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他的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她的冷淡与漠视。三十年来,她视他如空气,淡若陌路,关系甚至不及左邻右舍。
1982年9月,陕北军区家属院。
宋南斯从民政局递交完强制离婚申请归来,着手整理个人物品。
伫立镜前,他凝视镜中那张年轻而意气风发的面容。
此刻,他才真切感受到自己重获新生,回到了三十年前——
那个尚未被坟墓般婚姻扼杀的、鲜活明亮的自己!
前世,他与程晚缔结婚姻,共同生活了一生。
可他的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她的冷淡与漠视。三十年来,她视他如空气,淡若陌路,关系甚至不及左邻右舍。
临终前他才知晓,当年的婚姻竟是父亲以恩情相换而得。
程晚并非心甘情愿嫁给他,心中始终藏着白月光。
重活一世,定是上天怜他悲苦,赐予的第二次机会。
因此这一世,他再也不愿与程晚纠缠不清。
虽说强制离婚尚需等待半月,但在此之前,他需提前收拾,该打包的打包,该丢弃的丢弃。
待时限一到,他便能毫无牵挂地离开。
清理完衣柜,刚备好晚饭,程晚便回来了。
她身姿高挑,眉目如画,身着军装时最显英姿飒爽。
婚前,她是军区男兵最想迎娶的女子,前世宋南斯亦因此对她一见倾心。
为不露破绽,他迎上前,欲为她脱下外套。
程晚却后退一步,神色淡然:“身上沾了灰尘,别脏了你的手。”
语气恭敬得无可指摘,却也冰冷疏离得不像结婚三年的夫妻。
若在往日,宋南斯必定充耳不闻,仍伸手为她整理衣襟。
程晚也会任由他动作,不再拒绝。
但她那双星眸中定会浮起冰冷的厌恶。
宋南斯曾被那样的眼神刺痛了三十年,刺得心口伤疤永不愈合。
但这一次,他只微微颔首,便收回手转身走进厨房端菜:“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炒鸡蛋,尝尝合不合口味?”
程晚脱下外套,无动于衷:“我说过,每晚我在食堂用餐,你不必为我洗手作羹汤。”
前世亦是如此,三十年来,她未曾尝过他亲手做的饭菜。
宋旭沉默片刻,语气平静却坚定:“我很希望你尝一口,就一口,可以吗?”
毕竟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要为自己画下句点。
话音落下,他看见程晚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攥紧。
但她答道:“好,服从命令。”
闻言,宋南斯心头狠狠一刺。
程晚是陕北军区第一团团长,而他虽是文职,级别却高于程晚。
故此前世每当宋南斯希望程晚做什么时,她总会说“服从命令”,清楚地告诉他,她之所以做,是因为不得不为。
而非因为爱。
程晚面无表情地从宋南斯身旁走过,落座餐桌前。
一缕淡淡香气自她身上掠过,飘入宋南斯鼻息。他顿了顿,下意识脱口而出:“你今天又去见林亮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香气是程晚的青梅竹马林亮最常用的香皂味。
程晚平淡的神色倏然一变,嗓音冷到极致:“你派人跟踪我?”
望着她那凌厉目光,宋南斯心中涌起莫名悲哀,到嘴边的话再难出口。
沉默片刻,他淡淡道:“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便向卧室走去。
不料程晚却跟了进来,宋南斯不禁疑惑:“你这是?”
程晚眼中带着几分讥讽:“今日是十五,不是你说要早点睡?”
宋南斯这才想起,前世程晚不愿与他行夫妻之事,他只能“命令”她,并将日子定在每月15号。
程晚将他推倒在床,话语却如利刺:“司令可知他的儿子用这等手段行房?”
宋南斯背后的手狠狠掐进掌心,痛到麻木。
下一秒,他推开她靠近的柔软身躯:“今晚不必了,往后也都免了。”
程晚被推开,立于床边蹙眉:“你最好不是欲擒故纵。”
抛下这句,她便转身走出卧室,踏入另一间屋子,关门落锁——
自成婚后,程晚便在书房安置了一张床,与宋南斯分居。
前世他曾半夜摸上她的床,此后她便开始锁门。
听着落锁声,宋南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你放心,程晚,我不会再那般不知分寸了。”
他关灯翻身,沉沉睡去。
翌日。
在军区忙碌一上午,晌午时分,一名传令兵来找宋南斯,称其父宋司令有请。
他步入办公室,推门而入,却见程晚已伫立其中。
宋司令头也不抬:“坐吧。近来二人相处如何?”
宋南斯瞥了眼程晚,习惯性报喜不报忧:“爸,我们挺好。”
宋司令却蓦然抬头,目光深邃地看向程晚:“可我听闻程晚近日常往医务室探望一位军医,是否属实?”
