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蹲在青石板上啃饼子，饼渣子掉了一地也没察觉，眼睛直勾勾盯着阿福家院墙——那红漆木门上赫然印着巴掌大的血手印，活像戏文里索命的无常鬼。
"血！
痣在淌血！
王二婶的尖叫刺破晨雾，惊得村头老槐树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我蹲在青石板上啃饼子，饼渣子掉了一地也没察觉，眼睛直勾勾盯着阿福家院墙——那红漆木门上赫然印着巴掌大的血手印，活像戏文里索命的无常鬼。
要说咱柳树屯最俊的后生，非豆腐西施家阿福莫属。
这后生眉眼生得比绣娘绣的花还精致，偏生右颊长了颗铜钱大的黑痣。
村里老人都嚼舌根，说这是前世情人烙的印记，可阿福总憨笑着挠后脑勺："俺娘胎里带的胎记，倒比媒婆的胭脂还显眼。
七月半鬼节那晚，月亮红得跟泡在血水里的铜钱似的。
阿福从县城挑着空豆筐回来，经过村西乱葬岗时，筐里突然传出婴儿啼哭。
同行的李木匠吓得跌进泥沟，阿福却梗着脖子往黑暗里瞅："定是野猫踩了耗子崽。
可打那夜起，他脸上的痣就活泛了，夜里泛着青光，活像嵌了块翡翠。
直到昨日晌午，城隍庙前算命的老瞎子突然翻着白眼直嚷嚷："煞气冲霄，要出大事！
话音未落，村东头刘寡妇家的黑狗就狂叫着撞树死了。
村长赵大胡子急得直转磨，派人快马加鞭去白云观请道士。
"无量天尊！
白云观的玄真子道长踩着露水进村时，鸡还没叫二遍。
这老道鹤发童颜，拂尘一甩能扫落三丈外的麻雀。
他盯着阿福脸上的痣看了半柱香时辰，突然跌坐在门槛上，葫芦里的雄黄酒洒了一地。
怪哉！
怪哉！
老道抖着白胡子嚷嚷，"此痣该生在帝王骨，怎的长在卖豆腐的肩头上？
围观的人群炸开了锅。
王二婶挎着菜篮子直跺脚："敢情咱村要出真龙天子？
李木匠咧着豁牙笑："该给阿福打金銮殿了！
玄真子却阴沉着脸，从袖中掏出个青铜罗盘。
那罗盘上的指针竟在阿福面前疯转成个白圈，老道突然掐了个雷诀："孽障！
还不现形？
刹那间阴风骤起，阿福脸上的痣裂开细缝，竟生出五根纤长的手指！
众人尖叫着四散奔逃，唯有玄真子纹丝不动。
那手指在阿福脸上轻轻摩挲，发出女子幽咽的哭声："三百年了……你竟转世成个卖豆腐的……"
此时村头茶馆的铜壶正咕嘟嘟冒热气，说书先生醒木一拍："列位看官，这阿福前世原是紫禁城里的……"话音未落，跑堂的小五子连滚带爬冲进来："道长要烧死阿福哩！
日头西斜时，老槐树下聚着百十号人。
阿福被麻绳捆在榆木桩上，身后堆着柴草垛。
玄真子举着桃木剑念念有词，剑尖突然迸出三尺长的火苗。
阿福脸上的痣却愈发鲜艳，竟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
"且慢！
人堆里挤出个穿藏青长衫的秀才，鼻梁上架着铜框眼镜，"道长可知这是转生痣？
强行镇压会遭天谴！
玄真子冷笑："天谴？
你看他眉间黑气，分明是……"
突然，阿福喉头发出非男非女的尖笑。
柴草垛无火自燃，熊熊烈焰中，所有人都看见那张人脸从痣里浮了出来——柳叶眉，桃花眼，嘴角噙着抹诡异的笑。
而阿福本人却紧闭双目，眼角不断渗出血泪。
这时节，村西头张寡妇家的芦花鸡突然下了个双黄蛋，蛋黄红得跟朱砂似的。
赵大胡子家的小子躲在稻草堆里撒尿，尿柱竟在半空凝成个骷髅头。
但这些异象谁也没顾上看，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火堆里的阿福。
就在火苗窜起三丈高的当口，阿福突然睁开眼。
那双眼里金光流转，竟照得玄真子踉跄后退。
