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接连阴沉了大半月的天难得见晴,我抱着被子去阳台上晒,被角不小心蹭到一旁的花盆,沾上一块显眼的泥污。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接连阴沉了大半月的天难得见晴,我抱着被子去阳台上晒,被角不小心蹭到一旁的花盆,沾上一块显眼的泥污。
我腾出一只手刚拍了两下,只听“嘭”的一声,那只土黄色的陶瓷花盆应声落地,碎得四分五裂,混着污泥的水流在阳台上爬行,缓慢而又肆意。
我叹了一口气,随手先将被子搁在一旁的衣架上想着先收拾地上的烂摊子,转身的功夫,被子又滑落到地上,正好盖在那片污泥水上。
愣怔了两秒,我突然觉得挺无语的。
出门的时候,向尚还坐在沙发上玩游戏,听到动静回头看了我一眼:“出去啊,回来的时候记得帮我带箱冰可乐。”
乍暖还寒的时节,阳光进不来的楼道口有些阴冷,时不时的穿堂风吹得我一个激灵,我裹了裹出门时随手套上的针织衫,想着如果它是一件夹克衫会不会好一些。
好在没忘了带烟,想当初为了备孕绞尽脑汁地逼向尚戒烟,向尚抵死不从,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没有戒烟的那个毅力,后来才知道,他压根是真不想要什么孩子。
我不该自作聪明的,并不是所有不想要孩子的男人,在小生命真实存在后会软了心肠,至少,向尚不会。
他只会将我递到他面前的两条杠的验孕棒扔得老远,像扔垃圾一样,我满眼的光和期待与他眼底的惊恐愤怒,在空气中狭路相逢,撞得稀碎。
“吴蔷,你做了什么?”他大声斥责我,极其不耐烦的:“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要孩子,不要孩子!你在搞什么?”
“谁跟你说好了?向尚,我们是合法夫妻,你不能剥夺我成为一个母亲的权利!”
“行啊,那你也不能强迫我承担做一个父亲的义务。”他冷冷地看着我,威胁我:“这孩子你想生就生,但后面的碎烂摊子,你自个儿担着,可别指望我。”
因着“碎烂摊子”四个字,三天前,我一个人去医院,送走了那个我扎破小雨伞偷来的小生命。
办手续时医生问我:“你都二十九岁了,又是头胎,真不要吗?”
我拼命摇头,摇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喝了酒,抽了烟,还吃了药,不敢要。”
医生见我这副鬼样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还反过来劝我:“保险点不要也好,真有什么万一,大人孩子都跟着受罪。”
那天从医院回来,向尚正盘腿坐在地上拼乐高,两千多块碎片,他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简直乐在其中。
我有时候挺不能理解他的,他说他讨厌一切需要消耗巨大精力的事物,比如孩子,却不包括各种高难度的乐高。
他洁癖,还有强迫症,受不了脏乱差,可他宁愿忍着不适等我来收拾,也不会自己动手。
还比如他说爱我,最大的愿望是娶我为妻,甚至曾为了我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可于平淡生活中,我能感受到他的爱意,少之又少。
2
我烟龄还不到三天,抽起来感觉还是挺呛的,抽到第四根的时候,我接到了向尚的电话。
“你人呢,怎么还不回来?被子掉到地上了,还砸碎了花盆,哎呦,我去,一塌糊涂,你赶快回来收拾一下吧!”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又在楼下转了一圈,直到路灯照亮了夜色,夜风又带来几分凉意,我裹了裹身上的针织衫,决定还是回去吧,不然像条流浪狗似的,太可怜了。
“哎?对了,可乐呢,你没帮我买啊?”
我将沾满污渍的被套换了下来,扔进洗衣机:“没,搬不动。”
游戏里激烈的厮杀声和着他满满的漫不经意:“少来,以前你怎么就能搬得动?”
我一脚踢翻垃圾桶,那些刚刚被我扔进去的陶瓷碎片又被摔了出来,有的又摔裂开了几片,无辜地躺在地上,默默承担炮灰的角色。
“向尚,你让一个流产还不到三天的女人帮你搬冰可乐,你一点都不觉得不合适吗?”
