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傅老师,如果不是为了我……清姐就不会受那么多伤了。”
沈清躺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厚重的石膏,动弹不得。
门外传来护士的议论声。
“这病人真倒霉,这两年,每次有重要演出,就出各种问题。”
“可不是,好几次都一身血地被抬进来,我都认识她了。”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的?”
沈清的心猛地一沉。
她撑起身体,抓过一旁的拐杖,忍着腿部的剧痛,一步步挪到门口。
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站着两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是傅西洲和夏瑶瑶。
第1章
夏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傅老师,如果不是为了我……清姐就不会受那么多伤了。”
傅西洲温和的声音响起:“瑶瑶,你不用苛责自己。”
“你太善良了,这是我要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两年前舞团考核,她比你高了17分。”
“身为前辈,不照顾你爱护你也罢了,还要用这种行为故意刺激你,我看不下去。”
“你那天晚上哭得那么厉害,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这两年里的17次意外,是她该有的惩罚!”
沈清浑身血液瞬间凝固,手脚冰凉。
傅西洲继续说:“两年前她就该退役嫁给我了,结果那次考核还这么拼命,非要继续霸占首席之位,压了你两年不能上位。”
“真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不过,这次惩罚是最后一次,等她伤好了,我也该履行我的责任了。”
“娶了她,让她当体面的傅太太,就当是这17次受伤的弥补了!”
“责任?你就非她不娶吗?”夏瑶瑶的声音里满是委屈。
“瑶瑶,对不起。”傅西洲的语气软了下来。
“身为傅家继承人,我无法抛弃家族责任。”
“你放心,等沈清嫁给我,我会让她彻底离开剧院,让她再也不能影响你的发展。”
沈清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落在地。
拐杖掉在地上,她却浑然不觉。
那些被她当成意外的17次瞬间,一次次在脑海中回放。
断裂的威亚、松动的地板、突然熄灭的追光灯……
原来那都不是意外,是他为了夏瑶瑶一次又一次的惩罚。
仅仅是因为17分。
沈清不明白,自己身为舞团团长,身为首席,在考核中尽力表现有什么错?
台柱应该是靠自己努力争取的,而不是等着前辈让出来。
她想起小时候,傅家的剧院濒临破产,她的母亲是当时最负盛名的古典舞演员,明明有更好的机会,可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用一场又一场的演出硬撑。
母亲也因此成为傅家剧院的传奇台柱。
后来,她的父亲爱上了母亲,为了她,豪掷千金,投资了傅家剧院,才让剧院起死回生。
沈清10岁那年,父亲肺癌晚期,两家的婚约,也是父亲临终前定下的。
傅西洲也成了她童年里的一束光。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成年后,傅叔叔将婚约告知了他们,傅西洲也从未提出异议。
以至于她一直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是水到渠成的爱恋。
可现在沈清终于明白,于他而言,这婚约只是一个沉重的、不得不履行的责任。
没有爱。
她踉踉跄跄走回病房,不久后,门被推开。
傅西洲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她的X光片。
他站在床边,看着片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清清,你伤得不轻,又要延迟演出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眉头紧锁,“我们的婚礼,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期举行。”
“实在不行,就只好推迟了,清清,你别乱想,这没办法。”
夏瑶瑶跟在他身后,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傅老师,你别急,沈清前辈会好起来的。”
沈清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的目光落在夏瑶瑶的耳朵上。
那里戴着一副小巧精致的兔子耳坠。
那是她父母在她第一次获得全国奖项时送给她的。
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礼物。
她曾视若珍宝,只在最重要的场合佩戴。
现在,它却戴在夏瑶瑶的耳朵上。
显然,傅西洲将它送给了夏瑶瑶。
沈清的心脏猛地抽痛起来。
夏瑶瑶注意到她的视线,得意地摸了摸耳坠。
“清姐,这个很好看吧?是我在更衣室看到的,觉得可爱,傅老师就送我了。”
沈清的脸色煞白,声音沙哑。
“夏瑶瑶,这耳坠是我的,对我有特殊意义。”
“我不可能送人,你也没问过我,麻烦你将它还给我。”
夏瑶瑶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眼眶泛红,委屈地看向傅西洲。
“对不起!傅老师,我不知道这是清姐的东西。”
“我......我还给你,对不起,我不该要,不该抢你的东西......”
傅西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上前一步,将夏瑶瑶护在身后。
他的语气冰冷:“沈清,一个耳坠而已,瑶瑶都戴在身上了,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瑶瑶不是故意的,你别咄咄逼人。”
“这是我妈送我的!”沈清嘶声喊道。
“伯母送你的又怎么样?说到底只是一个小玩意儿!”
傅西洲不耐烦地打断她。
“周末的拍卖会,我拍十条更贵重的翡翠项链和你换,你别闹了。”
“我不要,我只要这个,还给我!”
沈清盯着面前二人,眼神决绝。
夏瑶瑶见状,哭着劝架:“傅老师,是我不对,我不该拿别人的东西,我这就摘下来!”
她狠狠拽下耳坠,适时发出一声轻轻的痛呼。
傅西洲气上了头,出手抢过耳坠,狠狠地扔出去。
耳坠砸在墙上,顿时裂开,碎片四散。
沈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傅西洲。
傅西洲冷着脸瞪向沈清:“你这么斤斤计较,自己去捡吧!”
说罢,他拉着夏瑶瑶往外走。
“瑶瑶,走,不值钱的玩意儿,也就只有她当个宝,我带你去买更好的!”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沈清拄着拐杖想过去捡回耳坠,仓促之下却摔倒了。
她手脚并用,艰难地爬到角落,捡起碎成几块的耳坠,泪水无声地流下。
这不仅是普通的耳坠,也是她家人留给她的为数不多的遗物啊!
傅西洲明明知道,还口口声声说要替她父亲照顾她。
可他怎么能能把它送给夏瑶瑶,还把它砸碎了?
第2章
几天后,沈清拄着拐杖回了剧院。
刚走进休息室,就听到里面传来夏瑶瑶和几位舞蹈演员的谈笑声。
“清姐命真好,受了那么多次伤,这会儿跳不动了,马上又要嫁入豪门当阔太太了。”
“好什么好?明眼人都知道傅老师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她!”
