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月初的一天,五连正在吃晚饭,新连长赵洪济(原五连连长丁春生)接受团首长命令:到蓬莱县城西截击日寇从蓬莱开往黄县的两辆汽车,部队从招远一夜急行军拂晓前赶到朱泮,连长布置好口袋阵等敌人。
一九四〇年十月任常伦被调到八路军正规军山东纵队五旅十四团五连当战士。
十月初的一天,五连正在吃晚饭,新连长赵洪济(原五连连长丁春生)接受团首长命令:到蓬莱县城西截击日寇从蓬莱开往黄县的两辆汽车,部队从招远一夜急行军拂晓前赶到朱泮,连长布置好口袋阵等敌人。
上午十时许,两辆汽车插着膏药旗缓缓开来,凡是截击敌人的汽车按常规都有分工,如果汽车多,先打第一辆和最后一辆。这次只来了两辆,连长见汽车驶过口袋底,大肚匣子一搂机随一声喊:“打!”路两旁几十颗手榴弹一起扔出去,两辆汽车马上变成一片火海,任常伦叫了一声“好”马上冲上去,连长喊住他,并上前两步把他摁在地上,两声巨响地动山摇,任常伦要爬起来,连长不松手,接着又响了几下并夹杂些乒乒乓乓的响声。连长把他拉起来问任常伦:“是新兵吧?”“打了一年的仗啦!”“为什么连生死门都看不出来?”“在我们县大队还一回没打过这玩意……”正说着话,任常伦跑到前面,从一个战士的身后夺过一支大盖枪,端起来“叭”的一声,两个正在逃的鬼子后头一个应声倒下,他站着向后伸出左手:“快!子弹。”那个战士还没回过神来,连长手起枪响,正在逃跑的另一个小日本鬼子应声倒下,任常伦望着连长赞道:“好枪法!”连长走过来,摸着他的头:“你的枪法好准啊!”“不,连长,你的枪法不比丁春生连长差呀!”“你认识丁连长?”“何止认识,他还是我半年的师傅呢!”二人走到汽车残骸跟前,任常伦把枪还给伸手给他要枪的人。围着火堆转,像是找什么,指导员聂鸣久笑着走过来:“找枪吧?”“可惜,太可惜啦!”指导员对他说:“机会有的是,别说是大盖枪、机枪,大炮小鬼子也会送来的!”连长与指导员商议了几句,然后大声命令:“军队集合撤出战斗!三班长。”“到!”三班长史德明跑到连长跟前行了个军礼。“马上与朱泮周围的自卫团联系,打扫战场!”“是!”史德明带上他的三班战士向朱泮村内跑去。
部队撤到蓬、黄、栖交汇处当时的八路军根据地小延安——黄城阳休整、训练。任常伦所在的三班战士们围绕他坐在一起,谈论朱泮战斗时任常伦的表现,个个夸他枪打得准,任常伦不好意思地说:“枪打得准有什么用,连扛大盖枪的资格都没有!”班长史德明向他解释:“我跟随老连长两年多了,不也没有背上大盖枪,丁连长有个规定,除机枪、炮、短枪外,没有步枪的,长枪谁得了归谁用。”“赵连长没规定呀?”任常伦问。赵连长走过来笑着对他说:“我同意。”连长问他:“朱泮战斗有什么心得?”“连长,不,没脸和你说,这次战斗我已和班里的同志检讨过啦,自己太嫩了,一心想捡洋枪,最先跑过去——”“得个大盖枪?”“是啊!要不是您……嗨,一句话,不叫汽车爆炸炸死,也叫车上的军火、乱枪子穿透……连长,我有个请求……”说到此就不好意思往下说了,连长看出他的心思,跟他说:“发一支大盖……”“不是发,是借!”“借也不行啊,咱现在枪、子弹、炸药都少,你看看全连战士多数和你一样,一把大刀片,四颗手榴弹,这也不错了,老连长在三军刚发起的时候,也只是跟当时的地主劣绅们弄了几支土造火器,现在还算不错喽,不过,你的枪打得好,我会想法早日发给你一支。”“谢谢连长!不过,也可能在你没发枪之前,从敌人手里夺一支。”通讯员跑过来:“报告连长,团首长让你去一趟。”