“我就知道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你也别总借机挑事,孩子是你自己搞出来的,也是你自己做决定不要的,现在倒阴阳怪气怪到我身上来,搞得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不,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不该一厢情愿,我就是心疼那孩子碰上我们这样的爹妈,真是倒了血霉了!”
“现在在这儿心疼上了?忏悔了?早干嘛去了,晚了!”他的目光终于舍得从游戏里拔了出来,一脸讽刺地看着我:“吴蔷,谈恋爱的时候你就总说,我们俩都是自私的人,其实你说得挺对的。”
我和向尚算是对彼此一见钟情,可磨合过程实属艰难,对两个个性相似,喜好习惯又完全相反的两个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那时候的我们,心照不宣的默认以迁就对方为耻,坚持自我为荣,卯足了劲想压对方一头,获得感情里的主导权。
我喜欢看港剧,他批判港剧江河日下,毫无看头。他爱看美剧,而我则认为美剧尺度过大,个人主义太盛。
我喜欢吃烤肉,他嫌油烟大,嫌不断翻面累死人。他钟爱火锅,我忌惮火锅浓烈的气味,高度超标的卡路里。
我喜欢山水,喜欢拍照,喜欢打卡一切新鲜浪漫事物,他暗讽我就是为了收集朋友圈素材,骗赞骗点评。
他热爱机车、嗨歌、游戏、手办等一切个性张扬的东西,而我打心眼里排斥与抵触,觉得都是些让人不务正业的烧钱玩意儿。
我们明里暗里撕扯了很久,最后勉强达到一个互不干涉的状态,他看他的美剧,我跟我的朋友游山玩水,这次约会吃火锅,下次必然吃烤肉。
可即便如此,我们也没少为了看哪一部电影而在电影院门口吵到错过了两部电影,也不止一次因为谁应该洗碗,谁应该拖地,不惜用最尖锐地语言争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掐死对方。
就连吵架,我拉黑他的下一秒,他必然会果断删了我,然后我们都默契得在漫长的冷战长河中熬着对方,逼着彼此,不精疲力竭,誓不罢休。
3
针锋相对的天平是什么时候开始倾斜的呢?大概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过后吧。
那是S市新冠疫情爆发得最严重的时候,那天早上刚醒来,就听说我所在的小区检测出有确诊人员,我当时恰好低烧头晕,嗓子干疼得说不出话来,我又对照了确诊人员的行程轨迹,我们极可能同乘过一部电梯。
巨大的恐惧和无措从四面八方涌来,以吞噬的方式瞬间击垮了我,我在打给母亲和向尚的电话里,慌乱得除了哭,什么都说不清楚。
我不知道向尚是如何神速地赶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居然混进了我们这个即将管控的小区,只知道当我打开被砸得砰砰直响的大门,看到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向尚的那一刻。
我仿佛见到了光。
后来,虚惊一场后,我问过他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跑过来,没有想过危险吗?
当时的他依然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一脸心不在焉地敷衍我:“当时那种情况,你又哭得那么凶,我哪有时间想那么多,就一个念头,赶快过来陪你。”
张爱玲在《倾城之恋》写道,原本相互试探、相互算计的范柳原和白流苏,在日军轰炸香港,炮火连天里,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回头寻找彼此,那一瞬间的真心,够他们和谐个十年八年了。
所以,后来他们结婚了。
而我,也因这虚惊一场嫁给了向尚,并选择婚后一日比一日的迁就他,直至我一日比一日的感到窒息和不快乐。
人都是会变的,好人会变成坏人,坏人也有可能变成好人,而大多数人则都会通过不断试探的方式,要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然后在习惯的加持下,心安理得。
要么默默忍受,一退再退,将自己逼到死角,还想着是不是可以把自己饿瘦一些,再退出个三两寸之地来。
我不止一次的从向尚日渐傲慢的眼神里看到面目全非的自己,渐渐的,我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了,怕他不看我,又怕他看我。
我们都变了,变得不堪入目。
我长呼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扶起被我踢翻的垃圾桶,再次捡起地上的碎陶瓷片,又将地板擦了一遍,
向尚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了我一会儿,丢下一句“我晚上想吃麻辣香锅”,便又若无其事地转身躺到沙发上,边刷抖音边笑得没心没肺。
昨天买的洋葱太辛辣,刚切了两刀,就熏得我眼睛酸涩,泪水擦了又渗出来。
不知道范柳原和白流苏的婚姻,靠着倾覆的一座城,有没有坚持十年或八年。
有没有生过放弃的念头,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4
母亲难得给我打了个电话,急急催我回去,路上我还在琢磨着如何宽慰她孩子的事,进了门之后我才发现,我又多虑了。
