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菜市场里,杀鱼刀在案板上敲出脆响,我低头刮着鲫鱼鳞,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得发烫。周明远的微信对话框跳出来,红色感叹号像根细针,扎得眼睛生疼——他又把我拉黑了。
菜市场里,杀鱼刀在案板上敲出脆响,我低头刮着鲫鱼鳞,围裙兜里的手机震得发烫。周明远的微信对话框跳出来,红色感叹号像根细针,扎得眼睛生疼——他又把我拉黑了。
"小满姐,你们家周老师又闹脾气啦?"隔壁卖豆腐的王婶探过头来,"上回嫌你切鱼手腥碰不得教案,前儿嫌粥太稠摔了碗,这当老师的架子比咱们秤杆还直溜。"
我扯了扯沾着鱼鳞的围裙角,把最后一条鱼装进塑料袋:"他就爱讲究,图个舒坦呗。"手指却触到围裙里层缝着的小布包,去年结婚纪念日他送的银镯子还在里头,此刻硌得皮肤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晚上七点,我拎着保温桶敲开周明远办公室门。他正埋在教案堆里改作业,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着,露出点锁骨。听见动静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了下:"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排骨藕汤。"我把保温桶搁在他堆满教案的桌上,"你胃不好,食堂饭菜凉得快。"
他伸手摸我冻红的指尖:"不是说过别来学校么?同事看见了该说闲话。"语气软下来,像刚谈恋爱时哄我那样,"再说我正评高级教师,形象要紧。"
我蹲下身整理他脚边的纸箱,指尖突然触到个硬壳本。翻开泛黄的纸页,最新一页的字迹刺痛眼睛:"林小满越来越没分寸,总把自己当回事。家长会非要跟着,像村妇似的杵教室后排,丢尽体面。"
血"嗡"地冲上头顶,我捏着日记本的手直抖。周明远猛地抢过去塞进抽屉,声音拔高:"你翻我东西?"
"周明远,"我站起来,保温桶提手勒得手腕生疼,"结婚三年,你嫌我卖鱼手糙,嫌我学历低,嫌我穿胶鞋进家门。可你记不记得,你烧到39度时谁在医院守了整夜?你妈手术费不够时,是谁把攒了五年的嫁妆钱全取了?"
他别过脸:"我这不都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家?"我突然笑出声,"上周三你说加班,我给你送汤到学校,看见你和教导主任女儿在操场散步。她穿米色大衣,你帮她拢围巾的样子......"喉咙发紧,"像极了我们刚恋爱时,你送我回出租屋披外套的模样。"
他"哐当"撞翻椅子站起来:"你胡说!那是人家帮我搬教案!"
我从兜里掏出张纸拍在桌上:"这是我今天去民政局开的证明。你说我没资格当正妻,要休我。那我自降为妾——签了这个,我搬去老房子,每月工资分你一半,逢年过节给你爸妈磕头,行不?"
他愣住了,镜片后的眼睛瞪得老大。我盯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突然觉得荒诞——从前我总把他当挺拔的白杨树,现在才看清,不过是温室里的绿萝,风一吹就乱颤。
"小满,你别闹。"他伸手拉我,"我就是一时糊涂,那姑娘刚毕业......"
"周明远,"我抽回手,"你记不记得我妈临终前拉着我手说,'找个知冷知热的,别像妈似的当牛做马'?那时候你在外地读研,我一个人在医院守了七天七夜。你捧着花站在病房门口说'以后我养你',我信了,把鱼摊盘出去,学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可你呢?"我指着抽屉里的日记本,"嫌我切菜溅油星,嫌我晾衣服没对齐衣架,嫌我接电话用方言。你总说'为我好',可你问过我卖鱼时被鱼刺扎的手疼不疼?蹲在水池边洗鱼,水冰得骨头缝都疼时,你在书房改作业,连头都没抬。"
他张了张嘴没出声。我从包里拿出份协议推过去:"这是律师拟的。我搬老房子,每月给你三千,过节陪你爸妈吃饭。嫌少我再加两千。"顿了顿,"但有个条件:别再让我看见你和别的姑娘搂搂抱抱。我当妾,但不当笑话。"
他盯着协议看了十分钟,指节捏得发白,突然抓起笔签了字。墨迹未干,我又推过去一张纸:"周老师,这婚我离定了。签了这个,我明天就搬。"
"你不是说自降为妾么?"他猛地抬头。
"那是哄你的。"我弯腰捡起保温桶,"我卖了十年鱼,杀鱼时最明白——鱼要是不想活,再大的水缸也留不住。"
那晚我住回娘家老房子,翻出压箱底的红棉袄。衣柜最深处的铁盒里,还躺着周明远第一次送我的礼物:一支钢笔、一支口红,还有张纸条"小满,等我赚够钱,给你买金镯子"。
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明远的未接来电。我回拨过去,他声音发颤:"小满,我错了。那姑娘就是普通同事,我保证......"
"周老师,"我打断他,"你记不记得去年冬天我发烧38度,你说要改考卷让我自己去医院?我裹着羽绒服走在雪地里摔了一跤,膝盖磕在冰上疼得直哭。那时候我就想,要是有个男人能扶我一把,哪怕骂我两句'笨死了'呢。"
电话那头只剩粗重的呼吸声。我挂了电话,把铁盒里的东西全倒进垃圾桶。窗外飘起细雪,我煮了碗阳春面,汤里浮着几点油花,像极了从前鱼摊前的晨光。
第二天去学校搬东西,周明远站在办公室门口,眼睛肿得像桃子。他往我怀里塞了个纸包:"你落这儿的,我洗了。"
打开是那件沾过鱼鳞的蓝布衫,洗得发白,领口还留着我缝的歪歪扭扭的补丁。他低头抠着门框:"其实......我挺喜欢看你穿这个的。"
我笑了笑,把纸包还给他:"周老师,我鱼摊又盘回来了。隔壁王婶说,我杀鱼时系着红围裙,特别精神。"
他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话。我拎着行李箱往巷口走,风卷着落叶打在脸上。路过早餐摊时,老板娘喊我:"小满,来碗豆浆?"
"不了,"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老房子的暖气该烧上了,"我得去鱼摊,今天有批新鲜的鲫鱼。"
阳光穿过梧桐树照在地上,我突然想起刚结婚时,周明远说要带我去看海。现在想想,海没看成,倒把自己活成了条鱼——从前困在玻璃缸里,现在游回了活水里。
你们说,我还等什么呢?有些鱼,游回江湖后,就再也不肯回缸里了。
来源:情感大师一点号2