了这份心吧。不管你们是什么王孙公子,总不能强词夺理吧!”杜子峻哼道。

“马门四豹”硬往里闯,杜子峻阻挡,很快发生冲撞,继而打斗起来。这时,周文焘、刘翠花闻声出来。周文焘连忙喊住手,不希望将事情弄大。

他拱了拱手,坚定地说道:“诸位,对不起。我没有打算移居别处,你们可能听错了,请便。”

“签名吧!迟早的事儿。”马风拿出一份合约,递向周文焘,周文焘没有接。

马风摇了摇头,不屑地说:“马公子的事儿,天王老子都管不了。限期十日内搬离,否则,那就得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有王法了?”李云姣呵斥一声。

“呵呵!我喜欢这说法……也喜欢这美人……哈哈哈哈……十天,我还会再来的。”马自朋奸笑着,一挥扇子,招呼爪牙离开。

真是“烟囱不利风不顺,祸事无端找上门。”闭上头门,几个人都很气愤。

“老太爷,请喝茶。”刘翠花放下茶盘,立在一旁,似乎在提醒。“他们不知道咱们的身份,竟敢如此无理。”

一向精神矍铄的周文焘,这会儿皱着眉,心事重重地坐在华美的中堂上,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抬眼望着端庄温婉的刘氏,说:“兵荒马乱的,暴露身份更容易招祸。翠花,你也看到了近况。皇上远在灵武,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们才能相逢?其实牡丹也不小了,我怕耽误她。非常时刻,只能权宜,你是乳娘,姑且拿个主意,我想皇上也不会怪罪你的。”

刘翠花拒绝道:“你老人家糊涂了!虽说周姬地位平平,但不影响牡丹郡主的高贵。杜子峻才貌不凡,可是一个没有家世的小卒子,怎么能够配得上牡丹郡主、将来的大唐公主呢?”

原来,周文焘本是睢阳人士。自幼熟读诗书,可是屡考不中。十八年前,花鸟使来到睢阳传旨,凡事良家女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姿色秀丽、容貌端庄者都必须待选。十七岁的周姬被选中,送进长安。当时,太子李肃隐忍,凡事低调。有次,唐玄宗去东宫视察,见太子身边冷却,便把周姬赐予太子。周姬内敛,并不讨喜太子,因此在东宫几乎没有存在感。

周文焘怕人取笑他名落孙山,靠着女儿伺候皇家父子两代而富贵,觉得羞愧至极。变卖家产,扬言去长安享福,却人不知鬼不觉地在基州郡靠城县买下一所精美宅院,便隐居在此。

天有不测风云!安史之乱爆发后,官兵节节溃败。唐玄宗深感宝座不稳,听取宰相杨国忠的建议——幸蜀。天宝十五年(756年)六月十三,号称御驾亲征,他却带着杨贵妃、部分皇子皇孙、官员,匆匆逃出长安,朝剑南奔去,不想在马嵬坡发生兵变,丢车保帅,赐死杨贵妃。太子李亨趁乱与唐玄宗分道扬镳,奔赴灵武,然后称帝,举旗平叛;遥尊唐玄宗为太上皇。

周姬与一些地位低下的宫中嫔妃被无情地抛弃。禁苑大乱,接着长安城大乱。还是乳娘刘翠花有主见,劝说周姬打理行装,藏匿金银细软,与牡丹郡主三人乔装打扮,混出来长安,一路朝东逃却。没几天,传闻长安失陷,宫中被叛军烧杀抢掠,血流成河,哀鸿遍野。

行至濮阳外,忧愤的周姬染病,临撒手人寰之际,将女儿托付刘氏照管。伤心自不必言,草草安葬了周姬,刘翠花保护李云姣安全地投奔到此。

“今天多亏杜子峻阻挡。万一发生什么不妙的事情,你与牡丹有谁照顾?虽然杜子峻出身贫寒,可是他文武双全,我看其有能力挣取功劳的。”周文焘毫无底气,像是自言自语。

“只怕委屈牡丹郡主。”刘翠花说罢,走出大堂。

见刘翠花叫进杜子峻,周文焘请他落座后,便问:“子峻,咱们都是老熟人,我就开门见山地说话了。你在老家可有妻室?”