程晚眸色一凛,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紧。
办公室气氛霎时凝滞。
程晚垂眸,正欲开口,却听宋南斯含笑应道:“是我让她去的。”
程晚顿住,诧异目光落在宋南斯身上。
宋南斯神色淡然:“那位林亮同志父母双亡,亦未成家,独身一人颇为不易,我让程晚代我送些物品过去。”
“是我考虑不周,未料会惹来此类流言蜚语。”
宋司令沉默片刻,不知信与否,只“嗯”了一声,搁笔起身。
“中午一同用饭吧,走,去食堂。”
程晚深深看了宋南斯一眼,但宋南斯未予回应。
他只想在离婚前,在与父亲谈妥前,避免节外生枝。
他与程晚之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应影响父亲的威望。
沉默地用毕午餐,午后三人各自忙碌去了。
傍晚,宋南斯未如往常般去寻程晚,独自下班归家。
回到家,他继续整理物品。
伫立客厅时,视线忽与电视柜上一对男女陶瓷玩偶相触,不禁一阵恍惚。
他记得,那是他与程晚新婚时购得的。
还记得他兴高采烈带回家,献宝似的呈给程晚,却换来她满眼嫌弃。
“这都是孩童玩物,你怎么也买回来了。”
可林亮归来后,程晚却主动买了一对相同的送予他。
宋南斯咽下苦涩,将玩偶丢进帆布包,又继续丢弃一些无关紧要之物。
里外清理一遍后,他掂了掂轻飘飘的袋子,蓦然发觉与程晚结婚三载,二人共同之物少得可怜。
走到院外,宋南斯将这一袋物品尽数抛入垃圾车。
刚欲转身回屋,忽闻门外传来汽车熄火声。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称谓飘入耳中。
“程晚姐,你被迫与宋南斯同志结婚三载,就未曾有一丝动心吗?”
宋南斯顿了顿,只见身着军装的程晚与一身蓝色工装的林亮并肩而立。
下一刻,程晚清冷的嗓音响起。
“我可立誓,永不会爱上他,否则不得好死。”
宋南斯霎时面无血色,但他只是静立原地。
因为前世,他亲眼见证过程晚对林亮事事迁就,处处宠溺。
林亮伤心时,程晚会柔声宽慰。
林亮恼怒时,程晚会赔笑哄劝。
林亮发热时,程晚会彻夜不眠地照料。
故重活一世的宋南斯比谁都清楚——若非他的存在,程晚与林亮两情相悦,本可成就一段佳话,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这一世,他不愿再做那个拆散鸳鸯的恶人。
宋南斯转身坐回桌前,为自己斟了杯白酒。
未料程晚竟也很快归来。
她毫不关心宋南斯眼前的酒杯,只淡淡开口:“你何时学会了偷听?”
宋南斯一怔,未理会这番讥讽。
抿了口酒,他扯了扯嘴角:“何必立下如此重誓?”
程晚一脸漠然:“唯有违背誓言,才会遭天谴,如此方能证明我不会爱上你。”
纵已决心放下,闻听此言,宋南斯仍觉心口如被利刃狠扎,喉间涌起一股血腥气。
他捏紧酒杯,半晌,抬手一饮而尽。
才道:“那便好。”
如此待离婚手续办妥,待他离去,程晚才不会伤心。
程晚蹙眉,觉宋南斯有些反常。
但她未多想,转身走向卧室。
却在瞥见垃圾桶中那件水蓝色衬衣时脚步一滞:“那件衬衣,不是你最钟爱的吗?”
宋南斯未料程晚竟会记得。
他静静凝视,眼中无太多情绪,随意编了个谎。
“如今不喜了,便扔了。”
程晚遂不再多问,大步走进屋子。
宋南斯也转身回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伴着雨声,宋南斯不久便沉入梦乡。
突然“轰隆”一声,天际电闪雷鸣。
宋南斯惊得从床上弹起,双手紧揪胸前衣襟,急促喘息着。
十岁那年,他的母亲正是在这般雷雨天遭遇车祸离世。自那时起,他便畏惧雷鸣,睡梦中常被惊醒。
婚后,每逢雷声他总去寻程晚。
但那扇门从未为他开启。
雷声一声接一声。
直至半小时后雷声渐息,宋南斯才缓缓平复颤抖的心绪。
他开灯,欲倒水饮用。
路过客厅,却见大门竟敞开着。
走出门,隔壁林亮家的门也虚掩着。
宋南斯靠近,透过门缝,见程晚正温柔拥着林亮。
她脸上的疼惜与怜爱一览无遗,那般神情,从未因宋南斯而浮现。
宋南斯只瞥了一眼,便转身回家步入卧室。
连他自己都讶异,心情竟出奇地平静如水。
或许是真的习惯了。
但躺下后再无睡意,宋南斯望了会儿天花板,再次起身。
穿好外套走到后院,在榕树下蹲身挖掘许久,终于挖出一只沾满泥土的玻璃瓶。
瓶中装满用纸条折成的星星,是当年婚后他硬拉着程晚一同埋下的。
里面写满他对她的倾慕,与对二人小家的憧憬。
那时的他无比自信,定能让程晚爱上自己。
可前世的现实给了他残酷一记耳光。
宋南斯打开瓶盖,将内里纸条尽数倒出,一张张展开。
而后点燃打火机,一张张焚毁。
【我寻得意中人了,她叫程晚,终有一日我要娶她为妻!】
【程晚同意与我结婚了,我终于能与她名正言顺在一起,欢喜得整夜未眠。】
【程晚待我有些冷淡,但无妨,我深信自己定能让她爱上我!】
宋南斯凝视火焰与灰烬,当年少年般的憧憬至今已平静如水。
突然,身后响起程晚的声音:“深夜在此焚烧何物?”
