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江南水乡有个名叫青溪的小镇，镇子东头有口古井，井水清冽甘甜，四季不涸。井壁上爬满了青苔，井沿被磨得光滑发亮，不知经过了多少代人的手。镇上的老人常说，这口井通着东海龙宫，井底住着龙王爷的小女儿。
江南水乡有个名叫青溪的小镇，镇子东头有口古井，井水清冽甘甜，四季不涸。井壁上爬满了青苔，井沿被磨得光滑发亮，不知经过了多少代人的手。镇上的老人常说，这口井通着东海龙宫，井底住着龙王爷的小女儿。
这话倒也不全是虚言。井底确实住着一条小龙，却不是龙王爷的女儿，而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幼女敖灵。三年前的中元节，小龙女趁着龙宫大宴宾客的混乱，偷偷溜出水晶宫，顺着地下暗流来到人间游玩。她贪恋江南的杏花烟雨，在一处荷塘边玩得忘了时辰，等想起回宫时，却发现来时的水路已被天庭巡查使封印——原来那日恰逢天庭千年大巡查，所有通往下界的秘密水道都被暂时封闭。
敖灵惊慌失措间，感应到这口古井下的水脉尚存，便躲了进去。谁知这一躲就是三年，井底虽自成一方小天地，有亭台楼阁，有珊瑚花园，却终究比不上浩瀚东海。更令她苦恼的是，这口井似乎被施了某种禁制，她无法远离井水太久，否则便会法力尽失。
这日清晨，敖灵化作人形浮上水面。她穿着一袭淡青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兰花，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江南姑娘。井边静悄悄的，只有几只早起的麻雀在枝头跳跃。她轻盈地跃出井口，裙摆滴水不沾。
"今日去东边的荷塘看看吧。"敖灵自言自语道，三年前那满塘粉荷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她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咦？这井边何时多了位姑娘？"
敖灵回头，看见一个背着竹篓的年轻男子站在三步开外。他约莫二十出头，身材结实，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一双眼睛却明亮如星。粗布短打上沾着泥点，显然是刚从田里回来。
"我...我是路过此地，口渴了来讨口水喝。"敖灵急中生智，脸颊却不自觉地飞起两朵红云。她在人间三年，还是第一次与凡人如此近距离说话。
年轻农夫笑了笑，从井边取下公用的竹筒，熟练地打了一瓢水递给她："姑娘请用。这井水甜着呢，我们青溪镇就靠它养活。"
敖灵接过竹筒，小口啜饮。其实她哪里需要喝水，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清凉的井水滑过喉咙，她却觉得心头莫名发热。
"在下陈禾，家住镇西头。姑娘看着面生，不是本地人吧？"农夫挠了挠头，显得有些局促。
"我叫...青娘，从临县来探亲的。"敖灵随口编了个名字，将竹筒还给他时，指尖不小心碰触到对方的手掌，一股奇异的暖流顿时传遍全身。她慌忙缩回手，差点打翻竹筒。
陈禾眼疾手快地接住，爽朗一笑："青娘姑娘小心。这竹筒用了上百年，摔坏了老镇长要心疼的。"
两人相视一笑，初见的尴尬顿时消融在晨光中。远处传来鸡鸣犬吠，镇子渐渐苏醒。敖灵突然意识到自己该回井底了——离开水太久她会感到头晕目眩。
"多谢陈大哥的水，我该走了。"她匆匆施了一礼，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陈禾突然叫住她，"近日镇上有流寇出没，姑娘一个人不安全。若不嫌弃，我送你去亲戚家吧？"
敖灵心头一暖，却只能婉拒："不必了，我认得路。"说完快步走向镇外，直到拐过一片竹林，确认陈禾看不见了，才化作一缕青烟飘回井中。
井底龙宫里，敖灵靠在珊瑚榻上，眼前不断浮现那个年轻农夫的笑容。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暗自吃惊：三百年的龙生里，何曾有过这般悸动？