一个女孩推了推夏瑶瑶:“瑶瑶,他们都要举办婚礼了,你可怎么办啊?”
夏瑶瑶神情低落,甚至有些哽咽:
“我怎么能跟清姐比呢?她和傅老师是青梅竹马,她妈妈是咱们剧院上一辈的台柱,她父亲也对傅家有天大的恩情,我算什么?”
“她一句话就能把我赶出剧团,我哪敢有什么想法呢?”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接腔,语气里满是嘲讽。
“什么台柱,那都是旧时代的说法!她妈都退休了,隔三差五就回剧院一趟,还要对我们指手画脚,咱们这儿谁不是科班出身,轮得到她指指点点,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沈清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说她可以,但不能侮辱她的母亲!
她推开门,冷冷盯着那几个嚼舌根的人。
“有闲心背后嚼舌根,不如好好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免得考核不通过被清退!”
休息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夏瑶瑶看到她,眼神闪躲,有些慌乱。
可当她目光看到门口出现的傅西洲后,立刻红了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扑到了沈清面前:“清姐,对不起,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她张开双臂,护住身后的几个演员,“你要骂就骂我吧,别怪她们,她们还小。”
傅西洲快步走进来,一把将夏瑶瑶拉到自己身后护着,眼神冰冷地射向沈清。
“沈清,你是团里老人了,怎么好意思和一群小孩子闹脾气!”
沈清气得发抖:“明明是她们先在背后诋毁我妈妈!”
傅西洲露出不耐的神情,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何必这么大反应?其实她们也没说错。”
他话中毫不掩饰的轻视像一把刀,狠狠插进沈清的心脏。
傅西洲环视一圈:“行了,不重要的话少说,舞蹈演员职业寿命不长,你们要珍惜自己的青春,好好提升自己。”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清身上。
“正好,有个真实案例,让大家看看现实的残酷。”
他打开投影仪,将一份数据打在了墙上。
那是沈清最新的肌力测试报告,上面显示每一个数据都因为这次的腿伤而大幅下滑。
傅西洲指着那惨不忍睹的数字,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的职业生涯判了死刑。
“你们清姐是公认的舞蹈天才,可现在年纪上来了,身上又有伤病,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要不了多久也只能去当群舞演员了。”
“你们要是再不进步,就想想自己的未来!”
周围一片嘘声,沈清死死地盯着那份报告,指甲掐进了掌心,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不久后的工作会议上,傅西洲公布了年度公演的节目单。
可那原定给她的舞剧《吉赛尔》A角,却赫然写着夏瑶瑶的名字,她的名字被删去,就连群演都没有她。
不仅如此,还将最经典的片段删减改编,好好一支舞,被改得零零散散的。
沈清拿着节目单,冲进排练室质问傅西洲。
“为什么换掉我?”
傅西洲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瑶瑶年轻,你呢?更别提你还有伤,根本承受不了《吉赛尔》的负荷,进度落下了,谁负责?”
“我能跳!”沈清不甘心地喊道。
傅西洲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是吗?”
他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行内向来是能力取胜。既然你们沈老师不服,就拿出实力说话。”
“你说你能跳,那就来一个32圈的挥鞭转。”
“身为首席,这不难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清身上,带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挥鞭转是她的招牌动作,剧团里除了她,没人能做到32圈。
可傅西洲明明知道她受了伤......
沈清咬着牙,松开拐杖,试图立起脚尖做动作。
可右腿的伤根本不允许她完成哪怕最简单的脚位。
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她身体一晃,狼狈地摔倒在地。
“噗嗤——”
人群中传来压抑不住的偷笑声。
傅西洲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里的嘲讽更浓了。
沈清撑着地,努力让自己站了起来。
“就算我跳不了,剧院里还有候补的同事,夏瑶瑶能力不足,你为什么要越过其他人,把她提到A角?为什么要临时改编?《吉赛尔》是剧院的经典保留剧目!”
傅西洲摆摆手:“沈清,我们剧院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观众不爱看的东西,我当然要淘汰掉。”
“你母亲一手教出来的老派古典芭蕾已经不受欢迎了,沈清,你也不该太执着。”
他从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舞谱,那是她母亲退休前亲手整理留给剧院的,上面全是她呕心沥血收集的珍贵理论知识。
他随手将舞谱甩在地上,正好落在沈清脚边。
“你拿回去吧,我们有更专业的课程安排,早就不需要了。”
他带着夏瑶瑶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偌大的排练室里,灯光惨白。
只剩下沈清一个人,和脚边那本被践踏的舞谱。
她捧着舞谱,想要还原其中的动作,却因为腿上的伤而重重摔倒在地。
疼痛袭来,沈清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第3章
沈清强撑着回到家,向母亲林青燕道:
“妈,我想退婚。”
林青燕一愣,刚想说话。
沈清已经转身,一瘸一拐朝楼上走去:“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可林青燕看到了她努力压抑的泪水。
她知道,事情不是小两口吵架那么简单。
林青燕立刻给剧院的老朋友打了电话。
原来,傅西洲和那个叫夏瑶瑶的新人走得很近,这件事剧院里早就传遍了。
林青燕气得浑身发抖,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她在剧院的走廊里堵住了夏瑶瑶。
“夏瑶瑶,你为什么要插足别人的感情?”林青燕开门见山,声音冰冷。
夏瑶瑶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脸上伪装的无辜瞬间消失,换上了一副讥讽的笑。
“林老师,这你得问你女儿啊。”她抱着手臂,慢悠悠地说,“自己人老珠黄太没用,抓不住男人的心,怪我咯?”
林青燕气得眼前发黑,“当小三你还理直气壮了?”
夏瑶瑶凑近她,声音压得更低,也更恶毒。
“林青燕,你也是个半死的老女人,我给你面子,才叫你一声前辈。不给你面子,你算什么东西?”
“你不也是个出卖色相傍大款的货?要不是找了个有钱老公,轮得到你和你女儿在我们星光剧院作威作福?”
“你去问问这剧院里有多少人恶心你们母女俩,巴不得你们赶紧滚?”
“我告诉你,沈清的男人,我抢定了!”
林青燕忍无可忍,扬手就要打她。
夏瑶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恰好这时,走廊那头传来了脚步声。
夏瑶瑶眼神一变,立刻松开手,自己往地上一倒,尖叫起来。
“救命啊!沈清她妈打人了!”