宋南斯眼睫微颤,但手上动作未停,将最后一张纸条掷入火中。
望着灰烬随风扬起,他才缓缓起身应道:“一些无用之物。”
程晚瞥了眼玻璃瓶,觉有些眼熟。
宋南斯一眼便知,她根本不记得这瓶中原本盛载何物。
程晚也未深思,淡淡收回目光:“林亮做了噩梦,加之雷鸣受惊,我才过去瞧瞧。”
“你别多想,也别为难他。”
宋南斯扯了扯嘴角,此刻她仍不忘维护林亮。
这般偏爱,着实令人艳羡。
“不会的。”宋南斯丢弃空瓶,往家走去。
不久,程晚也跟了上来。
各回各房,异床异梦。
平静度过数日后,距他离去之日仅剩十天。
这日,宋南斯刚到军区。
一名士兵熟稔地拍拍他肩膀:“南斯同志来得正好,纪检部的小吴今日成婚,正在分发喜糖,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宋南斯这才忆起前世种种,小吴确与军区一位连长结为连理。
至办公室享用喜糖后,小吴邀众人中午同赴婚宴。
午间,婚礼设于饭店,席间围满贺喜之人。
宋南斯一眼望见人群中的程晚,身为新郎上级,她理应送上祝福。
他未多看,与他人闲谈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那边传来一道高声——
“程团长,今日还需值班吧?可饮酒否?”
程晚声线清冷:“可,我已请假。”
紧接着那人又道:“程团长,林亮同志自告奋勇为新郎挡酒,才饮一杯你就护着了,倒似他才是你男人一般。”
宋南斯顿了顿,抬头望去。
只见程晚搀扶着酩酊大醉的林亮。
说话之人言毕便醉倒桌畔酣睡,热闹的饭店却霎时一静。
众人皆望向宋南斯。
宋南斯身旁的同志轻拉他衣袖:“南斯,千万别往心里去,他喝多了。”
程晚也蹙了蹙眉,将怀中站立不稳的林亮扶坐椅中,似要走向宋南斯解释。
宋南斯在她迈步前含笑开口:“我知是玩笑,不会放在心上。”
程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她望着表面带笑、眼中却无一丝波澜的宋南斯,心中总觉有些说不出的异样。
她张口欲再言,身后却传来一阵惊呼。
“林亮同志,你怎么了?!”
程晚急忙回首,只见林亮蜷缩在地,双手揪住胸口,面色发紫呼吸艰难。
她立刻冲过去将林亮揽入怀中,毫不避讳地轻按他胸口。
“他哮喘发作,快叫救护车!”
待林亮呼吸顺畅后,程晚毫不犹豫地背起他,一刻不停地向外冲去。
将所有人抛在身后。
包括,宋南斯。
宋南斯平静地望着这一幕,未发一言。
婚礼很快散场。
宋南斯回到办公室,撰写一份申请报告,而后叩响司令办公室的门。
“宋司令,我申请调往北京,永久驻守该地。”
宋南斯的话语在司令办公室内掷地有声。
宋司令,亦是宋南斯之父缓缓抬头,宝刀未老的脸上写满严肃:“调往北京?理由何在?妻子与家庭,你也皆不要了?”
宋南斯喉间有些发涩。
父亲与他并不亲密,尤其在十岁母亲离世后,加之父亲公务繁忙,二人可谈之话少之又少。
前世,宋南斯一直认为父亲不够爱自己。
可死后他才知晓,父亲竟以自己对程晚的恩情,换她嫁给自己。
不论此事对错,父亲初衷只是想让他得偿所愿,获得想要的幸福。
宋南斯深吸一口气:“我已申请强制离婚,十日后,手续便会办妥。”
“离婚?!”宋司令猛地起身,“为何离婚!”
“可是程晚做了对不起你之事?”
宋南斯苦笑:“爸,我知我与程晚的婚姻如何而来。她心中无我……我努力过了,仍决定不再彼此耽误。”
宋司令冷着脸沉默不语。
宋南斯又道:“我知您即将调往北京,我们父子同往北京,不好吗?”
宋司令脸色微变:“你从何得知?”
因这是前世之事,前世宋司令调离后,他与程晚的关系更僵。
宋南斯不语,只静候答复。
半晌,宋司令大手一挥在报告上签了字。
“行!日后你别后悔便好。”
宋南斯笑了笑,不会的。
下午,程晚与林亮未归军区。
晚间,程晚也未回家。
宋南斯未在意,林亮哮喘病发,身边无人照料,程晚自然不舍离去。
他照常洗漱就寝。
翌日下班,宋南斯独行归家。
行至电影院前,忽见路旁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他顿了顿,只见程晚为林亮开启副驾驶车门。
林亮先看见宋南斯,已坐入副驾的他即刻欲下车:“宋同志,你下班了。”
“正好,我们一同回去吧……你千万别误会,我约了友人观影,但友人临时有事,恰遇程晚,便请她陪我同看。”
前世,宋南斯极重这些细节,认为程晚的副驾驶座是对她丈夫身份的认可。
乃至将此位视为婚姻安全感的象征。
可如今的他连程晚其人都已放弃,又怎会在意她的副驾驶座。
见林亮欲下车,宋南斯拦住了他:“无妨,我未多想,你也不必下车,徒添麻烦,我步行回去即可。”
程晚瞥了宋南斯一眼,欲言又止。
但宋南斯已转身离去。
夜间,沐浴完毕,宋南斯见程晚仍在书房忙碌,迟疑片刻,还是叩门提醒。
“近十点了,还不歇息?”