道长好眼力，"他嘴角勾起个奇怪的弧度，"可惜这具肉身……"话音未落，一阵邪风卷着火星扑面而来，火堆轰然炸开，阿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我站在沾满露水的大槐树下，看着阿福家院墙上的血手印。
晨雾里似乎还回荡着昨夜那凄厉的哭声，而村头茶馆的铜壶，又开始咕嘟嘟冒热气了。
村西头老磨盘上的青苔又厚了三分，赵大胡子家的黄狗夜夜对着月亮吠叫。
我蹲在祠堂门槛上嘬旱烟袋，烟圈儿还没散尽，就听见晒谷场方向传来哭丧似的唢呐声。
"阿福他娘上吊啦！
报信的小五子跑得布鞋都甩丢一只，黧黑的脸膛挂着霜，"昨儿半夜在梁上挂了白绫，舌头伸得老长……"
这当口村东头刘寡妇正蹲在井台边洗头，皂角沫子漂得水面白花花一片。
她听见动静，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肩上，活像水鬼上岸："该！
让那狐媚子勾了魂儿……"话没说完，井里突然传来铜盆落地的脆响。
晒谷场中央搭着白棚子，阿福他娘直挺挺躺在门板上。
玄真子老道捏着符纸在周围转圈，黄纸符"噗噗"自燃，火星子溅到棺材铺王掌柜新打的柏木棺材上，烧出朵朵黑梅花。
"不对。
秀才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铜框眼镜反着白光，"这尸气里掺着……"他鼻尖突然渗出细密汗珠，从袖中抖出把青铜裁纸刀，刀尖刚碰到尸身，整具尸体竟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
围观人群炸开了锅。
李木匠的婆娘举着长舌头要往棺材里跳，被赵大胡子一记窝心脚踹回人群。
玄真子老道突然厉喝："都闭嘴！
拂尘往棺材头一拍，满场符纸无风自燃，火光中映出阿福他娘脸上密密麻麻的朱砂痣。
"七星连珠，九子夺嫡……"秀才突然扯开长衫，露出胸口的刺青——那竟是个血淋漓的人面痣！
三百年前，前朝太子在柳叶渡被叛军围困，有个道士献计……"
火光突然变成幽蓝，晒谷场化作金銮殿。
阿福穿着明黄蟒袍跪在玉阶前，额间朱砂痣艳如滴血。
龙椅上的老皇帝突然七窍流血，殿外杀声震天。
穿黑袍的老道桀桀怪笑："殿下，借您的龙气一用……"
"啪！
秀才的铜框眼镜摔碎在地，蓝光骤灭。
阿福他娘的尸体已化作堆黑灰，唯有心口那颗朱砂痣完好无损。
玄真子老道突然掐了个雷诀："快堵住耳朵！
话音未落，整个村庄地动山摇。
老槐树裂开丈余宽的口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朱砂痣，每个都在蠕动着要往外爬。
王二婶的菜篮子翻倒在地，滚出个血淋淋的婴儿头颅，不哭不闹只晓得笑。
"都是那孽障搞的鬼！
秀才突然抽出青铜刀划破手掌，血珠溅在朱砂痣上发出滋滋怪响，"当年太子把龙气封在痣里，那老道却使了移花接木……"
玄真子老道突然扯开道袍，露出心口同样的刺青："贫道等三百年，就为今日！
拂尘一甩，整片晒谷场腾空而起，露出地下血池里浸泡的青铜棺椁。
棺盖上赫然刻着阿福的脸，嘴角噙着诡异的笑。
"不好！
秀才突然扑向棺椁，"他要借尸还魂！
可已经迟了，棺盖轰然洞开，浓烈的尸气化作人形。
那"人"穿着阿福的粗布衣裳，脸上却长着老皇帝的龙须："众爱卿平身……"
此时村头茶馆的铜壶早烧干了，跑堂的小五子吓得尿了裤子。
说书先生钻到桌底哆嗦："列位……列位看官……"没人理会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盯着棺椁里的"阿福"。
玄真子老道突然狂笑："来得正好！
从袖中抖出个鎏金葫芦，拔掉塞子的刹那，整座村庄被金光笼罩。
可那"阿福"只是挥挥手，金光便如晨雾般消散。
"道长可知，这龙气本该在谁身上？
秀才突然抓起地上的黑灰抹在脸上，"三百年前，那老道把太子龙气转嫁到……"