自那日起，敖灵几乎每天都会找机会上岸，而十有八九能在井边遇见陈禾。有时他挑着水桶来打水，有时背着农具经过，更多时候似乎是在特意等她。两人渐渐熟络起来，敖灵知道了陈禾父母早逝，独自耕种三亩薄田；陈禾则听"青娘"说她寄居在远房姑母家，但总不肯让他送她回去。
立夏这天，敖灵正在井边等陈禾，忽然天色骤变，乌云压顶。她暗道不好——这是雷公电母巡游人间的征兆，若是被他们发现私自滞留人间的龙族，少不得一顿责罚。她正要躲回井中，豆大的雨点已经砸了下来。
"青娘！"
陈禾的声音穿透雨幕。敖灵回头，看见他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飞奔而来，自己却被淋得浑身湿透。他将伞整个罩在敖灵头顶，憨厚地笑道："幸好赶上了。这雨来得急，我猜你还没回家。"
敖灵望着他滴水的发梢，突然眼眶发热。三百年龙宫岁月，何曾有人为她遮风挡雨？她轻轻拉住陈禾的袖子："我们一起撑。"
两人并肩站在油纸伞下，听着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谁都不愿打破这片刻的宁静。雨中的青溪镇朦胧如画，远处青山如黛，近处屋檐滴水成帘。敖灵偷偷瞥了眼陈禾的侧脸，发现他也在看她，两人同时红了脸，又同时笑出声来。
"陈大哥，你相信这世上有龙吗？"敖灵突然问道。
陈禾认真想了想："我奶奶常说这井里住着龙女，小时候我不信，现在..."他笑着看向敖灵，"现在倒希望是真的。若是龙女，定能保佑我们青溪镇风调雨顺。"
敖灵心头一跳，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紧接着炸雷响起，震得井水都泛起涟漪。敖灵脸色煞白——这雷声不同寻常，分明带着天庭法器的威压。
"怎么了？"陈禾关切地问，"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只是...怕打雷。"敖灵勉强笑笑，"陈大哥，雨小了，我该回去了。"
陈禾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我送你到镇口吧。"
分别时，敖灵鼓起勇气问道："明天...还能见到你吗？"
陈禾的眼睛亮了起来："我每日午时都会来井边打水。"
这个简单的约定，成了敖灵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她开始更频繁地化作人形，陪陈禾在田间劳作，帮他采摘桑叶，甚至学着做饭。陈禾教她辨认五谷，她则给陈禾讲述各种奇闻轶事——当然，隐去了与龙族有关的部分。
转眼到了七夕。这晚镇上的姑娘们都在月下穿针乞巧，敖灵也被陈禾拉着参加了这人间盛会。月光如水，年轻的男女们嬉笑着，将写着心愿的莲花灯放入溪流。
"青娘，你有什么心愿？"陈禾递给她一盏小巧的莲灯。
敖灵咬着嘴唇，在纸条上写下"愿与陈禾长相厮守"，却不好意思给他看，匆匆将纸条塞入灯中。陈禾也不追问，只是笑着看她将莲灯放入溪水，目光温柔得能融化冰雪。
莲灯顺流而下，渐渐远去。敖灵望着星光点点的水面，突然感到一阵心悸——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个凡人。而这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龙族与凡人通婚，乃是触犯天条的大罪。
回井底的路上，两人默契地走得很慢。路过一片稻田时，陈禾突然停下脚步："青娘，我有话想对你说。"
敖灵心跳如鼓，却见陈禾从怀中掏出一个粗糙的木簪："我雕了很久...虽然比不上铺子里的精致..."
月光下，木簪上的花纹隐约可见是朵莲花。敖灵接过簪子，发现陈禾的手在微微发抖。
"青娘，我...我心悦你。"陈禾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知道自己只是个穷农夫，配不上你这样的好姑娘，但..."