她托我找人以最快的速度拿到DNA检测报告,她又寻到了一个有可能是她女儿的女孩,和她有血缘关系的女儿,亲生女儿。
没错,这个女孩不是我,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始终怎么也走不近的缘故,无论我有多努力。
我承认,年少时的我一度叛逆过,曾像一只小兽似的冲她挥舞过爪牙,最激烈的一次,我站在河边,想过一跃而下还她数年教养。
长大后,我试图过靠近她,像寻常女儿抱着母亲的胳膊亲昵撒娇,可她始终待我客客气气,周周到到,就连挂在嘴角的笑意,也是浅浅的。
DNA比对让她大失所望,我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她失魂落魄的脸,一时也无从安慰。
快到楼下时,我这才艰难开口:“妈,您别难过,这么多年都过......”
“多少年过去我也不会放弃找我的孩子!”
我愣了愣,意识到她应该是误会我了,我想说的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次,慢慢找,总会找到的。她应该以为我想说的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找什么找,没希望啦!
我想要再解释,她一句话敲碎了我心底的软肋,她说:“我不像你,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能说放弃就放弃!”
是啊,亲生孩子不能说放弃就放弃,那不是亲生的呢?
九岁那年,我贪玩不小心将她给我买的新凉鞋掉到河里了,怕她责骂我一时没敢回家,躲在河边的草丛中想办法,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再醒来就看到河边都是打着手电筒叫我名字的人,还恰好听到她安慰父亲:“你也别太着急,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反正又不是亲生的,回头再领养一个就是了。”
离新冠疫情最近的那天,我在电话这头哭得稀里哗啦,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办呢?你跟我哭也没用啊,老实待着,听从安排吧。”
所以,没有人能明白向尚从天而降的那一刻,对我来说是怎么样的意义。
父亲走的时候,她向我坦诚过,要不是父亲的坚持,她压根就不想领养我,她无数次想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扔到大街上去,因为她梦到她的亲生女儿说:“我还回来干嘛啊,我房间都被人占了。”
父亲走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经常做这样的梦,梦里一个和幼时的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总叫我滚,我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推倒在地,醒来后发现母亲看我的眼神都冷了几分。
我猛地一个急刹车,颤抖着将车停到路边,我怕我会失控,怕我的手脚不受控制,怕伤及无辜。
我看到她目光晃了晃,有些虚,可能她也自知失言了,可希望再一次落空的巨大失落还是让她无力考虑我的感受,她别过脸,不看我,也不说话。
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冷漠疏远的样子,父亲走后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三四个月吧,她一句话都没对我说过,让我一度怀疑真正死了的那个人,是我。
“妈,其实我倒希望您也能放弃我。”我转过身子,再开口,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像崩开的堤口,咆哮着,汹涌着,势不可挡。
“既然您只想要您的亲生孩子,为什么当初要去领养别人的孩子?既然您怎么都不会喜欢我,为什么不放弃我?您送走我,或者当初就干脆让我从那河道口跳下去,您知不知道,每天生活在您的嫌弃和冷漠中,比死难受一百倍!”
她怔怔地看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几次欲言又止,脸上的惶恐不安逐渐放大:“所以,你放弃你的孩子,是担心向尚会像我对待你那样,对待你们的孩子?”
我晃了晃眼球,逼退眼底的泪意,转过身子,缓缓而又坚定的踩下油门:“不是,是因为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5
向尚辞去工作,在家葛优躺了半年后,我将离婚协议递到了他面前。
观看本章后续内容,请购买专栏
他慢吞吞从沙发上坐起来,这半年来他几乎像是焊在这张沙发上一样,白天躺者打游戏刷抖音,
晚上躺着看电视,有时候看着看着睡着了,就在上面睡一夜。
就连晚饭,他也得我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他才会懒懒散散得伸个懒腰,再悠哉游哉地坐起来,赏脸吃那么几口。
“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他冷笑了一声,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这么急着摆脱我,是怕我赖上你吗?”