许多人闻言涌了过来。
......
沈清冲进走廊,看到的就是母亲被傅西洲狠狠推开的一幕。
她踉跄着撞在墙上,额头磕在尖锐的消防栓上,瞬间红了一大片。
而夏瑶瑶,只是膝盖上擦破了一点皮,哭得梨花带雨,被他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沈清冲过去扶住母亲。
林青燕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青紫,额头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指着夏瑶瑶,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傅西洲,你真的要为了这个狐狸精,抛弃我女儿?”
傅西洲眉头紧锁,只低头轻声安抚着夏瑶瑶:“阿姨,你别听风就是雨,我肯定会娶清清,但请你以后,别再来打扰瑶瑶了!”
“如果再犯,我会考虑退婚!”
傅西洲驱散了围观的人,打横抱起还在抽泣的夏瑶瑶,径直走向电梯。
从头到尾,没有看沈清一眼,就这么抱着另一个女人,从她和她母亲身边擦肩而过。
甚至没打算处理母亲额头上的伤。
沈清独自带着母亲去了医院。
医生诊断,林青燕除了额头软组织挫伤,更因气急攻心,引发了多年未犯的心脏老毛病,必须立刻住院观察。
她麻木地办了住院缴费,守在妈妈身边。
直到晚上,傅西洲的电话才打过来。
“伯母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拜你所赐,还在住院。”沈清淡淡地说。
“住院?”傅西洲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耐烦,“沈清,就一个小伤,你至于卖惨吗?有个关系到剧院新投资的饭局,李总的母亲是阿姨当年的舞迷,他点名要见伯母。”
沈清恶心得说不出话来:“傅西洲,我妈被你所伤,你非但不关心她,满口还想着应酬?”
“她不舒服,去不了。”
“不行,她去不了,你这个女儿就替她去。”
半小时后,傅西洲的车停在医院门口。
沈清拉开副驾驶的门,却愣住了。
夏瑶瑶坐在上面。
那是她的专属座位,却不再属于她。
夏瑶瑶看到她,立刻装出要起身的样子,“清姐,你坐这儿吧。”
傅西洲却按住她,“不用换了,坐哪都一样,你晕车,别乱跑。”
沈清苦笑,坐到了后排。
酒过三巡,傅西洲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夏瑶瑶。
“李总,这位是夏瑶瑶,我们剧院未来的希望,她舞感极好,日后绝对大火!”
他把夏瑶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仿佛她才是星光剧院的招牌。
沈清身为剧院多年的首席,如今却沦为了她的陪衬。
饭后,李总带众人转场到了附近的会所。
沈清不会喝酒,在吵闹的环境里格格不入。
反倒是夏瑶瑶,玩得很开,划拳、摇骰子样样精通。
她和傅西洲在玩游戏时,借着惩罚,做了许多暧昧的举动。
让傅西洲用嘴喂她吃水果、抱着她做10个深蹲、嘴对嘴吃饼干......
他们举止暧昧,引得众人阵阵哄笑。
沈清再也待不下去,起身独自离开了。
第4章
沈清回到家,一直到半夜,傅西洲都没有回来。
她点开朋友圈,一条新的动态跳了出来。
是夏瑶瑶躺在床上的自拍,背景露出了傅西洲的半个身影。
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自嘲着丢下手机,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傅西洲带着一股女士香水味回来。
沈清枯坐在沙发上:“昨晚感受如何?”
傅西洲脱下外套,却意外在口袋里摸到一条蕾丝小衣,不由得动作一僵。
“没有。”他故作镇定,“只是喝多了,她送我去了酒店。”
“小女孩爱发朋友圈,又不是真的,你别瞎想。”
他走过来,试图去抱她。
“我们的婚礼很快就到了,我会尽好丈夫职责,你放心。”
沈清躲开了他的手。
“这样下去,你的婚礼会不会换个新娘,我都不好说了!”
被沈清呛了几句,傅西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沈清,你又在闹什么脾气?”他怒了,“你妈闹完还不够,现在换你来是吧?”
“阴阳怪气些什么?我都说了我肯定会娶你,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他的手机响了一声。
傅西洲看了一眼,是夏瑶瑶发来的消息。
他不自觉扬起了唇,看向沈清时的目光却依旧冰冷:“我不想和你多说,你自己冷静一下吧!”
门被甩上,屋子里又只剩下沈清一个人。
她已经不痛了,见傅西洲离开,反而松了口气。
她开始收拾东西,那些曾经视若珍宝的旧物,现在看来都像是一个个笑话。
傅西洲曾经明明对她那么好。
在她比赛前陪她练到深夜,在她受伤时背着她去医院,在她获奖时比她还要开心。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虚幻的泡影。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报恩。
晚上,傅西洲回来了。
他阴沉着脸,将几张照片和一封信狠狠摔在茶几上。
“沈清,你真恶毒!”他劈头盖脸地指责。
照片上,是昨天凌晨他和夏瑶瑶一起走进酒店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
一封威胁信,写满了对夏瑶瑶的侮辱与谩骂。
“沈清,是你干的对吧!”
“瑶瑶本来就有抑郁症,现在被你这么一威胁,已经有轻生的念头了!”
傅西洲双眼赤红,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她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杀人凶手!”
沈清震惊地看着他,“傅西洲,不是我!”
“不是你?”傅西洲冷笑,“瑶瑶单纯善良,在剧院人缘那么好,除了跟你和你妈有冲突,还能有谁?”
“做了就要承认,你这么恶毒,也不怕遭报应!”
沈清从不肯被人冤枉,依旧坚定地否认。
可傅西洲的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没有半点信任。
他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行,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你和你妈要是再敢打瑶瑶的主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鉴于你的所作所为,婚礼推迟。”
“这段时间,我要先陪着瑶瑶,等她情绪稳定一些再考虑婚礼的事。”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残忍至极。
“这是你欠她的,我要对她进行补偿,也是对你的惩罚!”
沈清无所谓地笑出了声,更激怒了傅西洲,他再次摔门而去。
沈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越笑越大声,最后笑出了眼泪。
不想结婚就直说,何必找这么多借口,这样自欺欺人。
被他伤害了17次难道还不够吗?