杜子峻一愣,赶忙作答:“父母双亡,无以为生,因此才从军,本想挣得功名,不想差点命赴黄泉,哪里有钱财娶媳妇?亏当老太爷搭救得以复生,小可不敢有半句谎言。”

周文焘点了点头,又说:“我想将牡丹嫁给你。不图富贵,只求你能保护她。”

杜子峻赶忙起身,跪下起誓:“子峻非常感谢老太爷的垂爱。我会对牡丹好的,绝不会让她受到委屈。为她,我可以用生命做赌注。爷爷,请你老人家放心。”

李云姣和刘翠花在紫藤花架下谈心。李云姣把一朵黄色的牡丹花簪在乳娘的头上,夸赞非常漂亮,刘翠花乐得大笑,并自嘲一定像个老妖精,并给李云姣秀发插上一朵红牡丹,赞叹这才是真正的美人。李云姣很开心,边笑边舞,快乐的跟个展翅欲飞的小鸟一般。

刘翠花故意逗她,卖关子地说:“杜子峻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住在这里多有不便,不如打发他离开。”

李云姣一听,有点出乎意料,急忙作答:“不行!我不让他走。他走了谁教我武术?”

刘翠花又说:“总不能叫他一辈子住在这里吧。”

李云姣白润的娇颜泛着红晕,娇媚的就像一朵姹紫嫣红的牡丹花。她忽然明白乳娘的意思,但是又不好意思戳破包袱,含羞地抱住她,轻轻地摇动着,撒娇道:“住一辈子更好。乳娘,我知道你有留下他一辈子的法子。”

“什么法子?我不知道啊。”刘翠花也跟她玩起捉迷藏。

“乳娘啊乳娘……那我……那我嫁给他。”她说罢将头埋在她的怀里,哧哧发笑。

“好不知羞……”刘翠花轻轻地拍着她,笑了起来。

周文焘请邻居老秀才曹秀仙做媒,并卜好吉日。大院里张灯结彩,丝竹欢快,一派喜庆之色。众乡邻都来道贺。杜子峻和李云姣两个人红衣红袍,红的似火,红的叫人艳羡。在大堂拜过天地,拜了外公、乳娘,进入洞房。周文焘非常高兴,对所有宾朋对其客居此地的友好表示感谢,也对能来参加外孙女的婚礼表示感谢。佳肴飘香,觥箸交错,众人乐呵呵地大吃了一顿。

五,灾祸,

婚后,夫妻恩爱,其乐融融。周文焘表面上开心,实质心里总有些担忧。三天后,他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早饭罢,他们在大堂里闲聊,忽然,听到撞击大门的声音,众人都是一惊,急忙奔出大堂门,只见“马门四豹”纠集了十来个打手,手持棍棒,已经扬威耀武地冲进院子。

杜子峻强压怒火,说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私自闯入宅院,是何道理?请你们出去!”

马自朋捏着扇子,摇摇摆摆从照壁前转了进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我回到了自己的家里,你叫谁出去?这家里怎么还有生人?都给我轰出去!”

众人气得没法子,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因为他们人多势众,杜子峻不敢轻举妄动,拦住那些爪牙,不让近前。周文焘明白,今天要是不妥协,等于拿着鸡蛋碰石头,于是叫那些人先退出大门外等候,他收拾一些衣物再离开。马风不同意,强硬地要求老东西立马滚出去。这骂人的话伤人的心,周文焘气得斥责起来,激怒了对方。马雨冲过去一脚踢得周文焘倒在了地上。马电竟然毫无人性,一棍子砸死了一旁的波斯猫。对方咄咄逼人,还不罢休,杜子峻忍无可忍,出手还击。仆人、丫鬟都提着扫帚、铁锨等物助战,混战中,纷纷受伤,有的鲜血直流,倒在地上呻吟。那些人留下狠话,宽限一日,明天再来,如若不搬,将毫不客气。