我迎上他的目光:“是啊,你不是总说我自私吗?”
长期紊乱的作息,运动和斗志的缺乏,仅仅半年的时间,让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衰老,整个人看上去像一具只剩下气息的空架子,了无生气。
想起初见那天,我们搞错了碰面地点,一个在南门,一个在北门,他说你站那儿别动,我过来。
没多久,我就看到一个身穿绿色卫衣的高个子男孩小跑着奔向我,他额前的碎发一跳一跳的,双颊有些微红,笑起来全是青春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要分开的时候,我脑子里开始疯狂冒出的都是他的好,还有我们曾实实在在相爱过的痕迹。
我想到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我臭美非要穿高跟鞋,半路磨破了脚他冷着脸也不管我,却会大半夜回到酒店还跑出去到处找便利店给我买创口贴。
想到刚同居的时候,我把唯一的一把钥匙弄丢了,我们俩站在深夜的寒风里等开锁的师傅,他把我骂得狗血淋头,骂完了将他的外套脱下来扔给了我。
想到我每一次陪母亲取DNA检测报告,他都会陪着一起去,没有安慰过我,却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还想到我们结婚的时候,他只说会尽其所能的爱我护我,没有承诺什么无论贫穷富贵还是生死祸福都不离不弃,他说这些都太理想化了,人活在现实里,比起牺牲与伟大,有时候自私一点反而更真实可爱。
我因此还有些耿耿于怀,说他扯这么多其实就是不够爱,不敢承诺,甚至是早早就给自己留好了随时离开我的退路。他说我幼稚,不信任他,还乱给他泼脏水。
我们最后还因此大吵了一架,陪我回门路上都互相赌气,连母亲都看出来了,母亲敲打他:“吴蔷虽说不是我们亲生的,我也养了她二十年......”
话音未落,他果断打断了母亲:“妈,您放心,她是我亲老婆,我估摸着,我起码得养她六十年。”
我眼眶还是红了,为了我曾经的少年。
只可惜,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6
离婚后,我主动向集团申请调到A市的分部,很多人包括一手将我带出来的顶头上司都难以理解,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问我:“我马上就要调到总部了,凭你的学历背景还有这几年的工作表现,我走之后这位子铁定是你的,这个时候你跑A市去干什么,A市只是三线城市,部门虽说势头不错,但毕竟刚成立,前路未卜,怎么算也不比留在S市接我的位子强啊!”
我冲他笑笑:“因为我前夫在S市啊。”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劝我,所有人都以为我被向尚伤透了心,放弃大好机会也要远走高飞,他们有的可怜我,有的看不起我,还有的拿我当例子,小心翼翼参照着,引以为戒。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想去A市,那是因为A市新成立的部门是新媒体运营部,我作为领导层几乎每晚亲自上阵直播,比新签的专业主播卖力,带动得整个部门也跟着我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得包装宣传做活动。
没多久,我就火了,坐拥百外粉丝,可这一百万人里,我夜夜等的只有一个人。
我直播的第八天,直播间进来一个叫“故里归长安”的粉丝,我心跳漏了半拍,思绪飞退,两三秒的功夫,眼角就湿了。
“我们也起一个情侣名吧,你叫故里,我叫长安。”
“不好,我觉得池鱼和故渊更好听。”
“一点都不好听。”
“你的才不好听。”
“你自个儿一个人故里归长安吧。”
“那你也自个儿一个人池鱼思故渊吧。”
有眼尖的粉丝问我是不是哭了,我承认得坦坦荡荡:“是啊是啊,今天折扣大到主播都落泪了,想要的宝宝还不赶快抢。”
那一晚,商品大卖,人气大涨,回家后,我也大哭了一场。
后来的每一晚,向尚都会来,悄无声息的进来,一晚上不说一句话,我依然对着镜头滔滔不绝,内心却有着从未有过的安宁和平静。
7
后来,母亲慢慢打消了寻亲的执念,我把她也接到了A市,她老了许多,脾性也不如从前那么大了,就连看我的眼神,也从疏离变成了讨好。
她开始像一个真正的母亲一样,张罗我的一日三张,会因为我挑食不吃绿叶菜轻斥我。
无论我回来多晚,她都会给我留门留灯,还会爬起来坚持给我煮夜宵。
她把家里收拾得像样板房一样,还在空落落的阳台上种满了我喜欢的绣球花和她喜欢的葱蒜和小辣椒。
我们越来越想真正的亲母女了,她可以任由我头枕在她腿上,边看电视边等着她投喂水果,我也敢直言不讳地向她坦言:“其实我曾经发誓长大后一定要离您远远的,再也不回来的。”
她笑笑:“我知道。”
“可当我出了考场,看到您跟别的家长一样,大热天的眼巴巴地站在那等着,我看到您衬衫都湿了,我就在想,您可能也没那么不喜欢我。”
她还是笑笑:“妈知道。”
我咽下一块橙子,有点酸:“那,您知不知道,向尚还好吗?”