身为军人,程晚时间观念极强,从未逾十点就寝。
今夜却破了例。
程晚头也不抬地应道:“区里明日有文艺汇演,林亮参演节目,我今晚需批阅这些文件,否则明日赶不上他的演出。”
程晚说得自然,毫不在意,这个关心她就寝的男人才是她的丈夫。
宋南斯心口一闷。
果然,喜欢才会重视。
明明前世已知的事实,如今又何必自寻烦恼?
宋南斯颔首,未再多言,转身回房。
在日历上又划去一日。
距离婚手续办妥,随父赴京,尚有8日。
文艺汇演在次日上午,宋南斯未去观看。
本以为今日亦见不到程晚。
不料午饭后,刚从食堂回办公室,程晚便走了进来,语气不悦。
“昨日下午宋司令是否与你提过‘2·18煤矿案’凶犯逃往林城?可是你阻止宋司令调我往林城协查?”
宋南斯怔了怔。
程晚之父数年前遇害,正是未破的“2·18煤矿案”。
故程晚对此案执念极深。
但他不知凶犯逃往林城,亦不知父亲之令。
宋南斯刚欲开口,却见向来矜傲的程晚目光灼灼:“你怎能因一己之私困我于此?无人比我更了解那凶犯,我必须赴林城!”
宋南斯眼前浮现三年前程晚之母临终前痛心哀求他的画面。
“南斯,程晚这孩子执念太深,我怕她为父报仇不顾安危……拜托你,看护好她。”
“妈,我答应您,不让她冲动出事。”
思绪回笼,宋南斯硬起心肠:“此事与我无关,派谁赴林城是上级决定。”
“你是军人,当服从命令。”
程晚猛然攥紧双手冷声道:“宋南斯,你这般,只会令我更厌你!”
宋南斯呼吸一窒,却再无言。
下午,宋南斯一直心不在焉。
忽闻办公室门被叩响,抬起头,只见林亮走了进来。
林亮身着简约白衬衫,清清爽爽,高大俊朗。
宋南斯想,难怪程晚念念不忘这些年。
他收敛心神:“林同志,寻我何事?”
林飞快抬头瞥了宋南斯一眼,突然跪倒在地,头重重磕下。
“宋同志,我恳求你,程晚极想亲手擒获害父仇人。”
“难道你从不在意她的心愿吗?求你了,让她赴林城吧!”
宋南斯起身,神色骤变:“2·18煤矿案凶犯行踪系机密,你从何得知?你窃听了上级会议?!”
林亮的恳求戛然而止,面色霎时惨白。
在宋南斯凌厉注视下,他支吾着不知如何应对……
程晚恰在此时步入。
她冷沉着脸扶起林亮,看向宋南斯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与恨意:“宋南斯,你竟让他下跪,以官威压人?”
林亮眼泛泪光:“阿晚,是我的错,莫为我与宋同志争执。”
程晚侧首,对他说话声立转温和:“别怕,有我在。”
宋南斯望着眼前一幕,只觉心被狠刺一下。
他掐住掌心稳住身形,定声问:“可知他所犯何罪?”
“他窃听机密会议内容,依法……”
话未说完,程晚沉声打断:“无论何罪,我愿代他承担!”
宋南斯难以置信地怔立原地,首次感到愤怒。
望着她眼中的情深不悔,心上更蔓起难言的酸胀。
“程晚,为他,你连前途皆可弃?”
程晚一愣,沉默片刻方道:“他是为我冒险窃听,说到底皆因我而起。”
“当年我与你成婚,已负他一次,不能再令他受委屈。”
宋南斯紧握双拳,强令自己冷静,却抵不过心口骤涌的揪痛。
他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失望:“今日之事我当作未发生……至于赴林城之事,我会与宋司令商议。”
“你们皆出去吧。”
程晚诧异地瞥他一眼,但仍因担忧林亮膝伤,带他转身离去。
望着二人背影,宋南斯拭去眼中泪花,自语:“很快,你便不用负他了。”
宋南斯深吸一口气,拨电话给宋司令。
夜间,宋南斯于桌前候程晚归来。
她一进家门,他便道:“上级安排已下达,七日后你赴林城辅助当地军区办案。”
程晚顿了顿,似未料他真会相助。
她点头:“多谢。”
宋南斯默然颔首,起身回房。
他下午已往车站购赴首都的长途火车票,七日后,程晚赴林城。
他亦将离京。
各归其位,各奔前程。
宋南斯取皮箱收拾行李,将衣物、证书及奖章尽数放入箱中。
留下的,除这两日需穿的衣物,这个家几乎再无他的痕迹。
正当他按下皮箱锁扣提起时,一只手猛然握住他手腕:“欲往何处?”