任常伦闷闷不乐,心想:真丢人,第一仗不在连长跟前,可能小命就没有了,还要什么大盖枪。另外,这仗打得没滋没味,一顿手榴弹就解决了,还不如在县大队,下地雷硬打硬拼……“任常伦!班长叫你,就等你啦。”
全连集中在村南大场院上,等连长领任务回来。任常伦坐在班长旁边。史班长用胳膊肘碰碰他关怀地说:“你第一次参加打得不错呀,像我们这样只扔了个手榴弹把两辆车全包了饺子,谁知谁打死几个。你呢?大盖枪一端,‘咣’一声撂倒了一个,棒极了。我这当班长的见了你,不好意思。你的枪法什么时间练的?”常伦听了史班长这番话心里动了动,看看史德明再看向自己这边挪动的战友们摇了摇头,腼腆地笑笑。战士们把他围起来,你一言我一语让他讲,他还是笑笑不肯讲。一班战士邹满清在旁边看得很真切,也想听听任常伦是怎么练的一手好枪法。见他始终不肯讲,火了,也不知是有意用激将法还是真动了怒。说:“你们别问了,我看啊那一枪说不定是瞎子捡金镏——串到杆上去了,现在让他打,怕不行了吧!”任常伦斜了他一眼,咳嗽了一声张了张嘴,两腿向后挪了挪,支起来双手抱着双膝把头搁上去……几个人见没希望纷纷回到原处。
任常伦就是这样一个人,干事不愿用嘴说。
团部召集营连排干部会议,团长简单地做了动员会:鬼子找咱们报朱泮的仇来啦,特别是找你们五连,另外回去时抢农民秋收下来他们过冬的粮食。我们决不能叫他们的阴谋得逞。我们要遵照毛主席指示去办,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粮食一粒也不能叫他们带去。我们迎头赶过去在西、下两个吴家一带狠狠敲他一下。小日本这次可是来者不善,一个鬼子大队加上伪军700多人,我们就来个针锋相对,全团出动……
黄城阳离西吴家、下吴家不远,天亮前把兵力布置在王屋山后坡,文基河西岸,下吴家东双顶山周围埋伏下来。
连长带着一个扛着大盖枪的战士找到任常伦,把枪交给他。连长特别嘱咐:“用过后还给这位小战士,这是借给你用的。”任常伦拉开大枪见膛里有火,看看小战士问:“几发子弹?”“一共六发。”“太少了。”连长说:“这六发子弹专打鬼子、汉奸的头子和扛青天旗的,打死一个下次给你多发6发,打死两个多发12发,放一个空枪扣6发。”连长又关照排长:“你们这个排就像赵云在博望坡打那一仗一样,正面阻击敌人,还得让他们跟你们跑。任常伦的枪一响,全排扔手榴弹,不管怎样拼命往后撤,撤到石良街向西吴家方向跑,敌人离得近了,扔第二排手榴弹,跑到西吴家街往南跑,到王屋山顶喘口气,看热闹。”任常伦说:“这可毁了我啦,我什么时间打?”“你打你的,只要是骑马的都是小队长以上的官,挑膏药旗的更多!”