8
我今天没有直播,向尚已经好几天没来直播间了。
我没有再见过他,回S市接母亲也没有顺道去看他一眼,因为我知道,他不想我去。
否则,他不会那么费尽心机地赶我走。
当年在医院,医生问我真的不考虑要那个孩子吗?我说抽了烟,喝了酒,还吃了药,不敢要。
其实我还问了:“孩子的父亲患有渐冻症,这孩子能要吗?”
我和向尚恋爱五年,结婚两年,整整七年的时间,每次吵架都把“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挂在嘴上,可即便说了一万次,我也知道,向尚这个男人,嘴硬了点,傲娇了点,还少那么点风度,但他真的不自私。
一点儿也不。
我从来就不信他会为了所谓的不想付出精力就不要孩子,更不信他会为了不承担责任,自私到逼自己的妻子去打掉孩子。
自私的是我,如果我没有任性地怀上孩子,向尚的病情不会在孩子没了之后急速加重,他不会变本加厉的用极端的方式撕裂我们的情分,逼我在他完全丧失体面之前离开他。
其实我们俩一点都没变,还是像谈恋爱时那样,坚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段感情里相互碰撞,我不是没有想过站在他面前,干脆利落地揭开这个已经不是秘密的秘密。
而是我明白,不是所有的秘密揭开了都是惊喜,更多的是痛苦,是难堪,是毁灭,是结束。
知道真相后,我去咨询过医生,医生说渐冻症只有少数是有遗传倾向的,只占到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左右,回去的路上,我一直盘算着怎么说服他,我想赌一赌,即便真到了最坏了的那一天,有一个健康的孩子和我一起陪着他,他应该也不会太孤单吧。
可能他猜到了什么,也可能他看穿了我的心思,他抢在我开口之前击碎了我所有的希望,他说:“吴蔷,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明明各种不合,我还是想娶你吗?因为你会因为不合跟我吵,却从来没有干涉过。”
最后的那半年,他白天躺在沙发上醉生梦死给我看,夜里去趟洗手间都要扶着墙,我隔着门缝偷偷看着,那种无力感一点不比他少。
有一次他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没忍住跑过去扶他,他梗着脖子大骂我干点活都干不好,浴室地板全是水,让我赶快滚,他一秒都不想看到我。
我没有反驳,低着头走了,余光中瞥到他半湿的裤子,我知道,我不能再自私了。
我走后,婆婆说他终于肯住院接受治疗了,我带着哭腔问她会不会也觉得我很自私,婆婆安慰我:“谁说你自私了,小尚可说你傻着呢,他说你是那种给你一颗糖,再剥你一层皮,你记得的还是给你糖的人,是我们家小尚没福气,他也是为你好,我们.......就遂了他的愿吧。”
她还说:“对了,他现在情况也还算稳定,可以躺着玩玩手机,看看直播啥的,有时候还能起来坐坐,你放心吧。”
既然如此,那算了,你不让我见,我让你见。
这么多年了,就再让你最后一次吧。
来源:每日精彩故事会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