宋南斯微怔,程晚此刻写在脸上的神情……是慌乱与紧张吗?
不,能令她紧张者唯林亮一人而已。
宋南斯越发平静:“我只觉家中有些杂乱,将些不穿的衣物收起而已。”
说着,指了指旁边袋子:“你一些不穿的衣物我也整理了。”
那些皆是他曾买予程晚、但她瞧也未瞧一眼的衣物。
既然她不喜,便一并清理吧。
程晚顿了下,心里也奇怪自己这是怎么了。
竟担心他会离去?
她收敛心思放开宋南斯的手,眉眼复转冰冷:“我想与你说,林亮已申请随行军医,将与我同往,他与我父感情深厚,也想亲眼见我擒获凶犯。”
“你别多想。”
宋南斯手上动作一滞,良久方道:“你带他同行,就不怕他出事吗?”
程晚毫无犹豫:“我会护他周全,不令他受丝毫伤害。”
闻言,宋南斯忍不住心中自嘲。
是啊,她怎会让林亮受伤害。
那是她最在乎之人。
他垂眸,背过身:“我欲就寝。”
身后却未传来程晚离去脚步声。
宋南斯奇怪欲回首,未及转头,程晚忽扑入他怀中。
女子柔软躯体贴着他,宋南斯心口骤然漏跳一拍:“……你做甚?”
程晚呼吸是热的,身体是热的。
可说出的话,却令宋南斯瞬间如坠冰窟。
“我知你心中有火,只要你不为难林亮,我可为你泻火。”
宋南斯一瞬如被烫到,猛力推开程晚。
“你当我是什么?”
程晚面无表情,那双眼中毫无爱恋。
宋南斯只觉受辱,将人推出门外关上房门。
倚靠门板,心如遭凌迟。
之后的日子,宋南斯忙于离去前的准备。
很快五日过去,至离开前第二日。
他与父亲宋司令调京的调令已下达。
清空办公室物品后,宋南斯犹豫许久,还是携一件防弹背心去寻程晚。
“那凶犯穷凶极恶,手持枪械,你务必小心。”
前世他赠她许多礼物,这一件,是他送她的最后一件了。
程晚随手接过,淡道:“多谢。”
却连多看一眼的意思都无。
宋南斯抿了抿薄唇,忽瞥见她办公桌上已放着一件防弹背心。
他一怔:“你已备好了?”
话音刚落,他便见程晚眼中闪过一丝柔意:“林亮同志准备的。”
宋南斯眼神微黯:“是我多此一举了。”
沉默片刻,他想起什么:“明晚共进晚餐吧?”
这是他们的最后一顿晚餐了。
程晚蹙眉,刚欲言“不必了。”
可此刻望着宋南斯的目光,不知何故,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又想起此次能赴林城是他求情,她抿紧双唇:“好。”
翌日,离开前的最后一日。
夜间,宋南斯在家中包了一顿饺子。
上车饺子下车面,一路平安。
他与程晚,皆要平安奔赴各自的远方。
程晚归来时,有些怔愣,首次道:“你有心了。”
宋南斯笑笑,端两碟蒜酱上前:“快坐下吃吧,刚煮好的,我记得你喜烫口的。”
闻言,程晚有些意外。
结婚三载,二人共餐之时少之又少。
多数是与宋司令同食,除在军区食堂用餐,便是年节共食饺子。
未料宋南斯竟记得她的喜好。
她落座桌前,夹起一个放入口中,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很好吃。”
宋南斯未语,未料二人单独的首餐,竟是这般。
他刚欲言些什么,沙发旁座机忽响。
程晚起身接电话,挂断后,她看了宋南斯一眼,取门口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军区有些事,我需处理一下,今夜不回来了,明早直接乘车走。”
“你……不必等我,早点歇息吧。”
说完,便开门匆匆离去。
宋南斯望着她碗中只咬半口的饺子,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继续用餐。
等她?
很早之前,他便不再等她了。
宋南斯独食所有饺子,而后将碗盘洗净,放回原处。
然后在这个家中,度过了最后一夜。
次日,清晨六点。
宋南斯睁眼,望着窗外风和日丽,心情大好,嘴角不由自主勾起灿烂笑容。
他为自己做了一份早餐,细细享用。
随后将衣柜中最后两件衣物放入皮箱,再从抽屉最底层取出那份强制离婚书,置于书桌最显眼处。
“十五日一到,婚姻关系自动解除。”工作人员的话语在他耳边回荡。
他提起皮箱开门,正欲离去。
却见两道熟悉身影在军属大院门口,同上一辆绿色吉普车——
是程晚与林亮。
看来昨夜并非军区有事,而是林亮有事。
她在身份之外,尽最大努力陪伴他。
宋南斯望着吉普车离去后,释然一笑。
而后转身关门,一步步离开了与程晚的婚房,离开了这个再无自己痕迹的“家”。
刚行至军属大院门口,又一辆吉普车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其父宋司令:“皆收拾妥了?上车吧。”
宋南斯颔首:“嗯。”
吉普车驶向火车站方向。
八点二十分,火车站内,同时两列火车启动。
一列,由陕北开往北京。
一列,由陕北开往林城。
一列向北,一列向南,从此分别,再无交集。
宋南斯透过车窗望见对面的程晚与林亮,嘴唇无声张合。
“再见。”
另一边,程晚忽心念一动,转头向对面望去。
却只见疾驰离去的列车尾。
程晚忽觉心中有些不安,却说不清缘由。
且不知何故,她竟突然想起了宋南斯。
她想他作甚?