不怕鬼子不怕狼,
就怕霜打绿叶黄。
地主豪绅要地租,
鬼子还要来抢粮。
晚秋的山村,一片金黄,树叶一片片轻轻地落在地上,轻风吹来翻个身哗啦哗啦向一个方向滚去,战士们把手榴弹盖掀开注视着大道又不时地看看任常伦。因为他手里拿着他们全排的命令。任常伦呢,他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打死一个加六发,发一下空枪扣六发……”
太阳爬上了双顶山头。大道飞来了一股烟雾。“敌人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地喊出一句,任常伦看得最清楚。前面是小林厚五郎(日本大版三七联队大队长,以下简称小林五郎或小林),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后面紧跟着几匹马看样子是比小林五郎矮的指挥官,跟着齐刷刷的戴着风领帽子的日本鬼子,最后是一色黄和青蓝的伪军和伪治安兵。
威风凛凛的列队,凶神恶煞的面孔渐渐显现在我军战士眼帘以内。离我军一百米、八十米……越来越近,大约只有四五十米了。望了望手拿匣子枪的赵连长,连长点头示意,任常伦不慌不忙端起大盖枪。正要搂机之时,小林五郎的马忽然两只前蹄腾空而起。叭嘎一声,任常伦的枪响了,枪子从马的鼻梁骨穿进肚子里马向后翻过去,小林厚五郎被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趴在地上龇牙咧嘴哇哇乱叫,抽出指挥刀乱指乱挥。说时迟那时快,路两旁一排手榴弹飞向敌群。本来乱了营的敌群让手榴弹一炸,这下可惨了:鬼头、鬼腿、鬼胳膊、鬼胆、鬼肺……腾空而起,血光冲天,鬼哭狼嚎。如果在现在可好了,拍了录像,让后代看看,当时的胶东人民英雄儿女是怎样打鬼子的。
任常伦随大家跑了几十米,回过头来看看鬼子,鬼子的队伍倒好像是丧了考妣的殡大殡。便大声招呼自己的战友:“回来,敌人不赶怎么办,没完成任务啊!”史班长带着全班战士跑回来,听敌人又放炮又打枪,便让大家又投出第二颗手榴弹,敌人算回过神来了,又打枪又放炮,暴风似地压过来。排长带大家隐蔽在石良街向西拐弯处等鬼子靠近又是一排手榴弹,带着鬼子向西吴家跑去,在西吴家疃后隐蔽在两边玉米地里,鬼子发疯似地放着枪撵过来,全排又是一排手榴弹,敌人丢掉一半多的死尸,临时整顿一下队伍,向南冲去。冲到山半腰被事先埋伏好的一营打了回来,顺大道向西逃窜又被打回来,向北向东都遭到同样的打击。鬼子向四外猛放炮,什么小钢炮、掷弹筒,向外倾泻出去,方圆几里满山遍野硝烟弥漫,鬼哭狼嚎,好不壮观。团首长下达命令,以连为单位各自为战,乘机消灭敌人。
太阳迈过王屋山,敌人无心恋战,无目的地向四周打炮。团长登上王屋山用望远镜观察阵地,命令司号员吹响冲锋号,尽量多消灭敌人。
杀声震天,秋风扫落叶,十四团全体官兵向敌人杀去。
十四团全体官兵正在打扫战场,忽听下吴家方向又喊起了杀声,原来一排在排长带领下预先迂回到下吴家,等待小林的残兵败将。谁料到任常伦先他们一步,早在下吴家疃南头一家院墙内,踏着梯子注视着。敌人从南边撤下来,他观察敌人的行列中没有小林。这时敌人就要到眼前,只好瞄准一个趴在马背上的军官。心想:只这一个骑马的了,看样子是受了伤,十有八九是小林。“叭”的一声,连人带马滚到路边,残敌像挨过枪的兔子,摔掉枪炮,下了道一溜烟向东北山跑去。排长本来想像关羽在华容道等待曹操那样稳拿小林,事出所料让任常伦给打乱了。只好撵了一阵,打死十几个鬼子,捡起武器往回走。任常伦扛着大盖枪在路旁一声不吭。