狂风骤起，晒谷场的白幡缠住秀才脖颈。
玄真子老道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符纸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棺椁里的"阿福"缓缓起身，指向人群中的某个身影："你……"
我蹲在祠堂门槛上，烟袋锅里的火星子明明灭灭。
晒谷场的唢呐声不知何时变成了安魂曲，老槐树的裂口里渗出腥臭的黑水。
而阿福他娘上吊的梁上，不知何时多了串血脚印，小得像个婴孩……
月黑风高夜，村西头义庄的灯笼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我裹着老棉袄蹲在墙根底下，看赵大胡子举着火把往义庄闯，那火苗子蓝幽幽的，活像鬼火。
"王八犊子，给老子出来！
赵大胡子的骂声惊飞了坟地里的乌鸦。
玄真子老道从棺材缝里探出头，道袍上沾满蛛网："莫坏贫道大事……"话没说完，义庄大门"咣当"自己关上了。
这当口村东头刘寡妇正对着铜镜描眉，镜中突然多出半张人脸。
她吓得打翻了胭脂盒，红水流到门槛上，竟凝成个血娃娃在笑。
义庄里，玄真子老道正用朱砂在棺材板上画符。
那符纸活了过来，扭成个红蛇往棺材缝里钻。
来了……"秀才突然从房梁上倒挂下来，铜框眼镜反着绿光，"子时三刻，阴门大开……"
"咔嚓！
棺材板突然裂开细缝，伸出根长满黑毛的手指。
玄真子老道甩出拂尘缠住手腕，整片空间突然扭曲，义庄化作金銮殿，棺材变成龙椅。
"众爱卿……"龙椅上"阿福"的声音突然变成老皇帝的沙哑，"快把江山图……"话没说完，秀才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喷在龙椅上发出滋滋怪响。
金光大盛，三百年前的柳叶渡杀声震天。
黑袍老道把匕首插进太子心口："殿下，借您的龙魂……"太子额间朱砂痣突然飞出，化作流星坠入柳树屯。
"啪！
秀才的铜镜摔碎在地，金光消散。
玄真子老道突然狂笑："原来在此！
从袖中抖出个青铜罗盘，指针疯转成个白圈。
棺材里的"阿福"突然发出婴儿啼哭，整片空间开始坍缩。
"道长快看！
赵大胡子突然指着房梁。
众人抬头，只见蛛网上挂着个血茧，里面竟蜷缩着个眉眼如画的婴孩。
玄真子老道突然老泪纵横："太子转生……"
"桀桀桀……"黑袍老道的虚影突然浮现，满屋符纸无火自燃。
三百年布局，岂容尔等……"他枯瘦的手指刚碰到血茧，整片空间突然泛起涟漪。
此时村头茶馆的铜壶又烧干了，跑堂的小五子吓得钻进了米缸。
说书先生抱着惊堂木直哆嗦："列位……列位看官……"没人理他，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义庄方向冲天而起的金光。
"乾坤借法！
玄真子老道突然咬破手指，在虚空画出八卦图。
秀才抽出青铜刀刺入心口，血珠在空中凝成个血红太极。
赵大胡子抡起锄头砸向房梁，蛛网应声而断。
血茧突然裂开，婴孩化作流光冲向棺椁。
整片空间开始扭曲，三百年前的柳叶渡与现在的柳树屯重叠。
黑袍老道突然发出惨叫："不可能！
龙气怎会在……"
金光大盛，所有异象消失。
玄真子老道瘫坐在棺材板上，道袍沾满黑灰。
秀才捧着血茧喃喃自语："原来太子转生……是个女娃……"
我蹲在义庄墙根底下，老棉袄沾了露水沉甸甸的。
赵大胡子举着火把发愣，火把上的火苗又变成了正常的橘红色。
而村东头刘寡妇家的铜镜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女婴的笑脸……
来源：龙汇说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