敖灵没等他说完，踮起脚尖轻轻抱住了他。陈禾僵了一瞬，随即紧紧回抱住她。两人在月光下相拥，谁都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然而好景不长。这年入夏后，青溪镇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旱。连续三个月滴雨未落，溪流干涸，田地龟裂，连那口千年不枯的古井水位也一天天下降。村民们日夜排队打水，可井水还是渐渐见了底。
这天傍晚，敖灵浮上水面时，看见陈禾独自坐在井边，面前放着半桶浑浊的井水。才半个月不见，他竟瘦了一圈，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
"陈大哥！"敖灵心疼地唤道。
陈禾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青娘...你来了。"他试图站起来，却踉跄了一下。敖灵连忙扶住他，发现他的手臂烫得吓人。
"你病了！"敖灵惊呼。
陈禾摇摇头："不打紧...这桶水你带回去，你和姑母..."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在干裂的地面上。
敖灵心如刀绞。她知道这是龙族离开水域太久的症状——自己每次上岸时间过长也会如此。可陈禾是凡人，怎会...
"你喝了多少井水？"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厉声问道。
陈禾避开她的目光："镇上的孩子和老人们更需要水...我这几日...喝得少些..."
敖灵这才注意到，陈禾家门口每天都排着老弱妇孺，而他总是默默将自己的那份水分给别人。龙女的眼泪落在干涸的土地上，瞬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当夜，敖灵潜入井底龙宫最深处的密室，那里供奉着一颗龙珠——这是她最后的退路，若捏碎龙珠，便能强行冲破禁制回归东海，但代价是百年道行毁于一旦。她抚摸着光华流转的龙珠，眼前浮现出陈禾憔悴的面容，还有镇上那些奄奄一息的老人和孩子。
"罢了..."敖灵长叹一声，将龙珠放回原处。她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清晨，她早早等在陈禾家门口。当陈禾拖着病体推开门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敖灵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青色纱衣，发间别着他送的木簪，在朝阳下美得不似凡人。
"青娘？你这是..."
敖灵深吸一口气："陈禾，我有事要告诉你。但在这之前..."她突然跪下，"请你娶我为妻。"
陈禾惊得后退两步，随即慌忙扶起她："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现在一无所有，连口干净水都给不了你..."
"我知道。"敖灵坚定地看着他，"正因如此，我更要嫁给你。陈禾，其实我..."她咬了咬唇，"我不是凡人。"
说着，她抬手轻挥，井中突然涌出一道水柱，在空中化作晶莹的莲花。陈禾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我是东海龙宫的小龙女敖灵，三年前因贪玩被困于此井。"敖灵的声音微微发抖，"我爱上了你和这个小镇...如今大旱当前，我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陈禾呆立良久，突然大步上前紧紧抱住她："我不管你是龙是仙，我只知道你是我心爱的姑娘！"
两人相拥而泣。许久，陈禾才松开她，认真地问："你能救青溪镇吗？"
敖灵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能行云布雨，但私自为人间施雨是触犯天条的大罪..."
"那就不要冒险！"陈禾急切地说，"我们可以想办法挖更深的水井，可以去邻镇借粮..."