十四团中午饭没吃开到牙山根据地。群众得知十四团打了胜仗,杀猪宰羊慰问子弟兵。下午照常以连为单位开总结会。大家对任常伦的发言有不同意见。有的说:“任常伦功劳不少,六发子弹第一发打死了一匹马摔坏了小林五郎;第二枪、第三枪打死两个挑日本旗的;第四枪打死一个鬼子小队长;第五枪打在马腚上,摔死鬼子中队长。我看他应记一等功。”还有的说:“任常伦虽然取得了不少战绩,但他个人主义严重,为了表现自己,把排长的计划搅坏了。他个人打死四个,要不叫他打乱计划,最后那百十个鬼子我们就都报销了。”三班长史德明发言较公正客观。他说:“任常伦在我们连功劳最大,报销了四个鬼子,打死了两匹马,六发子弹还剩一发,如果给我们六发子弹谁能做出他这成绩来……”各连指导员派文化教员到各班听战士们的发言,班、排、连干部逐级向上汇报。
上午十点,全团召开庆功大会。会上,团长作了报告。表扬了全体战士勇猛顽强地打击敌人。他说:“共打死日本鬼子21名,打伤17名,打死伪军及杂牌军177名,缴获重机枪4挺,轻机枪12挺,钢炮6门,掷弹筒11门,各种步枪、手枪600多支,这次战斗自1937年日本侵华之日起三军发起以来,是规模最大战果最辉煌的一次……”团长的报告激起战士们阵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团政委最后激动人心的发言,使大会进入一个又一个高潮。最后政委特别强调地说:“我们胶东人民在与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和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中从不懂战争到懂得战争,从弱到强不断壮大起来,打一仗总结一次,吸取教训,发扬优点,不断打仗不断总结不断提高。就拿这次战斗来说吧,五连一排全体战士在战斗接近尾声时能开动脑筋主动到敌人溃退的必经之路上截击敌人。更值得大家学习表扬的是,我们的新战士任常伦小同志,他想在他们的前头提早在下吴家等待小林,等待侵我中华、犯我国土、杀我同胞、万恶不赦的日本侵略者。这小同志可爱之处就在于他的品质,他反复检讨自己,为第一枪没有打死小林厚五郎而愧疚。”政委提高嗓门大声喊:“小同志太谦虚了,他的第一枪打得好,把一个威风凛凛、傲气十足、不可一世的鬼子大队长,一枪打得人仰马翻。好!这一枪打出了胶东儿女的威风,打出了中国人民的志气,小日本一个大队长没打死不可惜,这次不死下次要死,今年打不死到过年,过年打不死到后年……我们这一辈子打不死到下辈子,我们祖祖孙孙打下去,直到把所有的什么小林五郎、小林六郎、七郎……一百郎乃至所有的日本帝国主义者统统赶出中国去!
政委的讲话刚完,全场自动起立,各县城来参加庆功的代表和自动赶来的群众,人山人海,集体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小日本从中国领土滚出去”“向任常伦学习”“向一排学习”……
大会公布,任常伦荣立特等功一次,五连一排记二等功一次,另外全团立一等功的50人,二等功的50人,其他凡是参加战斗的都立三等功。任常伦和所有立功战士都到主席台上戴上大红花,领取奖品。
从俘虏口中得知,小林厚五郎受伤不轻,腿摔断了,胳膊跌折,头盖骨碎了,内脏也受伤。小林厚五郎很长时间没有露头,日本鬼子从此外出的队形变了,伪军、杂牌军头前开路,鬼子尾随其后。
手榴弹,一拉弦
单打赵保元。
赵保元,大坏蛋,
投降鬼子当汉奸。
…………
这是胶东地区孩童们唱的儿歌。部队每到一个地方,首先听到的是这首儿歌。单独唱的,几个人在一起唱的,学校低年级学生也有集体唱的。可见赵保元在胶东人民眼里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投降派、大汉奸、大坏蛋。
赵保元,何许人也?