她从不吃亏,也不是傻子。
沈清吹了许久冷风,终于做了决定。
她给闺蜜发了条消息:
“蓝灵,名额加我一个,我带我妈妈过去找你。”
她要带着妈妈离开这里,还他自由。
第5章
这两天,傅西洲没有回家,就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
沈清无暇顾及,在医院和家之间来回奔波。
母亲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她还得照顾。
家里那些属于她的东西,她也得一件件收拾好。
她准备走了,这间房子不属于她,她也不想再留下任何有关她的痕迹。
可她还没来得及跟傅西洲道别,一场铺天盖地的风暴就先来了。
网上有自称夏瑶瑶粉丝的网友指出,舞蹈家林青燕近年来编的舞蹈作品《雀灵》涉嫌抄袭青年舞者夏瑶瑶成名作《火灵鸟》。
紧接着,母亲和夏瑶瑶在剧院走廊争执动手的视频被人放到了网上,声称夏瑶瑶找林青燕沟通,林青燕却率先动手打人。
视频显然被人刻意剪辑过,呈现的都是对夏瑶瑶有利的内容。
母亲被恶意剪辑塑造成了一个撒泼打滚、蛮不讲理的泼妇,一言不合就对夏瑶瑶大打出手。
而夏瑶瑶,则是一副受尽委屈、楚楚可怜的模样,许多人看了都心生怜爱。
无数抹黑林青燕的小作文一夜之间冒了出来。
说她傍大款上位,说她早有抄袭剽窃的前科,说她打压新人,人老珠黄还要雌竞。
母亲的风评急转直下,变成了一个一个德不配位、面目可憎的假舞蹈家。
记者和水军人肉到了医院,一股脑地冲进来要求采访。
“林老师,请问你为什么要抄袭后辈的作品?是年龄大了没灵感吗?”
“听说你年轻时是靠男人上位的,是真的吗?”
“你打压新人夏瑶瑶,是不是怕她抢了你女儿的位置?”
一个又一个刁钻恶毒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林青燕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捂着胸口,在一片闪光灯中,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气愤之下,沈清报了警。
妈妈的《雀灵》比夏瑶瑶《火灵鸟》先出来,怎么可能抄袭后者?
打架的视频也是恶意剪辑的,明明这就是妈妈帮她讨要说法,被夏瑶瑶打伤的那次。
了解情况后,警察前往星光剧院核实情况。
夏瑶瑶远远看到警车,立刻就慌了神。
她急匆匆跑到傅西洲那里。
“西洲,你帮帮我!”
“这些都是粉丝的行为,我根本不知道,但是如果警察来调查处真相,大家一定会觉得是我抄袭她,那我的舞蹈生涯就完了!”
“西洲哥哥,求你帮帮我,我也是受害者啊!”
夏瑶瑶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着。
傅西洲叹了口气,心里闪过细微的烦躁,却依旧温柔地安抚着她。
“别担心,瑶瑶,两个作品的版权都在我们剧院,是否抄袭,解释权在我。”
“你放心演出,我不会让舆论影响到你。”
将警察请到会议室后,傅西洲配合地给出了偏袒夏瑶瑶的口供。
“的确,两部作品的版权都在我们剧院,夏瑶瑶虽然年轻,但她为了打磨《火灵鸟》,已经私下练习了两年之久。”
“她的努力,我们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也就是这两年间,林青燕老师抢先发布了《雀灵》。”
“舞蹈创作是需要灵感的,林青燕老师参考年轻人的想法也是为了与时俱进,我们能理解,但绝不姑息。”
“那天的打架事件是我们剧院内部摩擦,林老师脾气一向如此,她是前辈,我们还是得维护的。”
“也拜托你们帮忙控制一下舆论,这些问题我会让我们专业的法务团队处理。”
......
傅西洲深谙语言艺术,三言两语打消了警官的疑虑,还将脏水全泼到了沈清母亲身上。
门外偷听的夏瑶瑶偷偷把这段口供录下来,发到网上。
网上顿时群情激愤。
“剧院老板这段录音实锤了!”
“林青燕果然抄袭了夏瑶瑶!”
“她还仗着自己人老了,拿着前辈的名头欺压夏瑶瑶!”
“林青燕这种人渣败类,滚出舞蹈圈!”
沈清看到口供后,气血瞬间上了头。
她去到办公室质问傅西洲:
“你明知道我妈是为我出气才跟夏瑶瑶起冲突的,我妈有没有抄袭你心里也有数,为什么偏袒夏瑶瑶?”
“你怎么能撒谎,这不是坐实我妈抄袭夏瑶瑶吗?”
“你别忘了,我妈对你家有恩!你不能这么对她!”
傅西洲原本略带愧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厌恶。
“又是用恩情要挟这一套,是吗?”
他冷冷地说:“她是对我家有恩,但对瑶瑶可没有!”
“瑶瑶还年轻,不能因为这事儿受影响。”
“你妈早退役了,名声差点也无所谓,互联网没有记忆,过段时间谣言就散了!”
“这段时间以来的收入,我会打到你们卡上,房子也找个时间过户,就是补偿了,你别再胡搅蛮缠了。”
“不行!”沈清坚决拒绝!
傅西洲面露怒色:
“沈清,人要有自知之明!”
“上次那威胁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威胁信?”沈清震惊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什么威胁信,我没做!”
傅西洲发出一声冷笑,眼神里满是愤怒。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承认?”
“如果不是你,你现在怎么会三番五次揪着瑶瑶不放?”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怒气。
“她已经被你欺凌得有了抑郁症,你们还不肯放过她?是想逼死她吗?”
沈清一下子百口莫辩。
“我是不是说过,你们再敢找瑶瑶的麻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沈清,我一向说话算话。”
“你要是坚持追究下去,那你妈要是出什么事,可别怪我!”
沈清的心猛地一沉。
她怕了。
她可以委屈自己,但她不能让母亲再受伤害。
看着沈清崩溃的样子,傅西洲脑海中闪过几分心疼,脸色缓和了一些。
他起身,走到她身边,安抚地将她轻轻抱进怀里。
“清清,我也不想这样的。”
“是我这段时间不够注意你的感受,你有些嫉妒也是正常的。”
“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别再欺负瑶瑶,日后我会注意距离,不会让她打扰我们夫妻二人的生活。”
沈清靠在他怀里,身体却无比僵硬。
她必须尽快带着妈妈离开了。
可沈清推开门时,病床却是空的。
母亲不见了。
她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
她疯了一样地找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找到。
临近深夜,她的电话终于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是林青燕的家属吗?”