李云姣抱着死去的波斯猫,非常伤心,杜子峻、刘翠华也很伤感,只能安慰一番。在一株牡丹花下,将波斯猫埋葬。

回到大堂,脸色蜡黄的周文焘顾不得疼痛,催杜子峻保护牡丹和刘翠花速速离开此地,他来对付那些混蛋,而三人不可能将他丢在这里。杜子峻写下一份诉状,要大家前去靠城县县衙告状。

开堂后,周文焘递上诉状,诉说冤屈,求县令大人秉公直断,还其公道。马自朋被传上大堂,一口咬定宅院已经转卖,而周文焘反悔,并拿出一份合约。周文焘大呼合约有假,他根本没有看,更不可能签名摁手印。

颧骨高凸,驴脸一般,大约四五十岁的靠城县县令史召讨,早已受贿,一拍惊堂木,传来合约上的四名保人上堂回话。那四个人贼眉鼠眼,唯唯诺诺。马自朋言道,周文焘本是外地人,住在这里,这宅院来路不正,他已经着人找到以前的主人。前主人说只是借给周文焘暂住,想不到这人面兽心的家伙竟然瞒着他将他的财产转卖,并委托马自朋将宅院收回。

史召讨明白马自朋是个得罪不起的‘白火石’,咋说都得有理,此案断不好,怕是他这个县令也难以做下去,因此上哪能秉公审理。周文焘不服,掏出购房合约,并请传原来房东、保人当面对质。原来的房东不知去向,去哪里寻找?只找来四名保人。三个保人不敢答话,只有曹秀仙说了实言,却被马自朋左右开弓打了几记耳光,再问时,低下头不敢吭声。再问那三个保人,一个个汗流浃背,只说不记得有这回事情。

史召讨再次拍响惊堂木,不顾周文焘、杜子峻争辩,令他们赶快将屋舍交给马自朋,说罢,命衙役将原告方统统轰出了衙门。

回到家里,周文焘拿出钱财打发下人统统离开,众人伤感,久久不愿离去。他叫刘翠花、杜子峻、李云姣收拾收拾,还是离开的好,免得明天再发生事情,也许更糟。他拿古语自嘲,房是招牌地是累,攒下银钱催命鬼。善恶盛衰皆相背,自古苍天饶过谁?

大家在哀伤的气氛下,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行囊,依依不舍地离开家园,在街上一家客栈租住下来。本来打算西去扶风郡,因为听说皇上已经移驾在此,指挥平叛大业,可是不巧,周文焘悲愤攻心,加上着凉,病倒下去。

请来郎中医治,六七天后周文焘身体有所好转。这天,他觉得烦闷,出去散心,不由自主走到了家门口。望着昔日的宅院,如今沦为强盗的住所,悲从心生。听着里面传出划拳斗酒的嘈杂声,浊泪涌出眼眶。

正在此时,不可一世的马自朋送客出来,看到他,咧着嘴,挑衅地叫他进去喝一盅。听着这比刀子还扎心的话,浑身的血液直冲脑门,他直挺挺地朝后倒下。

得到不幸的消息,杜子峻、李云姣、刘翠花急忙赶来,将他背回客栈,请来郎中急救。人总算缓了过来,时好时坏,因此,西行的打算暂时搁浅。

有一日,突然,周文焘精神异常旺盛,要吃牛肉,杜子峻立马出门去采购。等他将牛肉买回来时,老人家已经溘然长逝,原来是回光返照。几个人顾不得难过,给老人换上寿衣,买来棺材盛敛。

三日后,在城外安葬。三人伤心欲绝,李云姣更是哭得死去活来。阴云一道儿一道儿笼罩着天空,就像愁苦的老人脸上的皱纹一般。风有些冷,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刮得尘屑飞扬。鸟儿凄凄切切的哀鸣声向刀子劙划着人的心头。土地松软,嫩草与零星的小山花下,留有野火焚烧的残迹。不远处的河水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朝东滚滚流淌。黄土堆起一座锥形的坟茔,那是周文焘老人的新家。烧过的纸灰冒着轻烟,朝空中散去。