赵保元是跟随日本鬼子带着两个团的兵力从东北打进胶东来的,被蒋介石委任为国民党鲁东军区兼暂编12师师长。全部日本装备。在胶东实行保甲制:五户连保,一家犯法,四家跟着受罪,抓去的壮丁不敢逃跑,一旦被抓住,不仅本人被处死,自己家所有的人也都要枪毙,其余四家不被枪毙也要受重刑或蹲监牢狱。所以赵保元的兵,只有硬打,不能逃跑,我军的统战政策很难对赵保元的士兵奏效。我们地下党和农村工作者了解到,他这一套毒辣政策是靠保长们来落实进行的。后来我八路军在地方政府的大力配合下,在一夜之间将赵保元所盘踞的地区内所有的保长召集到一起,通过训斥、威胁、教育迫使他们不再为赵保元卖力,做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使赵保元的五保连户执行不下去。
赵保元的黄爱君团盘踞在日庄。经常出来扫荡,烧杀抢夺,使周围广大农民一天也得不到安宁。为了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十四团受上级命令,先消灭这个黄爱君团。
一九四〇年十一月初的一天上午十四团开到日庄,将黄团团团围住。
日庄在大沽河和小沽河之间,二营派五连从日庄村北向街里强攻。全连只有一排有一挺轻机枪,负责掩护。二排和三排在排长带领下,顺街猛攻,敌人的轻重机枪嘎嘎响,子弹嗖嗖地组成一条封锁线,打来打去也分不清谁主攻谁掩护,一起往前冲。不宽畅的街道,拥挤着三个排,目标集中,敌人躲在暗处,武器精良,集中扫射。在营长刘彪、副营长姚琪、教导员刘欣远、副教导员慕洁沈的带领下冲进街里,与敌人混战在一起,发挥我军长处,展开肉搏战。机枪钢炮失去作用,满街巷刀光闪闪,刀枪撞击声、哎呀声、喊杀声、哭爹喊娘声交汇在一起。黄爱君见我军将士英勇无比,自己的大小军官躲在房内让士兵光去挨打的角色,下了死命令,将自己手下的所有官儿不管大小全部赶出来,找自己的下属一起战斗。他想错了,我们的官儿是打出来的,个个都是模范战士,一级一级地升上去的,个个身先士卒,战士见首长带头杀敌,个个英勇百倍。而他们的官儿是些什么东西呢?有的是少爷,有的是大官的子孙后代,有的是靠关系、靠金钱买上去的,整天当官做老爷,作威作福,多数是“听见枪声响,浑身似筛糠,听见兵喊叫,撒腿就跑掉”的熊种。他们从指挥所、掩蔽体出来,到哪儿去找自己的兵,多数战战兢兢、瞻前顾后,大官逼小官还不如一个兵。我们首长看出了门道,让善于打长枪的专找这样的官儿打,这下可乐坏了任常伦这样的单打一的士兵们,他抓起大盖枪,乒乒叭叭点起了敌人军官的名。团长发现了早有耳闻的任常伦,便让两个战士各拿一支枪轮流将子弹压上膛递给任常伦,任常伦手起枪响,一下一个,两个战士边递枪边拣子弹壳边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嘴里还不断喊,啊呀,小任这一枪打死了个连长,这一枪打死了个营长。最热闹的时候,他们顾不上递枪了,自己也点起了名,团长也乐了:“好个点名将,神枪手。”敌人早乱了套,无心恋战,不顾上司的叫骂、殴打,想法躲避逃跑,有的见上司毙命一轰而散。黄爱君呢,见势不好,早逃跑了。
兵败如山倒。
敌兵开始不抵抗溃败了,丢掉手中的武器,抱头鼠窜。