“你母亲带伤跳舞摔倒引发了颅内大出血,请你马上过来一趟市医院!”
第6章
沈清赶到医院时,走廊里站着几个人。
夏瑶瑶眼睛红肿地抽泣着。
“清姐,你可来了。”
“林老师她今天突然回剧院,非要跳舞给我们看,证明她没有抄袭。”
“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她也不听,结果她跳舞的时候不小心失误,后脑勺直接砸在了地上!”
夏瑶瑶的声音带着哭腔,“她出了好多好多的血,地上也有......”
沈清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死死地盯着夏瑶瑶,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面前的夏瑶瑶虽用哭腔同她说话,可脸上却是挑衅至极的得意眼神。
沈清被夏瑶瑶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不行,
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甩在夏瑶瑶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响亮。
夏瑶瑶捂着脸,收敛了得意的神色,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清姐,你怎么能怪我?”
“虽然我和林老师是有点误会,可我也不至于害她啊!”
“而且,是她自己非要跳舞的,我们大家都看着呢,我又不能控制她跳不跳舞,她自己没看路,摔下去了,我们也来不及救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走廊那头匆匆走来。
是傅西洲。
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蛋糕盒。
原来,今天是夏瑶瑶的生日。
他一个下午都待在蛋糕店里,亲手给她做生日蛋糕。
“怎么了?”
傅西洲一走近,就先看到了夏瑶瑶脸上的红印,立刻皱起了眉。
夏瑶瑶抽泣着,指着沈清。
“西洲哥,林老师她在剧院跳舞摔倒了,我们好心送她来医院,可清姐非说是我害了林老师!”
“我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我能救,我巴不得把自己的命给她!”
傅西洲的目光落在夏瑶瑶红肿的脸上。
“她打你了?”
夏瑶瑶怯生生地看了沈清一眼,咬着嘴唇,装作不敢说话。
傅西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瑶瑶,你受委屈了。”
他转过身,二话不说,一巴掌狠狠抽在沈清的脸上。
沈清被打得一个踉跄,她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作响。
“沈清!你怎么什么事都要怪别人?”
“你妈妈自己站不稳的,凭什么迁怒瑶瑶!”
“不是说好了,不再找她麻烦了吗?你到底能不能信守承诺!”
“我看你真是疯了!”
说完,他不再看沈清一眼,扶着还在哭泣的夏瑶瑶。
“走,我带你去消肿。”
沈清一个人站在原地,脸上火辣辣地疼,巴掌印已经渐渐浮现出来。
心已经不疼了,只剩麻木。
没过多久,抢救室的门开了。
沈清心跳得很快,攥紧了手迎了上去。
可没能迎来好消息。
医生摘下口罩,满脸疲惫地看着她。
“对不起,病人颅内大出血,我们已经尽力了。”
世界,轰然倒塌。
沈清跪倒在地,哭得昏天黑地。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想给傅西洲发条信息。
指尖刚碰到屏幕,一条新的朋友圈就跳了出来。
是夏瑶瑶的自拍。
照片里,她依偎在傅西洲身边,笑得甜蜜又羞涩。
配文是:“缴获傅老师的手机,只能陪我,不许玩!”
沈清看着那张照片,突然就笑不出来了,也哭不出来了。
她默默地收起手机,一个人,处理了母亲所有的后事。
她再也没有给傅西洲打过一个电话。
她对他,再也没有任何期待了。
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沈清找到了母亲的手机。
她解开锁,点开了短信。
一条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信息,刺痛了她的眼。
“如果连自己的舞都不会跳,那不就证明你是抄袭的?”
“我们调查组已经到剧院了,如果你想澄清,可以过来当面跳给我们看。”
“但有心人说,你这种水货肯定是不敢来的。既然如此,我们合理怀疑你的女儿也同你一样,靠抄袭成名!”
“如果你不来剧院和谈,我们将启动程序,调查你的女儿,将她的事情发在新闻上,让所有人都认识她!”
母亲几乎是秒回:“别打扰我女儿,我马上过去!”
那个号码再也没发过信息,她的母亲出了这一趟门。
也再也没醒来。
第7章
在离开之前,沈清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她找到了傅西洲。
“我想在舞会上加一个独舞。”
傅西洲皱眉,视线落在她依然没有完全恢复的腿上。
“你疯了?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能完成前面的两支群舞已经很勉强了。”
“何必为了出风头,找我加独舞?”
沈清没有理会他话里的刺,只是平静地补充道。
“我只要跳完这支舞,然后彻底离开剧院,以后不会再碍任何人的眼。”
“傅西洲,首席之位我让出来,你想捧谁,我都不会管了。”
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那双曾经亮得像星星的眼睛,如今只剩下灰烬。
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心疼一闪而过。
“好,一个独舞而已,我安排。”
、顿了顿,傅西洲又补上一句。
“等表演结束,我们就办婚礼。”
沈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舞会当晚,夏瑶瑶是绝对的主角。
傅西洲为她量身打造了好几支舞,将她捧得光芒万丈。
而沈清,在两支群舞里几乎成了背景板,被其他演员们推搡排挤,动作僵硬,毫无光彩。
终于,舞会接近尾声,主持人报幕。
“请欣赏今晚的压轴之舞,由我们舞团即将卸任的舞团团长,沈清女士,为我们带来舞蹈:《祈愿》。”
灯光亮起,沈清穿着一身素白的舞裙走上舞台。
那是母亲林青燕留下的舞裙,她却再也见不到母亲穿上的样子了。
音乐响起,沈清开始起舞。
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带着破碎的美感,仿佛是用生命在燃烧。
台下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那支舞吸引,那是一种沉静到极致,却又绚烂到极致的美。
“天啊,那就是台柱沈清?她跳得太美了!”
“她妈妈好像是林青燕吧,之前被黑得好惨,现在看,谣言果然是谣言。”
“到底谁抄袭谁啊?林女士也有一段时间没发声了,难道她真的抄袭了夏瑶瑶?”