三人返回,辞别店主,背上行囊而去。后晌,刚想歇脚,只听一声尖利的口哨声响,接着,从树林里跳出四个黑衣蒙面人,提着明晃晃的大刀,拦住了去路。杜子峻护住妻子与乳娘,怒目相向。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是谁,或者是谁派来的。他责备他们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蒙面人不予理睬围了上来。三人边退边做打算。

杜子峻看看不能逃却,只怕伤了妻子和乳娘,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他猛地朝前一扑,在那几个人一愣间,拾起一根手腕粗的断枝,朝蒙面人挥打过去,趁他们后退的当儿,并催妻子她们快走。两个蒙面人将他围住,另外两个纠缠住李云姣与乳娘。钢刀如同闪电一般,令人眼花缭乱,他只能用断枝接招,突左突右,始终占不了上风。倏然间,他就地一滚,一下敲到一个家伙的小腿,那蒙面人痛叫一声,倒了下去。他猛然跃起,朝另一个家伙的腰间砸去。那人躲闪间,他以迅雷之势一个扫堂腿将他磕到。就在他解救妻子她们的时候,第一个倒地的蒙面人已经爬起来,一刀朝他捅来。李云姣着急地喊他快躲,他灵敏地躲开了。另一个也跃起,双双朝他杀来。他的胳膊受伤,鲜血冒了出来,脚下一滑,摔倒下去。

“不要动我丈夫!要杀要剐朝我来。”李云姣怒喝一声。

蒙面人被镇住。杜子峻一个鹞子翻身突起,一扬手想揭蒙面人的面罩,但是没有得手,反被另一个蒙面人打倒。一个蒙面人冲过去把李云姣掳住扛上肩头,匆匆朝杂草灌木后停着的一辆马车跑去。刘翠花哭喊着相追,也被打得一个趔趄倒下。蒙面人接连跑过去,将李云姣塞进车厢,然后跳上马车,驾车飞驰而去。

杜子峻挣扎起来,顺着踪迹追,边跑边呼唤:“牡丹,牡丹……”

“子峻,你们赶快离开这里……”李云姣在马车上呼叫。

马车越去越远,从眼前消失。杜子峻与刘翠花干着急,毫无办法,只得朝前奔跑。跑了七八里路,逢人便打问,听一名老人说马自朋在前面十来里地也有一处豪华的宅院。真是狡兔三窟!

他们赶了一里来路,见远处火光冲天,烟雾漫卷,不清楚发生了何事?急匆匆相携赶路,不敢停歇,累得人大汗淋漓,刘翠花更是脚疼腰酸。

等行到跟前,天已尽黑,只见断壁残垣,冒着轻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鼻的气味。一个老家丁模样的人坐在一块石头上看,有点幸灾乐祸的神色。杜子峻上前打问,老人环顾四周,见没人,低声说,我看你们也不是本地人,但说无妨。奴才们抢回一名女子,关在房中,女子见逃走无望,点燃了房间。

“那女子呢?”杜子峻急切地问。

“还能活吗?”老家丁说着,摊开了双手。

两个人一听,如同当头一棒,顿觉天旋地转。他们不相信,围绕着废墟四周大声呼叫,希望李云姣能从某个地方突然冒出来,然而令人非常失望,没有人出现,连同老家丁都不知去向。

杜子峻企图朝炽热的废墟扑去,想从灰烬里找到李云姣,被刘翠花死死地拽了回来。他们对着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祈祷,祈求佛祖菩萨保佑出现奇迹。冷风掠过,那灰里又冒出刺眼的火星子。面对黑咕隆咚的断壁颓垣,就像站在阴森的阎罗殿前,浑身发冷,两个人失声痛哭。哭泣打动不了任何人,更感动不了亘古苍茫的天地,惨淡的月影下周围依旧黑暗。乌沉沉的树木像鬼怪立在四周,夜鸟的哀鸣、野狗的吠叫,显得恐怖而凄凉。