任常伦见无人递枪压子弹,抽出大刀片赶上去,横一刀,竖一刀,一刀一个简直是菜刀切萝卜,敌人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任常伦见状松了口气,擦擦汗,抹抹刀上的血,笑着自言自语地说:“这才叫打仗!”团长快步走上来,双手握着任常伦的手赞扬道:“好枪法,好勇猛啊!打得好!打得好!”团长、政委与任常伦一起向街内边查看边拉呱,团长问:“什么时间当的兵?”“八月。”“什么时间来的五连?”“十月!”“新兵嘛!”政委插上一句:“这就叫新出的牛犊不怕虎啊!”团长又问:“你的枪法是什么时间练的?”“小时候在家打兔子的时候,起初用土枪,装砂子,后来我专门让舅舅帮我做了把打独子的枪!”“打兔子好打呢?还是打鬼子好打?”“兔子跑得快目标小,不容你瞄准,举枪就打!”“打着的多还是跑的多?”“一般不能叫它跑了,就是没打着,枪一响兔子蒙了,也能赶上它,活活逮住了。”团长政委一个拉着他的手,一个拍着他的后背,团长越看越觉得这小战士憨厚可爱。由衷地说:“愿不愿到团里去干?”“不,团长,还是让我当战士吧,当兵不打敌人,哪儿还叫个兵!”说着,跑着找他们的战友去了。
这一仗打得激烈残酷,我军伤亡不少,据初步统计200多人。一排长牺牲,连长、指导员都受了伤,三班长史德明受了重伤。敌人伤亡人数是我们的两倍还多,并俘虏70多人。
日庄战斗正像团首长总结大会上说的那样,在战斗关键时刻二营所有的干部带头冲锋陷阵,身先士卒,起了关键的作用。
这次战斗二营全体官兵受到表扬和嘉奖。任常伦被公认为全团的神枪手,与战友史德明、董崇德、邹满清、万世东记大功一次。
打蛇先打头。
日庄战役后,团首长发现长枪单打一,专打鬼子的军官起了很关键的作用。所以在休整时候让各连抽调十名战士,团部统一组织一次打靶比赛,比赛是多种多样的靶子,有固定、移动的(分左右移动的和上下移动);姿势分卧式、立式;有快射、慢射。先训练一周,任常伦是五连的代表还被团部聘用为教练。
十一月十日,上午八时正式比赛,各连队集训的10名战士外,还派10名代表观摩,班以上的干部基本全部参加。
比赛进行了两天,每个项目都要进行预赛、复赛、决赛,最后决出前6名。
成绩最突出的是五连,立式前6名占了5名,任常伦、邹满清、万世东、吕强、董崇德依次获得前5名。任常伦获得慢射、快射两个第一。最后团长特别提出让任常伦表演不瞄准捞起枪就射,射了六枪,两枪中靶心十环,两枪8环,一枪7环,一枪5环。团长让他当众介绍经验,他站在中央,一手拿枪,一手挠后头,笑一会儿,挠一会儿,憋了个大红脸,引起全场阵阵哄笑。连长赵洪济坐在主席台上,也红了脸。站起来替任常伦解释:“任常伦这个战士话儿高贵,不愿说——”“不愿说不行啊,说好听的叫谦虚,说难听的是技术不外传,怕大家争了他的第一,争了他的神枪手,哈,哈,哈,对吧?”团长边走边说拉拉任常伦的手向大家说:“看小任平时还真像个大姑娘,打起仗来竖起双眉,瞪起了双眼,神气十足,你看他现在倒像个小媳妇似的。”团长说着话向群众问:“他不说怎么办?不行就让他唱块歌顶了吧?”“不行!不行!”群情激昂,一个口径地喊,团长对着任常伦的脸儿,恳切地动员:“小任同志不能全说少说点也行啊。”任常伦点点头笑笑,团长向众人招招手:“大家静一静,小任同志确实不善于说,就让他少两句也行。”任常伦看样子不说也不行了,可是说什么呢?说小时候见兔子把自己家的刚出土的黄豆吃了,用弹弓打,满山抠兔子窝,然后用土枪打,有一次装上药忘记装铁砂子,一枪打在兔子后屁股上,把个兔子呲得后身没有毛?任常伦正在为难之时,“谁在为难我的小徒弟呀!”大家照说话的方向一看,不约而同地说:“许旅长!”团长、政委跑过去,山东纵队三旅旅长许世友翻身下马逐个握手。团长把旅长拉上主席台去倒水冲茶简单地把这次比赛的意图和经过介绍一遍.