程晚扶额摇了摇头。
身旁林亮看见,不解地问:“阿晚,你怎么了?”
程晚收回视线,重新抬头:“无事……我在想那个凶犯。”
没错,此刻何事都没有擒获害父仇人重要。
程晚目光变得坚定。
……
程晚在林城的任务相当顺利。
她研究“2·18煤矿案”凶犯多年,确如其所言,无人比她更了解那凶犯。
因她的加入,军区那边事半功倍,顺利将凶犯缉拿归案。
这么多年,她终于等到这一刻。
望着凶犯被押上警车时,程晚强忍眼泪,但仍红了眼眶。
林亮在旁恭喜她终于大仇得报,可不知何故,这一瞬她脑海中浮现的竟是宋南斯的面容。
程晚连忙摇头将这异常念头抛开。
定是因此次行动宋南斯相助,才会此刻想起他。
行动结束后,程晚与林亮也未多留,乘返程火车回了陕北。
抵达时已是傍晚。
程晚连家都未及回,准备直赴墓园。
林亮一脸关切地望着她:“程晚,我陪你同去吧?”
但程晚不想他再随自己奔波,本来身体就不好,万一再出闪失。
“不必了林亮,你先乘吉普车回去,墓园路远,你就别随我奔波了。”
说罢便招来司机将林亮的随身箱子递了过去。
林亮知她该有许多话欲倾诉,他想陪着她,但她不愿,便只能作罢,坐上吉普车远去。
程晚直接借了辆二八大杠,蹬车赴墓园。
父母合葬一处,程晚包了两束鲜花上山。
原以为此时墓园无人,却不想远远便见一人背对她,伫立父母碑前。
程晚上前,唤了一声:“段叔。”
那人并未回头,只应了一声:“你来了。”
段叔是她父母的好兄弟,亦是“2·18煤矿案”为数不多的幸存者,父亲故去后也对她多加关照。
直至她成家,成为团长,段叔才专注于自家事务。
她本想稍后给段叔送个消息,未料他消息如此灵通,比自己先一步来到墓地。
程晚将鲜花分别置于墓前,擦拭完墓碑,站起身来。
就听段叔开口:“我原以为此生都不会见到凶犯归案,未想还是程晚有本事。”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作恶,总会受惩。”
段叔轻叹一口气:“不过我未料南斯那小子竟会放你去林城,毕竟你娘临终前求他一定看护好你。”
“当时我听闻你去林城时还诧异许久,现在看来是他对你的能力有信心,是我多虑了。”
似有一个惊雷在耳边炸响,程晚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段叔你是说……我妈临终前……”
段叔突然明白过来:“南斯未与你说过吗?你妈临终前怕你做傻事,托付他一定看护好你。”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愿自己去林城,原来这其中还有这层关系。
可……他为何不说呢?
一想到自己当时说了什么话,程晚抿了抿红唇。
是她误会了他。
虽不喜欢他,但也该道个歉。
她匆匆与段叔告别,便往家的方向行去。
路上路过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摊,她记得宋南斯很喜欢吃,顺手就买了一串。
回到家,程晚有些忐忑地推开门。
然而屋内却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一眼望去就知宋南斯不在屋中。
“宋南斯?”
她唤了两声,却无人应答。
正疑惑这个时间人去了哪里?忽然,程晚一瞥眼看到了书桌上的强制离婚书。
冰糖葫芦瞬间从手中滚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两圈,沾满了灰尘。
程晚似不识字般,神情茫然片刻,良久才反应过来宋南斯居然申请了强制离婚。
可是为什么?
当年他死活要和她结婚,还让他父亲拿着恩情威胁她成婚。
现在又搞这出,欲擒故纵吗?
程晚说不清这一刻心中是何感受。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宋南斯的房门,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
但望过去,房间里空空荡荡,所有属于他的物品都不见了。
程晚一瞬觉得有些解脱,但心中又有些隐秘的难过,或许只是未能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而遗憾吧,她这样想着。
拿起糖葫芦扔进垃圾桶,便回了房间。
只是她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没由来的烦躁。
次日,老早程晚便听到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发现是林亮,她发觉自己居然莫名的有些失落,可是她希望是谁呢?
她也不知。
林亮将手里端着的一盘包子递来过来,笑意盈盈地开口:“程晚,我刚做好的包子,新鲜出炉的,快尝尝!”
程晚取了一个品尝。
“怎么样?”林亮开口询问,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好吃。”
林亮笑了笑,想将其他的包子放到桌子上,却瞥眼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离婚申请。
他愣了一瞬,震惊地回头看她:“程晚,这……”
“宋南斯与我离婚了。”她语气平静,好像在说这个包子好吃一样平常。
林亮脸上压也压不住的喜色,放下盘子握住了她的手:“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阿晚!”