他们一直坐到天亮,尔后再次寻找失望后,不得不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六,面圣,

多日寻访,依旧无果,杜子峻承受着撕心裂肺刀绞一般的疼痛,感觉世界的末日到了。他的心就像被雷电击毁,留下了千疮百孔的废墟。冷风呼啸,阴雨侵袭,残枝败叶横斜,芳草枯萎,鲜花凋零。悲痛像一条无形的虺蛇,紧紧地缠绕着他的身体,啮咬的毒液穿透骨髓与神经。本来想天长地久,谁料到刚刚拥有,却被命运之神无情地拆开,而且阴阳两隔。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替换妻子,他也心甘情愿。呼天抢地,也感动不了阴着一张脸、若无其事毫不动容、俯视着大地的苍穹。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在刘翠花的哀劝下,痛定思痛,他求借笔墨纸砚,奋笔疾书诉状,管他龙潭虎穴,前往基州郡刺史府击鼓鸣冤。

五十来岁,民脂民膏养得肥胖的刺史皮夹兴不予受理,令衙役传话叫他去县衙告状。杜子峻辩解道县衙管他不下,被衙役的棍棒击打也不退缩,反复冲上去击鼓。无奈之下,皮夹兴升堂断案。当他看到诉状时,冷笑一声,传来了被告马自朋。杜子峻的诉状第一条抢占私人住宅,第二条气死周文焘,第三条强抢民女,致使大火死亡,皆因没有直接证据,被痛打一顿杀威棒,赶了出去。

靠城县不能再待下去,可是杜子峻像得了一场大病,茶饭不思,神色萎靡,步履凌乱,他们只好住下来。在刘翠花的安慰、照料下,使得杜子峻心情、气色渐渐有点好转。

这天傍晚,刘翠好建议前去扶风郡告御状,万般无奈中,杜子峻心里没底,觉得应该试一试,便点头同意。两个人收拾好行囊,还没动脚,就听到外头一阵喧哗,从窗户望出去,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夹枪带棒地朝客栈而来,领头的是马风,不用猜想,肯定是来对付他们的。在店主的帮助下,他们从客栈后门得以逃走。

一路风餐露宿,受尽苦楚。这日,俩人来到了距离扶风郡不远的一处地方,不想,碰到十来个残败溃逃的叛军,两个人不由得叫苦连天。叛军不但抢劫财物,而且更想掳掠去刘翠花。杜子峻竭力保护,差点被杀。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小队扬着大唐旗帜的人马冲过来,小试牛刀,没费吹灰之力歼灭了叛军。领军的将军大约四十岁上下,面目清俊,目光如炬,留着一缕小须,盔甲锃亮,衣袂飘飘,给人一种威严而不失文雅的感觉。杜子峻、刘翠花赶忙跪下谢恩。将军叫他们路上小心,叮嘱罢话领着人马扬鞭远去。

杜子峻与刘翠花沿着尘土未散的路,朝前迈进。后晌,扶风郡已经展现在眼前,两个人都有些激动。然而,杜子峻的心里更是七上八下,没有个准数,不知道迎接他们的是一个什么情景?

可是不巧,城外五里处戒严,根本不放人出进,由不得人又是长吁短叹。刘翠花挤过人堆,被卫兵喝住。她请他通报宫中,说是刘翠花求见皇上,卫兵耻笑她是黄狗坐席——异想天开,皇上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不耐烦地令她赶快退后。

正在这时,一名年轻宦官骑着马经过,可能是在检查戒严的情况。

刘翠花看到后急忙大声呼喊:“鱼大人,鱼大人……”

鱼朝恩听到喊声,策马过来,望着已经下跪的刘翠花,显得有些迟疑。问:“你是何人?”

刘翠花回答:“鱼大人。奴婢是牡丹郡主的乳娘刘翠花。”

这一句话如同火药爆炸,将杜子峻震懵,不知道是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话语;还有在做梦?!