任常伦还站在那里发呆,许旅长走下台去把任常伦挽着手拉上台去,向大家介绍了任常伦的一些往事。他朗朗地说:“提起这个小任啊,他的故事能说三天三夜,他是一个穷孩子,六岁丧父,十岁丧母,是他好心的叔父任可相收留了他,送他念书。别看他少言寡语,头脑可灵活啦,学习成绩很好念完小学,叔父又把他送到县小,每天从孙胡庄跑七八里路到郭家沟念县小。校长田震东特别照顾他,把上级发下救济的衣服和钱首先满足他的需要。他见叔父的四个儿子失学了,只供他个人上学,他自动退学去当长工给人放牛帮助叔父家减轻生活负担。至于他枪打得准啦,在小学当儿童团长啦,当自卫团长啦,又怎样要求参加八路军和练枪的事以后再说吧——”“不行,旅长,满以为你说出他练枪的事,结果还是隔着靴子挠痒没解决问题。”三营教导员嚷了一通。任常伦走到台前向大家说道:“除了多练以外,主要应该做到眼到、心到、手到。当然心到是最主要的,这是老旅长常说的。”说完跑下台去。
许旅长走到台前向大家说:“刚才小任说到练枪法要做到眼到、心到、手到的问题,不是说说而已,要把三者融合为一体,他又特别提出用心是最重要的。不管做什么事漫不经心、粗心大意是什么也做不好的。古来不是有‘不专心致志不得也’的古训吗?我们团在朱泮两个吴家和这次日庄战斗中,实践证明对准目标射击,专打敌人指挥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指挥官一露面,乒的一枪,只要打中了,打不死也受伤,这样再打仗就会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不敢指挥。就是指挥官战战兢兢地指挥,也都知道情况不妙,首先打好谱等战斗打响了怎么躲,怎么跑,千方百计地保住生命,从当官的到下边士兵拉这个架势,他能打好仗吗?所以今天咱们团举行这次射击比赛,很好,为今后专打当官的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将来要把这做法推广到全胶东、全山东和全国各军区去。”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许司令向团首长招招手,下主席台跨上战马,又向任常伦望望,在任常伦立正向他行了军礼后挥鞭而去。
团长向与会人员宣布让五连长介绍他们连比赛成绩好的经验,五连长赵洪济和任常伦一样走到台前红着脸吃力地说:“其实没什么,我们只不过先大家走了这一步,老早让任常伦在连队里介绍并指导一些战士先练了些日子而已……”政委插话:“原来他们先吃了小灶哇,怪不得日庄战斗中打枪点鬼子名的他五连打死的最多,这次他们五连比赛成绩这么好,工夫不负有心人。”
团长最后在会上强调:“木匠闲着就锉锯,战士有空练枪法,练枪法不一定非得把子弹放出去不可,对准目标放空枪,也能练出手,任常伦,你说是不是?”任常伦站起来:“是!团长,我们在连里就是这样练的,神不知鬼不觉地练。”团长最后说:“各连排班回去后,用实际行动练下去,在战斗实践中,枪法好的多发给一些子弹,对于那些一闭眼二歪头三搂机的只给大刀片不给枪和子弹。发给他们子弹,他放响听了,他们放一枪,就等于放掉一个鬼子……”
射击比赛,任常伦的“神枪手”是被全团公认了。
通过这次比赛,任常伦名利双收,团部还奖励他一支大盖枪。
作者简介:王昌岐,男,1936年6月---2022年,原籍山东省龙口市七甲镇七甲村,住北谢村。1954年龙口一中毕业后即踏上教学岗位,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42年整,1996年退休。至今已完成三部小说:《流光》(108万字,获烟台市文艺创作比赛二等奖。《王昌岐中短篇小说选》、《战斗英雄任常伦》。2014年,《战斗英雄任常伦》荣获烟台市委宣传部颁发的烟台市第十届精神文明建设"文艺精品工程"入选作品奖。
来源:半岛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