敖灵捂住他的嘴："听我说完。我决定今晚施雨，但在此之前，我们要先成亲。"她眼中闪着泪光，"若天庭降罪，至少我们做了真正的夫妻。"
陈禾还要反对，敖灵却已经拉着他向镇上的土地庙走去。没有花轿，没有喜乐，只有两个相爱的人在干裂的土地上许下誓言。土地庙的老庙祝被他们的真诚打动，破例在非吉日为他们主持了简单的仪式。
"一拜天地！"
两人朝着干涸的苍穹下拜。
"二拜高堂！"
向着东海方向再拜。
"夫妻对拜！"
陈禾与敖灵相对而拜，抬头时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的爱意。
"礼成！"
当夜子时，新婚的敖灵告别陈禾，独自来到古井边。她最后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丈夫，纵身跃入井中。
井底龙宫里，敖灵现出真身——一条三丈长的青龙。她盘旋而起，冲破井口直上云霄。夜空中顿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敖灵在云间穿梭，龙尾摆动间，甘霖开始降落。
起初只是零星雨点，很快便成了倾盆大雨。干渴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水分，龟裂的田地被雨水填平。整个青溪镇都沸腾了，村民们冲出屋子，在雨中欢呼雀跃，有人跪地叩拜，有人喜极而泣。
只有陈禾站在雨中，仰望着乌云中若隐若现的龙影，泪流满面。他知道，这雨水的代价可能是他刚娶的妻子。
果然，当敖灵力竭坠回古井时，天际突然金光大盛。雷公电母踏云而至，声如洪钟："东海敖灵，私降甘霖，触犯天条，当受雷霆之刑！"
一道闪电劈向古井，敖灵惨叫一声，龙鳞纷飞，鲜血染红了井水。陈禾疯了一般冲向古井，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
"求上仙开恩！"陈禾跪地磕头，额头很快鲜血淋漓，"敖灵是为了救我们这些凡人，要罚就罚我吧！"
雷公冷笑："区区凡人，也敢为龙族求情？"说着又要降下雷霆。
就在这时，镇上的百姓闻声赶来。老镇长颤巍巍地跪下："上仙明鉴，小龙女是为救我们才触犯天条。若要罚她，请先罚我们这些不知感恩的凡人！"
一个接一个，青溪镇的百姓全都跪在了古井周围。妇女抱着孩子，老人拄着拐杖，青壮年扶着病弱，所有人都在为敖灵求情。雨中跪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祈求声此起彼伏。
电母动容了，她拉住雷公："且慢，这些凡人的诚心难得..."
雷公皱眉："但天条不可违..."
正当僵持之际，天际突然祥云缭绕，一位白衣仙人踏云而至。雷公电母连忙行礼："见过太白金星！"
太白金星捋须微笑："玉帝感应到下界有异常愿力，特命老夫前来查看。"他看向跪满一地的百姓，又看了看井中奄奄一息的青龙，叹道，"罢了，念在小龙女救民有功，百姓又如此诚心，今日便破例一次。"
他挥动拂尘，一道金光落入井中。敖灵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但她再也无法维持龙形，化作了人形。太白金星沉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敖灵，你将被永世贬为凡人，再不能回归龙族。这些百姓的愿力将成为你的枷锁，你必须永远守护这片土地，你可愿意？"
井中的敖灵挣扎着爬出，跪在陈禾身边："我愿意。"
太白金星又看向陈禾："凡人，你可愿与一个失去法力的龙女共度余生？"
陈禾紧紧握住妻子的手："她是龙是人，都是我的妻子。"
太白金星点点头，突然拂尘一挥，一道金光笼罩了整个青溪镇："既如此，老夫便再送你们一份新婚贺礼。"
金光散去后，干涸的溪流重新流淌，枯萎的庄稼焕发生机，连那口古井也恢复了往日的水位。更神奇的是，井边凭空出现了一座青瓦白墙的小院，院里桃李芬芳，鸡犬相闻。
"此乃'甘霖居'，是你们的新家。"太白金星笑道，"望你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说完便与雷公电母驾云而去。
雨过天晴，彩虹横跨青溪镇上空。陈禾抱起虚弱的敖灵，在百姓们的欢呼声中走向他们的新家。从此，青溪镇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而那口古井边，总能看到一对恩爱夫妻的身影。有人说曾在月夜看见井中有龙影浮现，但那或许只是月光玩的把戏。
至于敖灵与陈禾，他们后来生了几个健康的孩子，孩子们都有着特别明亮的眼睛，据说能在雨天听见龙吟呢。
来源：故事大王一点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