刘翠花伸手,说着什么快拿过来,他像一截木头,一点反应都没有。

“牡丹玉佩,牡丹玉佩……”刘翠花提高了声音,眼中饱含热泪。

杜子峻这才如梦初醒,赶忙拿出牡丹玉佩,交给刘翠花。刘翠花通过带着讨好笑容的卫兵传递,送到鱼朝恩的手里。鱼朝恩看了看,令卫兵好生伺候,话毕,策马返回。

杜子峻有一肚子话想问,然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都噤若寒蝉,紧张而急切地期盼着接下来的一切。

莫约一顿饭的功夫,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远而来,正是鱼朝恩。鱼朝恩请刘翠花与杜子峻分别上了两匹马,领着他们朝宫中而去。一路上,杜子峻都处于焦灼的状态,无心留意四周的境况。很快赶到宫外,下马后没有盘查,直接入内。

所谓皇宫,其实为临时修建,及其简陋。进入大殿,只见至德皇上坐在帘幕低垂,熏香缥缈萦绕的龙椅上,与坐在一旁搭救过他们的那位将军正在交谈着什么。将军见来人于是告辞,皇上没有叫他离去。将军很惊喜,没想到能在此遇到他们。刘翠花、杜子峻急忙跪拜天子。

皇上攥着牡丹玉佩,发问:“我儿牡丹呢?”

“陛下!奴婢死罪,没有照看好牡丹郡主……”刘翠花声泪俱下,边诉说边磕头。

“我的儿啊……”皇上叫了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张淑妃从屏风后转出来,安慰皇上:“陛下,你不要难过,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

刘翠花、杜子峻匆忙拜过张淑妃。张淑妃询问这个年轻人是谁?刘翠华做了解释。已经住声的皇上与张淑妃都没有怪罪他们 。杜子峻将诉状由殿前宦官转交给皇上。

皇上看罢,并听毕杜子峻的陈述,悲愤交加,亲笔书文,和诉状一并密封后,交于将军,令他十万火急速速送至河南节度使张镐。刘翠花、杜子峻再次拜谢将军。

将军走后,张淑妃打问,刘翠花便把将军搭救的事儿叙述了一回,这时,才得知将军名叫周义,原来是李云姣的舅父。

皇上召来翰林学士,起草了一份追封牡丹郡主为牡丹公主的圣旨;随后,留刘翠花在宫中,将牡丹玉佩还给杜子峻,并着人安排他去驿馆休息,等候消息。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杜子峻被传令进宫面圣。进得大殿,只见文武大臣两边列站,一派庄严神圣的景象。他跪拜了皇上和张淑妃。周义也在殿上。张淑妃叫杜子峻拜见妻舅。原来周义带回来了好消息,张镐亲自审理了案件。不但杜子峻等人冤枉,而且基州郡刺史皮夹兴、靠城县令史召讨在民间犯下罄竹难书的罪恶,一一被清查。他们已经被罢官收监;马自朋外逃,正在缉拿当中。虽然案件昭雪,可是牡丹公主不能复活,杜子峻免不了伤心。

皇上当殿再次下旨,封周义为基州郡刺史,封杜子峻为靠城县县令,两人赶忙谢恩。

这时,张淑妃叫出刘翠花。多日休养,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颜面白嫩,细细的眉毛下一双眸子如同一潭秋水一般明亮,小巧的鼻翼,涂着唇红的嘴角露出笑意。如丝的秀发攀在头上,鎏金铜梳闪着熠熠光彩。穿着得体,体态丰盈,简直像从画上走下来的仕女,根本不像当过乳娘的妇人。

“陛下……”张淑妃笑吟吟地提醒。

皇上明白过来,看了看刘翠花,又将目光投向周义,笑道:“周义,朕为你做一门亲,当个月老如何?”

“谢陛下隆恩。”周义赶忙拜谢。

“你丧妻,刘翠花丧夫,你们俩真是天作之合的一对鸳鸯。这事儿还是淑妃为你们操心的。”皇上又说。

周义、刘翠花,两个人相视而喜,连忙对着张淑妃叩头谢恩。顿时,大殿上充满了喜气洋洋的气氛。接下来,为周义和刘翠花举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七,奇遇,

婚后,周义带着妻子、二十名身怀绝技的兵士,与杜子峻一道儿赶往基州郡赴任。道途艰险,一行人做商人装饰,骑马而行,只有刘翠花跟藏匿的兵器以及所需物资分别在四辆马车之上。一路进发,多日后绕道进入基州郡境内。