“怎么可能!有这样优秀的女儿,母亲本人舞蹈怎么可能会差?前几天剧院官号不都发文辟谣了吗?”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夏瑶瑶的脸气得扭曲,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舞台上,沈清做着最后一个高难度的旋转。
夏瑶瑶似乎想到了什么,敲了敲手机,发了一条短信。
随后,她便欣赏起沈清的舞蹈,甚至还捧场地鼓起了掌。
下一秒,异变陡生。
“啪!”
所有的舞台灯光,瞬间熄灭。
黑暗中,沈清只觉背后猛地一凉。
有风声响起,一股巨大的推力将她狠狠地向前搡去!
她惊呼一声,身体失衡,重重地从几米高的舞台边缘跌落下去。
耳边是骨骼与地面撞击的闷响,钻心的剧痛瞬间传来。
台下,夏瑶瑶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眼底是来不及收敛的得意与狠毒。
沈清被送去了医院,医生皱着眉头诊断了许久,最后得出了结论。
“伤得有点严重,需要开刀,但不影响职业生涯。”
沈清松了一口气,只等着开始手术。
医院里,傅西洲看着病床上痛得脸色惨白的沈清。
夏瑶瑶适时地凑了过来,轻声建议道。
“傅老师,我认识一位骨科专家,技术特别好,请他为清姐做手术吧,绝对不会出错!”
沈清心中涌出不好的预感,艰难地抬起头,苍白的唇瓣微微颤抖。
“不,我拒绝,给我换别的医生!”
傅西洲却打断了她,眉头紧锁:“沈清,你膝盖伤势紧急,越早手术越好,不能再耽搁了!”
“瑶瑶推荐的医生,肯定是最专业的。”
“她也是好心,都这个时候了,你没必要再针对她。”
沈清无法行动,再怎么拒绝也还是无济于事。
打上麻药后,她就失去了意识,被推进了手术室。
......
手术失败了。
医院里,惨白的灯光照着沈清惨白的脸。
她的膝盖废了。
她伸手摸向小腿,没有知觉,就像不存在一般。
傅西洲站在床边,眉头紧锁。
“手术出了一点问题,医生说用了最新的骨骼强化剂,没想到会这样……”
“清清,可能这只是排异反应,我们再等等。”
沈清的目光越过他,死死地钉在夏瑶瑶的脸上。
得知她腿没了反应,夏瑶瑶索性不装了,冲着沈清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那一瞬间,母亲被引诱到剧院的短信,舞台上突然熄灭的灯,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绝对是夏瑶瑶!
沈清猛地抓起床头的水杯,用尽全身力气砸了过去!
傅西洲眼疾手快地将夏瑶瑶护在身后。
水杯砸在墙上,四分五裂。
“你发什么疯!”他冲着沈清低吼。
“手术有风险是常识!你怎么能怪瑶瑶呢!”
“她给你推荐了名医,是你的恩人,你这样太过分了!”
他牵着假装受惊的夏瑶瑶往外走,门关上,又打开。
傅西洲回来了。
他刚才训斥过沈清,现在又摆出安抚的样子。
“你别太悲观,我已经联系了京城的专家,等婚礼结束再给你做一次手术。”
他放缓了声音。
“婚礼我也都安排好了,后天就举行。”
“腿不方便没关系,我会让他们安排好,不用你走动。”
“清清,放宽心,你终于要嫁给我了,别的还重要吗?”
“先完成你期待已久的婚礼吧。”
沈清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行啊,随便你。反正我也不跳了,废了就废了吧。”她轻声说,语气麻木。
傅西洲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终于搞定了沈清。
第二天,她喊来闺蜜蓝灵来帮她办了出院。
机场里,沈清拿出手机,她点开傅西洲父亲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
“叔叔,对不起。”
“西洲并不爱我,我虽有情,却也不想勉强自己嫁给他,变成一对怨侣。”
“我要走了,这婚约结束的话就由我来说吧,请您不要怪我。”
刚发出去,傅西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下午有事情,不能过去陪你了。”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奈,背景音里却依稀能听到夏瑶瑶的声音。
“你好好在医院待着,晚上我去接你。”
沈清没有回话,那头就已经挂断了。
一条朋友圈推送跳了出来,是夏瑶瑶发的。
照片里,她和傅西洲坐在一家网红餐厅里,笑得甜蜜。
配文是:“无论何时都能抛下一切来陪我,有你真好。”
沈清释然地笑了。
她挂断电话,指尖用力,将手机卡从卡槽里抠了出来。
“咔嚓”一声,掰成两半。
她把残骸丢进垃圾桶,抬头对蓝灵说。
“蓝灵,我们走。”
“不结婚了,也不想爱了。”
第8章
高级餐厅里,灯光暧昧。
夏瑶瑶小鸟依人地靠在傅西洲的肩头,声音甜得发腻。
“西洲哥,你喂我嘛。”
她用勺子尖挖了一点奶油,送到他嘴边。
傅西洲心不在焉地张开嘴,视线却始终落在面前的手机上。
没有任何消息。
夏瑶瑶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换上楚楚可怜的模样。
“西洲哥,清姐不会怪我吧?”
“手术失败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呀。”
“我可是求了人家许久,那医生才愿意出诊的呢。”
“或许就是清姐身体问题,那个生长剂才会失效的呀。”
“再说,她一向脾气大,我跟她妈妈又有矛盾……她迁怒我也正常。”
“只是受委屈而已,我习惯啦。”
傅西洲的眉心拧起,敷衍地“嗯”了一声。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沈清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他早上发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今天好好休息,晚上我去医院接你。】
沈清根本就没回复。
傅西洲没了吃饭的心思,他放下手机,拿起外套。
“我得回医院看看。”
“清清手术失败,心情肯定很糟,我今晚要陪陪她。”
他匆匆丢下一句“你先吃”,转身就走。
夏瑶瑶咬碎了牙齿,却没法挽留傅西洲。
他赶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心慌。
他推开病房的门。
空的。
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像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傅西洲急了,一把抓住路过的护士。
“这间房的病人呢?”
护士看了他一眼,翻了翻记录。
“沈清小姐吗?她上午就办了出院手续。”
“上午?”