“当年你因宋司令的恩不得不嫁给宋南斯,现在他申请了离婚,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眼前人太激动,说话声音都有些细微颤抖,程晚轻拍他的后背道“是”,但心里闪过一丝异样。
早上的插曲并未持续多久,因两人都要去上班。
程晚到达军区便径直去了宋司令办公室,她不知道宋司令是否知晓宋南斯强制离婚的事情,也不是她对此是什么态度。
但最起码她得去给人一个解释和交代。
结果推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人去楼空,他也走了?
程晚脸色闪过一丝错愕,心中的异样更加强烈。
为何两人都不告而别?
“程同志,你找宋司令吗?”
身后传来同事的声音,她转身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她再次说了下去:“宋司令和宋同志都调去北京了,奇怪,你怎么没跟着去啊?”
程晚没有回答,擦身离开。
回到自己办公室,她失神了很久,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魂落魄。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她不用再和不爱的人共处一室,也不用顾忌宋司令的恩情。
可是……为什么心里就像是缺了一块?
……
之后几天,程晚一直不让自己去想宋南斯。
同时,林亮也提出了重新在一起。
程晚想,当年自己辜负了他一次,现在不能再辜负他第二次。
便同意下来。
只是在讨论相关事宜时,她总是下意识想起宋南斯。
而且随着领证的日子越来越近,想到他的次数便越来越多。
有时候甚至会想宋南斯得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表情,他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毫不在意?想到他可能毫不在意,甚至心痛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两人已经离婚了,这一切又与他有何关系?
又是一次军区聚会归来,程晚和林亮喝了些酒。
两人都有些冲动,林亮便吻了上来,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程晚立马掌握主动权回吻,两人吻了许久,皆有些情动,程晚下意识呼喊,但开口却是:“南斯……”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两人脸上皆是不可思议,林亮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程晚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先一步告别,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她呆坐在屋子里望着窗外的月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喊出宋南斯的名字,但心中的异样却不断加深。
近日情况也不断涌入她的脑海之中,她开始思考缘由。
就这样呆坐到天亮,思考出了一个让她无比震惊的结果,她……爱上宋南斯了!
虽不愿承认,可事实确实如此。
否则无法解释这段时日来的失魂落魄,
想清楚这一切的程晚有些混乱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她竟然会爱上宋南斯……她怎么会爱上宋南斯?
她明明那么讨厌他!
不……她必须要见到他,才能确定这一切。
程晚坐了一夜,天一亮便直接去了军区请假,然后买了去往北京的火车票,直接离开。
十二个小时后,北京。
宋司令家并不难找,找相熟的人一打听便知道。
找过去后敲开门,却没有见到宋南斯的人,只有并不太欢迎她的宋司令。
“程晚?你怎么来了?”
程晚抿了抿唇:“宋司令,您和宋南斯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我……我想来见宋南斯一面。”
宋司令脸色并不太好:“南斯不在北京,上头的秘密调动,无可奉告。”
“你走吧,你和南斯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要再来了。”
程晚拦住宋司令要关门的动作:“请您告诉我!否则……我就一直等着。”
宋司令怪异地看了她一眼:“随便你吧。”
就关上了门。
宋司令懒得去管这个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人,由着她站在外面,并不相信她会站太久,不受影响的喝茶看报。
晚上,宋司令准备入睡,发现程晚还在门口站着没走。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冷哼了一声,拉上了窗帘。
站了几个小时,程晚双腿早已麻木,但她不能退,这是唯一能见到宋南斯的机会,她一定要见到他,求得他的原谅。
夜深,天空突然炸响了一道惊雷,随即瓢泼大雨便落了下来,程晚顿时被浇了个全身湿透。
她依然没有动,任凭大雨浇下,可渐渐的,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昏迷后,程晚做了个梦。
“不用为我做饭,别碰我的东西。”冷漠厌弃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佝偻着身子收拾着无人动过的饭局。
程晚愣了一下,这是那里,为何面前之人长成和她一样的面容却看上去如此苍老,而且眼神看起来让人极度不适。
她想走近些看清那男人是谁,结果那人就转过了头,程晚愣了一瞬,竟是宋南斯!
可是面前之人佝偻着背,面容苍老,眼中更是毫无光亮,这人真是宋南斯吗?为何宋南斯成了这样。
没人给她答案,面前景象不断在转换,始终不变的是她冷漠的眼神和宋南斯失落的神情。
她像是在梦中过完了她的一生,在宋南斯失落逝去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久久不能回神,她怎么会这样对待宋南斯,宋南斯毅然决然跟他离婚是不是也是因为做了相同的梦。
“醒了?”宋司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程晚愣了一瞬,才意识到她在医院。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南斯在的时候不珍惜,他伤透了心离开了,你又来我这里要死要活。”
“我当年就是看中你品性才想让南斯娶你,可没想到最后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程晚撑着起了身:“对不起宋司令,是我辜负你的期望,求你告知我南斯去向,让我有个弥补错误的机会。”
宋司令无奈叹气,又看她确实是实心悔过,便告诉了她宋南斯的去向。
原来宋南斯回了北京没两天就被中央直接下了调令,去河西研究基地研究,研究新型武器,作为能力达到专业一级的研究员。
他没有理由拒绝,何况国家看重他是他的荣幸,便径直去了河西。
程晚知晓了宋南斯的去向,便不再久留。
回了陕北,她先去做些后续安排。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跟林亮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林亮听后,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声音都带了些撕心裂肺:“程晚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说你不跟我结婚了要去找宋南斯?你喜欢他?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他?”