这天,行至香山山下,天气炎热,人困马乏,众人勒马休息,准备造饭。鸟鸣和着清溪的流水声,十分悦耳。但见不远处山势延绵起伏,绿荫幢幢,景致甚美。半山腰的树丛半掩着一座墨瓦数间的古寺,显得异常清幽。

杜子峻想去拜佛,为亲人超拔,周义也想去求菩萨接引父亲往生极乐世界。刘翠花亦打算随行,周义担心妻子中暑,叫她留下歇息。

杜子峻与周义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坡登山。乱石坡路两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的灌木,有的开着艳丽的小花朵。也有一些高大的树木像大伞一样高高地撑着,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冠,为坡上投下了花花的阴影。两个人无心赏景,喘着气,走一走,歇一歇,费了不少工夫来到了残破的古刹外面。

一名身穿破烂衲衣的俗家女子把大殿打扫一番,对着抹供桌的三十多岁、漂亮的太空尼姑说是去做饭,然后放下笤帚,走出大殿朝后面而去。

虚掩的山门被推开,杜子峻与周义走进来,环视了一下,步入大殿,对着高高在上的慈悲的佛像,虔诚地跪拜。太空尼姑敲了几下磬,嘹亮的声音回旋于庄严的伽蓝之中。各怀心事,每每祈祷。杜子峻、周义布施钱财,请求太空尼姑诵一场经超度亲人,太空尼姑连忙答应,随即诵唱《地藏经》。诵毕经,太空尼姑客气,要留客用膳,他们谢绝了她的好意,合掌告辞。

他们刚步出山门,那位俗家女子与另外两名女子端着饭前来供佛。不想,她发现蒲团边遗下的一块玉佩,惊得目瞪口呆,拾起来一看,正是自己送给杜子峻的定情之物。她异常激动,连忙打问什么人来过?不等太空尼姑作答完毕,她急忙跑出去,拉开山门。眼前除过树木杂草,那有个人影?她顺着山道边跑边喊杜子峻的名字。

杜子峻听到声音,非常惊异,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立马驻足,侧耳细听,的的确确是李云姣的声音。他四周张望,确定声音方向,即刻朝山上跑去。两个人相遇了,喜极而泣,互诉衷肠。

许久,周义走了上来。杜子峻连忙擦干眼泪,叫李云姣拜见舅父。甥舅相逢,免不了一番伤感。俩人都打问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李云姣叹了一口气,讲述起事情的原委。

当日里,李云姣被恶奴劫持到一所宅院,关进房间。桌子上的红烛照得屋子通亮。她发现后窗可以撬开,于是点着帘幕、床铺,翻窗出去,在一名老妪的帮助下,从侧门逃走。抓她的那伙人正是“马门四豹”,当时马自朋并没有在此处。他们狡猾,没有救火,而是朝后面赶来,发现了她的行踪,于是穷追不舍。

她跑到一条河边,眼见逃不脱,于是投河,之后,被水呛晕,顺水漂浮而去。不知道漂浮了多久,她苏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被几杆枯树和水草挡在了离河岸不远的水里。

河水寒冷浸骨,她浑身倦怠,无力爬起,更不可能爬上河岸。她庆幸自己活着,摸到了脖子上佩戴的狗牙,心想果然是个吉祥物,不由得默念阿弥陀佛。

又过了许久,她看到三个朦朦胧胧的身影从河边经过,于是用尽全力呼救,因此得生。原来是太空尼姑带着两名女子逃难经过。她将遭遇对她们倾诉一番,太空尼姑同情,认为她不宜返回靠城县,于是带着她,一行人继续流浪,前几日才来到这香山上的古庙暂居。想不到夫妻俩竟然能在此处相逢,真是奇迹。

他们返回古刹,说明因由,太空尼姑很开心,直念阿弥陀佛。他们恳请她随他们去靠城县,她不愿意前往,谢绝好意。留下一些财物,三人辞别太空三人,下了香山。

一见刘翠花,李云姣又哭得梨花带雨,呼了声:“乳娘……”