傅西洲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手机铃声响起,父亲打来了电话。
他刚一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父亲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傅西洲,你立刻给我滚来酒店!”
酒店里,富丽堂皇的大堂,此刻空无一人。
没有鲜花,没有喜帖,没有婚礼的任何布置。
冷清得像一座废弃的宫殿。
他颤抖着手,再次拨打沈清的电话。
依然是冰冷的关机提示音。
他转而打给酒店负责人,声音嘶哑。
“婚礼的布置呢?明天就是婚礼了!”
负责人的声音很平静。
“傅先生,沈小姐一周前就亲自打电话来,把所有预定都取消了。”
“她说婚期不定,让我们全部撤走,不必再等。”
一周前?
那是舞会之前。
他当时......
答应她跳最后一支舞,却又在意外发生时眼睁睁看着她从台上摔下去。
那个时候......沈清就不打算结婚了。
傅西洲的大脑一片空白。
“傅西洲!”
父亲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他僵硬地转身。
傅父铁青着脸,将一部手机狠狠摔到他面前。
屏幕上,是一条短信。
发件人,是沈清。
傅西洲仓皇地打开短信界面,翻来覆去看了几遍。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狠狠扎进傅西洲的眼睛里。
傅父的怒吼在他耳边炸开。
“你说说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明天就是婚礼,新娘却在前一天跑了!你让我傅家的脸往哪儿搁!”
“清清那么好一个女孩儿,你不珍惜,还把她气跑了,孽障!”
他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鹰。
“我听说,你最近跟剧团里一个跳舞的小姑娘走得很近?”
“你是不是觉得沈清这辈子非你不可?你把她当成什么了?啊?!”
“她现在走了,你满意了?傅西洲,我怎么教出你这种儿子!”
傅西洲看着短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捏碎。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顶多闹闹脾气。
他知道因为自己对夏瑶瑶的袒护,她会伤心,会嫉妒。
但,他从没想过,她会走。
走得这样干脆,这样决绝。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爸,我……”
“我不知道沈清去哪里了。”
“她不告诉我,她已经很久没有和我好好说话了。”
第9章
傅父的怒吼在他耳边炸开。
“明天就是婚礼,新娘跑了!你说你不知道?”
傅父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鹰。
“清清从小到大都喜欢你,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她这么失望?!”
“要不是彻底伤了心,清清怎么会不告而别!”
“而且还是在婚礼前一天瞒着你离开!”
傅西洲脸色苍白,却还是强撑着反驳。
“她不会走,她不可能离开我的。”
“清清只是手术失败了心情不好,所以才闹脾气。”
他像是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对父亲保证。
“婚礼就婚礼,大不了推迟了,等她回来,我给她更盛大的。”
“我去找她,我一定会找到她,跟她道歉,我会让她回心转意的。”
傅西洲踉跄着冲出酒店,驱车回到他和沈清的家。
他一直以为,沈清只是闹脾气。
他知道自己偏袒夏瑶瑶,她会伤心,会嫉妒。
但他从没想过她会走。
他总以为只要哄一哄,沈清就不会介意夏瑶瑶,可没想到她反抗的方式如此决绝。
家里一片死寂。
所有属于沈清的东西都消失了。
她练舞用的毯子,她随手搭在沙发上的外套,她喜欢的香薰……
全都不见了。
一切干干净净,像是她从未在这里生活过。
傅西洲的心沉了下去。
以前也有吵架的时候,可这一次尤为反常。
他的视线落在空荡荡的茶几上,那里只孤零零地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和一封信。
他走过去,手指颤抖地拿起那个木盒。
里面躺着一条用树枝和草叶编成的项链。
粗糙,简陋,还有些变形。
傅西洲的呼吸骤然一滞。
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他十岁那年。
那时他和沈清在山里迷了路,天色渐晚,她吓得直哭。
他为了安抚她,笨拙地用身边的树枝和草叶编了这条项链。
他亲手给她戴上,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他还随口开起了玩笑。
“等长大了,我就娶你!这个就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你不许喜欢别人咯!”
如今,这被沈清小心翼翼保存了十几年的定情信物,像一个巨大的讽刺。
提醒着他,是如何亲手摧毁了自己的誓言。
口口声声说着不许她变心,反过来却是他违背了这个誓言。
窒息般的痛苦攥住了他的心脏。
傅西洲颤抖着打开那封信,里面是沈清熟悉的笔迹。
“傅西洲,你我之间,从未有过所谓的挟恩图报。我的妈妈对你家的恩情,从不是我们用来要挟你的筹码。”
“你无需设计那17次意外来推迟我们的婚礼,也无需用一次次伤害来惩罚我。”
“如果你早说有喜欢的人,早说不想娶我,我一定会离开。我沈清,从不需要一个只为责任而娶我的人。”
“我曾以为我们是青梅竹马,以为你也喜欢我,可我现在才明白,那只是你肩上的沉重责任,没有爱。”
“既然这份责任让你这么痛苦......”
信纸上的字迹开始模糊。
傅西洲的眼眶泛红,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终于看清了最后几行字。
“现在,你自由了。”
“我不会再当你的绊脚石。”
“我不再是你的责任,你喜欢夏瑶瑶,也可以正大光明地追求。”
“愿你和夏瑶瑶,幸福安康。”
信纸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
傅西洲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狼狈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呆坐许久,最后只缓缓吐出一句:
“我从未觉得......你是绊脚石。”
“我喜欢你的,一直都喜欢你。”
第10章
傅西洲像疯了般,将所有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
沈清的手机号变成了空号,岳母林青燕的电话也打不通。
他找到他们共同的朋友,问了一大圈,得到的答案都是不知道。
“傅家那是什么情况?那个沈清跑路了?”