程晚安抚他的情绪:“对不起,但……感情这回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已经知晓自己的内心,确实不能再跟你结婚,平白耽误你。”
“可是这怎么可能?”林亮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程晚平常待宋南斯像个陌生人,她怎么可能喜欢他呢?
“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可以补给你。”
林亮哭着离开,让她不要后悔自己的决定。
程晚还是塞给了他一些钱票,并且跟军区的熟人都打了招呼让他们多关照一下林亮。
解决完了林亮的事情,程晚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墓园跟父母告了别,不知此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第三件事便是跟段叔说明了情况,塞给了他一些钱票,感谢他多年的照顾。
然后毅然决然的提交了申请,自请去基地当站岗士兵。
坐在火车上,程晚忽然响起那次去林城。
当时,宋南斯是不是她对面的那辆火车上?
她心里动了动,攥着手里基地的地址,喃喃自语。
“宋南斯……我来找你了。”
八个小时,河西基地。
程晚按照地址找到基地,远远的,她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天前。
落地河西的时候,刚好起了一阵大风,宋南斯被铺天盖地而来黄沙迷了眼。
等到沙尘散去,这座城市的真貌才漏出,地广人稀,目光所及之处风沙遍野,树木稀零耷落的散落在土地上。
看起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更给这座城市填了几分萧条之感。
宋南斯从机场出来就看到了在外面等待接应他的女兵。
他提着箱子走了过去,对面那人先行给他敬了个军礼“请问是宋南斯,宋同志吗?”
同样回了一个军礼:“是我。”
“宋同志你好,我叫赵晓棠,可以叫我小赵。”
她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一边带着他向前走去一边跟他说接下来的安排。
“组织上让我来接你,我们会先去你的住所安顿,然后带你去熟悉一下研究院,见一下刘司令。”
宋南斯点头说“好。”
两人说话的这会功夫,已经走到了一辆军用汽车旁边。
赵晓棠将宋南斯的箱子放进了后备箱,打开后座车门让他入座,宋南斯也没有客气,道了声谢坐了进去。
车辆载着他向前驶去,宋南斯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也想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星核研究基地是国家重点保密研究基地,里面研究的都是新型武器,而他作为专业一级研究员,本该一开始就在这里。
因为他的父亲不忍他吃苦,而他又和程晚结了婚,便留在了陕北。
他在来此之前已经被做过无数背调,也签署了保密协议,虽然为国奉献追求自我价值很让他兴奋,但期待中依然带着隐秘的不安。
赵晓棠看他一直看着窗外,兴致不高的样子,便主动跟他聊天:“别看我们这边地方小,环境不好,但是基地的人都很好相处。”
宋南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明白赵晓棠可能是觉得他不喜欢这里,他轻笑了一声:“我觉得这个地方很好。”
“我听说你之前在陕北军区,那边环境比这个小地方好多了,而且干的活也清闲,怎么会想到跑到这么偏僻的小地方来。”
赵晓棠貌似是真的不解,说完还轻叹了一口气。
宋南斯看着车辆再次驶过一个峡谷,感叹般的开口:“可是这里是祖国建设的重点,我们的生命不就应该投入到这里吗?”
赵晓棠一愣,或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低下了头,不再开口。
宋南斯抿了抿嘴,觉得自己语气可能有些太理所应当了,他们只负责保护基地和研究员的安全,可能连里面研究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进来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他们也会羡慕外面清闲又自由的工作。
自己这句话实在是有些道德绑架,讪讪的开口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赵晓棠像是没理解他为什么道歉,有些怔愣的开口:“我没有误会什么,只是觉得宋同志思想觉悟很高,值得我们学习。”
这话说的宋南斯一愣,神色不自然的低下了头,耳朵攀上了一丝红晕,第一天见面就被人夸思想觉悟高,总觉得怪怪的。
之后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车辆很快就载着两人来到了研究基地。
守卫兵检查了他的行李,拿过赵晓棠手里的通行证。
宋南斯刚想问赵晓棠是他自己走过去还是她开车带他过去,就听到守卫兵出乎意料的开口:“不好意思,你们不能进去。”
“什么?”
两道不可置信的惊呼同时发出,宋南斯开口询问:“我是被调过来这边的,有调令,为什么不能进去?”
“我们不知道什么调令,只认通行证,她这个通行证过期了,进不了。”
宋南斯疑惑的眼神从守卫兵脸上转到了赵晓棠脸上,赵晓棠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早上出去的时候没用通行证,没想到一着急拿错了,拿成过期的了。”
听她这么说,宋南斯无奈笑了笑:“那接下来怎么办。”
赵晓棠对着守卫兵开口:“麻烦你们通报一下刘司令,就说宋南斯同志来了。”
守卫兵也没有为难两人,去通报了。
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