“牡丹,牡丹,我的牡丹,真的是你……”刘翠花非常惊愕,扑过去,抱在怀里,只怕她长上翅膀飞走。“受了苦的牡丹公主,咱们再也不分开。”

“乳娘,不能觊觎……”李云姣说。

刘翠花回答:“你还不知道吧,皇上封你为公主了。”

杜子峻接着解释:“千真万确。我的牡丹公主,你现在别喊乳娘了,应该叫舅母。”

李云姣不解其中奥妙,望了一眼乳娘,只见她羞得脸上浮现出红晕;再看舅父,见他只是呵呵地发笑。杜子峻便把他们去扶风郡面圣、前前后后的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她才茅塞顿开,甜甜地叫了一声:“舅母……”

周义写下一份奏折,告诉皇上牡丹公主还活着,立马派人送往扶风郡。刘翠花给李云姣梳了一个漂亮的高髻,别上首饰,并给她换上自己带的衣裳。虽然衣裳颜色偏老气,但是穿在她苗条的身体上,反而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这天,一行人来到无迹山山下。刘翠花和李云姣说是剜些野菜调剂一下大家的口味,杜子峻叫她们不要走远。两个人提着小尖刀和布袋,有说有笑地在附近寻找野菜,剜着剜着渐渐远离。

忽然,一声凄厉的鸟鸣划过,两个人一惊,抬头一看,只见从山腰间乱糟糟地冲下一群人,于是赶忙择身,准备离去,不想已经来不及了,被他们团团围住。真是冤家路窄!原来马自朋失去靠山,惧怕被逮,带着爪牙逃到此地,占山为王,做起了打家劫舍的营生。

“美人儿,这么巧,咱们真是有缘啊!”马自朋认出是李云姣,阴阳怪气地进行调戏。

李云姣没有吭声,柳眉倒竖,眼里射出来仇恨之光,牙齿咬得“咯咯”响,举起尖刀自卫。刘翠花也举起尖刀,护在牡丹公主的面前,并大声呼救。马风一棍子击倒刘翠花,直扑李云姣。李云姣紧握尖刀朝他刺去。马雨从背后溜过去,打掉了李云姣的武器,将她拖去交给马自朋。

不等他们撤离,周义、杜子峻率领的兵将已经赶来。一场混战,厮杀得烟尘滚滚,鸟兽无踪。兵器碰撞,火星子四溅,喊杀声震耳发聩。周义一剑劈杀了马风,杜子峻一刀让马雷人头落地。接着马雨、马电被将士所杀。

看看逃不掉,马自朋扭住李云姣,一手提刀,要挟他们回退。杜子峻怕妻子受到伤害,不敢轻举妄动,叫他放开李云姣,可以饶他不死。马自朋自知罪业深重,不肯就范,挟持李云姣朝后退却。李云姣猛地一挣,伸出脚一绊,连同马自朋摔倒了下去。马自朋摔得四仰八叉,没来得及翻身,已经被如同雄鹰一般飞过的杜子峻一刀结果了性命。喽啰们丢下武器,举手投降。周义斥责他们不是男子汉,说国家遭难,有血性的人都去平叛杀敌,而他们却在这里危害一方,说着吓唬的话,令将士把他们全部杀掉。喽啰们吓得叩头如同捣蒜,纷纷哀求饶命。在心地善良的刘翠花、李云姣恳求下,周义放了他们。

劫后余生,幸运的是牡丹公主、刘翠花都没有受到伤害。打扫战场,掩埋尸体,火烧了匪窝。饭罢,一群人再次上路。前面不远,便是基州郡郡治,所以大家都显得很开心。阳光明媚,白云悠悠,道旁的树木轻轻摇曳,山花烂漫,像是欢迎他们的到来。杜子峻一扬马鞭,与牡丹公主向前奔去,马铃儿清脆悦耳,比唱歌还动听……

2025.1.20

作者简介:张美锋,男,1969年出生,陕西省咸阳市永寿县人,陕西省作协会员。喜文善画。已出版长篇小说《四季风雨》。

来源:张美锋枫林晨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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