“听说婚礼都取消了!这嫁入豪门的机会都不抓住,看来肯定有什么隐情。”
“我之前老在医院见到沈清,感觉她过得不好啊,绝对有故事。”
圈子里流言四起,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相熟的朋友私底下问他为什么。
可他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夜色深沉,傅西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空荡荡的家。
他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许久未碰的烈酒,拧开盖子,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下去。
他喝得醉醺醺的,脑海里全是沈清的影子。
看着她一点点被自己伤害,到最后眼里没了光。
傅西洲下意识伸手挽留,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才终于反应过来,沈清不见了。
沈清离开他了。
可笑至极,他欣赏夏瑶瑶,捧她,怜惜她。
可当沈清消失后,他只要一想到夏瑶瑶,就只剩下烦躁。
他无法想象没有沈清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这种窒息感已经让他快要疯了。
傅西洲终于明白,他答应娶沈清,从不是因为责任,是爱。
他一直不敢承认,可内心最深处藏的全是她。
夏瑶瑶也只不过是他用来逃避自己真心的借口。
可现在才明白这些已经晚了。
傅西洲痛苦地嘶吼着,眼泪从眼眶涌出,混着辛辣的酒液,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他要去找她。
傅西洲挣扎着想站起来,脚下却一滑,踩到了滚落在地的空酒瓶。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他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上坚硬的茶几角。
……
再次醒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
入目是洁白的天花板,和冰冷的灯光。
他又在医院。
傅西洲从昏沉中醒来,头痛得像是要裂开。
他下意识摸向手机,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可听筒里只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嘟嘟的挂断声将他拉回了现实,傅西洲挣扎着坐起身,强忍着眩晕,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老张,沈清失踪了,辛苦你帮我查查她的行踪。”
他的声音急切又慌乱。
朋友很不解。
“沈清?她怎么可能失踪?你们都要结婚了,她能跑哪儿去?”
“你们是吵架了吧,别太紧张,她肯定不会走远的,我帮你看看。”
傅西洲心头一紧,强行抑制住情绪:“婚礼已经取消了......我联系不上她,她真的走了。”
老张很是意外,一口答应了下来,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老张回电,刚一开口便深深叹了口气。
“西洲,沈清出国了。”
“她和蓝灵一起走的,我查了监控,她行动很困难,估计腿伤也没好。”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到出国二字,傅西洲的瞳孔骤然紧缩,心像是被泡进了冰水里。
她真的走了,还走得这么彻底。
没有告诉他,就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第11章
老张继续汇报:“还有,我查了沈清这段时间的生活轨迹。”
“她一直在忙着操持她母亲的后事,一切尘埃落定后,才连夜出的国。”
“你这次怕是将她伤得很深了。”
傅西洲突然睁大了眼。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什么后事?林姨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老张诡异地沉默了起来,半晌后才开口。
“伯母都去世快一个月了啊......”
“那天林姨在你们剧院摔倒,你不是还送沈清她们去医院了吗?”
傅西洲如遭雷击,手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林青燕去世了?
这怎么可能?
他那天陪着夏瑶瑶在医院见到沈清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啊!
老张倒吸一口凉气:“西洲?难道说......你不知道?”
“她那几天跟疯了一样,你没陪着她,没帮她料理后事吗?”
他只是疑问,可傅西洲却感到无比恐慌。
傅西洲没有回答老张的问题,颤抖着手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来,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那天在医院走廊的场景,猛地浮现在他脑海里。
夏瑶瑶哭红的眼睛。
他对着沈清的怒吼和那清脆的一巴掌。
他只顾着夏瑶瑶的委屈,只顾着指责沈清的发疯行径,却对发生了什么毫不关心。
但凡那天他多问一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傅西洲不顾医生的劝阻,一把拔掉手背上的输液管,跌跌撞撞地冲出病房。
他驱车直奔市医院,一路上,脑子嗡嗡作响。
他径直冲入住院部,找相熟的医生调出了林青燕的住院记录。
当护士将那张薄薄的死亡证明递给他时,傅西洲的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死亡原因:颅内大出血,抢救无效。”
日期赫然是他送夏瑶瑶去医院,又扇了沈清一巴掌的那天。
他想起来了。
林青燕被送到医院那天,他还在蛋糕店里,亲手给夏瑶瑶做生日蛋糕。
接到消息赶往医院后,他第一眼看到的只有夏瑶瑶脸上的红印。
他心疼,他愤怒。
受情绪裹挟,他忍不住扬手给了沈清一巴掌。
却根本没注意到,几米之外的抢救室,灯还亮着。
沈清的母亲,他的准岳母,正在里面经受激烈的抢救。
当初他坐在林姨面前,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呵护沈清一辈子。
可那天林姨生死未卜,他却在门外对她的女儿动了手......
巨大的懊悔和绝望瞬间将他吞噬。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双手捂住脸,眼泪无法控制地涌出。
他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混蛋!
他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到底做了什么?
傅西洲瘫坐在冰冷的走廊地板上,任由悔恨的泪水肆意流淌。
他突然想起沈清在舞会上跳的最后一支舞。
可他当时居然还在对她恶言相向!
不仅如此,他还轻信了夏瑶瑶推荐的专家,不顾沈清的哀求,强行让她接受了手术。
他亲手将沈清推向深渊。
亲手将她逼离了自己身边。
就连林姨出事,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傅西洲终于感到绝望。
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人命,一个梦想。
这道鸿沟,是他亲手挖掘,如今已深不见底。
第12章
傅西洲回到家瘫坐在冰冷的沙发上,屋子里死一样的寂静。
夏瑶瑶的电话唐突打了进来。
“西洲,你这两天去哪里了?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傅西洲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
这个女人的一切,都像在无时无刻地提醒他,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罪。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冷漠地对待夏瑶瑶。
他本来就不喜欢夏瑶瑶,更何况现在沈清失联,他只想找到沈清,只想赎罪。
他猜测沈清出了国,他准备去剧院收拾一些出国要用的重要的证件。
车开到剧院楼下,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排练室门口。
排练室里空荡荡的。
隔壁的休息室里,却隐隐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是夏瑶瑶。
她以为四下无人,正得意洋洋地跟电话那头的人炫耀着。
傅西洲心猛地一跳,鬼使神差地凑近了。
“哈哈,我不过是发了个短信刺激一下,林青燕那个老不死的就真的信了!”
“她真是个疯子,听了我的话非要跑来剧院,和我探讨创作灵感证明自己没抄袭,一把年纪了还想跳舞,结果摔死了,真是活该!”
“本来我们想救她的,但是她恢复了指不定怎么骂我呢,我想了想,就拖了拖时间,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也多亏她死了,不然沈清怎么会那么绝望地
来源:小蔚观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